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领袖 阿尔吉一直昏迷不醒,被人放到床上时,勒柯吉才将刚才临时做的包扎换掉, 又仔仔细细地换上了新的。伤者的眼皮在动,嘴也在动,苍白的脸蛋总算有了点红 色。后来又发出微弱的呻吟。但仍然不省人事,昏昏欲睡。 他伤得这么重,没有还生的希望吗?人类的医学无法做出保证。总之,情况危 急,但并非希望渺茫,伤口的愈合还是有一线希望。 勒柯吉投入了全部的爱,将其所学的全部知识奉献出来,竭尽全力为他治疗。 他命令阿尔吉完全保持安静,绝对的卧床休息。然后他朝利贝丽亚跑去,因为那里 还有人可能需要他的帮助。 尽管他心灵刚刚受到的打击,但他那令人赞叹的牺牲精神和利人精神简直是完 美无瑕。 悲剧的发生使他一时间心如刀绞,但并没有让他忘记这些受伤和死亡的人。按 着约纳丹号厨师的说法,他们正在利贝丽亚等着他去救命。真是有人死了和受伤了? 希瑞戴有没有撒谎?他满腹疑虑,但必须亲自去一趟看个究竟。 此时正值夜晚十点,月亮在东边落下。在昏暗的苍穹里,通过余晕肉眼中看见 尘埃无休无止地落下,随着天渐渐黑下来,远处模糊的光开始泛出淡红色,利贝丽 亚还没有入睡。 勒柯吉迈着大步往前走,穿过万籁俱静的田野,随着靠近利贝丽亚,终于听到 先是很轻后来是嘈杂的喧哗声。 他在二十分钟内到达营地,夜色中迅速地穿过房屋,走到政府大厦前的空地上。 看到面前奇特而又别致的景观,他不由得站住不动。 通过一圈火把的亮光,可以看到利贝丽亚全体居民好像都聚集于此,所有的人 都在,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分成三个不同的团伙,数量最多的人正好在勒柯 吉对面。他们主要是儿童和妇女,一声不吭,仿佛是来看另外两伙人热闹的。其他 的两伙人,一伙人在政府大厦前面站成一排,保持着战斗姿势.一副死守大厦大门 的神态;而另外一伙在广场的另一边也摆好了战斗姿势。 不,希瑞戴确实没有撒谎,在广场中央,确实躺着七个人。是受了伤还是死了? 勒柯吉从这里看过去无法确认。火把的光线飘移,跳动,使这些人看上去好像还活 着。 可以说,这两组人的数量相对要少,但毫无疑问,他们势不两立,然而在停放 尸体的地带,似乎是一块中立地区,互相敌视的对手没有一个敢跨过去。显然,这 些所谓的进攻者似乎没有一点要进攻的势头,因而博瓦勒的保卫者也就没有机会来 表现其英勇无畏。战斗还没有打响,人们还停留在动口不动手阶段。因此,他们绝 不会错过语言攻击的机会。从死者或伤者上面,你来我往,妙语连珠。他们你一言, 我一语,反唇相讥,吵得脸红脖子粗。有时冷嘲热讽,有时无情地攻击。 当勒柯吉进入有亮光的圈子里时,大家便戛然而止,一声不吭了。他打量了一 番周围的人,径直来到躺在地上的人身边,弯腰看看其中一人,这只是一具僵尸, 他接着一个一个检查,看了所有的人,其间,如有必要,他便将他们衣眼打开,迅 速进行简单的包扎,希瑞戴说的一点没错,确实是三人死亡,四人受伤。 当一切完毕,勒柯吉环顾了一下四周,尽管他们处在悲伤之中,但还是情不自 禁地笑了。因为周围一千多人表现出毕恭毕敬的神情,同时还怀有一股孩子般的好 奇。为了照得更亮,那些举火把的人走近些,于是三伙人开始蠕动起来,渐渐溶为 一体,将勒柯吉团团围住,使他形成中心。人群完全变得俱静无声。 勒柯吉叫人帮他一把,但没有一个人动。他便指名道姓地喊,这下情况完全不 同。被叫到名字的人一听到喊声便毫不犹豫地立刻走出来,十分卖力地按勒柯吉的 指示去做。 几分钟之内,死人和伤员被抬起来,在勒柯吉的带领下,分别被送到各自的家 里。