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奇山之曲 第一章困居 有了林烟儿的指导,枫林玉的修炼事半功倍,他的剑术突飞猛进。 主要是他找到了使用体内魔力的方法,所以即使是随便打出一拳,也是威力巨 大。 但具体的招式,林烟儿却并不能给他过多的指点,因为她自己是修炼魔法的, 对剑术技击也是一知半解。 两人只能对那“貂击七式”反复研究拆解,但没有具体实战过,也不知道这几 招的威力有多大。 林烟儿教给枫林玉的“飞花禅”冥想方式,可以有效的沟通魔法元素,累积魔 力,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体内的魔力,也是不断增加的。 林烟儿完全忘记了飞花禅院的规定,不能把本门的修炼方法传给外人,尤其是 传给一个男人。 她在心底,已经决定不再离开峡谷到外面的世界,因此对这些也毫无顾虑了。 在山洞的另一侧,他们终于找到了出口,这是魔王洞窟的正门,而他们进来的 那个小洞口,只能算是天窗。 两个人虽然找到了洞门,但却无法打开,那是一道巨大的石门,足有千斤之重。 这门设计的很巧妙,整个儿镶嵌在山间的石卯里,林烟儿用魔法试了几次,猛 烈的魔法能量将石门轰击得颤抖起来,但却无法移动。 这门需要用物理方式才能打开,不受魔法左右,必须要有极大的力气才可以。 枫林玉也搬着石门晃动了一下,石门纹丝不动,这让他非常气馁,林烟儿安慰 他:“你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就用这石门当做试炼对象吧,有一天你能把它打开, 也算小有所成了。” “难道你真的没办法把它打开?”枫林玉问道。 “除非把它轰碎,不过没有那个必要。”林烟儿笑道:“这石门造得很精巧, 也算是魔王的心血,毁坏太可惜了。” 枫林玉点点头,他把那道石门当成了假想敌,从此练习得更加勤奋了。 这样又过了几个月,一开始两人来往于山洞和峡谷之间,白天就在山洞中练习, 晚上就回到峡谷的竹屋里休息。 渐渐的,枫林玉将那“貂击七式”都练得纯熟了,便以此为借口不再去那个山 洞,他一直对那里没什么好印象,只是还无法抬起那道石门。不过,每日里到山上 用那些雪貂喂招,却是再也不怕了。 这期间,令枫林玉奇怪的是,他从来看不到林烟儿修炼,但她的灵力却是越来 越浑厚。 她仍然是一袭白衣,赤着脚,但脚下那团雾气浓了很多,脸上的光华也如水沐 清华,光润流转。 枫林玉仍然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偷摸她的脸,那皮肤上有淡淡的微光,每按一下 都仿佛一个个小的涟漪在水面上扩散,瞬间回复原形,这感觉让枫林玉着迷。 这一天,两人肩并着肩坐在湖边,将脚放在湖水里,让鱼儿在四只脚丫之间游 玩嬉戏。 他们手里各自拿着一个巨大的水蜜桃,大口大口的吃着,偶尔互相看一眼,嘻 嘻一笑。 这样的情景几乎每日里都发生,但他们却不感觉厌烦,偶尔林烟儿还用小脚在 水下踢他,枫林玉就借机摸她的脸蛋,这是两个人追逐玩耍的信号,然后,他们便 飞快的站起身,在峡谷的草地上打闹,大笑着,如同两只蝴蝶,相伴飞舞,在山中 没有季节变换的岁月里,日子平淡而幸福的流走。 总是同一种结尾,枫林玉拥住林烟儿,两人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呼呼 喘着气,两只手牵在一起,心灵相通。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啵啵的声音,那是一种魔法元素强烈涌动的声音。 接着,在谷口处传来一阵阵哔哔剥剥的声音,仿佛树皮从枝干上剥落,然后啪 啪的掉落到地上。 这声音连续不停的响着,在静谧的山谷中,显得异常刺耳。 两人侧耳仔细倾听,感觉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似乎从谷口一直蔓延 到谷内。 枫林玉狐疑的看向林烟儿,见她眯缝着眼睛,十分认真的听着,似乎想要从声 音的波动中听出一些什么。 枫林玉发现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甚至有些惶恐和担忧。 “谷口不是有禁制吗?”枫林玉试探着小声问道。 林烟儿点点头,她停止倾听,歪过头来,枫林玉发现她又回复到了几个月前的 那副表情。 那表情,和谷中那汪隐湖神似,即使有春风掠过,也只是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而在无数的岁月中,它积累起的沧桑和孤独,就仿佛此刻的林烟儿。 枫林玉十分不喜欢她这种表情。 林烟儿拂了一下耳鬓垂下来的一丝秀发,哀哀的叹了口气,说道:“能够这么 快的破解我的禁制,恐怕只有师姑们可以做到。” 那强制性破开禁制的哔哔剥剥声,渐渐的缓慢了一些——越往里面的禁制越厉 害,这禁制虽然是按照飞花禅院的功法布置起来的,但每个人布置的都不同,所以 她们破解开来也不是很容易。 林烟儿布置在最里面的几个禁制,甚至用上了只有神女才会的禁术,这种禁术 如果不懂得破解方法,就需要用能量硬行撞击,尤其困难。 “轰”的一声,仿佛整座山谷都颤动了一下。 枫林玉发现,谷口那朵巨花裂开了一条缝隙,显然有人正在外面尝试着撞开它。 “怎么办?” 枫林玉看看林烟儿,她鬓角那缕丝发又垂了下来,他伸出手去,仔细的帮她捋 好,林烟儿向他温柔一笑,说道:“走吧。” 她拉起枫林玉的手,向北边的山峰掠去。 两人钻进魔王的洞窟,在明亮的夜明珠下方坐好,那白茫茫的光映在彼此的脸 上,他们忽然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轰轰的能量撞击声,仍然在远处响着,每响一次,枫林玉的心脏都快速跳动一 下,而林烟儿的眉头也会轻皱一下。 “你不会离开我吧?”枫林玉忽然问道。 他紧紧的盯着林烟儿的眼睛。 林烟儿微笑一下,她没有说话。她在认真的听着远处的声响。 猛然,砰砰巨响由情人谷的方向传来,仿佛山体崩塌,那声音让四野震动,山 上的动物们纷纷鸣叫起来,林烟儿站起身来—— 她看着枫林玉,脸上现出不舍表情,想要说什么,但嘴唇却只是动了动。 “我们躲在这里,她们找不到的。”枫林玉说道。 林烟儿微微一笑,点点头,她忽然倾过身来,抱了枫林玉一下,开口说道: “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千万不要出去哦。” 枫林玉有些急,但他捉摸不透她脸上的表情,他喊道:“妳不要出去!” “我去找些食物,总不能饿死在这里。”林烟儿说道。 “我去吧。”枫林玉说。 林烟儿摇摇头,然后枫林玉眼前一花,已经失去林烟儿的踪影了。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但却什么也没有抓到,那一刻,他心里忽然空落落 的。他抬头看着上面的那个天窗洞口,只能看见外面那雪白的一块山壁,就仿佛井 底的青蛙,只能看到井口那么大的一块天空,他冲动得想要立即飞出去,却发现自 己跳不了那么高。 山谷里的轰然巨响已经停止了,受惊的动物们也安静下来,群山间只能偶尔听 到一两声猿鸣,但这鸣叫却让周遭显得更加安静。 枫林玉能听到冷风刮过山壁的嘶嘶声,一两片雪花从洞口飘进来,下雪了。 这里和情人谷不一样,魔王洞窟所在的这座山,依然秉承着四季轮回的原则, 春夏秋冬,季节分明,这个时候,正是冬天,而在情人谷里,枫林玉是感觉不到这 些的。 虽然魔王洞窟可以抵挡住寒风,在洞里也很暖和,但和情人谷相比可就差远了。 这里没有鲜花,没有小溪,没有游鱼,也没有一排排的修竹…… 枫林玉不知道为何魔王会选择这里,却放弃那个美丽的山谷,他感觉石室里那 个已经死掉的家伙,实在是一个没有什么生活情趣的人。 当然,不管条件如何恶劣,如果有林烟儿在身边,那么生活就充满了春意,自 然也是无比幸福的。 枫林玉这样想着,忍不住又看向洞口,他希望能看见那个飘飘欲仙的少女,从 天而降。 他仰起头,却只有几粒雪花被风吹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融化。 他在洞窟里走来走去,几乎每一秒钟就要看看头顶,但林烟儿却一直也没有回 来,山谷里也再没有什么声响,甚至连那一两声猿啼也止息了。 三座大山里,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心底忽然窜出了一股恐惧…… 眼见着洞口已经变成了漆黑色,他知道夜幕降临,一天已经过去了,北地的狼 群开始了每晚例行的吼叫,那长长的、凄惨的、悲壮的狼嚎,响彻在群山之间,枫 林玉因此而略减孤独,但恐惧感却越来越深。 林烟儿为什么不回来? 枫林玉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他自言自语,在洞窟里苦练磨地神功,从东走到 西,再走回来,仰头看看,再向东走去…… 他从不往北走,因为那个石室里还躺着另一个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枫林玉一 向对他恐惧有加。 他远离那个石室,惶急的行走着,等待着林烟儿的归来。 但是一直到天亮,林烟儿没有回来。 枫林玉在洞窟里徘徊了一夜,那种“她离开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以至于当他听到洞口上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时,忍不住大叫起来:“烟儿,烟 儿是你吗?你回来了……” “吱吱吱吱——”回答他的是一阵猴子叫声。 接着,四五个巨大的桃子从洞口飞进来,砸在枫林玉的头上,他抬头看去,是 几只猴子拽着藤蔓,从洞口一掠而过。 枫林玉捡起地上的桃子,他呆了一呆,猛然间明白了。 他盯着手里那桃子,足足看了十几分钟,悲从中来,眼角淌出一滴眼泪来,他 狠狠将那桃子砸在地上,用脚在上面践踏着,大喊道:“我不要桃子,我不要桃子, 我要你回来——” 天光大明,山野间各种动物又发出了它们独特的声响,交织成一首别样的大自 然交响曲,婉转的、欢快的、忧郁的,不断在枫林玉的耳边演奏着。 洞口的猴子们早已经离去,枫林玉看得仔细,知道它们是林烟儿的那几个动物 朋友,当初也是它们给自己摘桃子吃。 现在,显然,自己无法从这个山洞中出去,林烟儿就将自己的食物来源,拜托 给这几只猴子了,也就是说,她自己无法回来。 枫林玉歪倒在地上,心里伤痛,忍不住涕泪横流,他将那几只桃子全都踩烂, 嘴里大声的叫着林烟儿的名字,有些声嘶力竭。 从没想过她离开自己,离开情人谷的可能,而当一夜之间,她不在身边的时候, 枫林玉才发现,自己的一颗心已经被她带走。 他抬起头,依然看向那已经明亮的洞口,忽然想道:“也许她只是暂时离开, 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他看了看地面上那些已经成了一滩水果泥的桃子们,又想道:“她应该知道, 人体的膳食搭配必须合理,每天只吃桃子显然不行,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暂时离 开,我吃桃子也就是几天的事情,等她回来,我们又可以一起烧烤,一起吃生鱼片 了……” 枫林玉想到这里,精神大振,他从地上爬起来,在洞窟里来回又走了几圈,肚 子却骨碌碌的叫起来,他看着那些踩烂的桃子,心里一阵后悔:“万一把自己饿死 了,可就看不到烟儿了。” “猴子——” 他大声叫了起来,但猴子们却早已经离开。 枫林玉胡思乱想,有气无力的依靠在洞壁上,仰头看着头上的洞口,他感觉自 己在坐牢。 他这样看着,直到明亮的洞口变得漆黑,他知道天又黑下来了。 朦胧中,他睡了过去,似乎还作了几个梦,梦中林烟儿在向自己甜甜的笑着, 他伸手去抓她,却怎么也抓不到,他急得大叫一声,睁开眼来,却是美梦一场。 阳光从洞口射进来,他闭上了眼睛,然后再次睁开,猴子们的吱吱叫声,此刻 却变得无比亲切,几个粉红的大桃子再次飞了进来,枫林玉仔细接住,张嘴就咬, 桃子有水有肉,解渴解饥。 枫林玉连着吃了三个,已经满足了,他将剩下的两个放在阴凉处,害怕这些猴 子万一哪天忘记了,自己还可以应急。 他想让猴子们扔一根藤蔓进来,这样自己就可以攀着藤蔓出去,但猴子们根本 不给他任何机会,扔完桃子就跑掉了,枫林玉气得大骂猴子的祖宗十八代,却也无 可奈何。 这样又等了几天,林烟儿仍然没有回来。 枫林玉又开始焦躁起来,他昼夜不眠,满目血丝,整个人变得颓废不堪,每天 仰头看着那个洞口,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还好那些猴子每天都很准时,枫林玉想想,情人谷那棵老桃树上的桃子会不会 被自己吃光? 还好隔几天,猴子们也会给他改善一顿,有时候扔一些植物块茎进来,运气好 的话,还能吃到半只兔子或者整个的鸟屁股。 当然也有倒楣的时候,有一次猴子竟然丢进一个马蜂窝来…… 枫林玉望眼欲穿。 他变得很憔悴。如果不是为了再见到林烟儿,恐怕他已经绝食而死了。 “她为什么还不回来?” 枫林玉每天想的就是这个,他设计了千百个不同的理由,没有一个能说服自己, 他相信林烟儿一定会回来。 一个月很快这样过去了,每天只有猴子给他送食物来,林烟儿却影踪皆无,枫 林玉已经瘦了一圈儿了,眼眶深陷,形销骨立。 日复一日这样煞费心力的等待,让他有些麻木。 他每天就是仰头看着头上的洞口,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他能通过洞口, 判断出当天的天气,在北地经常下雪,枫林玉的心里也是冰冷一片。 他在地上爬行着,爬到洞口,那巨大的石门挡在前面,他忽然愤怒起来,狠狠 的扑上去,用拳头砸着那扇石门,砸得鲜血淋漓。 他想出去,这种急迫的心情,让他想一头撞在石门上,当然,如果是撞不死的 话,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用头颅去和石头较劲,那肯定是死翘翘的。 “不行,不能这样,不能一直等在这里。” 枫林玉猛然爬起身来,他用手抚摸着那道石门,忽然想起林烟儿说过,这石门 只有用物理攻击才能打开。 枫林玉猛的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痛恨的说道:“枫林玉啊,你这个笨蛋,白 白浪费了一个月的光阴。 “既然不能从上面那个洞口飞出去,我就从这里打出去!”枫林玉大声喊道, 砰的一声,用拳头砸在了石门上。 以前,和林烟儿在情人谷中快乐的生活,整整一年半的时间,他感觉自己是生 活在仙境之中,过的是神仙般的生活。 所以后来虽然学了魔王的“貂击七式”,但他并没有认真去学,反正有林烟儿 在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打猎的时候,在枫林武道院学习的那些技能足够了, 所以那“貂击七式”,他练得稀松平常,还不如霜玉齐鸣有威力。 但是此刻,他知道如果不刻苦练习,是绝对无法打破石门的。 他感觉体内那汹涌的魔力,似乎领悟到了他的决心,热烈的翻腾了一下,这让 枫林玉有了极大的信心,并且急不可耐,马上就得施行。 他来到那刻有魔王功法的石壁前,认真的观看起来,一个月前,林烟儿已经帮 他打下了根基,“貂击七式”的招式他也完全学会了,差的就是演练和熟悉。 按照林烟儿传授的方法,他将体内的魔力运用出来,砰砰的往石门上击打。 闪击式,扑击式,咬式,假死式…… 轰轰轰轰,枫林玉一拳一拳的向着石门轰击,石门微微颤动,灰尘纷飞,但却 毫不移动。 枫林玉不管那些,仍是一拳一拳的轰击,直到累得倒在地上。 就这样,他每天冲着石门挥拳伸爪,将“貂击七式” 一招招的施展开来,练到后来,这些招式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睡梦中,仍 可以准确的在石门上留下痕迹,但石门就是一动不动。 枫林玉奇怪的发现,“貂击七式”的后三式还不如前三式的威力大。 而且后三式的手形很奇怪,非拳非爪非掌,当初林烟儿教他的时候,因为她自 己并不是学剑术的,所以也不太明白,就按拳法教给他,可枫林玉现在用出来,却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熟练度逐渐增加,他的这种别扭感觉,也就越强烈。 石壁上还有一些散招,显然都是魔王在闲暇的时候随意写在上面的,因为不成 套,枫林玉也看不出什么巨大的威力,但他也都熟记并且演练出来,反正这洞窟里 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方法。 有了生活目标,他的颓废气息一扫而空,整个人也变得精神起来,每天轰击石 门的力量也越来越大,感觉体内的魔力逐渐积累,魔力运用也随着招式的熟练,而 更加畅快。