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我们在曹书记的陪同下向阿尔金山深处挺进,目的地是祁曼塔格乡。 出发前各自准备各自的事情,师傅们忙着加油检车,我们忙着收拾行李,曹书记却 一头扎进镇上仅有的一个商店里,足足买了4 袋子蔬菜和两箱子酒,忙着往车上装。 我心里很是纳闷,在山上不就停留一天嘛。几个人怎么能用得上这么多菜、这么多 酒呢?! 出依吞布拉克镇东行两公里进入青海,为绕过玉素甫阿力克河与附近的沼泽地, 我们兜了个大圈子,于中午时分抵达阿尔金山保护区的北大门——鸭子泉保护站。 接受站里的检查后我们继续前行大约一个小时,来到了玉素甫帕力克山川。川东西 走向,南北山脉对峙,连山不断,略无阙处,川面宽阔而平坦,人行其间犹步世外。 车行中我突然发现南面山脚下白茫茫的偌大水面,就忙问曹书记,这里这么多水怎 么一点植物都没有,是碱水吧?曹书记笑着说,你说的是南面的山脚下吧。那不是 水。那怎么可能呢,山和云彩都投影在里面,能说不是水?他看我不相信就示意司 机往水的方向开。随着车的接近,我所看到的水面逐渐变小,直到完全消失,四周 尽是平坦坦的戈壁。离开那里一段路回头再看,视觉上还是水,像迷了眼睛似的。 对这一现象的解释传说有多种,光学现象、磁场效应、地热学说,等等,但都无据 可查。 继续前行,进入琅谷。琅谷嵬岭相对,断崖林立,两侧凌空吊着的一个个大石 头,险得看上去似乎有一丝头发碰上就会掉下来。司机说,在这里。速度不能快, 喇叭不能鸣,否则会与山体形成共振而惊落石头。车子慢慢地走着,谁也不做声。 都屏着呼吸,我的心一直吊在喉咙眼儿里,唯怕石头掉下来。此前我曾去过不少山, 盘旋在悬崖上的路也不止一次走,但却从来没有过如此提心吊胆的感觉。 车出琅谷豁然开朗,一个山间盆地平铺眼前,与刚路过的光岭秃山相比简直是 另一个世界。山泉水滢滢地流淌在石头上,聚三散五的杂树迎着风不停地舞动着刚 泛绿的嫩条,零星星的不知名字的草已冒出了新芽,温驯的牦牛,低着头专心地寻 找着吃的,机灵的羚羊,像是被打惊的兔子。一溜烟似的向山上跑,稍远处结群的 藏野驴对我们的到来根本没有半点反应,簇拥着慢腾腾地走。 盘旋祁曼塔格山脉北坡,爬上鸭子泉达坂,向南望去,蔚蓝色的天空下阿雅克 湖处子般宁静。它是库木库里盆地东部的水流聚集地,是阿尔金山保护区内的最大 湖泊,从达坂下到山麓,才看清了它的全貌,一个躺睡的长长的月牙。湖中间靠北 岸有一处小岛,虽然植被不多,却是这里成千上万只鸟的栖息地。 过阿雅克湖东行,是一片古老的岩溶地貌,面积一万多平方公里,林立的石峰, 有的像剑、像桩、像塔,拔地而起,直插蓝天;有的像龙、像虎、像狮,伏地而卧, 威慑四方;还有那溶沟、石芽、甬道、走廊和“静扫群山出,突兀撑青空”的角峰, 更是千姿百态。 从新和出发,在经过一连3 天40多个小时的颠簸后,我们终于于落霞时分来到 了祁曼塔格乡。乡政府是十几间土房组成的四合院,孤零零的,在远山的衬托下显 得十分静穆;院子中间高高的旗杆上挂着一面国旗,迎风招展着;正房屋顶上电视 机的卫星接收锅子,牢牢支在那里。两位年轻人迎上前来帮助卸运东西,一对夫妇 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拾掇着做晚饭,司机面色蜡黄,一下车便寻找地方呕吐。 我头痛难忍,穿上从车上拿下来的棉大衣,钻进房子里。其实,我们在路上都已有 了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只想为赶路,谁也没吭气儿。尽管如此,晚饭,我们还是 都坚持吃下去东西,不然,以后几天的高原路程怎么去对付呢。 夜里,我们几个人挤在一间房子里,中间生着炉火,暖融融的。但我怎么也睡 不着,觉得肺失去了功能,喉咙眼儿里塞进了东西,一到快入睡时就闷得出不来气, 烦躁不安,辗转反侧。我以前还真没有过失眠,谁知第一次遇到竟是这般难受。我 索性起来到院子里,风不大但很刺骨,昨晚洗脸盆里的水已结了冰,黑黝黝的山阴 沉得让人害怕,电光闪烁在山外的云彩里不做声,动物的怪叫就好像是伴着闪电的 雷声,断断续续地从远方传来,晴朗的西半空,天蓝欲滴,星星似乎就在跟前,仿 佛伸手可及。我忘记了一切高原反应的不适,沉醉在这美丽的夜色之中。不一会儿 那东边远处的云却升腾起来,闪电露出了真面目,呼风唤雨轰隆隆地走过来。我赶 紧回到屋里,蜷缩在床上。 原来,这一带就是传说中的魔鬼谷。平时晴朗的天空,一旦变脸,顷刻之间黑 云压顶,风雪冰雹铺天盖地,雷电击死动物,尸体随着冰土层消融而形成的暗河四 处漂移,人们谈“谷”色变。据科技人员考察,发现魔鬼谷里有大面积强磁性的玄 武岩和大大小小的铁矿脉、石英体,由于湿空气受昆仑山主脊和祁曼塔格山的阻挡, 汇集谷内,形成雷雨云,加上地下磁场的作用,产生“雷暴”。由于谷中没有树木, 兀立的动物便成了雷电劈击的目标。 天终于亮了!雷风大雨也早已离去。我好像处在幻觉之中,怀疑昨晚的一切都 是梦。 我虽一夜未眠,但也未觉有半点困乏,这大概也是高原反应症的一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