但他的任务远远还没有完成,他还得去一个一个地看望受伤的人,在返回新镇 之前,给他们取出子弹,进行最后的包扎。 他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使人们对他顶礼膜拜,把他看作完美无缺 的人物。同时,他从人们的口中得知刘易斯·多里克又开始蠢蠢欲动。大家对费尔 丁南·博瓦勒恨之入骨,他无事生非,挑起人们对营地附近的居民肆无忌惮地强夺 硬抢,甚至发展到后来打家劫舍。而最后的结果,正如勒柯吉现在所看到的,是悲 惨的。 确实可悲。而且后果会更加严重。正像大家伙所讲的,打劫的人完全顶不住躲 在栅栏后那几家人射出的子弹,只好狼狈逃窜,唯一的战利品,就是拖回了受伤或 是死亡的同伴。返回与出发的场景是多么大相径庭。出发时,人声鼎沸,情绪奋亢, 欣喜若狂,得意洋洋。到处是欢呼和奉承,他们插科打诨,大叫大嚷,对那些准备 去敲诈的人发出威胁。返回时,一言不发,垂头丧气,在投机冒险中被打得落花流 水,哑口无言,心如刀割,愁眉苦脸。出发时的兴高采烈被返回时的愤怒无声所代 替。随便找个茬子,就地爆发出来。 他们认为上当受骗。谁是骗子?他们还不太清楚。这是些愚不可及的人,根本 不会动脑筋,对什么都浑然不知。因此,按照往日的习惯,他们不是先自我检讨, 而是怨天尤人。 由于暴力行为受挫,他们立刻产生悲痛欲绝,无地自容的感觉。他们已忍受了 太久,现在有更深的体会。在来到霍斯特岛之前,这些人在无产者中分成两种。他 们已多次被那些使用华丽词藻,夸夸其谈演说家宏亮而有力的演讲打动。一派胡言 却被他们奉为真理。于是,他们按照指引,采取了开始时是有节制的,平静的示威 行动,那时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家中还有余粮。然而一旦贫困交加。他们变失去 耐心,焦躁不安,静静的示威被暴乱所代替,此时,他们的妻儿老小已饥肠辘辘, 无米可炊。因此,他们乱如疯狗,成群结队出去觅食,滥杀无辜,一般是活着出去 躺着回来……确实,偶尔也有凯旋的时候,但最常见的是溃不成军,也就是说情况 糟糕。这些人总是想通过暴力来征服,但失败证明他们的渺小。 因此,他们又穿过曾经洗劫的田野,返回营地。这绝对是停止悲剧的最后示威 行动。这些倒霉的家伙觉得被人耍弄,对自己的愚笨感到恼火,那些领袖,如博瓦 勒、多里克,他们到哪去了?……他们当然会躲得远远的,子弹打不着他们。这种 事情,走到哪里都一样。和狐狸与乌鸦的故事没有区别,一个是剥削阶级,一个是 被剥削阶级。 然而,当示威流血时,接下来的惯例就是暴动和革命。悲剧的主角由于多次积 极地参与,而变得家喻户晓。动荡中,失去理智是司空见惯的。由于暴力和凶杀使 受害者成了旗帜。 这回,打家劫舍的强盗带回的七个人成了旗帜。人们听到他们当着费尔丁南· 博瓦勒的面就这么说。他掌握着大权,理应对此负责。不过他们来到政府大厦时先 碰上了他的支持者。人们先开始破口大骂,等会才会动手动脚。 但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一种恒古不变,约定俗成的协议让人们有条不紊采取行 动。人们先是口头交锋,当骂也骂绝了,讲也讲烦了,口干舌燥,嗓子嘶哑时,便 回家睡觉。第二天,一切要按规矩办事,先将亡者体面地安葬,只是在这事办完以 后,才会秩序混乱,而且情况让人心惊。 由于勒柯吉插进来使事情突变。多亏了他,人们才暂时压住怒火,才记起那里 不仅有死者,还有伤员,如果及时的抢救也许还能够活下来。 