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有吉佐和子 在当代日本文坛上,有吉佐和子是我们比较熟悉的一位女作家。她于1961 年 第一次访华时,穿了和服站在周总理旁边照的那张照片给我们的印象最深刻。以后 她又多次访问我国,其中,1965 年还在我国住过半年。她曾深入我国各地农村, 和社员直接交谈,同吃同住同劳动。她一贯主张日中友好,在《墨》(1961)、《 年轻的母亲,劳动模范罗淑珍》(1965)、《孟姜女考》(1969)、《中国报道》 (1979)等作品中,歌颂了中日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介绍了我国的新面貌。她的 许多作品被译成了中文,已经出版的有《木偶净瑠璃》(1965)、《有吉佐和子小 说选》(1977)、《恍惚的人》(1979)、《黑衣》(1979)等。另外,《世界文 学》(1961 年7 月)还刊载过她的短篇小说《祈祷》等,我国文艺刊物《当代》 (1980 年1 月)也在书讯中介绍过她的报告文学《中国报道》一书。 有吉佐和子除了东方教养之外,还受到西欧文化的影响,是一位有着强劲的民 族思想和民主精神的作家。 本文想分四个方面来谈谈她的创作所包含的深刻的社会意义。 一、从摇篮开始的民族热情 有吉佐和子于1931 年生在日本和歌山市。祖父是当地的大地主,父亲是高级 职员。她的童年是在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度过的,10 岁回到日本。那时日本帝国主 义者进军东南亚各国,开始了太平洋战争。在家庭的影响下,她从小认为日本在它 所发动的这场力量悬殊的战争中必败。广岛、长崎落下的两颗原子弹,深深刺痛了 这位少女异常敏锐的心灵。在日本还没有从战争疮痍中恢复过来的1949 年,她考 入东京女子大学英文系。由于父亲病逝,1951年转入促成班,1952 年毕业。大学 时期,她曾立志当剧评家,并参加了歌舞伎研究会。1954 年至1956 年,随舞蹈 演员吾妻德穗去美国,担任吾妻歌舞伎研究会的秘书兼翻译,协助公演事务。1959 年11 月,她接受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的奖学金,去美留学,在纽约萨拉·罗伦斯 学院研究种族问题。1960年8 月,她又到欧洲及近东13 国去旅行,同年11 月回 国。通过外游,她对野蛮的种族歧视深恶痛绝。回国后,她说:“到了美国,我特 别感到自己是个东方人。”1968 年,她到柬埔寨和印度尼西亚旅行,并在新几内 亚的部落里度过一个月。1970 年,她又去美国讲学。1971 年,她绕道欧洲,在 伦敦和巴黎居住一个时期。 有吉佐和子的创作生涯开始于50 年代中叶。1956 年,她的成名之作《地歌 》被列为芥川文学奖候补作品。小说以父女之间的不和为主题,描写骨肉之间感情 上的纠葛,真实地表达了有吉对日本民族艺术的深厚感情。 地歌又名上方歌,是一种最初在京都一带流行起来的、由三弦伴奏的歌曲。小 说的主人公菊泽寿久是日本古典音乐界权威,自幼双目失明。他不能容忍独生女邦 枝与一个美籍日本人结婚,就和女儿断绝了关系。三年后,邦枝决定跟丈夫到美国 去。她利用在国内参加最后一次演出的机会,到后台去向父亲告别。寿久正在调音, 她悄悄地替他拨正了一根弦。寿久虽然看不见,根据弦音却辨别出是女儿调的,就 故意把十三根弦全拨高了,以表示他至今没有饶恕女儿。演出之际,弦音过高的古 筝却获得了意外的好评。邦枝整顿行李时,发现她那在日本古式房屋里放惯了的三 弦,因为不适应美国式公寓大楼里靠人工调整的温度而断了弦。这样就形象地表现 了美国生活方式与日本传统艺术的格格不入。 日本军国主义侵略战争的失败,导致日本一系列民族的不幸。