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芬克尔斯但医生日记摘录 迈克·雷斯尼克 1942 年6 月9 日 我正在诊室里,琢磨着还不如回去给那些禁不住一骗的妇女组织负责人们治病, 正在这时,那个家伙推门进来了。虽然他戴了副眼镜,可浑身肌肉发达,威风凛凛。 我心想,希特勒这回可要倒大霉了,我们这位土生土长的美国棒小伙子,要打垮希 特勒,恢复世界民主。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我用最慈爱的口吻问他。 “肯特,先生,克拉克·肯持”“玩过橄榄球吗,肯特?”因为这家伙看上去 很像个天生的中后卫。 “没玩过,先生。我痛恨暴力。”“既然你痛恨暴力,干吗到新兵征集站来体 检?”“我应征服兵役,先生。”“那好吧,肯特,”我对他说,“也许只有山姆 大叔能让你成材。”然后我让他脱下衬衣,他照办了。我检查了他的胳膊,竟然什 么痕迹也没发现。 “你没种过牛痘什么的吗?”我问他。 “没有,先生。”“好吧,还是我来给你种吧。”说着我到冰箱里取出一支注 射器。 “你这样做恐怕不妥吧,先生。”他说。 “肯特,在军队里,要征求你意见时,自然会告诉你的。”我把针头刺进他的 手臂,本以为他会晕倒,像所有妈妈的宠儿一样,可谁想到奇怪的事发生了:针头 断了!我可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我琢磨着,要是这会儿我伤了他的哪块肌肉,或 者哪根神经,将来我可要吃官司的。于是我跟他说,咱们什么都别提,我也不会告 诉任何人你没种过疫苗。可他却说撒谎是不道德的。我只好解释:忘记不等于撒谎 ;再说我跟山姆大叔怎么交待又不关你的事。他这才同意了。然后我们开始检查视 力。 “摘掉眼镜,肯特。”我对他说:“闭上左眼,给我念念墙上的表。”“哪一 行?”他问道。 “你能看清楚的最小的那行。”他闭上左眼,把右眼眯成一条缝。这时,我突 然感到特别热。他开始念了:“I —W —A —N —T —A —B —E —E —R 。” “好了,肯特,”我生气地盯着他,“谁让你来这里捣乱的?是不是开车的那帮家 伙?”“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先生。”“肯特,”我压着火气告诉他,“我编的那 行字是写着玩的,意思是‘我想喝杯啤酒’,我把它贴在了离这儿50 英尺远的另 一个房间里。”他惊讶地看着我:“真的吗?”“我说过了,当然是真的!现在告 诉我,是谁让你到这儿来捣乱的?”“没谁,先生,”他说,“我只是聚精会神地 向前看,然后把我所看到的念出来。”“肯特,那些字只有四分之一英寸大小,你 呆在这间屋子里根本不可能看见。”“我的视力棒极了,先生。”他说。 “真的吗?可是你再棒的视力怎么可能穿透我这堵结实的墙?好了,告诉我是 谁让你来的吧。”“没人让我来,先生。”他坚持着。 “你就接着编你的故事吧!可我得告诉你,往后就不那么好编了!”“我说的 都是实话,先生。”“好吧,肯特,”我说,“你可是自讨苦吃!下面检查你的健 康情况。 趴到地板上去,做50 个带劲的!”“带劲儿的什么?”他一脸疑惑地问我。 “俯卧撑啊,你这傻瓜!”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他趴在了地板上,而我一定是一阵眼晕,因为有那么一两秒钟我看他时觉得有 点儿重影。然后他站了起来。 “我告诉你了,做50 次!”我朝他吼着。 “我已经做完50 次了,先生。”“得了,肯特,我一直看着你呢!”“我从 不撒谎,先生。”他诚实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们对视了一分钟,我看到他浑身隆起的肌肉,我想:去他的吧!军队又没给 我那么多钱让我跟比我小一半的人打架,特别是这个家伙。于是我点了点头。 “好吧,肯特,我信你的话。现在量量血压吧。”他伸出一只手臂,我把血压 计的绷带紧紧地缠在他的胳膊上,把水银柱压到最高,让他知道他骗不了我。不知 他有没有感到不舒服,即使他感到不舒服,他也丝毫没有表示出来。我看看读数。 “这绝不可能!”我叫出了声。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他问道。 “你死了,肯特。”“您说什么?”“你没有血压!”我告诉他。 “一定是您的血压计出了问题,先生。”“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告诉他说, “不过我不能让一个没有血压的人去打希特勒。”“您一定得让我去,先生。”他 恳切他说,“我要去为真理,正义和美国的理想而战。”看来,我阻止不了他这满 腔热情了,只好继续检查吧。尽管他肌肉发达又满怀爱国激情,我却发现他是我所 见过的最严重的病人。我在他的唾液里找抗体,他根本没有;我让他往气球里吹气, 他吹爆了我仅有的两个实验气球;我用检验镜检查他的眼睛,可结果告诉我检查的 是一台X 光机。后来我的护士埃菲走了进来,手上戴着她的考古学家男朋友从苏丹 弄来的绿手镯。 肯特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儿晕倒,请求埃菲立刻把它摘掉。我真奇怪这种人为什 么想去跟纳粹作战,他们的子弹可比埃菲的手镯厉害多了。 最后,我把听诊器放在他背上,让他深呼吸,再咳嗽一下。 “我做不到,先生。”他说。 “你不能深呼吸?”“我不会咳嗽。”“不会咳嗽?”“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咳 嗽过。”他说,“我不会咳嗽。”加上前面的事,我可以断定,这家伙是个大骗子。 再这么查下去,把我所有的笔都写断,也记不全他满肚子的谎话。我无奈地最后看 了一眼那满身肌肉,叹了口气,给他评了一个4 一F 。 于是,他走了。下一个进来的是个在一家电台工作的家伙,他向我保证他肯定 能通过测试,因为他在地铁里认识了一个老巫师。 有时候我真有点儿担心,我们真能战胜那些德国人吗?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