当他穿过广场,返回新镇时,那里也空空荡荡。刚才,一向变化无常的人类的 怒火正要爆发却被他一下子扑熄了。现在房门已关上,人们已入睡了。 在黑夜中,他一边走,一边想到今天的所见所闻。对于多里克和博瓦勒的言行, 他只是耸耸肩膀,不屑一顾;但到附近打家劫舍的家伙似乎让他认真地思考。这蛮 横无礼,抢劫掠夺,偷鸡摸狗是一种不祥之兆。移民地已受到如此严重的危害。如 果移民之间相互倾轧,你争我并会使这里毁于一旦。 面对如此事实,他死抱住不放的理论将会如何去应对?结果摆在那里,活生生 的,一目了然。他对这些人置之不理,他们就无法继续生活,他们将死于饥饿,仿 佛是一群愚蠢的牲口,由于没有牧羊给它们指路而找不到牧场。至于他们的精神, 多半是采取实用的,攻利主义哲学。他们平庸,贫寒,夏干三伏,冬做三九。其肮 脏的灵魂以此为借口发泄出来。忘恩负义,自私自利,滥施暴力,懦弱无为,恣行 无忌,缺乏远见,懒惰成性,他们身上充满了这些东西。由于缺乏崇高的理想,他 们目光短浅,成千上万的人只有同一种愿望。现在危险的悲剧已接近尾声。一年半 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尽兴地表演,自然界好像对这种行径感到遗憾,为了纠正其错误, 抛弃这些自暴自弃的人,用死亡打击他们,而且紧紧咬住不放,让他们一个接着一 个地消失,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回到土地中。将他们投入熔炉,进行改变、转换, 用他们的养料再造新人,以便使人类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唉!再造的新人肯定还 是和他们的前辈一样。 勒柯吉从利贝丽亚返回,那里有死人和伤员;半路上,他得从施瑞克尸体上跨 过去,回到新镇,还有那个使他看破红尘,冷酷的心又重新燃烧起来的,现在胸膛 被砍开的阿尔吉。不管他走到哪里,到处是血腥。 在上床睡觉之前,勒柯吉来到阿尔吉身边。他的情况依然如旧,既没有好转势 头,也没有发展的趋势。但让人担心的是,他会随时出现大出血现象,这种潜在的 威胁让人提心吊胆。 他由于太辛苦、太累,第二天很晚才起床,当时日头已经高高挂起。他走出门, 去看望了阿尔吉,他的情况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这时薄雾已散,风和日丽。他加快 步子,要赶回损失的时间。勒柯吉像往常一样,朝利贝丽亚走去。那里,老病号正 等着他。开春以来,生病的人确实减少了很多,但昨天又添了四位。 他在穿过桥时,碰上一群人拦住了去路。除了阿尔吉和卡洛里以外,新镇所有 的男人都在那里,十五个人,非同寻常的是十五个人持枪的男人,好像正在等他。 这些人绝对不是职业军人,然而其神志已经充满了火药味。他们沉着、冷静,表情 严肃,手持着枪,似乎等待着一声令下。 阿里·洛德士站在最前面,做了个拦住勒柯吉的手势。他只好停下来,用惊愕 的目光打量着这一伙人。 “勒柯吉,”阿里·洛德士说,“我们并不是胡闹,我很久以来一直求您能救 霍斯特岛,将人们从危难中解救出来,领导他们。我现在再最后一次求您了。” 勒河吉默不出声,闭着双眼,好像要更好地看清自己。阿里·洛德士接着说: “您应该好好想想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不管怎样,我们是下定了决心。这就是 为什么昨天晚上,阿尔特勒布尔和其他几个人,还有我去取回了十五只枪,发给了 新镇所有的男人,我们现在已全副武装,因此,其他的人必须服从我们的安排。