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懵懵懂懂之中我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 他也变成了一只狐狸,也有九条火红艳丽的尾巴。我们生活在轩辕坟中,而不是 这座华丽的宫殿里。我们以自然界最粗鲁的野兽的方式交媾,快乐无比。可是突 然间山林里却燃起一场大火,火苗汹涌,浓烟滚滚。我们被困在轩辕坟中,无法 逃脱。于是他抱着我,用他九条火红艳丽的尾巴为我遮挡浓烟,直到我们都被烧 成两块漆黑的狐皮,却仍粘在一起。 于是我在恐惧中猛地惊醒过来,睁大眼睛。 他坐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目光充满关切,却似乎是哭过,有 点悲哀。 我转过头,看见不远处的火盆里躺着那支要命的木剑,已经被烧得焦黑。 “感觉好些了么?”他问我,仍然握着我的手,握得很紧,似乎是怕我跑掉。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也许……”我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场 突如其来的昏厥。 “没什么,”他突然打断我,“你是娇弱的女子,一定是被那把破剑吓到了, 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有点感激,却什么都没有说。 每一个人都想置我于死地,唯一保护我的人,却正是我要害的那个。 我想挣扎起身,却被他有力的大手压了下去。 他轻轻为我盖上被子,俯下身体在我的嘴唇上轻轻吻了吻,离开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有点爱上了他。 云中子 妖光复起,重照宫闱。 妲己的妖气瞬间消失,却又重新升腾。我是得道的神仙,我明白究竟发生了 什么。 神仙如何,妖怪又如何,都是悉任天数摆布的可怜傀儡罢了。 我还是回我的终南山罢,这个世界毕竟是人在主宰。人要信妖疑神,神也是 没有办法。 6 妲己 只有经历过死亡的滋味,才能真正开始懂得珍惜生命。 在鬼门关转上一圈回来,我对很多事情都想得清楚了。那个叫云中子的臭道 士只是轻描淡写的悬起一柄木剑,便几乎要了我的命,这让我明白这深宫内院其 实是最危险的地方。身边充满了不怀好意的人,每个人都想杀掉我,保护他们的 江山和权势。 这并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你死我活的争斗,稍有不慎,便可能被碎尸万段。 开始怀念做妖精的日子,天真无邪。 纣王 妲己的身体日渐康复,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她是妖精,幻化作美女来迷惑我,毁我江山。我本可以一举除掉她,却最终 放弃了。 我究竟怎么了?难道她的幻术已经深入我的骨髓,让我心甘情愿为她死而不 自知?或者我干脆就早已深深的爱上了她,不可自拔,非要见她活着才能心安理 得? 我不知道。总之我只是不希望她死。她要杀我也好吃我也罢,我只盼这出戏 能好好的演下去,不要散场,我们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去探求未知的结局。 仅此而已。 妲己 我身体复原后,他整日陪在我身边,夜夜笙歌。 他是个话很少的男人,我们很少交谈,整天就是喝酒跳舞,夜里疯了似的做 爱。 他几乎不去上朝,也不怎么过问国家的事情,任由比干商容那几个老家伙折 腾。朝歌上下开始议论纷纷,矛头自然都指向我。 我不在乎,我是妖精,这就是我的使命。女娲能让我得道成仙,这些蠢人能 给我什么。 一个傍晚,三朝元老宰相商容竟然闯进我的寿仙宫,说是有急事要见他。 宫女来禀告的时候,我们正酣酣的,打算做爱。他已经兴致勃勃的脱去了我 身上披的薄暮般的纱衣,露出光滑雪白的肩膀。宫女的禀告让他如同泄了气的皮 球一样沮丧。他甚至有点恼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狠狠的摔在地 上。 他就如同个被宠坏的孩子,受不得半点挫折。 我轻轻拾起地上的薄暮纱衣,重新披在身上,乖巧的坐在他的身边。 商容大步走了进来,满头白发,一脸正气。 他在我们面前驻足,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们目光对视,我开 始没来由的恐惧。 他看我的目光凶恶,狠毒,充满杀气。 这个老男人和云中子一样,和我素昧平生,却也想要我死。 那一刻我竟有想哭的冲动。 我悲天悯人的同情无力阻挡天数的人们,天下人却都想杀我。这是凭什么? 商容递上一本奏折,是上大夫梅柏联合其他几个老家伙上的。内容带有明显 的污辱性且毫无新意:宫中妖气甚盛,迷惑天子;天子沉溺女色,不理朝政;天 子应该疏远女色,励精图治,云云。 “好好的,梅柏又要折腾什么。”他眉头紧缩,满脸不悦。 “梅柏精通天象数理。昨天他夜观乾象,看见妖气照笼金阙,灾殃不远。我 认为天子应该近贤远佞,以正视听。”商容正色说。眼角的凶光却仍恶狠狠的盯 着我。 他愈发的不耐烦,将奏折合上,说:“你们怎么都是这一套。前几天那个道 士也是如此,非说宫里有什么妖精。他是个道士,疑神疑鬼也便罢了,你们这些 老人怎么也开始如此,难道非要我的宫里出现个什么妖精你们才心满意足?” 商容垂首而立,无话可说。 我笑笑的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面前的这个年过花甲的老臣。他也正恶狠狠的盯 着我,目光中除了憎恨,还有凄凉。 “妖言乱国,朋党惑众。这个梅柏,显然和那个云中子是一伙。好好的社稷 江山,偏说有什么妖精作祟,这样的人,如果不杀,留着也是个祸患。”我在纣 王耳边轻轻的说。 我看见商容目光中的愤怒似乎马上就要燃烧起来。 我再次对他淡淡的笑了笑,美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