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枫林玉虽然每天还在盼望林烟儿会突然回来,但他更倾向 于自己的破门而出,说不定林烟儿此刻正在情人谷里等着自己呢! 当然,这个可能性极小,不过枫林玉也只能用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来安慰自己 了,他每天这样想,这个可能性极小的想法,却忽然变得真实起来。 他让自己冷静一下,把大部分的心力都放在对“貂击七式”的钻研上。 这个时候,令他气愤的是,那些猴子竟然忘记给自己提供食物了,已经连续五 天没有食物扔进来。 枫林玉平日里积攒的那些食物很快吃光了,由于现在他每日里勤学苦练,体能 消耗较大,所以也更容易饥饿,忍到第三天,他已经饿的头昏眼花,还好从洞口偶 尔会有雪花飘进来,他还不至于太渴。 但到了第十天,他一直隐忍的饥饿感,几乎完全将他征服了。 “猴子会冬眠吗?” 枫林玉仰头看着洞口,开始思考这个动物学范畴的问题。 “好像不会哎!” 枫林玉现在不止开始盼望林烟儿会出现在那个洞口了,他同时开始盼望猴子的 身影,虽然那身影比之林烟儿是天差地别—— 每当一想起,自己盼望的是林烟儿和猴子,而当将林烟儿和猴子比较起来的时 候,枫林玉就很羞愧,觉得自己唐突了佳人,偏偏这又是事实。 “烟儿……猴子……烟儿……猴子……” 枫林玉眼冒金星,身疲力软的念叨着,躺倒在洞窟里,状欲昏死。 半夜里,他猛然从半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眼看着北边墙壁角落里的那个 石室,心道:“魔王将自己封在这个石洞里,恐怕是因为大限将至,但也不会立即 死掉吧,何况,平日里这荒山野岭的,他总该贮藏一些粮食吧。” 枫林玉虽然很害怕那个石室,怕自己再次因为那干枯的尸体而陷入暴走状态, 但饥饿所产生的死亡威胁,却让他将这恐惧排在了第二位…… 他爬起身来,歪歪斜斜的向着石室的大理石门走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 石门推开一条缝隙,他挤身进去,在昏黄的夜明珠照耀下,一眼就看到了魔王的尸 身。 让他想不到的是,那具干尸已经完全腐烂,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白色的骷髅。 想来应该是石室被打开,空气流通,所以保存了成百上千年的尸体,在不到一 年的时间里,竟然完全腐烂。 枫林玉看着笼罩在红色长袍下的白色骷髅,那巨大的黑色眼洞,却没有了以前 的死亡光辉,反倒让他心里一阵安宁,对于这干枯的骨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 了。 眼下第一重要的是,寻找食物。 枫林玉将白色骷髅整个包裹在红袍下,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人形,只好像一件奇 怪的物体,这让他更加心安,于是放心的在石室里搜寻。 上一次来这里时,因为某种莫名的悲伤恐惧,他并没有认真的搜查这里。 此刻,他抛开了对魔王的恐惧和悲伤,在床上床下的角落里,寻找着能吃的东 西。 可惜的是,这一世的魔王已经死了千多年,即使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也早就腐 烂了。 枫林玉失望的看着被自己翻得乱八七糟的石室,仰头长啸:“难道我枫林玉竟 然要饿死在这里吗?可恶的猴子……咦,那是什么?” 他忽然看见,在头上的圆形石顶最中心,也就是圆点位置,有一个精致的石匣 子,匣子周围长着绿油油的几片叶子,在叶子上还结着如同灵芝一般的菌类生物, 但却是褐红色的,又有点像是某种野果。 枫林玉这一下喜得抓耳挠腮,在这石室中竟然能看到绿色……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植物,此刻就算那是一吃必死的毒物,自己也要把它 吞入肚子。 枫林玉跳上床,一伸手就将那褐红色的菌类生物摘了下来,也没仔细看就塞进 嘴,一口吞了下去,没办法,他实在太饿了,连叶子也不放过,一片片的摘下来, 全部吞入肚子。 然后将石匣拿下来,扔在床上,手忙脚乱的打开,赫然发现里面是一模一样的 菌类生物,只不过因为是收藏品,并非活物,所以颜色不是褐红,而是黄褐色。 “这是什么东西,魔王要珍而重之的藏在棚顶?” 枫林玉并不傻,肚子里稍微吃了点东西,脑袋就活络起来。 要知道,魔王世代轮回,荣华富贵,珍奇宝物,什么他没见过,但却偏偏藏了 这么个东西…… 枫林玉仔细观看这黄褐色的奇怪物体,它比普通灵芝还要小很多,形状却更精 致,干干硬硬的,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只在最下角那里露出一抹绿色断裂口,此 刻还流出乳白色的浆液。 枫林玉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自己刚才吃的那些叶子和果实,都是这东西发育出 来的,想来是魔王把它藏在石匣里,却没想千百年过去了,它竟重新发芽结果,不 过这些新发的叶子和果实,都被自己吃掉了。 枫林玉看着这东西,有些愧疚。 毕竟,这植物长了无数年,才形成那么几片叶子和一个新的果实,自己几秒钟 就吃掉它,还真有些残忍。 不过,这石室里既没有土壤,又有没有阳光水分,这家伙竟然能重新焕发生命 活力,看来真的是宝物。 可惜魔王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介绍一下这位植物兄弟。 “咦,好像不太饿了。” 枫林玉自语道,他从床上跳下来,砰的一声,整个石室似乎晃动了一下。 接着,枫林玉感觉一股汹涌澎湃的巨大魔力,猛然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飞速 的涌入自己的身体,而体内那些魔力也躁动起来,欢快的迎接这外面的伙伴。 无数的魔法元素在枫林玉身体周围波动,空气中发出一阵阵嘶嘶之声,五颜六 色的光芒在他周围亮了起来,石壁上的夜明珠黯然失色。 “怎……怎么回事?” 枫林玉大叫一声,手舞足蹈的跳动起来。 五颜六色的光芒猛然一亮,然后瞬间消失,石室内黯淡下来,夜明珠的光芒冷 幽幽,和枫林玉皮肤上的某种光晕遥相呼应。 “哇,我的皮肤怎么会放出光彩?” 枫林玉看着自己皮肤上那淡淡流转的光晕,大吃一惊,这种光晕竟然和林烟儿 身上的那种圣洁光辉有些相像。 他感觉浑身都轻了起来,精力充沛,身体中仿佛充满了力量,举手投足之间都 能感觉到魔力的波动。 他摊开手掌,发觉那两个多月来没有洗过的手,竟然变得仿佛如透明一般的明 亮白晰,他稍微的鼓动一下魔力,那手立即发出白色的光芒来。 枫林玉明显的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他骇异的看了看那石匣里的奇怪植物,自 语道:“难道是因为吃了那几片叶子果实?” 枫林玉端起石匣子,大喊道:“不愧是魔王珍藏的宝物,竟然有增强魔力、脱 胎换骨的功效。” 枫林玉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那块植物,想了一会儿,说道:“看来,不能把你吃 掉,等以后出去,让你发芽结果,还能让烟儿尝尝新鲜,岂不快哉!” 枫林玉珍而重之的将石匣子盖好,低声道:“好了,给你起个名吧,就叫情人 果,哈哈,不错不错,这个名字太好了。” 他想起林烟儿绝美的笑容,忍不住脸上一红。 情人果的功效并不是解决饥饿的,但这种天然神物,有极大营养,倒也够他支 撑几天,还好后来猴子们又想起了他,虽然有一顿没一顿的,但总比没有强,也勉 强让他不至于饿死,实在饿极了,枫林玉就把那石匣子打开,吮吸断裂口里流出来 的乳白色液体,吸一次,可以支撑三五天。 他在石室里发现的另一件宝物,是一把黑幽幽的铁剑,不知是什么铁铸就的, 异常沉重,比枫叶武道院的那种最巨大的剑,还要沉重几十倍。 可能当年魔王也不怎么用,所以它被随便的扔在床底下,上面积满了厚重的灰 尘,如果不是枫林玉把石床搬开寻找吃的,根本就无法发现它,因为它的颜色和床 底下的灰尘石板是一个颜色的,毫不起眼。 枫林玉刚看到它的时候,用手去捡它,竟然纹丝不动,他运起了魔力,才异常 艰难的将它举了起来,一边大叫着好沉,一边仔细观看。 发现这把剑,倒让他高兴了一阵子,因为霜玉齐鸣那一招,是要用剑才可以发 出来的,而他和林烟儿躲来这个山洞的时候太匆忙,根本没来得及把宽剑带来。 虽然这把怪剑很沉重,但总比没有强,何况,魔王用的剑总不会差了吧。 受益于那株情人果的好处,枫林玉对魔王使用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热情。 甚至于那件包裹着魔王尸身的红袍,他也解了下来披在自己身上,可惜魔王身 材实在太大,他穿的衣服比枫林玉的身材大了不止一号,枫林玉晚上睡觉的时候, 把那件衣服当被子盖。 至于魔王的尸体,枫林玉用那把怪剑在洞窟里挖了个坑,埋了起来。 这样一来,自己也不害怕了,而且鸠占鹊巢,他将自己的家,从外面洞窟搬到 了石室,至于魔王,就让他睡在外面洞窟吧。 枫林玉从此睡在里面的石室里,他发现那张床也是宝物,自己睡在上面的时候, 只要稍微冥想一下,周围的魔法元素立即疯狂的涌过来,每天早晨一起床,都能感 觉体内的魔力又增加了一层。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魔王能够天下无敌了,连睡觉都可以练功,不无敌才 怪呢。 以枫林玉现在的实力,至少也可以算是高级剑士了,而且他还在那面石壁上学 习到了几个魔法,勉强也可以算初级魔法师了。 有时候猴子发善心,给他弄只兔子过来,他还可以用魔法生火烧烤。 不过相对于剑术来说,他的魔法就差远了。 现在,枫林玉使用那招霜玉齐鸣,即使不用蓄力,也可以发出惊人的威力,可 惜的是,仍然不能打开石门。 这些日子来,他苦练这一招,希望能用霜玉齐鸣打开石门,但这一招威力虽大, 但毕竟是通过好几个人才传到枫林玉手上的,非霜本身也普普通通,而且,她为了 区别烈火式,特意更改了一下,使之似是而非,和关山河当年创下这一招时,已经 相差很大了。 枫林玉又练了一个多月,知道这一招再没有提升的可能了,才想明白了其中的 道理。 他决定继续研究魔王的“貂击七式”,魔王用的东西都这么好,他的功法应该 也不会差了吧。 他直觉的放弃前四招的练习,一心琢磨后三招。 有了那把怪剑,又通过霜玉齐鸣的练习,适应了那把怪剑,此刻他已经能轻易 的将怪剑挥动起来,于是,他尝试着用剑去练习后面的三招。 “偷袭式!” 枫林玉举起怪剑,大吼一声,向着石门劈去。 这一招是魔王根据貂怪伏击猎杀猎物时的姿态创出来的,那闪电般致命的一击, 是整套功法的精髓。 整个“貂击七式”以快见长,越往后越快,这是第五式,正是转折的一招。 “轰!咔!砰!” 如潮水迭加的巨大能量,击打在石门上,这一招的威力终于被发挥出来,石门 发出一声难听的嘎声,动了一动,现出与石壁结合的裂缝,千年来,仿佛已经和石 壁天然一体的石门,终于现出破绽。 “哈哈,果然是要用剑的。” 枫林玉高兴得跳了起来,他用前四招的时候,握着剑就很不舒服,但是这第五 招,他刚把手搭在剑柄上,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貂击七式”是他在很久以前创下的,即使不附身为人,也忘记得差不多了, 此刻能找回一点感觉,实属不易,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这感觉是怎么回事。 “猎杀式!” 枫林玉决定乘胜追击,鼓力发出第六招。 这一式根据手的姿势,可以看得出来,剑身是打横往前推出的,魔王刻在石壁 上的几乎都是图形,只在这一招旁边写了一个字,是一个“快”字。 枫林玉横着剑身推了几次,只能发出一股微乎其微的能量。 他思考了一下,回去石壁前看到那个“快”字,若有所思,拼起全力,用自己 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猛然前推。 黑色的怪剑涌出一线冷光,仿佛一根细长的丝线,然后瞬间爆发,光线越拉越 宽,最后形成一道光幕,奇快无比的袭向石门。 轰隆一声巨响,包括石门在内的整片山壁,都颤抖起来,共振的嗡嗡声,在每 一块石头之间回响。 枫林玉发出这一招,身上有些虚脱,他发现这招和自己的霜玉齐鸣有相似之处, 只不过威力更加强大,速度更快,而且不用蓄力,但却是十分消耗魔力的一招。 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发挥出这一招的全部,自己的魔力不够强大,速度也不够快, 但眼下已经有些累了,他决定以后再研究这一招。 枫林玉坐下身来休息了一会儿,感觉体内魔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又站起身, 使出“貂击七式”的最后一招——吞噬。 奇怪的是,当他将魔力倾注在这一招上时,并没任何表面上的威力,无声无息 的击打在石门上,连一丝灰尘也没带起。 枫林玉疑惑:“难道这一招不是用剑的?” 忽然,石门轻微的颤动了一下,然后频率越来越快,好像在地面上跳动一样, 卯合处的石壁片片碎裂,然后喀@ 一声,之后就没有了声息。 枫林玉惊奇不已,他走进石门一看,石门表面完好无损,但是它周围的山壁却 碎成了一块一块的小石头,在石门的下方,堆积成了一个个石堆。 “嘿嘿,原来是这样用的。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枫林玉皱着眉头,想不透其中的关键,看来只有在实战的时候,才能体悟到。 这招是“貂击七式”的最后一式,是魔王观察貂怪杀死猎物、吞食战利品时创 造出来的。 “嗯,让我想想。” 枫林玉呆呆的看着那一堆堆石头,自语道:“用各种方式杀死猎物之后,最后 要慢慢的享用,看来这第七式是总结性的招式,并不如前几式那样猛烈,看来只有 通过实战,才能领会其中的妙用了。” 枫林玉走近石门,看看那石门和石壁间,已经露出了好大的一条缝隙,他用脚 踹了几下,石门晃动起来。 枫林玉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只要自己的能力再强一些,就可以破门而出 了。 第二章聚散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枫林玉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貂击七式”的第六式 上。 这一招是猎杀式,是这一套功法里作用最大的一招,此前的几招和最后的一招, 都是围绕这一招进行的。 就好比貂怪在猎杀动物时,它的主要目的就是将猎物杀死,而之前的伏击和最 后的享用,都没有猎杀时快速凶猛。 枫林玉实在搞不清楚那最后一招“吞噬”的作用。 但是对于猎杀,他发现自己掌握得越来越纯熟,招数的威力也越来越多,这些 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这一招实在太快了,练到最后,枫林玉自己都看不清那一 招的去向,还好他事先知道自己是劈向哪里。 枫林玉因此越来越佩服魔王,他将貂怪杀死猎物的那一瞬间,完美的融入到了 剑招之间,每当枫林玉使用猎杀式的时候,他似乎都能看到那白色的貂怪,将牙齿 插入猎物的咽喉,快逾闪电。 而这些,只是魔王随意创造出来的招式。 三十几天来,每日在石门上劈击,那石门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枫林玉发现,每当自己劈击石门的时候,洞窟里那巨大明亮的夜明珠,都会暗 一下,然后摇晃起来。 这一天,他终于发现了机关,他试着旋转那颗夜明珠,只听石门咔的一声,从 卯槽里脱了出来。 枫林玉走到石门旁,猛然运力,吱嘎一声,石门往横里移了开来。 一束明亮刺眼的阳光,从外面射进来,枫林玉闭上眼睛,啊的一声大叫起来。 他高兴得又蹦又跳,旋风一般的冲出了洞窟,狼嚎一般的叫了起来:“我终于 出来了——” 他跪倒在地上,涕泪横流,呜咽道:“该死的魔王,原来是在洞里设置了机关 ……” 他转身又走回山洞,看着那颗夜明珠,恨声道:“太精巧了,如果不是我劈击 石门,引起连锁反应,谁会想到这照明的灯竟然是机关呢?谁又能想到,以魔王的 实力,竟然也要用机关……” 枫林玉哑然失笑:“也是啊,魔王每日里出入山洞,也不能总是和石门过不去, 他当然要设置一个开关了。我和烟儿都想多了。” 他简单的在石室里收拾一下,躬身向着洞窟拜了一拜,说道:“魔王先生,多 谢你了,有空请你喝酒,假如你能复生的话,哈哈。” 他将魔王的红色战袍当做包袱,将情人果和夜明珠等小玩意儿包起来,扛在身 上,走出山洞,又费了一番周折,才将石门弄回原位,挡住洞口。 