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秦可卿的出身问题——与刘心武同志商榷 最近读到作家刘心武同志发表在《红楼梦学刊》1992 年第2 期上《秦可卿出 身未必寒微》一文,和以后陆续在《人民政协报》、《解放日报》上进一步深化这 一主题的系列文章,不但吸引我的注意,而且也在学术界、舆论界引起强烈反响。 毫无疑问,心武同志以作家所特有的穿透力的眼光,提出富有启发性的创见,是应 该予以充分肯定的。略感遗憾的是,心武同志虽然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可是在解 释问题的过程中却未免求之过深,以致超越历史,陷入空想,钻到牛角尖里去了。 笔者不揣浅陋,略申商榷意见,还望心武同志及海内外方家不吝赐教。 秦可卿是一个几经删改的人物形象 诚如心武同志所指出,曹雪芹在《红楼梦》里成功地塑造了几十个人物形象, 个个都写得生动饱满,顺理成章,具有来源于生活的说服力和可信性。 唯一的例外,就是秦可卿这个人物,却是矛盾百出,读之令人疑窦丛生。过去 的红学家主要看到她的死因迷离恍惚,特别与她的判词和画像明显牴牾,现在心武 同志进一步觉察到,她既然是五品营缮郎秦业的养女,又是从养生堂里抱来的,如 此卑微的出身,岂能与门第高贵的贾府长孙贾蓉匹配成婚,而且居然在贾府里从容 自如,备受宠爱,处于特殊地位,这确是一个可疑的问题。 是不是曹雪芹对这个人物写得漫不经心,特别草率呢?非也。据我的看法,这 是由于《红楼梦》成书过程中,秦可卿这个人物几经改塑,几经增删,完全改变了 作者原来的创作意图,才会出现她的面貌模糊不清的情况。问题的根本原因就在于 此。 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一回第八面在历叙本书有《石头记》、《情僧 录》、《红楼梦》、《风月宝鉴》、《金陵十二钗》五个异名的那一段文字上,有 一条朱笔眉批曰:“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 余睹新怀旧,故仍因之。”又据与曹雪芹有点亲戚关系的裕瑞在《枣窗闲笔》中透 露:“闻旧有《风月宝鉴》一书,又名《石头记》,不知何人之笔。曹雪芹得之, 乃以近时之人情谚语夹写而润色之,借以抒其寄托,以是书所传述者,与其家之事 迹略同,因借题发挥,将此部改至五次,愈出愈奇。”这两条极重要的资料说明, 在《红楼梦》成书之前,确有一部旧稿名曰《风月宝鉴》。所谓“旧有”云云,到 底是指曹雪芹所著还是别人所著曹雪芹所藏,目前尚难遽断,但曹雪芹据此而扩充, 而改写,而妙手新裁,则是肯定无疑的。 《风月宝鉴》到底是一部怎么样的书?甲戌本卷首所载《红楼梦旨义》中有云 :“……又曰《风月宝鉴》,是戒妄动风月之情。”可以想见,它是一部戒淫劝善 的“风月小说”,其中有凤姐与贾瑞的故事(有正照反照“风月宝鉴”的情节可证), 也有秦可卿的故事(《红楼梦曲》中说秦可卿“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 可证),等等。 可以肯定,在《风月宝鉴》旧稿中,秦可卿的最初形象,应是一个风流淫荡的 少妇。她跟某一大户人家的几代男性有性关系,特别在“淫丧天香楼”那一回,有 露骨的色情描写。 曹雪芹把这个内容浅薄、篇幅不大的《风月宝鉴》旧稿融化在《红楼梦》里, 成为宁国府中“箕袭颓堕”、“造衅开端”的一个插曲。那时,秦可卿的形象已经 起了变化。她已经从一般的荡妇拔高到宁国府里赫赫扬扬的重孙媳妇,一个簪缨之 族里的贵妇人。因此,她的举止言笑必须符合“大家风范”,她的“丑行”也被淡 化,但仍保留了“淫丧天香楼”的情节。 到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时,在甲戌本第十三回之末批曰:“‘秦可卿淫 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嫡(岂)是安富尊 荣坐享人能想得到处。其事虽未漏,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 删去。”这是秦可卿形象的又一次修改,也是最重要的修改,其中包括:1 ,删去 “淫丧天香楼”中有“遗簪”、“更衣”等内容的四五页文字;2 ,改秦可卿自缢 为病死;3 ,进一步美化秦可卿,改她的水性杨花、纵欲无度的性格为“温柔和平”, 把她从宁府衰败的罪魁祸首改为预托后事的有功之臣。 