美军占领日本后, 美国文化中某些不健康的东西涌进来了,对日本固有的文化传统产生了不良影响。 有吉在青少年时代目睹了这一切,《地歌》就是她所经历的感受的归纳,成了她的 民族感情的迸发点。在这篇小说里,日本民族传统艺术与侵入日本的美国文化之间 的矛盾被出色地加以典型概括。寿久不能原谅邦枝违背古老的传统,只有离别之情 才促使父女和解了。 有吉佐和子在《我从事写作的摇篮期——出于偶然》一文中这样写过: “回到东京后,我迷上了歌舞伎,也可以说,这就是我从事写作的契机。我从 貌似美丽的殖民地回到处于紧急状态、开始荒废起来的东京,对战败后的祖国越发 加深了幻灭感。这时,歌舞伎强烈地唤起了我对美的意识。”有吉在这里所说的 “歌舞伎”,实际上是日本民族艺术的代名词。“幻灭感”正是她对日本战败后的 局面的痛苦感受。“美的意识”则是这种维护民族传统的意识的迸发。 耐人寻味的是有吉佐和子的这种热爱日本民族传统的感情,并不是狭隘的民族 主义。关于这一点,在她的创作中随处可见。尤其可贵的是她还看到了阶级的差别。 二、从肤色的不同到阶级的不同 有吉佐和子由于幼年在印尼生活过,大学毕业后又到世界各地学习并访问,她 的视野比较广。她很早就对种族歧视问题作过调查研究。1963 年,根据她在纽约 哈莱姆黑人区的见闻写了长篇小说《并非由于肤色》(原文作《非色》)。作者还 在书名后面附上了英文题名:“Not Because of Colour ”。 无论从题材的广阔性还是从思想的深刻性来说,这都是一次重大的突破。 《并非由于肤色》的女主人公笑子嫁给驻日美军中的一个黑人上士汤姆,来到 纽约,住在哈莱姆区。她到一家日本餐厅去当服务员,逐渐熟悉了美国黑人所过的 贫困、无文化的生活,体验到普遍存在着的种族歧视。她认识到,黑人之所以受歧 视,并非由于肤色。就在白人的社会里,也仍然有高低贵贱之分。所有的白人都看 不起黑人;同时,某些白人又看不起另一些白人——白人当中的波多黎各人,其地 位就甚至比黑人还要低。 笑子生下儿子萨姆以后,就辞掉餐厅的工作,到白人教授雷顿家去当女佣,教 授夫人是日本人。住在美国这个“文明”大城市里,无数的事实使笑子感受了野蛮 的种族歧视的滋味。根据多年的体验和观察,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现在可以 肯定地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使唤人的人,一种是被人使唤的人。 它们之间的差别,比皮肤颜色的差别要大得多,强烈得多,同时也更是没办法的事。 皮肤是黑的还是白的,那不过是偶然的事情;在被别人使唤的人们当中,黑人只不 过恰好占大多数而已。这种差别,自奴隶时代以来,一直根深蒂固地持续着。”笑 子伺候的这一对夫妇,都对黑人问题感兴趣,而且时常招待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肤 色的人。有一次,教授和他那在联合国工作的夫人谈起黑人问题,夫人发表了这样 的见解:“我认为白人和黑人的差别不在于种族,而在于阶级。即使在日本,虽然 战后由美国实行了农地改革,可是失掉了土地的地主和从前的佃户之间也还是不平 等的。美国南部的骚动不是种族的斗争,而是阶级斗争。”有一次,教授的日本夫 人让笑子也参加了招待外国朋友的家庭宴会,被邀请的客人里也有来自非洲的黑人。 笑子对黑种客人说:“我丈夫是黑人,属于下层阶级。我的孩子也是黑人。他们很 穷,住在哈莱姆。黑人是在100 年以前从非洲——也就是各位所居住的非洲——到 这个国家来的。各位对于这些美国黑人,抱有什么样的看法?”一个肯尼亚青年回 答说:“美国的黑人是美国的内部问题。我认为我们不应当干涉内政。”另一个加 纳青年则干脆说:“我认为美国的黑人问题应当由黑人认真考虑。他们显然不如白 人。 我觉得这也是由于他们懒惰造成的。当然,我不认为这问题和我们有直接关系。” 