咔的一声,石门卡进了卯槽,枫林玉从外面无法撼动石门一丝一毫,他点点头, 转身向山下走去。 这里是北面山峰的一处山坳,再往上爬一段距离,就是云雾缭绕的山顶了,这 个高度,普通人一般是上不来的,鸟兽也很少见,只有很远处的猿啼,一声两声的 传过来,使这里不至于过分安静。 这一面的山体也很荒凉,几乎看不见什么绿色,到处是巨石荒草,上面罩着一 层白色的霜雪,放眼四望,到处都是枯黄和雪白,冷风席卷过地面,带起一片片的 沙石和雪花,打在枫林玉的脸上,一阵阵的疼痛。 枫林玉用肩上的包袱,遮挡扑面而来的沙石,心中想道:“这魔王是不是有自 虐倾向啊,偏偏躲在这荒凉之地,难道是在苦修?” 他发现在洞口有几处禁制,不过因为年代久远,禁制的效力也不大了,而且他 是从里往外走出来,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几乎是逃跑一样的从山上跑下来,对于魔王洞窟,他是不想再来了,只要是 和它沾上边,肯定没有好事。 时光荏苒,和林烟儿分别也有三个月了,他心中无比思念。 这三个月来,自己奋发修炼,受尽了苦处,就是为了能逃出生天,再见到她。 他的心情是无比急迫的,三个月的修炼,让他的实力增进了一大截,已经今非 昔比了。 他在群山之间奔跑,仿佛一道白色闪电,以前追逐兔子的时候,自己也会累个 半死,但是现在,他从它们身边一飞而过,还轻轻在兔子的皮毛上摸了一下。 眼前的松树多了起来,绿色一片片的映入眼帘,很快他攀上东面山体,然后发 疯一般的闯入了情人谷。 眼前景物依旧,修竹、百花、绿草、小溪、羚羊、隐湖…… 溪水缓缓的流淌,发出汩汩的声音,从两片竹林间穿越过去,注入平静如镜的 湖水,在青色的山石上爬过,从谷口的另一侧流走。 枫林玉站在小溪旁,远远的望向竹林里的那间小屋,他真想看到那白色的身影, 在那里向他挥手,叫他的名字,然后他们一起向前走,逐渐走近…… 空空如也。 只有他一个人迈步向前。 他几乎是走两步就要停下一步,幻想着林烟儿从竹屋里冲出来,然后向他微笑。 可是没有,他极慢极慢的走到了竹屋前,清风掠过,竹叶互相撞击着,发出呜 咽般的声响。 竹屋的窗口上,飘荡着浅绿色的窗帘,一枝勿忘我的花朵,从窗帘的缝隙间伸 出来,在清风的扶掖下微微点头,似乎在欢迎着归来的少年。 枫林玉加快脚步,冲上楼梯,猛然推开竹屋的小门,一颗心瞬间沉沦,他感觉 整个身体都软了,灵魂深处,失望的鬼魂在紧紧啃噬着他。 简单的竹屋里,一切如自己离开时的样子,没有别人,只有竹床竹椅,只有久 不浇水渐渐枯萎的花盆…… 全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枫林玉失魂落魄的从竹屋里走出来,站在楼梯上,向着谷内远处看去。 这四季如春的美丽山谷,永远都是这样一副不缓不急的样子,嫩绿得仿佛如绸 缎一般平整光滑的草地上,几只羚羊在悠闲的吃着草,可能是久不见人类出现,羚 羊们一边嚼着小草,一边抬头注视着枫林玉。 它们并不怕他,咩咩叫着走到竹楼前,奇怪的看着他。 枫林玉叹了一口气,冲羚羊说道:“小羊,难道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羚羊咩咩叫了一声,转身离去。 枫林玉蹲下身来,抱着头,眼眶有些潮湿,他猛的又站起来,发疯一般的在山 谷里跑了起来,大叫道:“林烟儿,林烟儿,你在不在这里啊?” 竹林里栖息的鸟儿受惊,飞上天空,羚羊也远远的逃走了,只有山谷传来的回 音,反复的叫着:“这里啊…… 这里啊……里啊……“ 几只猴子从山上跑下来,围着枫林玉吱吱叫唤,枫林玉认得这几只猴子,正是 林烟儿的那群猴友,也正是它们,当自己困在山洞里的时候,它们送食物给自己, 使自己不至于饿死。 现在它们看到枫林玉出来了,也都很兴奋,唧唧吱吱叫个不停。 “这可要多谢你们了,各位猴兄。” 枫林玉逐个和猴子们的爪子握了一下,愁眉苦脸的说道:“是烟儿让你们给我 送桃子的吧,可是,你们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猴子当然听不懂他的话,依然是唧唧吱吱的叫着。 “她真的离开了吗?”枫林玉继续问猴子:“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猴子还是唧唧吱吱的叫着。 枫林玉被它们叫得心烦,忍不住大喊道:“你们这些猴狲,叫个什么啊,我问 你们,她在哪里——” 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冲猴子们挥舞着拳头,猴子们的叫声尖锐起来,然后转 身逃回山上。 枫林玉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看着猴子们的背影,抱歉道:“各位救命恩人,对 不起了,我现在心烦。” 他想了一会儿,用手握成喇叭形状,再次大喊起来:“林烟儿女士有人找,听 到广播后请到竹屋来,您的朋友正在等您。” 他喊了三遍,然后侧耳倾听了一下,听到的依然是山上猴子们的尖叫。 一阵疲累袭上心头,枫林玉躺倒在草地上,眼望着蓝天,喃喃说道:“烟儿, 我会等你的,你一定会回来。” 他这一等又是半年,每日里勤练剑术,冥思静想,积累体内魔力。 半年来,不论是剑术还是魔力的积累,只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他一个人幽居山谷,无人打扰,谷内又适合魔力的修炼,在魔王日记里发现的 几个魔法,虽然都很简单,但在他强大的魔力支撑下,也能发挥出极大的威力。 谷口的禁制早已经被破坏,林烟儿走的显然很匆忙,也没有修补上,偶尔会有 一些精怪妖兽闯进来,枫林玉就拿它们练招。 再强大的怪兽,也没能在他手下走上一招,尤其是那招猎杀式,已经到了炉火 纯青的地步,经过半年来不间断的练习,枫林玉把它锻炼成了新的绝招。 枫林玉尝试着布了几个自己的魔法禁制,虽然他不擅长魔法,但是用来阻挡妖 兽还是很好用的,自从他在谷口布置了禁制以后,就再没有外来怪物进入山谷了。 他不敢离谷太远,害怕林烟儿回来之后,找不到自己。 每一个清晨,他都在谷口的草地上练功,脸孔正对着谷口的方向,在太阳初升 的那一刻,一个充满希望的日子开始,他期冀林烟儿能突然回来。 而每一个黄昏,当太阳落下去的时候,他心里又充满了失望。 有林烟儿陪伴在谷里,即使时光飞速流走,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不感觉到孤 单,可是此刻一个人幽居空谷,他却寂寞起来。 为了让自己逃开这寂寞,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仿如昏迷状态的冥思 之中,锻炼自己体内的魔力。 有时他会暗自埋怨:“烟儿啊,虽然没有海誓山盟,没有承诺,可是,为什么 你要不辞而别呢?”更多的是担心:“烟儿,难道你被飞花禅院抓走了?还是遭遇 了某种危险?” 枫林玉的担心越来越深刻,这几天他不停的问自己:“烟儿是不是出事了?在 这妖兽横行的北地,又有乌云组织出没,她一个女孩子……虽然飞花禅院的法术很 厉害,可是,如果遇到那个飞翔魔法师,那个阴阳怪气的乌云……” 枫林玉哀声叹气,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林烟儿危险。 此时他已经在谷中等了半年多了,暗自觉得,如果林烟儿想回来的话,这半年 时间,再加上自己在山洞中的三个月,怎么也该回来了。 “不能这样枯等下去!” 枫林玉猛然站起身来,他是那种说风就是雨、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人,既然决 定不等下去了,他立即就展开了行动。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依然用魔王的战袍做包袱,把夜明珠和情人果等背在肩上, 手里拿着那把黑重的怪剑。 他给怪剑起名叫“魔王剑”,通俗易懂,这些天用这把剑练习,普通的宽剑已 经感觉太轻了,所以这把剑他一定要拿着的。 枫林玉扛着魔王剑,背着小包袱,最后看了一眼情人谷,心中百感交集。 他在竹楼里留下了字迹,希望林烟儿如果回来后看见自己不在,一定要到枫叶 之都来找自己。 走出谷口,枫林玉用自己简单的魔法,又设置了几个禁制。 这些禁制对于魔法高手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好在情人谷位于高山之间,异常隐 密,一般人也想不到,在云雾缭绕之间,还有这么一座美丽的山谷。 枫林玉从雾气中现出身来,忽然跪倒在谷口,大哭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心中伤感异常,是因为告别了一段幸福的生活?还是 因为失去了某种宝贵的东西? 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想跑回山谷中,再也不出来,一辈子就住在那里,生老 病死。 想虽这么想,他还是不得不忍住这诱人的想法,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雾气蒙蒙 中,情人谷几乎不存在,看不出任何端倪。 枫林玉记住周围的形势,害怕自己日后会找不到。 他撒腿飞奔起来,借着飞快的速度,让自己忘记心中忧伤。 他现在的奔跑速度,就算是妖兽里最擅于奔跑的豹族,也是望尘莫及的。 普通人根本分不出他是人是鬼,在外观上只能看见一道白光,不见具体的人形, 因此也不知道他是人是妖。 枫林玉在妖兽的土地上奔跑,仿佛一阵旋风吹过草原,从最初被林烟儿带入情 人谷,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修炼时间也有一年多,他现在也算是一个高手了,只 不过自己还不知道。 一开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直到经过几个村落,看见妖兽脸上惊 异的表情,他才从悲伤的沉思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快速,却又有些得意起 来。 枫林玉一连跑了几个小时,也不知跑了多远,他想去少林寺看看—— 两年多过去了,山谷闭塞,人世间的事情,很多已经不知道了,两年前乌云组 织围攻少林寺,不知道最后结局如何,明公主他们是不是已经回到了人类世界? 最重要的,东方昊神通广大,说不定掐指一算,就知道林烟儿现在身在何处呢! 两年前从少林寺跑出来,黑夜中邂逅林烟儿,然后就被她带到情人谷,自己却 一直不知道路在哪里,当然也不知道少林寺所在的那座山峰。 北地的高山很多,他先后爬上了几座,却都不是少林寺。 高耸的山峰,上面多有修炼的妖兽怪物,而且怪物的等级,是和山峰的高度成 正比的,枫林玉不想惹麻烦,一看情势不对,立即逃之夭夭。 此刻,他停下身来,隐藏在荒草丛中,远远的向前面的一队妖兽看去。 这些妖兽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它们衣衫褴褛,年老体弱,其中大部分是妇孺, 人数总共是三十几个。 妖兽们的动作很奇怪,它们向前走几步就跪下来,然后匍匐在地,嘴里喃喃低 语,表情异常恭敬,将头紧紧的贴在草地上,虔诚的跪拜。 妖兽们品种各异,既有高大的熊人,也有矮小的鸭兽,既有聪明的猴族,也有 笨笨的猪族,平日里,这些妖兽为了争夺各种利益,往往是见面就眼红,但是此刻, 它们却互相扶持,相安无事。 枫林玉奇怪的看着这些妖兽,想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这些妖兽在 修炼某种神功?不像啊。”枫林玉喃喃自语。 他悄悄的掩到妖兽队伍的最后,抓住一个矮小的鸭兽,捂着它的嘴,飞快的将 它掳到草丛中。 看看妖兽的队伍已经很远了,枫林玉停下身来,将鸭兽掷在地上,准备询问它。 鸭子看看他,大吃一惊,嘶哑着嗓子喊道:“嘎嘎,是人类?” “嘎嘎,是人类。” 枫林玉学着他的语气说道。 “嘎嘎,人类,坏蛋。” 鸭子扠腰站起身来,瞪着凶狠的绿豆小眼睛,长长的嘴巴,还残留着祖先的特 征。 “嘎嘎,鸭子,下蛋。”枫林玉忍笑说道。 “嘎嘎,你不要嘎嘎。”鸭子气愤的说道:“不要学我,嘎嘎。” “嘎嘎,是你学我。” 枫林玉抿着嘴唇,摇摆了两下,大声叫:“嘎嘎,嘎嘎,嘎嘎!” 鸭兽有一张雪白的脸孔,这在妖兽里是很少见的,但是此刻它的脸孔已经气红 了,怒道:“人类,弱者,嘎嘎!” 它一张嘴,向枫林玉啄来。 枫林玉吓了一跳,他也曾经接触过一些妖兽,但用嘴攻击的,这还是第一次遇 到。 鸭兽的啄击速度也很快,但枫林玉的“貂击七式”却更快,“貂击七式”第三 招,称作“咬式”,倒也和鸭兽的进攻异曲同工。 不过枫林玉不是貂怪,魔王创造的这一招虽然称作咬式,但其实是用人类的手 掌代替貂怪的嘴。 枫林玉双手一合,一下就把鸭兽长长的嘴巴夹住了。 鸭兽痛得呜呜大叫起来,枫林玉笑着把手打开放了它,它这才嘎嘎叫出了声。 枫林玉闪到它身后,一把掐住它的脖子,威吓道:“你服不服?” “投降投降。”鸭兽赶紧呆立不动,大声喊道。 “你怎么不嘎嘎了?” 枫林玉奇怪的看着鸭兽。 “嘎嘎!”鸭兽补充。 枫林玉哈哈大笑,问道:“你们这是去哪里啊,怎么五体投地的跪拜?” “这你都不知道?” 鸭兽奇怪的看着枫林玉:“我们是去朝圣啊,嘎嘎!” “朝圣?” 枫林玉回忆着看过的介绍妖兽的书籍,好像没有提到朝圣的风俗。 鸭兽转过身来,指着远处模糊的山影说道:“那里,是北地第一高峰,上面住 着神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能医治百病,保人太平。嘎嘎——” “神仙?”枫林玉斜着眼睛,看着鸭兽,“你唬我?” “我骗你干嘛啊,你爱信不信,快放开我,我这子宫癌得了好几年了,要求神 仙姐姐帮我治好,这样我就可以挽回我老公的心了,嘎嘎。” 鸭兽脸上露出憧憬的神情。 “等等,你是男是女?” 枫林玉看着眼前这低矮的鸭兽,表面上可没有任何女性特征。 “嘎嘎,我当然是美女,你眼睛瞎了?” 鸭兽不满意的瞪了枫林玉一眼,脖子晃了晃,想要挣脱枫林玉的手掌。 “你说,那山上住着的神仙是个女的?”枫林玉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女仙,嘎嘎。”鸭兽纠正道。 “哦。” 枫林玉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座高山,心脏不由得急速的跳动起来,心道 :“莫非是烟儿住在那座山上?” 他缓缓的摇头:“如果是烟儿,她怎么可能不去情人谷找我?”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他却不愿意放弃这微小的机会,反正他现在已经是无头苍 蝇了,走到哪里是哪里吧! 也有可能少林寺就在那座山上,而那个女仙或许就是东方昊男扮女装,对于那 个神神秘秘的家伙,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枫林玉放开鸭兽,胡说道:“原来神仙能治病,这太好了。其实,我这子宫癌 也得了好多年……” 鸭兽揉着被枫林玉捏痛的脖子,狐疑的说道:“你也是女的?嘎嘎。” “是啊。”枫林玉继续胡诌。 鸭兽将信将疑,摇摇头,又点点头,仔细打量枫林玉,有点发懵的说道:“我 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你的第二性征。” 枫林玉啪的打了鸭兽一个巴掌,她吓得嘎嘎大叫几声,掉头就跑。 枫林玉哈哈大笑,说实话,他还真看不出来这鸭兽是公是母。 枫林玉看准前面那座高山,快速奔跑过去,一阵阵寒风扑面而来,仿佛刀子一 样割在他的脸上,这里竟是寒冷异常,接近极北地带,如果不是有这些朝圣者,此 处根本就没有人烟。 如果是枫林玉,他是绝不会隐居在这里的,像情人谷那样的好地方,北地不会 再有第二个了吧。 很快他来到了那座高山之前,虽然知道有很多朝圣者,但当他来到高山之前时 还是大吃了一惊,在山峰之前的草地上,黑压压的跪了上千的妖兽,每一个都伏倒 在地上,向着山峰遥拜。 它们的嘴里都虔诚的念着某种祈求之言,每一个人念得都很小声,似乎怕是惊 动了神仙,但几千人的声音加在一起,也足够响亮了,而且这样的声音是一直不间 断的。 枫林玉仔细听了一下,大部分都是歌颂神仙的,歌颂之后当然是祷告祈求,有 求医的、求婚姻的、求子的、求风调雨顺的、求生活幸福的…… 当然也有随便什么都求的,想来这山上的人如果真是神仙,也会被这些愿望累 坏的。 枫林玉低着头,隐藏在一个巨大的熊人身后,他将魔王的那件红色战袍披在身 上,红袍长出一块,刚好将他的头罩上。 他想看看,那所谓的神仙到底是何方神圣。 “都四五天了,怎么神仙还不出现呢?” 前面的熊人嘀咕起来,这是一个女熊人,枫林玉看到她高耸的巨大胸脯,着实 被吓了一跳。 “嘘,要耐心,虔诚。”