第七章 云隐玄机 笑忘尘离开龙吟处,几欲发狂,“不是人”这句话在脑海之中如惊涛骇浪, 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龙吟的话映证了笑忘尘心底曾经有过的怀疑。难道我真的 不是人?笑忘尘喃喃自问,怎么会这样?痛苦击荡之下,笑忘尘不由抱头低吟。 人最怕是迷失自我,不知自己到底为何,这种层次的痛苦远比其他更甚。笑 忘尘此刻正陷在此种痛苦之中,那长江也在怒啸,更增几分不平,几分难奈。 素来冷静微笑的笑忘尘,笑不出来了。痛苦使然,那一刻他无法平静。我该 如何是好?神医都不能帮我,谁可以帮我?天么?可天在何处?他能知晓些什么? 迷失的笑忘尘狂性大发,在江上波浪间疾行,双掌击浪催涛。顿时卷起千堆 雪,江也在为其流泪!那一夜江面上涨五尺,淹村庄十,摧舟船百,死数十无辜 百姓,伤者千计。 本是最为爱惜生命的笑忘尘,竟然犯下如此杀孽,如果他自己知道的话,定 会以死相殉。而这也为其后来的不幸埋下了祸根。 尚幸,此刻的笑忘尘并不知晓。他还能活着。明月之夜,江水突涨之事,被 百姓误以为是江神发怒,导致江神庙香火顿旺,若江神有知,定是哭笑不得。 发泄了心中痛苦的笑忘尘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天上那轮明月依旧温柔地看着 自己,竟有几分爱怜。笑忘尘怔怔地看着那轮明月,任那温柔缠绕着自己。慢慢 地,慢慢地,他入定了,脸上那曾经的笑容又回来了。那一刻的他终于过了他的 心魔之劫。他想,也罢,哪怕我不是人又如何?我能够感知这个世界,已经是值 得庆幸的事了。 心底,还有一个不服气的声音在对自己说,我还会想办法搞清楚这到底是怎 么回事的。我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存在。如水月光下,笑忘尘甜甜地睡去,好梦相 伴的他终于平复了下来。 江湖之上风雨正烈,龙吟杀人和笑忘尘引发江讯,一时之间更让惶惶的江湖 慌乱不已,一时之间以为是那神秘势力已杀到大江南北了。 原本要取道西去的旷世等人也来到了这几处查看,那几帮派的情况一看即明, 是龙吟所为。旷世等人心中暗暗称快,与龙吟当面相询,龙吟也是直承不讳。 说到江讯之事,他也是茫然不知。旷世等也道是自然之事,那是人力之外之 事,倒也无可奈何。 龙吟与旷世提到笑忘尘之事,倒让旷世暗暗留了心,早就知晓笑忘尘进境非 同一般,却未曾想到竟是如此神奇。龙吟却苦笑不已,空负神医之名,竟有不能 治之状,实是愧甚。苦恼的龙吟平添不少秋霜。 旷世等查明此处之事并非神秘势力所为,知会清音那组,然后急急西去。定 要将此股势力阻击于关外,以免中原遭劫!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此山当真并不甚高,然白云悠 悠,松涛阵阵,更有奇花异草点缀摇曳,倒也颇有灵气。 白衣来到此山,不由精神大悦,好一洞天福地。 抬眼望去,白云深处,隐隐显出一寺庙的一角,莫非那就是云隐寺么?果然 是名副其实啊。白衣暗赞,缓缓拾阶而上。不一刻已见到云隐寺的大门了,嗯? 却有一牌阻路。 牌上书一上联:果老骑驴,摇头晃脑算酒帐。下还有一句话:小子,须得对 出此联方可前进。白衣一怔,看来这庙里的和尚果然厉害,连我要来也知道。玄 衣,无嗔,白衣念叨了几遍,嘻嘻一笑,有了。 提起边上的笔飞快写道:无嗔弄浆,俯体躬身讨船钱。方一续完,竟有人惊 咦了一声,又伴有另一人的呵呵笑声。牌已不见,地上现出一句话。小子,敢笑 话我。哼,来庙门。 白衣一笑,原来是无嗔大师出的联啊,我只不过用了他的名字而已,谈不上 笑话吧。有点困惑的他向前走去。 庙不大,却极雅致。门也有趣,不象一般的庙那般大的山门,而是一圆月形。 白衣暗想,这倒有些象庵了,呵。 门是关着的,门左一联:玄机悟透,这世上无风花雪月。门右空着,一笔蘸 墨以待。白衣笑了,看来这联是玄衣大师的了。静静地想了半刻,一笑书道:妙 谛参明,恁人间有春夏秋冬。 庙门吱呀呀洞开,传音入耳,臭小子行啊,进来吧。那声音竟似有些恼羞成 怒的样子。白衣不由莞尔。看来和尚也有个性,蛮有意思的紧呢。 竹枝轻摇,相待西厢,兰草泌馨,静立东廊。