笑子知道,这些黑人本来就是非洲的上层人物。他们回国后是准备当总统、部长的。 “为什么非洲的黑人如此轻视美国黑人——他们的同种人呢?”笑子自己回答了这 个问题:“今天的这些黑种客人,他们回国后是要作领导人的。他们不会把被人使 唤的美国黑人看作自己的同类。这不是肤色的问题。 雷顿夫人不是也说过吗?‘美国的种族歧视是阶级斗争!’”在这部作品里, 有吉佐和子通过笑子和雷顿夫人把她长期以来对种族歧视的看法表达出来了。然而 我们不可能要求有吉根据唯物史观来洞察问题的实质,她的作品没有深刻、广泛地 反映美国阶级斗争的现实,她笔下的黑人也没有挺身出来为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奋斗。 尽管如此,作者还是比较深刻地揭露了美国社会的阴暗面,抨击了种族歧视。 有吉在1964 年所写的《波多黎各日记》,真实地反映了波多黎各人民所过的 贫困生活。小说是以赴波多黎各进行社会调查的美国米尔布利基女子大学的两个学 生(日本留学生崎子和美国人朱莉亚)的片段日记构成的。在这部长篇小说里,比 起《并非由于肤色》来,从揭露种族歧视开始接触到反帝反殖民的问题,并反映了 波多黎各内部贫富悬殊的状况。 三、对日本受压迫者的深沉的同情 有吉是一位视野相当广阔的作家。她不仅关心国际上的种族歧视,也怀着无限 的热情关心本国的种种社会问题。她对日本人民群众遭遇的深重苦难充满了同情, 对压迫者的横征暴敛表示了极大的愤慨。 有吉佐和子1972 年问世的长篇小说《出云的阿国》就是以16、17 世纪之交 的日本封建时代为背景,通过歌舞伎创始人阿国一生的艺术活动和遭遇,反映了在 幕府将军残酷压迫和剥削下,广大劳动人民所遭受的涂炭之苦。 阿国于1577 年出生在出云(现今的岛根县中部)。她父亲是个铁匠,当她还 是个婴儿的时候,斐伊河发大水,她的父母双双淹死。阿国从小喜欢跳舞,通过挑 水等等生产劳动摸索出舞蹈节奏和动作。十几岁时,她率领一个舞蹈班子出外跑江 湖,被当时的统治者丰臣秀吉的清客梅庵看中,把她们收留下来。恰好能乐演员三 九郎也来投奔梅庵,两人就有了感情。但是,三九郎一心想利用阿国的舞蹈班子向 统治者卖身求荣。后来,秀吉的爱妾西丸听到阿国的名声,提出要看阿国的舞蹈。 阿国舞毕,西丸说,为了在贵人面前表演,应斋戒沐浴,毕恭毕敬地跳,不得像阿 国那样陶醉在舞蹈里。阿国听了很生气,就拒绝接受西丸赏给她的酒。阿国逐渐觉 察到,西丸和三九郎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这些人,都只把她的舞艺当作奉承统治 者的手段,而不是真正爱好艺术。阿国却要和人民群众一道跳舞,创造大众所喜闻 乐见的艺术。由于艺术观的不同,她和三九郎之间的感情终于破裂。到了晚年,阿 国离开京都到农村去,为农民表演,把自己在颠沛流离的一生中所积累的生活经验 和对人生的全部思索都体现在舞蹈艺术中。有一次,一个封建把头看了她的舞蹈, 问她要什么赏赐。阿国当着万余观众的面,要求他替下游的老百姓把斐伊河的水治 好。封建把头被迫履行诺言。这对出云地方劳动人民的生产和生活无疑是一大好事, 而阿国却在一次大雪中冻死于荒郊,连块碑石也没留下。 阿国的悲惨命运,富有深刻的典型性。她和小说中其他人物形象结合在一起, 构成了一幅日本中世纪社会被压迫者与压迫者的阵垒分明的图画。压迫必然引起人 民的不满。一个农村老婆婆说:“打仗的时候,让老百姓搬土运军粮,随便抢老百 姓的大米黄酱,谁敢违抗就杀头。普天下的老百姓都恨透了将军啦。将军榨取老百 姓的鲜血,难道还能官运亨通吗?”应该说,有吉写这样一个要求摆脱封建束缚的 历史人物,是为了表达自己追求民主、争取个性解放的理想。在这部作品里,阿国 这个豪爽、倔强,对封建统治阶级敢于反抗,对劳动人民抱着同情心的妇女形象, 塑造得栩栩如生,富于浪漫主义色彩。 