她旁边的伙伴小声说道:“只有诚心诚意,神仙才能 显灵。” “可是,神仙再不出来,我们家的奶牛就饿死了,我都出来十几天了。” 熊人显然有些三心二意,急道:“今天不出来,明天我就得回去了,如果小强 不爱我,我就强奸它,比在这里祈求强多了。” 枫林玉听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都说妖兽民风简单纯朴,看来果真如 此。” 陆陆续续又有不知多少的妖兽,从四方各地赶来,聚集在山前的信徒们也越来 越多,不过听了前面那熊人的一番话,枫林玉开始怀疑,这其中真正的信仰者能有 多少了。 他坐在几个熊人的身后,闭目养神,在他身后,是一小群哼哼唧唧的猪人,这 些家伙一边祈祷,还一边用鼻子在土里拱着什么,嘴里念着祷告语,也有些含糊不 清,因为同时还在吃东西。 在它们周围,妖兽们离的很远,显然都不愿意与猪人为伍,这倒是很好的掩护 了枫林玉。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种族的妖兽聚集到一起,奇怪的是,不但没有任何厌 恶之情,反倒觉得很亲切。 他将自己神识探出去,在周围转悠了一圈。 以他目前的魔力水平,这样用神识去感应周遭的事物,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尤 其是前世遗留下来的巨大精神能,让他自然而然的就懂得了使用神识。 整个草地上,妖兽的实力都还普普通通。它们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战斗力也不 如那些成年男性妖兽。 在这些祷告者中间,枫林玉听到它们祈求最多的是:希望丈夫儿子能平安归来。 枫林玉有些奇怪,“难道现在妖兽又开始打仗了吗?” 他隐隐觉得今日的世界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而这变化恐怕和战争脱不了干系,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想立即回枫叶之都看看,毕竟,那是他“长大”的地方。 枫林玉坐了一个下午,这期间,陆陆续续又有几百个妖兽来到这里祈求仙福, 而前面的那个妖兽已经发出了鼾声。 但大部分的妖兽还是很虔诚的祈祷着,那样连续跪了几天,已经有些老弱身疲 者受不住昏倒过去。 枫林玉听这些人议论,好像奇迹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就在五天前,有几十个受 伤的妖兽被治愈离开,还有更多疲倦不堪的,在白光闪过的一刻恢复了精力。 这也是它们能一直跪在这里等待的原因,神迹的发生,极大的坚定了它们的信 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还不断有妖兽加入进来,这本是荒草和野兽占据的草 原,此刻突然多出了成千上万的妖兽,表面上好像很热闹,但枫林玉却感觉很凄凉。 生命的脆弱,就在于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而只能期冀不知名的力量,上天保 佑,还是神仙显灵,都只是一种宿命的施舍。 他叹了一口气,不耐烦起来。 他当然不相信有什么神仙,但如果像妖兽形容的那样,白光闪过,又不见人影, 那肯定是很了不起的魔法,这高山之上,显然隐居着一位高手。 不过,妖兽里有这样擅于魔法的高手吗?如果是人类,恐怕没有理由来保护妖 兽吧。 他终于忍不住探出了神识,向着高山之上延伸开去。 若有若无的淡淡魔法元素,在空气之中流动,枫林玉很快就察觉到了,那是一 种奇怪的禁制,在整个大山周围,这种禁制牢固而充满了灵性。 枫林玉的神识刚一触碰到那禁制,立即被弹了回来,他的神识竟然闯不进去。 枫林玉犹豫了一下,在神识之上加入了一点精神能。 在这之前,他勤学剑术,对自己天赋异禀的精神能并没有过多修炼,但此刻遇 到高手的禁制,自然而然的就用出自己的精神能去试探。 加入精神能的神识,立即变得活络起来,在禁制上寻找可以嵌入的缝隙。 枫林玉不断加大精神能,终于越过了一道禁制,但却又被里面更厉害的禁制挡 住了。 这还只是防御神识的精神禁制,如果是防御攻击的结界,枫林玉恐怕就闯不过 去了,山上的隐者绝不是普通人啊。 枫林玉收回自己的神识,不想再尝试了,他准备直接上山去看看。 第三章奇山 正在他准备站起身的时候,草原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脚步震动声,一些心志不 坚定的妖兽,立即抬起头来看去。 那沉睡中的熊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大叫起来:“是我们熊族的战士们。” 她听惯了自己种族的脚步声,所以即使在睡梦中也能清晰的分辨出来。 枫林玉抬头一看,果然是几十个高大的熊人,迈着大步,从远处疾奔而至。 它们很快来到山前,枫林玉老远就看清,最前面有四个熊人,用担架抬着另一 个熊人,那熊人全身鲜血,看来是受了极重的伤。 枫林玉前面那两个熊人,已经站起身来迎接过去,那个女熊人粗着嗓子喊道: “哎呀,伦巴,是谁受了这么重的伤,让我看看!” 熊人部落并不是很大,熊人们大多互相熟识。 一个熊人战士也大喊道:“力力亚,太好了,你在这里,快请神仙下来啊,我 们伟大的莫桑王受伤了。” “去你的,要是能请神仙下来,我还跪在这干嘛?” 女熊人郁闷的说道。 她挤到担架旁边,看着血葫芦一样的熊人首领,叫道:“怎么给砍成这样啊?”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拽过领头的熊人战士,嘶声道:“我的小强,我的小 强怎么样啊?” 熊人战士不耐烦的甩开她,瓮声说道:“它很好,作战很勇猛。”一边又大声 喊道:“我们不能再等了,莫桑王的血就快流干了,兄弟们,我们上山去找神仙。” 它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当先往山上跑去,几十个熊人簇拥着受伤的莫桑,轰隆 隆的向山峰上开去。 忽然,一个矮小的鸭兽跳了出来,大叫道:“不可以上神山,这是对仙人的不 敬。” 她的身材只有熊人的小腿那么高,却挡在前面,熊人一抬脚,嗖的一声将她蹬 上了天。 枫林玉暗叫一声惨,那家伙正是自己掳掠的那只鸭兽,没想到她胆子倒是很大。 鸭兽虽然被踢飞了,但还有很多信徒都站起来了,为了害怕神仙降罪,他们坚 决不允许熊人们上山。 它们把熊人围在一起,用身体阻挡着这几十个雄壮的战士,一时间,山脚下乱 做一团。 枫林玉偷偷挤在人群里,来到被熊人们保护着的担架旁,透过斑斑的血迹,他 认出那受伤的倒楣家伙,正是熊人族首领莫桑,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 枫林玉知道它们是上不去的,虽然熊人战士的攻击力很强,但山上的魔法禁制 不是它们这身蛮力所能破解的。 但是,让它们打个头阵,试探一下山上那个魔法高手,还是可以的吧。 最重要的是,这些熊人当年也曾围攻过自己,让它们吃点苦头,也满足自己报 复的快感。 枫林玉想到这里,脸上现出坏笑,他运起魔力,悄悄向外扩张,那魔力虽然柔 和,但却是极大的力量,围在担架周围的妖兽们立即被推开了,而它们自己还以为 这是熊人们的蛮力呢。 而熊人们,忽然感觉压力一轻,它们抓住机会,往人群外面冲去。 枫林玉紧跟在熊人的身后,不断的把冲上来围裹的妖兽信徒挤开,让熊人们一 路向前冲。 到了高一点的山体,那些信徒都是老弱之躯,当然跑不过熊人战士,距离一旦 拉开,它们就再也围不上来了。 枫林玉也停了下来,笑呵呵的看着冲了上去的熊人们。 他心里倒数着:“十,九,八……一!” “啊”的一声大叫,一个熊人忽然从山上直飞下来,它还在半空中形成一个优 美的弧线,啪达一声摔倒在草地上,痛得哼哼直叫,然后不断是啪达啪达之声,熊 人们接连的从山上飞了下来。 最后是一具担架,喀嚓一声落在草地上,熊人莫桑被震醒过来,乌黑的脸庞此 刻变得苍白,茫然的看着四周。 还好山上那人没想要它们的命,只用魔法结界将它们弹出来。 片刻前,还威风凛凛的熊人战士们,此刻都趴在草地上叫唤,粗犷的声音和强 忍痛楚的哼声,让人既想笑,又感觉害怕。 莫桑看了看周围,不明所以,一阵头晕袭来,它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仿佛被抽干, 翻了翻白眼,又昏过去了。 山下的所有妖兽都看到了这一幕,它们惶恐的跪下来,大声的祈求神仙原谅, 一时间哭喊求饶声,和熊族大汉们的痛哼声,交织成一首奇妙的音乐,里面还夹杂 着枫林玉的一两声冷笑。 忽然,山上亮起一片白光,淡淡的,异常柔和,从山顶上一直闪耀到山脚。 白光中,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走到熊人们面前,在整团的白光中,分出一束 手臂粗细的细光,拂在熊人莫桑的脸上。 其他熊人立即扑上来阻挡,它们以为那白光要伤害首领,但是,无论它们使多 大的力气,都没有办法冲近白光,反倒再一次被弹开,又摔了七荤八素。 莫桑的身上有两处较大的伤口,那束白光分别在上面抚弄了一下,伤口立即流 出浓黑的血,然后黑血变得鲜红,结疤愈合。 枫林玉看得仔细,心中大是骇然,倒不是对这种快速恢复的能力感到吃惊,而 是他看到对方使用的竟然是情人果。 也就是自己包袱中的、那个得自魔王宝藏的奇怪植物,现在看来,它一定有另 外一个名字,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厉害。 他看见对方将情人果割开一个口子,将里面的乳白色液体滴在莫桑的伤口上, 就是这东西起到了化腐生肌的奇特功效。 白光在治好了莫桑之后,开始在人群里移动起来,好像能看到哪一个人身体有 病一样,白光并不是给每个人都治愈,而是有选择性的治疗。 速度很快,仅仅几分钟,白光就在人群里移动了一圈。 熊人族首领莫桑清醒过来,它发现自己恢复了以前生龙活虎的健康,从担架上 爬起来,手下将它昏迷后的情形告诉了它。 它眼睛放光的看着那团白光,它能当上熊人族的首领,自然有比那些普通熊人 特殊的地方。 它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虽然没有像枫林玉那样能看出白光里其实有一个人, 但它已经推断出来了。 “这个人有这种神奇的治疗能力。我熊族现在前线作战,每天都有死伤,如果 能把他弄到战场上去……” 熊人莫桑看着那团白光,发出了得意的奸笑:“嘿嘿嘿嘿,我们熊族人自己治 疗就免费,如果是其他种族,治愈一次就收一个金币,狼族的加倍,战争过后,我 们熊族可就发财了。” 它脑袋里转悠着邪恶的想法,仿佛那团移动的白光,就是一枚巨大的金币。 “兄弟们,把这位仙人给我请回去。” 熊人大声命令。 熊族战士们几乎被它这声命令吓趴下,刚才它们可是清醒的,都领教过仙人的 厉害了,现在首领竟然要把仙人抓回去,它们哪里能不怕。 一个熊人战士怯怯的说道:“老大,那可是……可是神仙啊。” “少废话,又不是要杀他,只不过是想要让他发挥自己的特长,治病救人。” 莫桑脸上洋溢着发现宝物般的兴奋神情,张着巨大的熊掌,向那团光追去,一 边喊道:“这位高人,别装神弄鬼了,快跟我莫桑上战场,有你的好处。” 那白光顿了一下,枫林玉看得仔细,那淡淡的人影回转头来,似乎正在奇怪的 看着莫桑。 莫桑探出熊掌,向白光抓取,不愧是熊族领袖,别人无法突破的弹力,它重伤 刚愈就能做到。 可是就在它的巨掌将要接近白光的时候,那白光突然奇快无比的转了方向,枫 林玉听到那白光里的人轻声说了一句:“找死。” 然后,空气中的魔法波动猛然强烈起来,枫林玉立刻判断出来,那是一个杀伤 力很巨大的攻击魔法,那人竟想干掉莫桑。 枫林玉和莫桑也算是朋友了,当初在枫叶之都,两人称兄道弟,喝酒吃肉,感 情着实不错。他知道这类隐居的高人一般都性情古怪,那可不是吓唬莫桑。 枫林玉叹了一口气,使出“闪击式”,飞快的发出一道能量,挡在莫桑身前, 同时,白影里那人的一条魔法光剑袭向了莫桑。 砰的一声,莫桑大叫着,如同断线风筝一般被击上了半空,然后轰的一声,几 百斤重的身躯砸在了地上。 还好枫林玉替它挡了一下,否则这一条魔法光剑,就能让它完蛋了。 “咦?” 白影里那人惊呼一声,向着枫林玉这个方向看来,枫林玉将红袍在头上罩好, 低低的蹲在地上,收敛起全身魔力气息,缓慢的呼吸。 那团白光向他移动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不会吧,这样也能发现?” 枫林玉心里苦笑,却仍然不站起来。 猛然,熊人族的战士们齐声惨叫起来,枫林玉骇然抬起头,看见包括莫桑在内 的所有熊族,全都一动不动的倒在了草地上,仿佛死了一样。 一瞬间,将几十个健壮的熊族战士杀死,这是什么招数? 枫林玉自问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的颤抖刚一结束,就听耳边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哼,露馅了。” 这声音与其说是响在耳边,不如说是来自心里,那是用一种魔法音波,只传给 他一个人听的,声音是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刺痛了枫林玉的心脏,他又忍不 住颤抖了一下。 在下一秒钟,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当然不是自己跳起来的,而是被那人抓起来 的。耳边风声霍霍,脚下人影逐渐变小,那人像抓着一只小鸡,拎着枫林玉向上飞 起。 “不错,是用飞的——” 枫林玉心中大叫倒楣。 林烟儿带着自己向上攀升的时候,还要在山壁上借力,那是最高明的陆行之术。 而这人根本就是全身腾空,那正是飞行的姿势,和东方昊带着自己时的感觉差 不多,自己竟然又遇到了一个飞翔魔法师,如果不是那个声音太过怪异,他几乎以 为这人就是东方昊了。 千丈高峰,片刻就到了顶端。 据鸭兽所说,这可是北地第一高峰,上面当然是白雪皑皑,寒风如刀,空气稀 薄。云雾就在身边回翔往复,使这高山之峰看上去神秘莫测,倒是很有仙境的感觉。 “山之弥高,可以摘星啊!” 枫林玉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赶紧大发感慨。 那人将枫林玉掼在地上,枫林玉感觉他在冷冷的看着自己。 “散去你身上那层白光吧,骗骗那些普通人就可以了,大家都懂魔法,你就别 装了,维续那层亮光,可是很耗费灵力的。”枫林玉取笑着说道。 白光闪了一闪,那人露出形体。 是一个黑衣女子。 枫林玉大吃一惊,几乎是喊叫着说道:“你是乌云?” 黑衣女人背对着他,一头长发披到腰间,身材婀娜曼妙,肩膀微微起伏。 “乌云是人类,我是妖族,我们完全是两码事。” 黑衣女人的声音很低沉,甚至有些含糊不清,那声音仿佛对人生了无生趣,再 不愿开口说话一样,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声音的别扭,解释道:“我好久没有开口 说过话了,我算算……” 她低头掰弄着手指头,“有十五年了。”她叹了一口气:“好久没有见过人类 了。”她转过身来。 轰然一声,枫林玉只觉得头脑中一阵剧痛,那人的面容猛然间巨大起来,然后 咔的一声碎裂成千百万块,在自己的头脑里转来转去,似乎想要破壳而出。 枫林玉捂住头,忍不住呻吟起来,砰砰的在岩石上撞击。 这种感觉,只有自己快要发疯的时候才出现,上一次发作,是在初次进入魔王 山洞时。 那似乎涉及到他的前生。 “我……我见过你!” 枫林玉右手抱着头,蹬蹬蹬蹬的往后退着,左手指着那个黑衣女子,“妳是… …妳是……” 他皱着眉头,脸上淌满了冷汗,又用头在石头上撞击,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啊,我想不起来——” 黑衣女子冷冷的看着他,低声道:“你不用想了,我告诉你,我叫贺兰飞雪。” “贺兰飞雪。” 枫林玉倒在地上,忍受着如同刀割般的剧烈头痛,一遍一遍的念着,似乎这个 名字很亲切。 “一个痴情人而已,你知道这个名字就可以了,很多事情,想不起来更好。” 她淡淡的说着,眼中一抹忧伤闪过。 枫林玉呆呆的注视着她,这是一个异常俊美的女子,很难看出她具体的年纪, 她应该还很年轻,偏偏有一层淡淡的风霜挂在脸上,她脸上的那种成熟,和林烟儿 脸上曾经出现过的沧桑完全不同。 林烟儿的沧桑是一种逃避、无奈,甚至是厌烦。 而这个叫贺兰飞雪的女子,脸上的表情是阅尽世事,看透人生,大彻大悟,仿 佛对世间的一切都不在乎,没有任何欲望,恬静而甘于平淡,没有任何追求,也不 想再涉足红尘。 她已经古井无波了。 没来由的,枫林玉的心中,出现一种愧疚的感觉。 “命运的陀螺,不停的旋转,每一道轨迹上,都会发生不同的故事,注定了的, 无法强求,强求则生出无限烦恼,得到也好,失去也罢,都不过是片时的欢娱……” 贺兰飞雪抬头四下看了一看,又说道:“你看这四野寂寂,风吹白雪,露凝寒 石,左右无人,正适合心内清凉宁静,没有欲望,则没有忧愁。” “我,有些听不懂哎!” 枫林玉被她这些话吸引了注意力,想要弄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 头脑中的剧痛因此而减轻,他赶紧冥思静心,让自己不要再去触动那前世的乱 麻。 “很快你就会懂了。” 贺兰飞雪叹息一声:“你是叫枫林玉吧?” 这一下,惊得枫林玉从地上跳起来,大喊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要知道,自己这两年隐居在情人谷,从来没有出来过,而且在外貌上,他几乎 已经脱离了以前那个宰相府继承人的印痕,现在他的个子长的很高、很健壮,皮肤 也不是病态的苍白了,整个人的面貌,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尤其是这半年来,他体内的魔力激增,苦练“貂击七式”,让他的身材变得更 加矫健修长,况且全身都罩在魔王的宽大长袍里,此刻就算和林烟儿重逢,恐怕她 都认不出自己来,何况是眼前这个隐居于深山之中的陌生人。 他张大着嘴,瞪大了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 贺兰飞雪对他这副表情,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仍然是高深莫测的说着:“缘分 这东西,是虚无缥缈的,我自认为隐居在这苦寒之地,便跳出了红尘往事,没想到 你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摇摇头,解释道:“我没有见过你。之所以能认出你来,只不过是根据往日 的回忆。” 她又看了枫林玉一眼,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和以前很像,这副模样隐藏在 你的灵魂深处,也隐藏我的灵魂深处,我能够认出来,并不奇怪。” “你这话不是很矛盾?” 枫林玉皱着眉头说道:“你没见过我,又怎么会记得我的样子。” “我没见过今生的你。”贺兰飞雪显然不怎么愿意说话,“你不要问了,都是 些很无聊的事情。” “没见过今生的我……那么说,你见过前生的我?”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暗自想道:“难道真的有轮回这码事?我经历过的这 些事情,无一不在向我证实,我的今生深受前生的影响,天啊,那究竟是什么?” 贺兰飞雪似乎猜透了他的想法,说道:“你啊,不要去想那么多了,得过一天 是一天吧。” “你这是什么人生态度啊!”枫林玉指着她说道,一副义正严词的样子。 贺兰飞雪苦笑一下,如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兰花,枫林玉的心中闪过一丝怜 惜,几乎想要抱住她安慰一番。 她那充满英气的脸孔,在那微笑如昙花一现的瞬间,幻变成破碎的湖,悲伤是 一粒石子,投进去,就荡起一圈涟漪,随后又回复了明镜般的淡然。 “再次看到你,我的心里很宁静,这让我对自己很满意,我虽然还是我,但你, 其实已经不是自己了。 “过去的贺兰飞雪,和曾经的枫林玉,一起掩埋在了历史的废墟之中。” 她的眼神深远,从高高的天空上拉回来,投射在枫林玉的脸上,“现在我放心 了。” “你在说谎。” 枫林玉摇着头,说道:“既然你决定与世界割裂,为什么还要救治你那些族人? 你也会生气,并且又杀了你的族人,这都是七情六欲的表现。” “不可否认,在山脚下,当我发现是你到来时,我的情绪是有很大的波动,那 很正常,让我完全漠视你,那并不可能。” 贺兰飞雪面无表情的说道:“救治那些人,只是我无聊时的一些调剂,如果真 想救治它们,当年我也不会隐居到这了无人烟的荒山里。至于那几个熊人,只是昏 迷而已,我并没有杀它们。” 她顿了顿,平静的声音,终于有些波动起来,“曾经,那个魔王为了一个女人, 放弃了自己的种族,放弃许多爱他的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蛇妖,没必要担起什 么国家族群的责任,妖族,灭就灭了吧,与我无关。 “如果我心血来潮,即使是人类,或者精灵,他们受伤来求我医治,我一样会 治疗,这种行为就像我白天去摘一朵雪绒花那样,没有任何意义,纯属无聊之举。” “无聊也是一种情绪。” 枫林玉试图说服她。 可贺兰飞雪好像忽然厌烦了一样,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现出慵懒和不耐烦 的神情,低声道:“你走吧!” “走?”枫林玉诧异。 “是啊,难不成你想待在这里?” 贺兰飞雪转过身,背着双手,不再看他一眼。 枫林玉的心忽然悲伤起来,在这一刻,他竟然不忍心离开。 雪山上,悬崖边,那孤单的黑衣女子,长发随风而舞,星目注视远方,脸上没 有一丝表情,但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她的心已经悲伤到极点,死寂了,麻木了。 她为了害怕触动那隐藏在极深之处的悲伤,宁愿远离一切,放弃一切。 夕阳几度沉浮,东风去了又来,她幽居于雪山之上,难道真的不会寂寞吗? “你……你说的那个魔王,他是谁啊?”枫林玉想要逗引她说话。 可贺兰飞雪只是挥了挥手,那姿势的意思再明确不过:请你离开。 枫林玉呆呆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声道:“那…… 那我走了,妳保重。“ 他缓缓转身,向山下走去,忍不住回过头,她站在那里,仍是一动不动,她背 对着她,他看不到她眼角的一滴泪水,已经凝成了透明的白冰。 北地的天空,越来越清冷了…… 枫林玉晕晕乎乎的从山顶上下来,他实在想不明白,那女人莫名其妙的把自己 抓上山,却又完好无损的把自己放了。 似乎自己和她曾经有过一段故事。他现在不敢再思考关于这个名字的事情,那 会让自己发疯的。 只有一点,他越来越确定了—— 自己的前生一定不是普通人,自己结识的人,竟然有飞翔魔法师,这么高级别 的人,他以前只能听别人说说。 不过啊,这样的超级高手还真是古怪呢,东方昊,还有贺兰飞雪,都是那么一 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高手风范”? 他摇着头,连续不停的起跳,这山路陡峭,他可没有飞行的本领,只能在山石 间蹦跳着躲闪,那些巨大峥嵘的石块,飞快的向后倒退,几分钟后,他已经到了山 脚。 由于“神仙”显灵,增加了那些妖兽们的信心,尤其是那些被治愈了疾病的妖 兽,更是欢欣鼓舞,变本加厉的向“神仙”祈求,它们嘴里念出来的愿望,也越来 越离谱了。 “神啊,让我变得更加有力量吧,我要做草原的霸主。” “神啊,让我变得年轻一些吧,我想重获青春。” “神啊,我不想再做猪了,让我变成强壮的熊人吧。” “神啊,我想变性,然后一夜成名。” “神啊,请赐给我一个精壮的男人吧。” “神啊,我想当神仙……” 而那些没有被“神迹”眷顾的信徒,则低下头来暗自沉思,它们不断的反思自 己以往的过错。 “神啊,我再也不偷袋鼠先生的西瓜了,请原谅我吧。” “神啊,虽然象族的男人们都很强壮,但以后我决定对丈夫忠诚,即使它只是 一个虫族。” “神啊,我发誓再也不偷看鸟族的姑娘们洗澡了,请您治好我的眼睛吧。” “神啊,把羊族的孩子送给狼族,这件事情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我应该把它 们献给您!” “神啊,我再也不看盗版书了……” 枫林玉听着这些虚妄的语言,脸上现出一些笑意。 他看向草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着的一群熊人,身上的财物被人洗劫一空,衣服也 被人扒去了,露出黑黝黝的皮肤和长长的体毛,几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正色迷迷的 抚摸着他们的身体,其中还有一个猪族,她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在莫桑的胸膛上拱 来拱去。 几个女熊人,正在和一群寡妇大战,为了保护本族男人们的贞节,她们费尽了 心思,最后不得不大动拳脚。 可惜她们只有四五个,完全不是那些发情雌兽的对手,基本上都被打到在地了, 还有人趁机对她们抢劫。 可笑的是,就在这龌龊的场面旁边,许多充满着各种欲望的妖兽们,还在祈祷。 枫林玉裹紧红袍,走到莫桑身边,抓住那个猥亵它的猪人,嗖的一声扔上了天 空。他这一手干净俐落,轻松的姿态说明他还没有用全力,而在那些妖兽看来,这 就是力大无穷的象征。 在妖兽的世界里,力量决定一切,群兽同时停止了争吵打闹,怔怔的看着神秘 红袍人,但却看不出他是什么种族。 枫林玉干咳一声,弯下身来,用手掌在莫桑的额头上按了一下,人群齐声哦了 一下,他们发现枫林玉那双雪白修长的手,不像是妖兽。 枫林玉赶紧把手缩到衣袖里,还好有些高级妖兽已经完全进化成人形,因此也 不怕那些妖兽怀疑。 如果此刻被这些妖兽发现他是人类,恐怕会群起而攻之。 不过,此刻他艺高人胆大,再也不会像两年前那样被狼人追得到处跑了。 他心神气宁的眯缝着眼睛,用神识探入莫桑的体内,发现他体内有一个小型魔 法禁制,封印着他的意识。 枫林玉微微一笑,对贺兰飞雪异常佩服—— 能够在生物体内设置这样一个精神封锁型的魔法禁制,需要极其细腻的魔法操 控能力,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但是破坏它,自己还是很容易办到的,就是有点舍不得,那个魔法禁制太精妙 了,他抚摸着莫桑的额头,想了好一会儿,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学会,有机会得找 人试一试。 他分出一缕魔力,探进莫桑体内,将那个魔法禁制冲破,摇摇头,叹息一声。 同时,莫桑睁开眼睛,弯腰坐起身来,一眼看到枫林玉,问道:“你是谁?” 枫林玉用食指在嘴唇上嘘了一下,依次将其他被封印的熊人救醒,对一直跟在 他身后的莫桑说道:“离开这里再说吧。” “他是人类!” 妖兽群里一声大叫猛然传来,后面还带着一个尾音:“嘎嘎——” 枫林玉一听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被他掳掠过的那个鸭兽,这家伙看过自己 的样子,知道自己是人类。 听到这声喊,妖兽们立即回忆起刚才那双雪白修长的手,一般的妖兽都是体毛 浓重、皮肤黝黑,而高级妖兽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眼前这家伙肯定是人类。 “杀死人类!” 妖兽们大喊着冲向枫林玉,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虽然觉得这红袍怪人不好对付, 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来。 “怎么反应这么大?” 枫林玉骇然,猛然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嗷—— 嗷———“ 他学的是狼叫,当年和明公主被狼人追杀的时候,他也曾经学过,但一下就被 人识破了。 在情人谷幽居的这两年多,晚上他没事的时候就站在山顶上,对着月亮练习, 日积月累,他的狼嚎越来越像,绝对可以以假乱真,后来,只要他一叫,兔子和羚 羊就飞快逃跑,附近的狼群也都被他吸引过来。 甚至还有一只母狼含情脉脉的和他对吼,想要以身相许。 他的狼嚎是用魔力发出来的,中气十足,如果不是因为有大山阻隔,附近的狼 群就尊他为王了。 多年的练习,终于发挥了功效,枫林玉这一嗓子,把所有的妖兽都震住了。 要知道,狼族在妖族中是十分霸道难缠的一个种族,连熊族这样强大的种族, 都对它们很头痛,所以,妖界各族一般是不愿意得罪它们的。 “我是狼王之王,三千年前隐居在此,是山里神仙的使者。” 枫林玉胡扯着说道:“这些熊人对神仙不敬,但她老人家并不怪责,还命令我 使它们起死回生,尔等蠢材,竟敢对我无礼!” 妖兽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他那声狼嚎确实很像,就 算不是神的使者,恐怕也和狼族有一定的关系。 枫林玉运起魔力,发出强大的气势,红袍飘荡起来,猎猎作响,身上闪耀出熠 熠光芒,和贺兰飞雪发出的白光仿佛。 这一下妖兽们都不敢再怀疑了,一起跪倒下来,大声喊道:“恭迎神使,请神 使宽恕我们的罪行!” “好了好了,不知者无罪。” 枫林玉收回气势,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严肃的说道:“你们就在这里跪拜吧, 神仙很快就会满足你们的要求的,我现在出去替神仙办些事情,你们不要跟着我。” 本来那些妖兽还想,神仙看不到,说什么也要拉住神使,但既然神使大人这样 说,他们只得充满希望的等待神仙了,毕竟,神仙的能力肯定比神使强吧。 “走吧。” 枫林玉对莫桑说道,此刻这熊人族首领已经有些目瞪口呆了。 枫林玉和熊人们已经离开很远了,那些妖兽还在地上向着他跪拜,这些家伙都 是这么容易的轻信啊。 莫桑跟着枫林玉身后,一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道: “这个……神使先生,刚才得罪神仙,还请你回去替我们熊族美言几句,不要降灾 给我们。” “嗯。”枫林玉一边快速走着,一边不急不缓的应承着。 熊人们迈开大步,紧跟在枫林玉身后,发现这红袍怪人虽然比自己这些人矮了 不少,但速度却是飞快,他们几乎跟不上。 “神使先生……”莫桑又说道:“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枫林玉猛然停下身来,一把掀开头罩,哈哈大笑道:“莫桑,你看看我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吗?” 莫桑正快速奔跑,他没有枫林玉那样说停就停的能力,足足又向前跑了几大步 才停下来,然后才回过身来,他诧异的看向枫林玉,有些结巴的说道:“你……你 不是狼王之王吗?这个……我们熊族和狼族历来有仇,难道你是想替他们报仇?” 他瞪大着熊眼,戒备的看着枫林玉,“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像是人类?” “我就是人类啊!”枫林玉笑道:“我是枫林玉啊。” “枫林玉?”熊人皱起粗大的眉头,搜索着不多的记忆。 “枫叶之都的枫林玉……”枫林玉提醒道:“两年前。” 枫林玉将头罩解开,看着莫桑一笑。 莫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哦。” 熊人想起来了,可是它脸上的戒备神色却更加浓重了,猛然往后跳了一步,它 手下那几十个熊人也都张开了熊掌,这是它们进攻的姿势,它们形成一个半圆,将 枫林玉包围在中央。 莫桑眯缝着眼睛问道:“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两年我一直在北地啊。”枫林玉奇怪的看着熊人们的反应,皱眉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莫桑,我们可是朋友啊。” “你是说,你这两年一直在北地?”莫桑问道。 “是啊。” 枫林玉点头:“就是出使妖族那次,我们被乌云组织进攻,失散之后我一直困 在一个山谷里,今天才刚刚出来,算来,快三年了。” 枫林玉简简单单的解释,其实这期间还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他觉得没有和这 熊人大汉说的必要,反正自己的目的,就是让他把自己送到人类边界,自己在这茫 茫草原里可是晕头转向。 “这两年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知道吗?”莫桑又问道。 “当然不知道了,从那次后,我还没回去过。” 枫林玉叹气说道:“我一出来就迷路了,莫桑,你一定要把我送出去。” 莫桑仔细看了看他,似乎在辨认着他昔日的模样,隐隐约约能看到几处相似, 熊人哈哈大笑道:“枫林玉兄弟,你可是大变样了,足足比以前高了几个头,又健 壮威武了许多,这叫哥哥怎么认你呢?” 它伸出粗壮的臂膀,和枫林玉拥抱在一起,两人哈哈大笑,就像曾经在枫叶之 都时一样。 “当年一别,已近三年,熊哥风采依旧啊。”