但是脂砚斋只是想在某些方面“赦”她而已,并不是想另塑一个新人。 所以《红楼梦》中仍留下原来的判词和画像,以及不少未删尽的痕迹,暗示她 曾经有过淫行。这种皮里阳秋的笔法,构成在叙述上的种种前后不统一的地方,显 得人物形象破绽累累。 面对着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物、复杂的问题,曹雪芹除了忠诚地执行脂砚斋的命 令外,他自己是否同意这种塑造方式,是否留下遗憾,我们不得而知。 他虽然已经“披阅十载,增删五次”,但直到他逝世,《红楼梦》仍是一部未 完成、未定稿的著作。如果天假其年,让他再活得长久一些,秦可卿的故事,秦可 卿的形象可能还有变动,还会写得完好些。 作家在小说创作中不断改变人物形象的事例,在文学史上是屡见不鲜的。列夫· 托尔斯泰在写《安娜·卡列尼娜》这部文学巨著时,最初也准备把她写成俄国上流 社会的一个荡妇,小说目的在于谴责一个“不忠实的妻子”以及由此引起的家庭悲 剧。可是,在写作过程中,托尔斯泰逐渐发现女主人公悲剧的真正社会原因,转而 对安娜·卡列尼娜产生同情,使她变为一个有精神追求、敢于冲破上流社会道德习 俗樊篱的叛逆者。比较幸运的是,托尔斯泰是在优越的环境中创作这部小说的,原 稿经他本人审定,没有人对他进行干预,所以人物形象是完整的,而曹雪芹却没有 这方面的条件,这是两者不同之处。 秦可卿形象的素材来源 秦可卿不但是一个几经删改的人物形象,而且还是一个几种素材拼凑起来的角 色。心武同志说她身上打了许多“补丁”,现在我们就来看看这些“补丁”的素材 来源。 一、秦可卿的出身 《红楼梦》第八回写到秦可卿父亲秦业,“现任营缮郎,年近七旬,夫人早亡。 因当年无儿女,便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女儿。谁知儿子又死了,只剩女儿。” 据此可知,秦可卿的出身至卑至贱,实与她后来成为贾府里的重孙媳妇的高贵身份 不合,是一个明显的破绽。 但我认为,这是《风月宝鉴》旧稿遗留下来的痕迹,是旧稿作者的一个有意识 的安排。中国的封建士大夫历来认为妇女的放浪淫荡,行为不端,与她的出身卑微 有关。所以“秽乱春宫”的女皇帝武则天,一定是“地实寒微”。 《金瓶梅》里的潘金莲,也一定是裁缝的女儿。据此推论,有淫行的秦可卿当 然也不配有一个好出身。应该指出,这种“原罪”的观点,很可能是旧稿作者的一 种阶级偏见,不一定代表曹雪芹的思想。 二、秦可卿卧室的陈设器具 《红楼梦》第八回秦可卿的卧室,有一大段关于陈设器具的古怪描写: ……入房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 的一副对联,其联云:“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案上设着武则天当 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 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臣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 … 心武同志认为:“这一组符号系统,其实在暗示着秦可卿真实出身的无比尊贵!” 事实上,这恐怕是作者的戏笔,只不过隐喻贾宝玉的性意识和秦可卿的骄奢淫逸的 生活方式而已,并无其他深意。我还发现,这段描写摹仿明代万历年间的一本“情 颤主人著”的黄色小说《绣榻野史》。该书写到赵大里第一次闯进金氏房中与她幽 会时,写道: 只见房里靠东壁边,挂着一幅仇十洲画的美人儿,就和活的一般。大里看了道 :“这倒就好做你的行乐图儿。”把一张莱州水磨的长桌挨了画儿,桌子上摆了许 多古董,又摆着各样的春意图儿。梳头桌子上,放着象牙镶嵌的豆柏楠减妆一个, 上边铺了一张斑竹万字床,挂了月白百蝶湖罗帐子,床上铺了一领绝细席子,放了 一个长藤枕,两眼花丝的䌷单被,把沉速香薰的喷鼻子香的。枕头边放着一个宋朝 金胎雕漆双头牡丹花小圆盒,盒儿里面盛着真正缅甸国来的缅铃一个。 很明显,两者有明确无误的传承关系,都是通过室内陈设器具的细致描写,烘 托一种令人心醉的气氛,暗示小说人物即将有风流韵事发生。