1968 年的明治维新,是一次资产阶级性质的革命。这场自上而下的不彻底的 革命使日本进入列强的队伍,但也给日本人民和其他国家的人民带来了军国主义掠 夺的灾难。一直到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失败之前,日本的地方阶级的封建残余还 在盘剥着劳动人民。热中于军国主义的垄断资产阶级,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侵略战 争。经历了战争灾难的有吉佐和子,以爱憎分明的态度,在长篇小说《纪之川》 (1959)里描写了明治维新后六十多年的画面。 小说从1896 年(明治三十年)一直写到1958 年(昭和三十三年),叙述了 代表明治、大正、昭和的三代妇女迥然不同的生活态度。第一部写20岁上嫁到纪州 大地主家的阿花,致力于巩固封建家庭的地位。在她的支持下,她丈夫参加政治活 动,当选为众议院议员。第二部的女主人公文绪(阿花的女儿),是大正时期有一 定觉醒的妇女。她冲破了封建家庭的枷锁,到东京去念大学,并且拒绝按照父母之 命嫁到大地主家。她当面批评她的父亲说: “地主究竟是什么?爸爸,你是地主,我的身上也有地主的血。我甚至引以为 耻。世世代代把佃户流汗得来的收获,恬不知耻地收藏在自己的粮仓里,不劳而获 地过着奢侈生活的,这就是地主。我对爸爸所属的政友会也抱着怀疑。那不是个特 权阶级的政党吗?难道不是由拥有大量房产、山林和土地的人们所组成的吗?”在 第三部里,作者进一步对日本军国主义进行了抨击。女主人公华子(作者本人的化 身)是文绪的女儿。她小时随着父亲在印尼住了几年,回国后不久,日本帝国主义 就发动了太平洋战争。学生都被编入“学生报国队”,教室被改成缝纫厂。华子恨 透了这种成无缝军衣的生活。她之所以对军国主义体制下的教育制度非常反感,是 和家庭的影响分不开的。她父亲就曾说:“什么‘大东亚共荣圈’,日本军队所到 之处,南方各国被蹂躏得一塌糊涂,简直是‘大东亚共贫圈’。”这家人认为, “本土决战、一亿玉碎”的口号纯然是歇斯底里的狂叫。当华子那个在大学文科念 书的大哥被征召入伍时,母亲文绪对他说:“可千万不要抢什么头功,无论如何也 要活下来。”出现在有吉佐和子笔下的是一个对日本军国主义者发动的侵略战争抱 有抵触情绪的知识分子家庭的典型。 战后日本经历的种种不幸,在有吉的创作里也有所表现。日本是唯一遭受原子 恶魔轰炸灾难的国家。1959 年有吉发表的短篇《微醺》和《祈祷》,对日本人民 遭受的原子灾难进行了揭露和抗议。 《微醺》的主人公青田,在原子弹轰炸14 周年纪念日来到广岛,正好赶上全 市都在召集大会,开展种种活动。他在酒店里遇上一个广岛市民,酒酣耳热后,那 个人对青田诉说了自己的身世。他和妻子都是原子弹受害者,孩子患有先天性白血 病。为了纪念战后第二年焦土上就长出的绿色嫩芽,能说明大自然恢复生命力的顽 强力量,这对夫妇给小女儿取名叫阿绿。但是他们不得不为体质孱弱、经常需要输 血的阿绿的命运担忧,因为至今受害者还不断地死于后遗症。他只能借酒消愁,聊 以排遣心头的苦闷。 《祈祷》描写的是在长崎被原子弹轰炸时成了孤儿并且染上原子病的道子的遭 遇以及她婚后的家庭悲剧。道子的病情引起婆媳之间的不和,一个幸福的家庭闹得 矛盾重重。作品在写到天真活泼的娃娃小诚突然生了无名病症时,达到了高潮。作 者通过一家人的愁苦,有力地控诉了原子弹的暴行。 1961 年亚非作家会议在东京举行紧急会议期间,她曾流着泪对我国作家代表 团说:“日本人民不能忘记原子弹的悲剧。”是啊,有吉是一位富有良知的作家, 她理解日本人民,表达了广大群众的心愿。 四、深切关心社会问题 在长篇小说《恍惚的人》(1972)中,有吉佐和子以一个中等职员的家庭为背 景,描写老年人长期患病,得不到适当照顾,给家庭和社会带来不少麻烦,来说明 日本社会上老人问题的普遍性和严重性。