枫林玉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兄弟你才是人中神龙,光华远胜往昔啊。”熊人大声感叹。 两个人客气了一番,枫林玉问道:“莫桑老兄来这里,就是为了请神仙给你治 伤吗?有谁能把熊族首领给伤了呢?” 莫桑呆了一呆,微一沉吟,说道:“是和狼人族打架时伤的。” “哦,果然是这样。” 枫林玉笑道:“当年我在北地逃亡的时候,就曾看过狼族和熊族的争斗,还差 点被它们给吃了。” “兄弟,你怎么不提我的名号啊,我莫桑的兄弟,熊族是可以不惜性命来保护 的。”莫桑豪气的说道。 “我哪里能来得及说啊。”枫林玉有些埋怨的说道:“我还没说出来,就得被 它们给撕了。” 莫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拍着胸脯保证道:“兄弟你放心,从今以后,熊 族的人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毫毛,在北地行走,都有熊族来保护你,这草原之上,哥 哥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那可要谢谢老兄了。” 枫林玉大声说道,心里却想:“本少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质少年了,对付你 们这些妖兽用一根小手指就够了。” “兄弟,正好我们也要去人类的地界,你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好了。”莫桑说道。 “那太好了。”枫林玉又问道:“你们去人类地界做什么?” “这个……” 莫桑眨巴一下眼睛,说道:“也没什么,看看能不能和人类通商,换些东西。” “哦。” 枫林玉并不在意他们去做什么,他心里高兴:自己终于可以回到人间世了,那 里毕竟是自己的种族,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还有父亲母亲,虽然自己对他们 的感情,总也无法炙热起来…… 2005-3-222:04:43最爆笑的图片席卷而来,haha.99you.com! shanhu 等级:蜘蛛侠 文章:1168 经验:3070 魅力:2701 现金:3782 注册:2004-11-17 第2 楼 选择阅读字号:11pt 第四章莫测 一路上有说有笑,熊人大汉们粗犷豪迈,很对枫林玉的脾气。 它们都是打猎的好手,不过有时候它们喜欢生吃,血淋淋的兔子肉,囫囵吞下, 满口鲜血,每当这个时候,枫林玉都忍不住想要呕吐,幸亏他身上带着火种,否则 只能学兔子吃草了。 枫林玉渐渐找到了方向感,知道那是东南方向,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熊人们 都会依靠太阳校正方向,不至于在茫茫草原中走失。 太阳升起落下了四次,草原上的山石也多了起来,这表示草原就快要到头了。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在昏黄的交错光影之下,前方出现了稀稀落落的白色帐 篷,在暗色中被夕阳渲染成了金黄色,有些朦胧。 牛羊的声音响亮起来,还有妖兽粗大的吆喝声,皮鞭在空中打出的响声——将 牛羊群从草原上赶回来圈起,除了早晨,这是一天最忙碌的时刻,之后当夜幕降临 的时候,牧民们便会好好的享受羊奶牛肉,偶尔也会载歌载舞,那要看有没有客人 到来了。 然而,不论什么种族,都不会欢迎狼族,最好也不要是熊族,这两个种族都很 危险,狼人阴险狡诈,天生就喜欢算计其他种族。 而熊族则很容易被酒精控制,当它们脾气暴躁的时候,比狼人还要凶狠。 当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几十个巨大的黑色剪影,牧民们的心也凉了一下, 从那沉重的脚步声,很容易就判断出来,那是体形巨大的妖兽。 这草原上,除了象族,只有熊族有这样强大的体魄。 象族是一个温和的民族,它们几乎不参加任何战争,群居在五轮山区,与世无 争。眼前这几十头高大的妖兽,无疑就是熊族了。 牧民们彼此通了讯息,惊慌失措的奔走,加快了忙碌的节奏,当熊人们走近帐 篷的时候,那营地里已经是静悄悄的一片。 几天来,枫林玉和熊人们风餐露宿,一直没有遇到人家,此刻好不容易见到了 可以修整的地方,就算枫林玉不想打扰这些老实的牧民,熊人们也绝不会放过它们 的。 “起来起来,有人吗?” 一个熊人大声喊道,用粗大的熊掌,在一个最大的帐篷上敲击起来。 它回头向莫桑喊道:“首领,是马族的营地。” “哦。”莫桑似乎有些犹疑,看了看枫林玉,微微一笑:“我们今晚就在这里 住一晚吧。” 它大声向手下说道:“对它们客气点,借一个帐篷我们挤一挤就行了。” 马族是一个比较奇特的种族,它们平时很温和,可是一旦发起怒来,就算是最 厉害的猿妖,也要退避三尺。熊族人数较少,一般也不招惹它们。 马族的攻击技能,是祖辈流传下来的,它们最擅长腿攻,什么侧踢、反踢、回 旋踢等等,其中有一招最致命,叫佛山无影踢,相传是古人类传给它们的,草原上 的居民都怕这一招,熊族也不例外,因此当它们知道这里是马族的营地,立即变得 客气起来。 马族也不想得罪它们,立即把最大的帐篷腾出来。 这个营地只是马族的一个很小的分支,人数并不多,很快它们就都围了上来, 不是针对熊人,而是感觉红衣红袍的枫林玉很奇怪。 枫林玉本来已经摘掉了头罩,但熊人不知为什么,却非让他戴上不可,这更增 加了他的神秘性,当然马族虽然好奇,也不敢问。 最大的帐篷,也装不下所有的熊族,它们干脆就坐在了帐篷外面。 马族端来了肉和马奶酒招待它们,升起篝火,马族的女人们忽然放弃了矜持, 在粗鲁的客人们面前载歌载舞起来—— 放牧的生活很寂寞,忽然来了这么多人,也难怪她们会兴奋。 熊人们大口吃肉,大碗喝着马奶酒,很快,像那些燃烧的柴火一样,熊人们的 脸孔变得红通通,热气在人群的上空飞腾起来,烟花伴着马族女人们的歌声,在每 一个人的脸前闪现。 枫林玉端起马奶酒,那腥膻刺鼻的味道,让他几乎呕吐。 看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莫桑哈哈大笑,它拍着枫林玉的背说道:“枫林兄弟, 这马奶,可是她们自己产的哦!”熊人指着场中跳舞的几个马族女人说道。 枫林玉看看那些妖兽,长长的脸孔,蜡黄的眼球,厚重的嘴唇,粘着菜叶的牙 齿……他终于转过头去,呕了起来。 “咦,枫林兄弟,你可真是……” 莫桑摇着头,端着一大碗马奶骨碌碌的喝了下去,冲着枫林玉说道:“这马奶 可是好东西,它富含三十二种氨基酸和活性蛋白#,滋肤养颜,更能提供身体每日 所需钙质,强健骨胳,重塑肌肉,是两千万妈妈的健康选择……” “呕呕——” 枫林玉吐得更加厉害了。 他闭上眼睛,远离那些腥膻之物,实在是无福消受。 熊人们已经在篝火中和马族女人一起跳起舞来,马族的男人们拍着巴掌哈哈大 笑,似乎很喜欢这种场面。 莫桑离开枫林玉,和这营地里的马族首领在说着什么。 那首领大大的马眼看了枫林玉一眼,让他很不舒服,那眼神似乎是在看着猎物。 因为明天还要早起赶路,这场意犹未尽的狂欢,很快就结束了。 大部分的熊族都睡在外面,只有枫林玉和莫桑等几个级别比较高的熊人,睡在 帐篷里。躺在巨大的熊人身体旁,好像被一座肉山挤住,那如雷的鼾声,一直是枫 林玉的噩梦。 平日里,因为是在狂野中露宿,枫林玉总是选择远离熊人们的地方睡觉,但是 今天,在拢音的帐篷里,枫林玉无法入睡。 他不忍心拒绝熊人们的好意,希望等它们全都睡下以后,自己再出去睡。 和往常一样,熊人们的身体刚一沾地,立即鼾声雷动,片刻就进入了梦乡,那 交织在一起的巨大声音,似乎要将帐篷掀起来。 等了一会儿,他分辨出所有的熊人都发出了鼾声,显然都已经睡着了。 枫林玉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走出帐篷,外面,几十个熊人占据了帐篷周围巨 大的一块面积,篝火堆在它们中间,依然哔哔剥剥的燃烧着,缕缕青烟在周围弥漫。 天空中,明亮的月光倾洒下来,枫林玉的身上立即银白一片,微微的冷风吹过, 他的额头凉了一下,整个人立即精神抖擞。 其实他并不是很疲劳,也不是很想睡,自从身体内的魔力越积越多,有时候他 就用冥想代替睡眠,精力恢复的反倒更快。 他向着营地外面走去,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冥想。 忽然,一缕话声在某个帐篷中传出,枫林玉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这些天都是莫桑领路,所以枫林玉对周遭的事物并不是很在意,这个时候 他也还没有习惯使用自己的神识。 即使是如此,他异于常人的感觉能力,仍能偶尔捕捉到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体内的魔力是与空气中的魔法元素一脉相承的,而魔法元素是声音传播的最佳 媒介,它们是主动把信息,送入枫林玉的耳朵的。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枫林玉觉得很奇怪,自己的身分,好像只有莫 桑和那几个高级别的熊人知道,而它们此刻却正睡在帐篷里。 枫林玉微微皱眉,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原来是一个帐篷,里面还亮着火光。 他悄悄的走近帐篷,为了不把自己的影子映在帐篷上,他没有贴近,而是在帐 篷一丈外停下。 这个距离他很容易就能探听到里面的声音。枫林玉将神识探入帐篷,立即,清 晰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莫桑……会不会骗我们?”显然是马族男人的声音。 “我觉得不会,那人身材体形都很像是人类。如果真是宰相府的继承人,我们 可就发财了,可以用他换到很多东西。” “什么发财啊,是立功!现在前线打得热火朝天,我们忽然抓到一个人类的大 人物,说不定可以迫使人类做出让步呢。” “这些姑且不论,这次我们马族在战争中也死伤无算,如果真是人类,干脆杀 了他,为死难同胞报仇。” “等等,为什么莫桑不自己去抓,却让我们……” 帐篷里静了一下,而枫林玉的心中,却猛的澎湃起来。 “好个莫桑,竟然出卖我!” 枫林玉握紧了拳头,他看向不远处那座帐篷,一股仇恨之心顿生,几乎就想放 一把火将那些熊人都烧死。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随后他变得冷静起来,暗自想道:“听它们的意思, 好像是说人类和妖兽在打仗?” 枫林玉暗自骇然,如果是这样,莫桑要害自己,就很正常了,可是……这该死 的熊人也太不仗义了吧,竟然玩阴的。 帐篷里又传出声音,显然是这些智力一般的马人们,想到了一些东西。 “我看,不管怎样说,就按莫桑说的去做,反正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对付那 样一个人类,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况我们还有这厉害东西。” “正是正是!” 全都是附和的声音,没有反对意见,马人们经过片刻的思考,很快就达成了一 致意见。 “这三日草毒性猛烈,闻到的人如果没有解药,三日里大睡不醒,嘿嘿,不如 我们干脆将熊人一起干掉吧。” 马人们开始商量具体的害人步骤。那三日草,显然就是他们所说的“厉害东西”。 “不行,我刚才数了一下,熊人总共有三十七人,而我们现在营地里所有人加 一起也才五十多人……再说了,莫桑既然让我们用这个方法,它自己能不防着吗?” “正是正是!” 附和的声音在此同时响起,马人们否定了干掉熊人的主张,决定只毒枫林玉一 个。 它们吹灭烛火,如同鬼魂一般从帐篷里出来,蹑手蹑脚的向着枫林玉的帐篷走 去。 枫林玉微微思考一下,面现冷笑,飞速跑回自己的帐篷。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熊人莫桑的鼾声微微顿了一下,它装作 不经意的翻了个身,碰了碰枫林玉,枫林玉哼唧一声,将它推开,莫桑的鼾声又连 续起来,但枫林玉已经知道它在装睡。 月朗星斜,其实这不是一个杀人的好时候,不过妖兽们也只是想俘虏他。 枫林玉眯缝着眼睛,在黑暗中盯着熊人莫桑宽厚的脊背,心中想道:“看这家 伙表面上憨厚纯朴,实际上阴滑的很,完全不念当日友情,说翻脸就翻脸。” 他暗自叹息,埋怨自己:“熊人的劣根性其实早就暴露了,贺兰飞雪治好了它 的伤,它不但不感激人家,还要抓为己用。 “妖兽就是这样一个种族,为了利益可以放弃一切,怪不得贺兰飞雪一副事不 关已的样子,以她的修为,恐怕也是妖族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但却宁愿隐居起来 ……” 枫林玉左思右想,等待着马族人的偷袭,不知道它们采用什么手段。 可是这些原本是牧民的家伙,做起刺客来,工作效率实在是不怎么样,枫林玉 等得都快睡着了,才听到帐篷面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而莫桑,早已经沉入梦乡了,他可没有枫林玉的耐心,反正早晚是要睡的。 现在的枫林玉,即使蚂蚁在地下爬动的声音,只要他想听,也能清晰的把握, 更别提这些马族们自以为很轻的动作了。 它们在帐篷的一角挖了个小洞,刀子锯断皮革的声音,在熊人们的鼾声中几乎 不闻,但枫林玉却已经知道它们想干什么了。 “果真是用毒,看来就是那种三日草了。”枫林玉暗自好笑,“马儿吃草,能 分辨出哪种是救命的,哪种是害人的。” 想起明公主那匹红色宝马,他忽然有一种归乡心切的感觉,人啊,真是奇怪的 动物。 一股若有若无的奇怪气味,涌入了帐篷之内,弥漫开来,枫林玉闭住气,将毒 气过滤在外,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他是不屑一顾的,在情人谷的隐湖里,他能连续 躺在湖底三天三夜,湖水里充足的魔法元素,会提供给他新鲜的空气,如果不是怕 皮肤被泡坏,他能变成一条鱼。 这些马族的兄弟很照顾熊人们,浓烈的烟雾已经将帐篷完全充满,目不视物, 仿佛发生了火灾、帐篷被点燃了一样,枫林玉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毒烟,他想,这 是马族人在捉弄那些熊人吧,虽然有解药,但这东西也是很伤身的。 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马族的几个强壮男人,轮流用一个巨大的竹筒,将毒烟吹 进来,现在从外面看,枫林玉所在的这个帐篷,就好像刚开笼的包子,冒着浓烈的 热气。 “可以了可以了。”外面的马族人大喊起来,“这些毒烟,就是十头大象也毒 倒了,停手吧。” 浓烟不再涌入,帐篷的皮帘被掀开,浓烟从帐篷里涌出来。 帐篷外面的二十几个熊人,得到了莫桑的吩咐,拥挤在帐篷的两侧,防止马人 翻脸,它们都已经服用了解药,脸上也用黑布蒙上,做到双保险。 马人们按照事先的约定,等浓烟散尽,将熊人和枫林玉都拖了出来。 “快拿解药。”外面的熊人大叫。 马人们赶紧抬过一口锅来,将里面绿色的浓汁,灌进熊人们的大嘴。 这三日草的迷烟,主要是让人昏睡不醒,熊人们是刚刚吸进去,服用解药立即 就解毒了,几分钟后都哼唧着醒过来,但是脑袋还是晕晕的,有些疼痛。 莫桑抱头坐起身来,装模作样的大叫道:“你们马族想干什么?” 它一边大声喊叫,一边看向枫林玉。 “首领,一切尽在掌握。”一个马族指着枫林玉说道:“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混蛋,竟然这样陷害我枫林玉兄弟,快拿解药来。” 莫桑这人还真会演戏,从它那五大三粗的毛茸茸外表上来看,是绝对发现不了 这种天赋的。 莫桑用巨大的熊掌,抚摸着枫林玉白晰的脸孔,呼唤道:“枫林玉兄弟,醒醒 啊,醒醒。” 枫林玉牙关紧闭,嫩白的肌肤中,发出一股幽幽的青色,一副中毒已深、难以 救治的可怕模样。 莫桑狠狠摇动了他几下,他就是不醒过来,心道:“老熊,你这贱人,我看你 想把我怎么样。” 莫桑站起身来,砰砰踢了枫林玉两脚,继续大叫:“枫林玉,你起来。” 枫林玉就是不起来,他装的很像,真实昏迷也就这样了。 “哈哈哈。”莫桑大笑起来,随后有些担忧的问道:“不会毒死了吧?” “死不了的,这种草药不会要人命。”马族人说道。 “嗯,将他捆起来。”莫桑挥手说道。 立即有两个熊人走到枫林玉身前,用一种坚固的牛筋绳,将他五花大绑,其中 一个熊人觉得小题大做,摇头道:“他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用得着这样吗? 我一拳就能要了他的命。” “你懂什么,他这副身材在人类里算是高大的了。” 莫桑掐着枫林玉的下巴,说道:“人类是十分狡猾奸诈的民族,他们的力量不 是能通过外表看得出来的。” 