中有一案,二老僧正相对而奕。 上首老僧白衣素然,白须飘洒,白眉飘萧,含笑不语。对面老僧黑衣黑须,眉浓 如墨,方自气恼。观其身材似是甚高,然背似是微驼。白衣恍然,此位定是无嗔 大师了,难道会说我笑话他。这,这,实在无心嘛。不消说,上首定是玄衣大师 了。 二位老僧似是未曾发觉白衣一般,仍自落子,玄衣含笑落子,几不加思。无 嗔时时长考,局势竟是岌岌可危。白衣侍立下首,默然不语。 无嗔气恼之极,低喝了一声,“倒酒。”白衣闻声相察,并无旁人,想来是 自己了。看看地上有一壶,提起一闻,酒不错,老酒,不过还比不上自己的“玉 流秋”。于是笑了笑,把壶放下,从怀里拿出自己的酒葫芦来。玄衣眼中神光一 现即隐,依旧未语。酒香扑鼻,无嗔倒是从鼻中咦了一声,也未说话。 白衣慢慢地把酒往杯中倒,给玄衣倒很方便,已然倒满。给无嗔倒,奇了, 那酒似是凝成冰柱,堪堪在那杯中一分处,就是落不下去。白衣暗想,看来无嗔 大师气恼于我,欲考量我了。白衣稳住心神,手稳如山,慢慢催加功力,无嗔一 边长考,一边暗施阻力,那酒柱忽降一分忽长一分,似成僵持之局。仍是无法下 落。 白衣少年心情,好胜之心更盛,催加功力。那酒柱缓缓降下,无嗔慢慢地落 下一子,酒柱竟又复升。然无嗔那子落错,竟自填一眼。白衣不由轻呼,“大师 你落错位了哩。” 无嗔轻震,酒已注入杯中。白衣故作凌然状,不苟言笑。无嗔看了看他,又 看了看玄衣僧,玄衣兀自含笑。“死老秃!你胜了。”玄衣长笑不已。 白衣道,“慢,无嗔大师你尚未输哩。”二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玄衣轻轻 落了一子,白衣道,“无嗔大师此子由小子代落如何?”无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点头道:“好。”白衣拈子在手,轻舒猿臂,竟在落在那棋家向来谓之为“草肚 皮”的天枢位。无嗔方自嗤笑,玄衣已是面色凝重。 无嗔暗笑,“死老秃,你弄什么鬼?”再细察棋局,咦,自己的棋竟然连成 一片,反将玄衣一条大龙给吃掉,不由大讶,而后大笑,“哈哈,死老秃你也有 今天,我终于胜了你了。”玄衣微微一笑,“是这孩子帮了你,可不是你自己的 能耐。” 无嗔得意不已,“不管,反正我胜了你。”玄衣呵呵不语。无嗔转头看着白 衣,“好小子有你的,说,有什么事,大和尚我帮你。”玄衣一笑,“只怕你帮 不了哩。” 耳边传来白衣的话语,“请教大师,如何方能找到我师妙凡轩的下落?”无 嗔语塞,“这个,这个。”竟是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飞月晓寒与梅荷三人一见如故,开心不已。言谈行事莫相契。那讨人嫌的江 月竟是未来相扰。飞月问梅荷仙子,“怪了,江月那家伙怎的未来缠杂不清呢?” 梅荷一笑,“他啊,我已安排了一个好去处。” 晓寒飞月好奇地追问,“姐姐,你安排他去了哪里呢?”梅荷一笑,“江南 醉春院啊。”二人不解,“那是什么地方啊?”梅荷方未答话,却闻长笑声传来, 笑声中杂着一句话,“那是江南有名的风月场所,青楼楚馆。” 却见一道人飘然而至,正是那水月道人。梅荷一笑,“道兄大驾光临,小筑 蓬壁生辉呀。”飞月晓寒与水月道人一一相话,互道久仰。 飞月道:“姐姐,你把江月卖到那里做甚呢?”梅荷笑了,“他不是喜欢美 女吗?那里美女多啊。”“可是他是男的啊,这?”晓寒不解。 梅荷道,“那里的美女正需要男的伺候呀,正好满足他的愿望呢。” 飞月晓寒半知半解,虽然很烦那家伙,但也不希望那家伙有什么不妥,毕竟 被自己打成那样也不还手,还真不见。她们只道,江月当真是有了好去处,孰不 知江月是欲哭无泪啊。 江湖了少了个江月,醉月楼多了一位一代名伶楚月姑娘,对,姑娘,可怜的 江月被施以宫刑,改作女装,调教以诗书琴棋,竟是艳名远播。虽然他(她)可 以看到很多美女,但恐怕已非其本愿了。(详见听草阁烟锁秦楼所著《江月传》。) 时时轻叹,红颜祸水,最毒妇人心,让那些狭客们莫名其妙,只当楚月姑娘 个性鲜明,更加是门庭若市,人流如潮。 -------- 翠微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