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上海竹枝词》寻出路 竹枝词产生于盛唐以前,原是四川民歌,后来由于文人参与,不断丰富提高, 遂成为一种独特的文学形式。它的体裁,如同一首七言绝句,但语言比较俚俗,内 容贴近现实,富有生活气息,尤以描写风俗民情作为特色。所以竹枝词既有文学价 值,更有史料价值。它对于了解一个地区的社会生活和发展轨迹具有重要作用,是 研究方志学、历史学、民俗学、名物学的第一手资料。近几年来,北京、成都、杭 州、武汉等城市,都相继出版竹枝词专集,受到读者的欢迎,也受到学术界的重视。 上海是我国政治、经济、文化的重镇,也是举世瞩目的大城市,特别是鸦片战 争以来的沧桑巨变,可以说是中国近代史的一个缩影。虽然,有关上海近百年史的 资料浩如烟海,但用形象化的诗歌语言来叙述的,当推上海的竹枝词最为详尽,可 惜这些竹枝词散佚在尘封山积的旧籍和报刊之中,不易被人们看到。 最近,我有幸认识在川沙县志办公室工作、担任《川沙县志》副主编的顾炳权 同志,他今年五十三岁,川沙人,曾服务于部队、农村和机关,是一个默默无闻地 关注上海史资料的有心人。从七十年代末,他受清代方志学家章学诚“六经皆史” 和明代历史学家黄宗羲“以诗补史”观点的影响,开始搜集上海竹枝词。以后又得 到上海师范大学图书馆陈金林同志的协助,通过书目文献,按图索骥,访书辑佚, 不断补充。经过十余年的辛勤努力,现在共辑录的上海竹枝词已达一万首之多。这 真是了不起的收获,使我听了大为惊奇,想不到上海的竹枝词竟然如此丰富!也可 以想见,辑录者为此要付出多少心血! 据顾炳权介绍,他搜集到的上海竹枝词,最早的是明代顾彧的《上海竹枝词》 十二首和袁凯的《江上竹枝词》十一首,当时上海还是江南水乡风光,没有多少城 市面貌。上海竹枝词的大量出现,是鸦片战争以后,降及民国时期。那时候,上海 对外开放,很快就成为国际都会,成为“冒险家的乐园”。 就内容而言,这一时期的竹枝词反映上海在殖民主义者统治下的形形色色的新 风貌,有专咏一县一镇一街一店的,有针对某一历史事件发表感叹的,也有描写市 民衣食住行、风俗习惯的。例如清·海上逐臭夫有一首《沪北竹枝词》云: 沪上风光尽足夸, 开门新北更繁华; 出城便判华夷界, 一抹平沙大道斜。 这是写咸丰十一年(1861 年)新北门开辟马路,租界和旧城厢形成两个世界 的忠实写照。又如清·洛如花馆主人有一首《春申浦竹枝词》云: 火树银花不夜天, 行人如比梦游仙; 飘来异乐音嘹亮, 尽是胡笳塞外传。 这是作者亲见亲闻外国音乐初次在上海传播时的惊愕和感慨,也说明上海吸收 外国文化的灵敏程度。 古人说:“温故而知新”,历史就像一条割不断的链条,上海之所以有今天的 面貌,以及她今后的发展趋势,都可以从历史积淀中找到某种启示。 可是,这样一份有价值的文献资料,却命运多舛,景况不妙。据说,顾炳权为 了联系出版事宜,近几年来跑了很多出版社,得到的回答是:“出版事业不景气, 暂难出版”;“估计征订数不足二千册,无经济效益,无法发排。”这其间,虽然 有上海民俗文化学社愿意在内部刊物上刊登一部分,但这仍然与公开出版、公诸于 世有相当距离。因此,我不嫌冒昧,郑重推荐,希望出版界有识之士慧眼卓识,捷 足先登,至少先出一本《上海竹枝词选》,如何? 《解放日报》1990 年8 月5 日 附注:顾炳权编著的《上海洋场竹枝词》已于1996 年12 月由上海书店出版 社出版。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