小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日本这个所谓 “经济大国”、“福利国家”在表面繁荣的背后,存在着的深刻的社会问题。 60 年代以来,有吉佐和子曾花了大量心血和精力来调查研究环境污染问题。 除了就这个问题进行的实际活动之外,她还以这个主题写了一部长篇小说:《综合 污染》(1975)。 当前,在经济迅速发展的日本,环境污染已成为一个极为严重的社会问题。大 气中经常烟雾弥漫,河流湖泊水质污浊,食品潜藏着各种毒质,引起种种可怕的疾 病,使广大人民的健康和生命受到严重的威胁。日本已成为典型的公害之国,日本 环境厅用“爆炸性的公害”来描述今天日本的处境。 有吉佐和子多年来注意这个关系到千百万日本人民生存的重大问题,除了深入 农村,进行实地调查之外,还于1974 年11 月参加在巴黎召开的“有机农业世界 大会”。同年10 月,她的作品《综合污染》开始在《朝日新闻》上连载,呼吁广 大读者正视这一现实。 有吉的作品,一般是很讲究艺术形式的。她这部新作与其说是一部小说,还不 如说是一篇她个人与环境污染作斗争的自述,其中包含了她多年来在这方面所做的 调查研究的成果。发表这部作品时,有吉写道:“13 年前我就希望写一部以物质 文明和人类的矛盾为主题的小说,并开始正式从事这方面的研究。进行了三年的准 备工作,正好水俣病的问题真相大白了,我深深感到这个题材已经不是用小说的形 式所能虚构的了。但我还是非写不可。在整个日本都仿佛经历着原子弹轰炸般的现 状下,我不能沉默不语。”水俣是日本九州的一个小镇,由于资本家一味追求利润, 把大量含有甲基汞的毒水废渣排入水俣湾和不知火海,使鱼中毒,人吃毒鱼而生病 死亡。 这个作品是用第一人称写的。作品中的“我”,就是有吉本人。一开始,作者 用很大篇幅叙述了她参加市川房枝竞选活动的经过。竞选活动接触到她一向关心的 环境污染、食物公害、先天性畸形儿增加的问题。于是有吉走访官厅、专家、农民、 食品店,以她所调查到的触目惊心的事实说明了遍及日本列岛的公害问题的严重性。 她以犀利的笔锋,对资本家拼命追求利润、官吏的拖沓和政府机构的颟顸无能进行 了抨击,并认为:人类一旦受科学的支配,就陷入物质文明的危机中去了。半个世 纪以来,科学造成了严重的错误,人类只顾突飞猛进,忘记了人的限度,也忘记了 石油、空气和水都有限度。 日本由于战败,一度落后了。一旦从战后的废墟中恢复过来,就不顾一切地急 起直追,以致造成了今天的后果。 由于这部作品触及资本主义经济恶性发展的日本社会当前所面临的严重的实际 问题,引起人们广泛的注意,产生了巨大影响。日本评论家瓜生忠夫说此书“是对 ‘走向死亡’的民族敲起的警钟”,并表彰有吉佐和子说:“本来应该由大报全力 以赴地进行的工作,却由一个作家完成了”。 有吉佐和子的作品对日本封建主义残余进行了批判,具有鲜明的追求民主的思 想内容;对种族歧视和民族压迫表示强烈反感,对关系到千百万人命运的社会问题 深切关心。在艺术上,她继承了日本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传统,擅长于精细入微地 刻划人物的思想面貌,文笔委婉,生动活泼,表现出日本文学优美淡雅的特点,耐 人咀嚼。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这位被誉为才女的中年作家并不安于单纯去雕琢文字, 走唯美主义道路,而总是怀着满腔热情,大胆地去干预生活,她的很多作品都针对 国内外生活中的重大问题,这一点特别值得我们学习。 附记:有吉佐和子已于1984 年8 月30 日去世。本文原题《有吉佐和子的创 作》(《日本文学》创刊号,1982 年第1 期),这次收入集子,做了修改。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