枫林玉像一个巨大的粽子,被牛筋绳捆得严严实实,他心里暗骂:“这些粗线 条的妖兽,一点艺术细胞也没有,这什么审美观嘛,绑的这么难看。” “喂他解药。” 听到莫桑的命令,不等马族动手,一个熊人就已经将那绿色药汁,灌进了枫林 玉的口,不能指望粗鲁的熊人大汉会有什么温柔的动作,那绿色药汁是强灌进来的, 枫林玉忍不住呛了一下,他心里又把那熊人骂了几句。 咳嗽着,枫林玉睁开眼睛,装作大吃一惊的看着熊人莫桑。 莫桑竟然有些尴尬,它嘿嘿一下,斟酌着词语说道:“这可对不起了,亲爱的 枫林玉兄弟,这个……” “莫桑,你……”枫林玉瞪大着眼睛,完全是惊慌失措的表情,这表情让所有 人都相信他已经被掌握了。 “唉。” 莫桑有些惭愧的低下头,随后哈哈一笑,干脆的说道:“枫林玉兄弟,难道你 真不知道吗?人类和我们妖族在打仗啊,我前些日子所受的伤,就是拜人类所赐。 我们现在是敌人,我抓你是天经地义的,你有意见吗?” 枫林玉装出沉痛的样子,颤声道:“莫桑啊,莫桑,亏我还当你是兄弟。” “等我们打完了仗,如果你还活着,可以再做兄弟。” 莫桑想到了人类那富庶的都城,如果征服不了人类,能和枫林玉这样的未来宰 相拉上关系,其实还是不错的。 枫林玉苦笑道:“莫桑,你这种想法倒是很奇怪啊! 被你们抓到,我还能活吗?“ “能活能活。”莫桑赶紧说道:“我们只是想用你做筹码,换取一两个城池。” 它扬着头,斜着眼睛,看了枫林玉一眼,又说道:“我们要你有啥用啊,哈哈,我 们相中的是你宰相继承人的身分。” “莫桑,没想到你这么聪明,我低估了你。” 枫林玉满脸都是无奈,“显然,你是为了熊族的利益,才放弃我们个人的友谊, 而我,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有战争发生,如果我知道人类和妖族正在打仗,莫桑, 我不会被你抓到的。”枫林玉脸上现出痛恨神色。 莫桑没想到枫林玉竟然会这样说,好像自己真的这么伟大一样。 它干咳了一声,说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枫林兄弟,实际上却是这么一回 事。在国家的荣誉面前,每个人都要牺牲一些东西,爱情、亲情、友情……呜呼, 命运为何如此残忍啊!”它抱住五花大绑的枫林玉,流下了两滴混浊的眼泪。 “行了行了……” 枫林玉把脸歪向一边,以防被它的鼻涕抹到,大声道:“莫桑,不过你是不是 可以给我讲讲,这人类和妖族怎么又打起来了,不是有《三界协定》约束和平吗?” “一纸空文。”莫桑不屑的歪着脑袋,说道:“战争这东西,并不是几张纸片 能阻止的了的,再说了,我们妖族也仅仅是帮忙,是人类和精灵先打起来的。” 枫林玉点点头,对于妖族的态度,他是很了解的,如果不是精灵族在背后怂恿, 妖兽们是不太喜欢去主动攻击人类的,顶多也就是在边境劫掠一番,它们也打不过 人类,否则当年就不会被赶到北地来了。 “精灵族和人类是什么时候打起来的?”枫林玉问道。 “有一年多了。”莫桑说道,有些怀疑的问枫林玉:“你真的不知道?现在精 灵族和人类在枫叶大草原上打翻了天,就算是地下的田鼠,也知道他们在以死相拼 啊!” “啊!”枫林玉呻吟着说道:“枫叶大草原,那不是已经快打到枫叶之都了?” “嘿嘿,可不是嘛,不过打不打到,也无所谓了。” 莫桑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枫林玉皱着眉头,问道。 莫桑脸上现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枫林兄弟,你自己回去看看不就知道 了?” “我不是回不去吗?”枫林玉看着自己身上的绳索。 “你早晚能回去的。”莫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枫林玉是一只兔子,而 自己是抓到他的老虎,正准备用餐。 枫林玉真想挣开绳子,跳起来打它一拳,但想了一想,感觉熊人还有很多话瞒 着他没说,为了从它嘴里多得到一些消息,他决定暂时先做粽子,让它们绑着好了, 反正又不用自己走路——天光乍亮,熊人们抬着自己的俘虏继续上路了。 “莫桑,你听说过林烟儿这个名字吗?”枫林玉问道。 “林烟儿?”莫桑奇怪的看着他,大嚷道:“谁不知道啊,当然知道,飞花禅 院的神女继承人嘛,十几年前,我曾有幸见到过她一面,唉,真是神仙人物啊,可 惜被我们的大魔神王杀死了,我老熊正经伤心了好几天呢!也由此更加佩服我们的 魔王了,他竟然忍心摧毁那么美好的事物,真是……” “我说的不是那个林烟儿!”枫林玉打断他,高声说道:“我说的那个林烟儿, 她现在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我就是不知道她在哪里。” “嗯?”莫桑犹疑的看着枫林玉,“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东施效 颦者大有人在,听说在你们人类,林姓女孩儿改叫林烟儿的大有人在,非林姓者, 有连姓的改了的。就连我们妖族,也有妖兽叫林烟儿呢!” 熊人耸耸肩膀,似笑非笑的看着枫林玉,“没办法,美好的东西总是会有仿制 品,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哪个林烟儿。” 枫林玉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再和它缠夹不清,他问道:“你们现在是去前线吗?” “当然,我还得回去指挥我的熊军呢。”莫桑说道,看了看自己俘虏,心想: “现在又多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把你卖个好价钱。” 它看着枫林玉,满意的笑了。 枫林玉不理莫桑那精光闪闪的欲望之眼,既然他是去前线战场,找到人类就很 容易了,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睡觉。 折腾了一晚,他虽然不累,但现在全身被绑着,一动不动的躺在移动的床板上, 他还是生出了一丝睡意。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睡梦中,又看见林烟儿那张纯美的笑脸了。 她甜甜的向着他笑,大大的眼睛秋波宛转,枫林玉伸手向她抓去,她猛然变了 脸色,拔出长剑向他刺来。 枫林玉大叫道:“烟儿,是我啊!” 猛然,林烟儿那张白嫩纤巧的小脸,变成一张长满了黑毛的肥脸,血盆大口就 在自己眼前晃荡,枫林玉吓得大叫,就要伸手去打,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 他一下醒了过来,但那张毛脸还在眼前,原来是莫桑,它一手抓着自己的肩膀, 一手伸过来捂住枫林玉的嘴,小声道:“别说话,有情况。” 枫林玉把脸扭向一边,避开莫桑的熊掌,他感觉额上冷汗淋漓,被自己刚才的 梦吓得心惊胆颤,太可怕了。 他长长的呼吸了一口,问莫桑:“出了什么事情?” “乌云。”莫桑轻声说道。 枫林玉环目四顾,发现自己这一群人是在一片树林里,奇怪的是,树林里不只 有熊人,还有其他各种族的妖兽,甚至还有人类和精灵。 “这是哪里?”枫林玉问道。 “是元日城外。”莫桑说道。 “啊,元日城,那不是到人类的地界了?”枫林玉说道。 “是啊,不过,现在的元日城可不是人类掌控。” 莫桑贼眉鼠眼的向着树林外看去,说道:“这座城市现在是三不管地带,实际 上是被乌云组织管理,我们要从城外绕过去。” “为什么不到城市里去补充休息?”枫林玉奇怪的问道:“大不了交一些过路 费嘛。” “哪有那么简单。”莫桑有些惊恐的说道:“即使从城外绕道走,也有人离奇 失踪呢。” “失踪?”枫林玉诧异的问道:“是妖兽吗?” “任何生物。”莫桑低声说道:“不管是人类、妖兽还是精灵,只要经过这座 城市,就再也没有音信了,除非是老弱病残。” “这是为什么呢?”枫林玉更加诧异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 来元日城?”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莫桑解释道:“现在是战争年代,只有元日城允许 三族进行民间贸易,这里有大量走私的货物,而且没有官税,只要给乌云组织一些 保护费就可以了,所以吸引了很多人前来做生意。 “在元日城里,没有人敢于打架斗殴,所以这里也相对安全。” “那怎么还会有人失踪呢?”枫林玉纳闷的问道。 “谁知道呢。”莫桑摇头:“而且只有精壮男丁才会失踪,老弱病残、抱小孩 的妇女、孕妇,都很安全。” 枫林玉点点头,他看看那些躲藏在林子里的人,熊族的大汉们就不用说了,那 些人类和矮小的精灵也都是很彪悍的,看来是一些走私商人。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能要到晚上了。”莫桑说道。 “嘿嘿。”枫林玉冷笑起来,有些嘲讽的说道:“你们有几十个熊族壮汉啊, 而且还有将近两百名其他各族壮丁,难道还怕一个乌云组织?” 莫桑想了想,将他那双毛茸茸的熊眼眨巴了一下,粗声说道:“其实我也不太 相信的,难道会有人那么厉害,将我们几十个人一起抓走?” 莫桑看着枫林玉,又眨巴了一下眼睛:“枫林兄弟,你说会有人这么厉害吗? 除非我们的大魔神王复生!” “就是嘛,肯定都是谣传,你们熊族好汉高大威猛,功力深厚,谁敢惹你们啊?” 枫林玉轻轻拍一个马屁过去。 实际上,他是不想让熊族在这里耽误功夫,以自己的实力,就算对上飞翔魔法 师,也有能力逃跑。 莫桑晃晃脑袋道:“不过,传说得挺邪乎的。我们熊族也有人失踪过,到现在 还没找到呢。” “如果对方真有那个实力,即使等到晚上也逃不过的。”枫林玉又说了一句。 熊人点点头,大声道:“不错,枫林兄弟说的很对。” 它转过头去,看了看其他人,喊道:“你们要不要跟我们熊族过去?” 那些人一起摇头,他们三个一群,两个一堆的在树林里躲躲藏藏,都不愿意出 去。尤其是那些人类,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鬼鬼祟祟的样子,熊人一看到人 类就生气,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它们说不定已经将那些人类干掉了,但在元日城, 它们却不敢动手。 如果只是绕道过路,可能还没什么,但谁要是敢于挑战乌云组织的权威,那就 不得好死了。 “奶奶的,一群胆小鬼。” 莫桑骂骂咧咧的环顾了一圈,有几个妖兽往前迈了几步,犹豫着想跟熊人一起 走,但看了看莫桑凶恶的样子,它们又退回去了。 “不管你们了。” 莫桑转过头,大声道:“兄弟们,我们不等了,这就出去吧。” 几十个熊人轰然叫好,它们早就等烦了。 莫桑忽然一抬手臂,在树上折下一根粗壮的树枝来,将那树枝修理成拐杖的形 式,它嘿嘿一笑,说道:“大家还是防备一点吧,装成伤员。” 哄的一声,正对熊人们钦佩不已的观众,差点全都摔倒在地上,他们都忍不住 笑了起来。 “笑什么,你们以为我莫桑是傻子吗?”莫桑哼哼一声,命令道:“你们全都 弄一根拐棍,我们扮成从前线受伤撤退的伤员,这样就安全了。” 一个熊人质疑着说道:“可是老大,如果是从前线受伤,我们不是要往北走吗? 但是现在我们是往南。”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莫桑拄着拐杖,当先向前走去。 熊人也都纷纷仿效,每人都弄了一根拐杖拄着,而且还有担架上的枫林玉,倒 真像是一支伤兵连。 他们一直走到元日城东侧半里附近,眼看就要绕过去了,树林里那些家伙看看 安全,也都从树上折下树枝,拄着拐棍向元日城行去。 莫桑走在最前面,得意的大笑道:“我这个方法还不错吧,哈哈,我莫桑真是 太聪明了——” 它的话音还没落,猛然嘟嘟几声,半空中响起尖锐的哨声。 一支红色的响箭呼啸着从众人头顶飞过,射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砰的一声 炸了开来,冒出一条细细的烟线。 同时,枫林玉听见不远处有很多人飞快的向这边跑过来,从他们的速度和身体 起跃落地的声音来看,这些人都是很高明的炼气之士。 随着他们的到来,空气中的魔法波动瞬间强大起来,一波波的魔法元素从四面 八方汇聚过来,空气中发出气体摩擦的丝丝声。 狂风忽起,迎面向着人群猛吹,“伤员”们纷纷放下拐杖,一个个在风中摇曳, 左歪右倒,拼命想要站直身体。 熊人们身材虽然高大,但也禁不起着狂风吹刮,那几个抬着枫林玉的人,也无 法保持平衡,将床板扔了出去,枫林玉滚到在地上,叫道:“混蛋,轻点摔啊。” 他趴在地上,运气定住身体,纹丝不动。 莫桑在狂风里大喊道:“怎么忽然刮起大风来了,他奶奶的,熊的力量!” 它往前猛跨一步,紧握拳头,正面迎击风沙。 狂风中,它仿佛一根坚强的旗杆,屹立不倒,全身的毛发都向后飞舞起来,而 它就是一动不动。 “这头傻熊,跟风较什么劲儿呢!”枫林玉嘿笑着嘀咕。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风并不是自然风,而是几个魔法高手一起努力的结果,现 在这种情势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趴下来躲避,而不是浪费力气去抵抗。 看见首领迎风而立的帅气,几十个熊人也都爬起来,大叫一声,结成一道人墙, 遮挡那狂风。 枫林玉悄悄躲在人墙后面,心道:“这样也好,本少爷免受风沙了。” 可是好景不常,猛听得莫桑大叫一声,向后飞跌出去,砰的一声摔倒在树林边 缘,接着,其他的熊人也无一幸免,全都被一道白光击中,倒在地上起不来。 那白光混杂在狂风之中,熊人们怕风沙入眼,所以都闭着眼睛,哪能看到那白 光呢。 但是枫林玉看得清楚,一般的魔法能量都成白色,看上去像是虚空的光芒,其 实却是可以伤人的魔法能量。 狂风忽歇,地面一下子干净起来,那些碎石枯枝全都被吹走了。 天空也是瓦蓝瓦蓝的,眼前那昏黄的风沙一旦不见,四周立即清爽起来。 干净的地面上,几百个被风沙吹得迷迷糊糊的人,正在艰难的往起爬,而被白 光击中的熊人们,却干呕着,吐出血和胃液的混合物,这下它们真的成伤员了。 脚步声响,所有的人全都抬起头来向前看去,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黑色。 那是成百的神秘黑衣人,他们全身黑色长袍,连头都被黑色头罩蒙住,所以看 不清他们的样子,但是从身材上来看,却是最接近人类。 枫林玉却对这些人的打扮有些熟悉,当年,就是这些人埋伏在少林寺的山下伏 击自己,如果不是林烟儿恰巧出现,自己已经被他们抓走了。 这些人可都是很厉害的魔法高手。 黑衣人分成十几个小组,拿出绳索,开始熟练的绑人。 果然,他们只挑选那些身强力壮的人绑架,有几个身材瘦弱的,他们看了一眼 就走开了。 有两个人走到枫林玉身边,看见他已经被绑好了,而且还是非常专业的五花大 绑。 “咦,你倒是很识时务嘛!”一个黑衣人说道。 “嘿嘿,你以为我想啊,我也是被迫的。”枫林玉有些气恼的说道。 “不管怎样,你身材这么棒,肯定跑不了了。”另一个黑衣人说道。 他们将枫林玉的手脚重新加固,然后将他身上的牛皮索解下来,黑衣人说道: “为了统一绑架规格,给你换一副绳索,没意见吧。” 枫林玉赶紧点头,相对于熊人来说,这些黑衣人更为人道主义,他们只在枫林 玉的手臂和脚踝上各绑了一道绳索,而且脚踝上的绳索宽松,他自己可以行走。 那些熊人本身就是强壮的代名词,因此也无一幸免的做了俘虏。 黑衣人一言不发,低着头,熟练的进行着绑人的工作,不一会儿就差不多将所 有的人都绑完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在人群里数了一遍,走到为首的黑衣人面前,说道:“江师兄, 总共有二百三十四人合格,剩下的七十九人放他们走了。” “嗯。” 那黑衣人点点头,一挥手,说道:“回基地。” “走了。” 黑衣人们前后大声呼喊着:“谁也别想逃跑,逃跑者立杀无赦。”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用这么喊,这些俘虏都是普通人,而熊族战士又都受伤了, 除了枫林玉,这里没有人有能力逃跑。 枫林玉也不想跑,他认出那个被黑衣人称作“江师兄”的人,正是当年在少林 寺山下带头抓捕自己的人,他肯定来自于乌云组织。 很明显,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乌云组织给绑架了。 枫林玉想知道,他们绑架这么多人做什么。 而且,既然这些人是人类,自己正好可以依靠他们回到人间界。 他走在人群中间,靠向满面颓唐的莫桑,此刻的熊人一脸灰败,嘴角还溢着鲜 血。 枫林玉笑着问道:“莫桑,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抓到了?” 