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官的抄家物资单 我国封建时代的官吏,贪黩自肥的多,清廉自守的少,这是不容怀疑的事实。 但特大的贪污受贿分子,贪得无厌到了触犯最高统治者的根本利益的时候,也要身 败名裂,受到法律的严厉的惩处,其中籍没家产,包括官俸和不义之财一锅端,是 最具有威慑力的一种经济手段。抄家时,朝廷委派重臣亲临监督,役卒把守门户, 翻箱倒柜,甚至掘地三尺,进行全封闭的彻底查抄,然后一一清理,造册登记,向 朝廷汇报。我们从历代,特别是明清两代的文献资料中尚能看到这些抄家物资单, 从中得知这些大奸巨珰利用职权,肆意搜刮,以及他们穷奢极侈的生活真相。可见 在黑暗的封建社会,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一定的透明度的。例如明田艺蘅《留青日札 》卷三十五,就记载着正德年间,当权太监刘瑾和佞臣钱宁、江彬等人的抄家物资 单,虽然内容比较简约,但籍没金钱财产的数量,也是相当惊人的。 嘉靖时期的严嵩、严世蕃父子,权倾朝野,贪婪好货,纵欲享受。后来获罪, 家产入官,有籍没之册留存。到清代雍正时,有人从残本中抄出行世,冠以书名曰 《天水冰山录》,这是一本至详至细的抄家物资单,是当时查验有据的第一手材料。 书中分房屋田地、金银珠宝、奇珍异器、衣料服装、财货家私、文具书籍、字画古 玩等数十项,几万件,连木桶、木箱、木盘等粗用器具都估价折银。这些财产总值 多少,很难统计。比如说,光晋唐宋元明名家书画就有三千二百零一件,有些都是 稀世之珍,价值连城,如何估法? 现在有些史学家想为严嵩翻案,为他评功摆好,但这份抄家物资单却是他卖官 鬻狱、巧取豪夺的铁证,再美好的言词也掩盖不了他的罪恶的劣迹。 与严嵩配对的是电视连续剧《宰相刘罗锅》中的清代奸相和珅。他被抄家后, 有种种籍没清单流传,但到底有多少家产也始终是一个谜。据某些野史、笔记小说 记载,光金库、银库、钱库三处估计,共约银五千四百余万两,另有夹墙内藏匿赤 金二万六千两,地窖内埋藏银一百万两。很多资料都估计他的财产总数约有八亿两 银子,这显然是一个夸大了的数字。八亿两银,相当于乾隆朝每年财政收入五百万 两的十六倍,也相当清末甲午赔款和庚子赔款的总和。和珅即使富甲天下,也不可 能有如此巨额私产。造成夸张不实的原因,一部分也是由于有些动产不动产估价不 易,更重要的是,和珅在各地开设许多钱庄当铺,有些人以推算方法盲目估价,以 致以讹传讹,越说越玄,越估越多。根据《清实录》和《东华续录》的有关记载, 结合清宫档案,作比较可靠的估算,和珅财产总计约有二千万至三千万两,但这里 面珠宝玉器、古玩字画、稀世奇珍仍是一个难以评估的未知数。所以民谚说“和珅 跌倒,嘉庆吃饱”,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嘉庆即位,继承乾隆朝内帑锐减、财政 拮据的现实,如今有了和珅家产数千万两银子入库,难道不是发了一笔横财吗? 据说最近北京首都博物馆(孔庙)举办了“乾隆、刘墉、和珅文物真迹展”, 不知有没有和珅的抄家物资?我在猜想,时隔二百多年,即使尚有遗物,大概也所 剩无几了。如果把这些大贪污纳贿犯的不法所得的财产列出清单拿出来公开展览一 下,那该是多么有吸引力,多么有教育意义啊! 《文汇读书周报》1996 年5 月4 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