也许《风月宝鉴》的 旧稿中还要写得直露一些,经过曹雪芹润色加工后,就显得含蓄典雅而且华贵了。 三、秦可卿的托梦留言 《红楼梦》第十三回,写秦可卿临终时向凤姐托梦,说道:“趁今日富贵,将 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 “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心武同志认为:“这些 话,似不该出于她的口中。她若说些比如悔淫惭恨,劝人改邪归正的话,倒差不多, 可偏她有这样的心胸,这样大的口气,可见她恐怕并非真是那样的一个清寒出身。” 那倒不一定!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个人平时糊涂,将死时清醒了, 有些远虑,说些谠言,这并不奇怪。《金瓶梅》写李瓶儿临终前,一一嘱托,特别 向西门庆诉说一番肺腑之言:“……你家事大,孤身无靠,又没帮手,凡事斟酌, 休要那一冲性儿。大娘等,你也少要亏了她。她身上不方便,早晚替你生个根绊儿, 庶不散了你家事。你又居着个官,今后也少要往那里去吃酒,早些儿来家,你家事 要紧。……”这些话,同样有一种高瞻远瞩的味道。最有意思的是,第七十一回, 李瓶儿托梦西门庆,再次告诫:“我的哥哥,切记休贪夜欢,早早回家。那厮不时 伺害于你,千万勿忘奴言,是必记于心者!”这又与秦可卿托梦凤姐何其相似,说 明《红楼梦》里的秦可卿,确有《金瓶梅》里李瓶儿的影子。 四、秦可卿的棺材 《红楼梦》第十三回,写秦可卿死后,贾珍买了一副樯木板,原系义忠亲王老 千岁要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拿去。那樯木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 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贾珍问:“价值几何?”薛蟠说: “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什么价不价,赏他们几两工钱就是了。” 当时贾政劝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贾珍不听。 心武同志认为,这一细节包含着一层深意,即暗示着秦可卿的出身恰与未坏事 的义忠亲王老千岁那般尊贵,她躺进那樯木棺材之中是适得其所!其实,《红楼梦 》中描写秦可卿丧事的大段文字,完全仿照《金瓶梅》中李瓶儿丧事的写法。该书 写尚举人家有一副好板,名叫桃花洞,共大小五块,原是尚举人父亲在四川成都府 做推官时带来,预备他老夫人的,定要卖三百七十两银子。经乔亲家与尚举人讲了 半日,最后以七十两银子成交。西门庆随即叫匠人锯开,里面“喷香,俱有花色, 每块五寸厚,二尺五寸宽,七尺五寸长,薛内相看了夸道:‘是娘子这等大福才享 用了这板,俺们内官家,明日死了,还没有这等发送哩!’”由此可见,通过买棺 材来抬高死者的身价,表达贾珍、西门庆之流的穷奢极侈和肆意妄为,两部小说有 同工异曲之妙。难怪脂砚斋在此处批曰:“深得《金瓶》壶奥。” 五、北静王的路祭 《红楼梦》第十四回写秦可卿出殡之日,来送殡路祭的,一个比一个有身份, 连北静王也入朝公事完毕,换了素服,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设路奠在此伺候。心 武同志认为,这种超规格的夸张描写,远胜过宁国府最高家长贾敬服金丹宾天之时, 这也是一个谜。 其实,《红楼梦》写秦可卿的丧事,以及后回写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归省庆元 宵,都是极度形容贾府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时,败象已显露,小说当然再没有必 要去着力渲染。至于北静王出格路祭秦可卿,似乎也是从《金瓶梅》中得到启示。 《金瓶梅》写李瓶儿死,按理说,她是西门庆第六个小妾,不是正室,她的丧事本 来不应该过分隆重铺张。但当时正是西门庆发迹走运之时,再加上西门庆对她特别 有情份,所以丧事的一切安排都超规格越身份,而官场里那些趋炎附势之辈,也乐 于破格捧场,阿谀奉承。送殡之日,有张团练、刘薛二内相参与祭奠,还有帅府周 守备点主,衙中官员皆争拉西门庆祭毕递酒。