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捐官与贾蓉捐官 《红楼梦》研究中的繁琐考证经常受到舆论界的非议,但考证工作不可偏废, 有些考证成果有助于我们对此书的理解。去年,纪念曹雪芹逝世二百二十周年学术 讨论会在南京召开期间,第二历史档案馆同志公布了新发现的康熙二十九年总管内 务府的一份档案材料(档案全文载于《红楼梦学刊》今年第一辑),揭露了一个重 要史实,原来曹雪芹的叔祖曹荃、叔伯(或父亲)曹、曹颜、曹颙、曹统统都是 “捐纳监生”出身。监生是一种“进身之阶”,读书人通过考试,取得监生身份才 能做官。但达官显贵、豪门巨富也可以用金钱买到监生的身份,这就叫“捐纳监生”。 曹雪芹的上代历任江宁织造,“赫赫扬扬,将近百载”,对他们来说,捐纳监生, 买个身份,好似探囊取物,算得了什么?! 写到这里,不由人想到《红楼梦》第十三回贾珍向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为贾蓉 买五品龙禁尉官衔的一段精彩描写。那戴权轻松大方地说:“既是咱们的孩子要捐, 快写个履历来。”贾珍不敢怠慢,临送戴权上桥,又问:“银子还是我到部兑,还 是一并送入老内相府中?”戴权道:“若到部里,你又吃亏了。不如平准一千二百 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好一笔肮脏的卖官鬻爵的交易!一个是挥金如土、一心 想依势求荣的纨绔子弟,一个是熟谙世情、惯于中饱私囊的老奸巨猾。他们不是明 明在走后门、行贿受贿吗?但字面上写得何等冠冕堂皇,舒展自如。真是洗练精粹、 入木三分之笔! 古人论文,强调“论世知人”。我们看到上述的这条考证材料,再体会《红楼 梦》中的有关描述,更可以信服作家的亲见亲闻的生活体验对于创作具有何等重要 的意义。 《中国青年报·星期刊》1984 年11 月11 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