事 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等下去就是犯罪,应该立即动手。我是已下定决心,如果您 还执迷不悟,不改初衷,我就自己领着这群正直的人单枪匹马地干。可惜,我没有 您那种一呼百应的号召力,也没有深不可犯的威严。人们会不把我放在眼里,届时 会流血。相反,换了您来领导,人们会毫无异议地服从。您自己看着办好了。” “又怎么了?”勒柯吉用那种一向镇定的口气问道。 “先看看这里。”阿里·洛德士用手指了指那间屋子说,里间正躺着生命危在 旦夕的阿尔吉。 勒柯吉不由得一哆嗦。 “再看看那里。”阿里·洛德士紧追不舍,将他连拉带拖往河流上游走。 两人爬上河堤。从那里可以俯看右岸。利贝丽亚及周边的沼泽平原尽收眼底。 那边营地,人们一大清早醒来,就感到怒不可遏。现在是完成昨天行动的时候 了。首先隆重地安葬了三位亡者,仪式的景象把大家的情绪都煽动起来了。死者的 同伙在表示抗议;博瓦勒的支持者感到了危险;其他的人则是看热闹。 除了博瓦勒一个人认为最好躲在家里,不要伸头露面以外,全体居民都跟着送 葬的队伍。送葬的队伍没有忘记从政府大厦门口经过,也没有忘记在广场上停下来。 刘易斯·多里克不失时机地跳出来,恣意地攻击,谩骂了一番,然后,送葬的队伍 继续前进。 多里克在下葬时又一次发言,他已讲得够多的了。他对殖民政府进行了控诉。 按他的说法,正是这个博瓦勒目光短浅,无才无德,甚至倒行逆施才导致了今天种 种的灾难。推翻无能的政府,随便找个什么人都会比他干得好,现在是时候了。 多里克大获全胜! 回答他的声音震耳欲聋。 起初是“多里克万岁”,后来是 “去大厦!……去大厦!……”百来人开始行动,用脚重重地在地上跺着,他们情 绪激昂,热血沸腾,眼睛闪闪发光。拳头伸向天空,做出威胁的手势。嘴巴大张, 发出仇恨的吼叫。他们全都是满脸的凶象。 动乱很快升级。他们加快步伐,然后开始小跑,最后发展成推推搡搡,碰碰撞 撞的狂奔,仿佛是倾泻下来的滂沱大雨。 其冲锋遇上了障碍。那些既得利益者担心改朝换代会损害自己,于是成了政府 的保卫者。他们你一拳,我一脚,一场混战。 然而,博瓦勒的人明显势单力薄,寡不敌众,被迫往后撤,一步一步,一米一 米,一直退到大厦前面。广场上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阶段,战斗很久一直是各有输 赢。有人头破血流,有人伤筋断骨,有人体无完肤。 人越打越兴奋,下手也越毒。最后到了刀光剑影的时刻,再一次血流遍野。 博瓦勒的御林军经过英勇无畏的抵抗,终于溃不成军。进攻者风卷残叶,横扫 一切,然后一窝蜂地冲进大厦。他们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将屋子搜了个底朝天。如 果博瓦勒被缉拿归案,肯定会被碎尸万段。幸运的是他早就逃之夭夭。博瓦勒失踪 了,当他看到形势急转直下,便及时溜掉。这时,他正撒开两腿,往新镇方向跑, 到那里躲避灾难。 胜利者搜了半天却一无所获,不由得火冒三丈,于是导致这些人失去理智,好 坏不分。找不到凶手,人们拿他的东西撒气。博瓦勒的家被翻得乱七八糟,洗劫一 空。那几件可怜的家具,一些纸和个人用品被甩到窗外,乱七八糟地被堆在一起。 然后点上一把火,将它们付之一炬。几分钟后——是粗心大意?还是其中一个暴乱 分子故意纵火——大厦也开始燃烧起来。 进攻者被烟薰得从屋里跑出来。他们这时已不再是人类,只是一味地狂喊,狂 抢,狂杀。