这些都是夸张之笔,但从另一方面看, 也反映了官场里炎凉世态的现实,能说这里面有什么深意吗? 秦可卿是不是亲王之女? 心武同志提出一系列问题,归结为一点,就是秦可卿不应该是一个养生堂弃婴 出身、小小营缮郎的养女。她的真实身份应该是相当的高贵,甚至有着类似北静王 那样的血缘。 从这一点出发,心武同志展开想象的翅膀,推测秦可卿的父母(即亲王之类) 在皇族内部的权力斗争中一度惨败,迫使她和她的一个兄弟不得不以送往养生堂的 方式,把他们藏匿起来,而贾府同她的父母有着深层关系,决计让营缮郎之类的小 官把他们从养生堂里抱养回来,然后让秦可卿放在宁国府里当童养媳,调教抚养, 再许配给贾蓉为妻。在收养过程中,秦可卿引诱了贾宝玉,并与贾珍淫乱,发生了 天香楼事件。其时,她的真实出身的那个家族可能已经摆脱了原来的困境。贾府进 行政治投资,在她身上寄予希望。 她的猝死,堵死了宁国府讨取更多更大的政治利润的可能,所以贾珍特别悲痛, 脂砚斋之所以命曹雪芹删去天香楼事件的情节,显然是为了躲过严密的文网,免得 有影射朝政之嫌。 心武同志特别联系到雍正六年(1728 年)曹雪芹叔父曹替雍正九弟、政敌塞 思黑(允禟)藏匿了寄顿在他家的一对镀金狮子事件,进一步猜测秦可卿可能是塞 思黑的女儿。在她刚落生不久尚未引起人们格外注意甚至不及登入户籍的时候,让 她表面上送往养生堂,而实际却通过小官吏抱去收养,然后藏匿在像贾府那样大家 庭中抚养长大。 这真是出奇的设想,大胆的推论。可惜,这个编圆了的故事放到清朝的政治生 活中,特别是放到雍正初年诸王夺位的具体历史环境中,就显得南其辕北其辙,简 直毫无真实性可言。 一、秦可卿不可能是亲王之女 满清统治者是非常重视血统的,所以对宗室的管理有一套极严格的制度。按规 定,皇帝之女称公主,亲王以下诸女,均封为格格。格格品级分为五等。亲王之女, 封和硕格格,其中嫡福晋所生者,品级为郡主(与郡王福晋同),侧福晋所生者降 二等,品级为郡君(与贝子夫人同)。和硕格格是格格中的最高品级,享受俸禄和 崇高待遇仅次于公主。 但这种“金枝玉叶”、“天潢近支”的身份的确定,都要经过严格的审定和登 记。据《清会典事例》卷一记载:“顺治九年题准,宗室自亲王以下至辅国公所生 子女周岁,由长史、司仪长、典仪等官,详开嫡出庶出、第几男第几女、母某氏、 所生子名某,并所生女之年月日时,具册送府;镇国将军以下至闲散宗室,由族长 查明,亦照例开报送府,均载入黄册。其收生妇某,一并开送存案。如将抚养异姓 之子捏报者,治以重罪。”又据《总管内务府现行则例》记载,阿哥(皇子)娶福 晋后,即奏请派内务府大臣管理家务;阿哥之福晋遇喜生下子女,连洗三、弥月所 送金银、绸缎绫罗等礼品也都有详细规定,俱由宫殿监督领侍等传交内库派员送往。 这都说明,亲王所生子女要想蒙混隐匿是不可能的。 清朝还规定,亲王以下的宗室成员,犯了罪(即“坏了事”),只要不是叛逆 重罪,不革出宗室;即使革退了的宗室,也给以红带,附入黄册,在修玉牒时附名 册后,所生子女,均由本旗保结送府入册(参见《清会典》卷一“宗人府”)。 由此看来,如果秦可卿的生父是一个不犯叛逆重罪的亲王,他没有必要,也绝 对不可能把自己的亲生子女送到养生堂里去;如果犯了叛逆重罪,他的家庭成员就 要受到极严格的监视,也没有可能隐匿在养生堂或权贵家中。所谓“狸猫换太子” 的事情,只存在于戏曲舞台之中,在现实生活中是极罕见的。 二、秦可卿更不可能是雍正政敌、削爵亲王之女。 雍正初年,诸王夺位,统治集团内部发生激烈的权力斗争。雍正之弟允禟、允 禵及他们的党羽都遭到残酷的惩治。据记载,当时他们的子女都被“严加看守”, 绝对没有人身自由。允禟寄顿在曹家(江宁织造衙门左侧万寿庵内)的一对镀金狮 子,尚且被告发“上达天听”,况活人乎?而且此时曹处在风声鹤唳、岌岌可危之 中,他自身难保,还敢于收养这些雍正政敌之子女乎? 总之,《红楼梦》中的人物,特别是秦可卿,作为艺术形象如何评价,我们还 可以各抒己见,但这是文学评沦,应以《红楼梦》文本为依据。如果要联系历史, 烛隐探微,则必须实事求是,下些考证功夫。凭空臆想,穿凿附会,恐怕难免重蹈 索隐派的覆辙,不知心武同志以为然否?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1992 年第4 期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