他们已不再思考,不再有方向;只是情不自禁地去打,去破坏,去屠杀。 广场上,还有的是孩子、妇女和无动于衷看热闹的人。他们一向保持中立,袖 手旁观。这次仍然坐山观虎斗,不去惹任何人。总之,他们人多势众,但是,尽管 如此,他们胆小怕事。因此没人把他们放在眼里。现在刘易斯·多里克的信徒将昔 日的对手打得落花流水,因而情绪更加高涨。而且其对手过去曾自称站在大多数人 一边,于是他们朝这群手无寸铁的大多数人冲去,开始对他们拳打脚踢。 于是,人们发疯地跑开。男的、女的、少的、老的在平原上四处逃窜。那些魔 鬼附身的人在后面紧追不放,他们已完全失去理智,不明事理,不知道什么是造成 他们愤怒的原因。 勒柯吉与阿里·洛德士爬上河堤,朝营地望去,发现那里尘土飞扬,烟雾缭绕, 遮天蔽日,一直延展到海边。房屋建筑已隐去,只有各种狂叫、吵嚷、咒骂,惨伤 和忧虑的嚎叫。只看到一个活人,是个男子,从对岸的平原上出现,拼命地跑。尽 管后面并没有人在追他,但他一点也不松卸,撒腿猛奔。他上桥,过桥,直到这群 全副武装的队伍面前,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下来,瘫倒在地上。人们认出他是费尔 丁南·博瓦勒。 勒柯吉目睹了这一幕。先前,只是想这种景致非常动人,但很快他就明白其含 义是什么:博瓦勒像个小丑被人追逐,不得已逃之夭夭。暴乱分子正在利贝丽亚胡 作非为,大开杀戒。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终于摆脱了博瓦勒的统治,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但是为 什么会产生打劫的事件?无辜百姓将首当其冲。为什么会出现屠杀?远处的叫喊说 明人们已愤怒到了极点。 因此,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不为什么就会干尽坏事吗?实施的对象是真正的人, 而不是他现在所面对的罪恶盈累的野兽。 勒柯吉仍然在回避阿里·洛德士。他呆滞而又僵直地站在河堤上,注视着前方 良久,默默无声。他在痛苦地思考,一脸茫然的神情。 然而,在他的灵魂深处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他的精神彻底被打垮。面对不争的 事实,他却视而不见,仍然自私地死抱住自欺欺人的宗教哲理不放。这时,丧失理 智的、可怜的芸芸众生正相互残杀。或者,他应面对现实,服从常理,干预这无政 府状态,将众人从危难中解救出来,走出这举步维艰,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不能违 背良心,非得这么做不可!唉!这可是他一生中最反感的事。眼睁睁看着他心中的 偶像就在自己的脚下被摔得粉碎,不得不承认自已被海市蜃楼的假像所蒙蔽,建立 理论的基石是一种弥天大谎,自己所幻想的一切都是非真实存在的,因此献身于空 想是多么愚不可及,多么可怕,而且是注定要失败的。 蓦然,从利贝丽亚烟雾笼罩的地方跑出一个人来,随后是另外一个,再往后十 个、百个。其中很多人是儿童和妇女。但大部分人,被其对手紧紧包围着,拼命朝 新镇方向突围。跑在最后面的是位妇女,身宽体胖,因此跑得很慢,一个男人只几 步就赶上了她,一把抓住她头发,将她掀翻在地,然后举起拳头…… 勒柯吉朝阿里·洛德士转过身,用严肃的腔调说: “我同意。”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