莫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却不说话,狠狠的看着身边的黑衣人,发出野兽一般 的喘气声。 一个黑衣人看见它不服的表情,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鞭子来,啪的一声,抽了 它一鞭子,喝道:“混蛋,老实一点。” 莫桑气得脸色发青,它喑呜的咆哮着,就想扑上去拼命。 枫林玉悄悄拉住它,低声道:“忍一忍吧,现在不是反抗的好时候。” 他向莫桑使着眼色,莫桑将牙齿咬的咯咯响。 不过它作为熊人首领,头脑当然还比其他熊人聪明一些,想了想,终于放弃了 抵抗的想法,颓丧的低下了头。 枫林玉满意的笑了笑,他抬起头看向前方,高高的、乌青色的巨大城墙,出现 在眼前,元日城到了。 这些黑衣人竟然直接把俘虏赶入城里来了。 “站好站好,排队走,别想着逃跑。” 几个黑衣人前后吆喝着,将手中皮鞭甩的啪啪直响。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人全部将手里的长剑换成了皮鞭,而这皮鞭让枫林 玉十分不舒服,他有一种被奴役的感觉。 熊人们也都铁青了脸,本来已经十分丑陋的脸,此刻变得有些狰狞,它们在妖 族里耀武扬威惯了,此刻被人吆喝来去,实在有些不习惯。 黑衣人首领一直走在前面,他似乎明白熊人们的想法,回过头来冷笑道:“早 晚你们会习惯的。” 莫桑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它已经气愤得将嘴唇咬破,所以那唾液中带着血, 这种抗议的表示,又让它挨了一鞭子。 第五章俘虏 元日城里很热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叫卖声此起彼落。 这里有很多做生意的,从全国各个地方汇聚而来,人族妖族和精灵族都有,但 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是老者、残疾人或者女人,有一些年轻人也是很弱的,他们 的平均体重不超过五十公斤,大部分还都是半大的孩子。 枫林玉现在已经知道,抓他们的人就是乌云组织。 这个邪异的组织,虽说是元日城的实际控制者,但他们监守自盗,把前来做生 意的强壮男丁全都给抓起来了,也只有那些老弱病残才能逃过一劫。 而这些人留在元日城又不愿意走了,因为他们中间大部分人都有亲属失踪,所 以他们就在这里一边做生意,一边等待亲人回来。 也因此,元日城的人口越聚越多,表现出了欣欣向荣的繁华局面。 二百多人的队伍也不小了,虽说是俘虏,但他们一进城,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 注意。 只不过这种注意力并不是惊奇——元日城的居民对他们这种刚刚抓来的人,早 已经习惯了,他们注意俘虏,只是想和他们做生意。 “这位老兄,有什么好东西吗?用这件皮衣和你换怎么样,进去可就很难出来 了,这皮衣可是好东西,挖矿必备啊!” “咦,熊人族,怎么样,捐献一些胆汁吧,反正也是九死一生。” “刚出火炉的铁锯钢刀啊,伐木打猎的必备良品,各位俘虏,买一些吧,可别 说我没提醒你啊,一件好的工具可以为你节省很多体力。” “想活着出来吗?买鹿胎颗粒吧,它让你精力充沛,容颜焕发,回复青春活力, 补铁补锌还补钙……” “这位小哥,买保险吗?人身意外保险,养老保险,分红保险,多买多赔啊, 不过你这种情况,现在必须得增加保金!” 城门口处乱成一团,五花八门的生意小贩,坑蒙拐骗,有实有虚,希望能从这 两百多个俘虏身上榨出一点油水来。 “让开让开,老规矩,要做生意的让他们留下联系方式,他们的亲人都在后面, 马上就到了。” 一个表情俏皮的白衣少年,分开人群挤了过来,大叫道:“江师兄,这次又抓 了不少人啊,哇塞,还有熊族啊,不过可能不太好驯服。” 他一边惊奇的看着熊人族的大汉们,一边走到那个江师兄前面,笑道:“咱们 元日城是越来越繁华了,那些生意人明明知道这里危机重重,还敢来?” 江师兄哼了一声,表情有些发狠的说道:“这些奸商,你以为他们真的是来元 日城?只因这里是必经之路,他们是没办法。我听说在元日城东北百里开了一个私 市,早晚把它端掉。” “是极是极!”白衣少年点头,又问道:“江师兄,这次有没有人类的壮士呢, 我那个小队要补充人手了,上次大战死了不少兄弟。” “唉!”江师兄叹气摇头,“他们都是生意人,被他们雇来的脚夫还不错,可 惜都没学过什么剑术,恐怕你也用不上。” 他微微一皱眉,纳闷的问道:“钱当,你小子是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来向我 要人,为什么你的小队消耗的那么快?” “我作战勇敢。”叫做钱当的白衣少年笑着说道,他在俘虏群里用眼神逡巡着, 寻找自己看中的人,但脸上的失望神色却越来越重,连连摇头。 “要不你把那些熊人弄过去吧?”江师兄说道。 “不要不要!”钱当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喊道:“我可不像你们那些人 可以精神操控,弄些个熊人,没等上战场呢,就得把我们全剁了,妖兽还是全留给 你吧,我只要人类。” 江师兄的眼中现出笑意,虽然看不到他表情,但一定是很得意。这时候俘虏队 伍已经走到了城中心。 钱当终于看好了一些目标,他大声道:“我碰到的人,都跟我走。” 他在人群里从头到尾的走了一遍,看到相中的人类,就用手拍一下对方的肩膀, 他走到枫林玉身边,微微一楞,说道:“你是人类吗?把头罩掀开我看看。” 枫林玉点点头,解开面罩,微微向他一笑,牙齿雪白,笑容灿烂。 钱当哇的一声叫了起来:“极品啊,怎么会这么帅?” 他身材比枫林玉矮着一个头,只好踮着脚,用手在枫林玉肩膀上猛力一拍,叫 道:“这个我肯定要了,奇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钱当,你又在大惊小怪。” 江师兄回过头来,猛然看到枫林玉,也惊咦了一声,先前枫林玉一直蒙着脸, 他也没仔细看,这时看到却很不舒服,因为他的样子太像一个人,而那个人,自己 是很痛恨的。 经过魔力修炼的枫林玉,脸上气质当然不一般,一看就非比寻常。作为一个同 样是修炼魔力的人,他曾用神识在队伍里探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但枫林玉 脸上的那股气质,又让他不敢确定了。 “江师兄,这个人我要了,你千万别不同意。”钱当看着黑衣人变幻不定的眼 神,加强了索要的力度。 另一个黑衣人大叫起来:“钱当,你是不是在搞同性恋啊?” “别胡说。”钱当大怒。 “那你怎么每天都和五月河在一起啊。” “今天就没在一起。”钱当有些得意的说道,那人立即哑口不言了,谣言不攻 自破。 “随便你。”江师兄终于开口了。 钱当微微一笑,说道:“好了好了,按照刚才的说法,都跟我走吧。” 人群中立即走出四十多个人类,包括枫林玉在内,他们都是钱当相中的。 “钱当,你还说没有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要了这么多?”江师兄有些不满意的 说道。 “没办法啊,只能用我们五月天城堡的方法训练一下了。”钱当若有所思的说 道,向着江师兄行了一礼,恭声道:“多谢你了,江师兄。” 黑衣人摇摇头,挥手示意无妨。 钱当领着几十个新兵,有些无奈的向着东城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摇头,嘟 囔道:“照这么打下去可不行啊,人家妖兽一出生就是战士,我们这些人类还得训 练……” “那可不一定。”枫林玉在后面说道。 “咦,我说的这么小声,你也能听见?”钱当惊奇的转过头来,走到枫林玉身 边。 “我天生神耳。”枫林玉胡扯道。 “你说什么不一定?”钱当问他。 “妖兽不一定出生就是战士啊,也分品种的。比如禽族里面的鸭兽,攻击力还 不如我们普通人类。”枫林玉说道。 “嗯,那倒也是,不过妖族的战争,历来就是以猿妖、熊族和狼人这些为主, 它们可是很厉害的啊。”钱当说道。 枫林玉点点头表示同意,但表面上却很不以为然。 钱当有些不满意他的反应,撇嘴道:“你对我的话还有意见?” “战争的取胜,不是靠爪子,是靠脑子。”枫林玉阴阳怪气的说道。 “咦,你和我们堡主说的一样哎!”钱当眼放奇光,越发的觉得枫林玉奇特了, 充满希望的问道:“你学过剑术吗?” “学过一点点。”枫林玉耸肩说道,他也不是说谎,他现在所会的剑术,却是 只有那么几招,“貂击七式”里有三招是讲剑术的,还有一招是非霜教给他的霜玉 齐鸣,他总共就会这四招,可不是一点点嘛。 “总比不会强。”钱当这样说道。 在他们谈话的过程当中,一场逃跑的密谋正在刚刚结束,猛然,队伍里有十几 个人大叫一声,向着四面八方的胡同里跑去。 钱当楞了一下,双手扠腰,看着那些逃跑的人,旁边的枫林玉忍不住哈哈大笑 起来。 猛然,白影一闪,钱当原地消失,紧接着,哎呀哎呀的惨叫四处响起,然后砰 砰砰砰十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逃跑的十几个人就全被摔了回来, 落在地上,哼哼的痛叫着。 钱当再次出现,拍了拍手,有些骄傲的说道:“在当今剑界最有潜力、最被看 好、隐隐已是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剑士、有望突破上代剑术神话非雨传说、五月天城 堡的闪电超新星——钱当面前,你们还想跑?” 回答他的只是地上一阵哼唧的痛叫声,还有其他人类俘虏的震惊。 枫林玉也惊诧不已,看不出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竟然有如此功力。他那种 速度,恐怕已经是大剑士的程度了。 枫林玉不由得又仔细看了他几眼,这家伙长得并不是很好看,窄小的脸庞,高 高的鼻梁,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不停眨动,显示出他是个好动的、灵活的家伙。 微黑的皮肤,在下颌处有一道疤痕,整张脸孔颇有风尘之色,显然是久经战阵 了。 他身材也并不高大,不但不高大,简直是枯瘦,但却并不弱,那挺立的腰板给 人以精悍的感觉。 郁闷的是,这样的气质却要穿一身丝质白衣,看上去不伦不类。 “还敢不敢逃了?” 钱当在那十几个逃跑者的屁股上各踢了一脚,以示惩戒。 那十几个人赶紧大声说道:“不逃了,不逃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枫林玉知道他们还有些不服气,这些逃跑者大部分都是走私 商人,本来就是狡诈之徒,而那些没有跑的,则是他们雇佣的脚夫和家丁。 枫林玉看着钱当那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摇摇头,自语般的说道:“这座城市是 逃不出去的,城门都是乌云组织的人,城外也埋伏着他们的人,准备抓捕过路人, 可谓是天罗地网。” 这些人听说抓他们的人原来就是乌云组织,立即泄了气,虽然已经想到,但经 人证实以后,却是另一种感觉。 “不错,你们啊,就别想着逃走了,就算乌云组织不管,我钱当这关你们也过 不了,大家都看到了。” 钱当装作严肃的说道:“再逃跑的话,可就不是踢一脚就完事了,是要杀头的。”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这次钱当不和枫林玉说话了,在队伍前后严加看管,不再 给他们机会。 此时又已经是暮色苍茫、寒烟笼罩的夕阳时刻,折腾了一天的枫林玉,只觉倍 感新奇,丝毫不觉得厌烦,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争夺和交易,不同的人,不同的 想法,不同的阴谋,掺夹在一起,很难分清谁好谁坏、谁对谁错。 枫林玉不禁想道:“这才是世俗人生啊!” 仿佛在谷中幽居的那些孤独岁月,在这一刻已经补偿了一些回来。 被人抓做俘虏,他却感觉有点兴奋,在人类同胞中,他已经不用再戴着头罩, 脸上洋溢着笑容,轻声哼着小曲。 周围的俘虏兄弟们鄙夷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高兴,难道早已经渴望成 为一名优秀的俘虏了? 在城东一间巨大的院落前停下,有几个青衣剑士走了出来,将俘虏带进院落。 院落只有一进,四四方方,东南西北各有一间大房,在院落中间的空地上,横 七竖八的躺着一些……看样子比俘虏好不了多少的人,只不过他们每个人的身旁都 放着一把巨剑。 “起来起来,还没到睡觉时刻,快点给我起来练剑。”钱当大声喊道,用责备 的眼神看着那几个青衣剑士,这几人显然是这里的负责人。 “钱师叔,前线来命令了,必须在三日内把人带到,现在形势很紧张。” 一个青衣剑士面现愁苦之色,又说道:“所以我让他们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赶 路。” 钱当点点头,也皱起了眉头,他回头看看自己新领来的这几十号人,根本就是 杯水车薪。 枫林玉仔细数了数,发现院落里的人也只有上百人,不知道那四间大屋里有多 少。 “先让他们吃饭。”钱当沉思着说道,他在想着主意。 端上来的是大锅牛肉和白米饭,每人配一碗清汤,俘虏们饿了一天,囫囵的吃 完了,又想要睡觉,他们可不像枫林玉那样有魔力支持,早已经累得不行了。 “睡觉。”钱当顺乎民意的命令道。 立即有人从大屋里拿出一些毛毯皮毡来,就扔在大院里,俘虏们也没有那么多 讲究了,有些人想要抗议,但看看钱当那冷冰冰的面孔,他们只好把那些话咽了回 去,还好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久经风霜之人,在人间界和妖界之间往来奔走,风餐露 宿对他们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很快,在院落里响起了一片纵横交错的鼾声。 枫林玉裹着一条毛毯,歪倒在一条台阶之上,心里暗自想道:“看来人类和妖 族的战场已经离这里不远了,要不要自己先行一步呢,跟着这些人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想要逃走,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一点微光出现在东边的大屋里,钱当在不久前刚刚进去。 枫林玉站起身,如狸猫一般在地上轻点了两下,落在了大屋上。 他卧倒在房顶上,仰头看着天上繁星。 在北地那幽美的山谷里,他常常和林烟儿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 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星星。 星光点点,如众神的眼睛,俯视众生,不知是高兴还是哀伤。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她一起看星星啊!”枫林玉这样想道。 他将神识探入房屋之内,仅仅隔着一层瓦壁,房间内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 其中有一个是那青衣剑士的声音,枫林玉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竟然叫钱当 师叔,看来这钱当的辈分还很高,那青衣剑士的年纪绝对比他大很多。 钱当充满愁绪的声音说道:“这么说来,十皇子的军队被困在漠北镇,皇上竟 完全无视?” “皇上把所有的主力,都放在了和精灵的决战上,哪里顾得上我们。” “他就不怕妖兽冲破北地的防守,从后面围击他的老巢?” “钱师叔忘记了吗?末罗城是建在万丈河源,想要渡河攻击谈何容易,何况妖 兽又不擅水战。最不济,也可以掘了万丈河,来个水淹群妖,这在以前是有过战例 的。” “我明白,可是万丈河北那七城五十三镇,几百万的百姓……” “皇帝陛下……放弃了。” “他妈的。” 砰的一声,钱当掀翻了什么东西,怒吼道:“这个老不死,他在想什么东西, 几百万的百姓被妖兽统治,还能剩下什么,骨头!” “我们五月天城堡也在被放弃的地界里,听说老堡主已经亲自赶往漠北镇,帮 助十皇子抗敌。” “我们一堡之力有什么用呢。”钱当叹气,“妖族里的究极妖兽不少,实力相 当于飞翔魔法师的就有好几个,差不多是我们人类的总数了,老堡主一个人怎么能 对抗得住。” “是啊,要是末罗神院和飞花禅院能派些人过去就好了……” “这不太可能,现在精灵族已经占领了枫叶之都……” 砰的一声,钱当的话还没说完,房顶上猛然传来异声,他大叫道:“是谁?” 寒光一闪,长剑出鞘,他奇快无比的穿房而出,站在房顶上环目四顾。 但见冷月清辉,夜光明灭,哪里有半个人影儿。 枫林玉喘着气,倒在毛毯上,心中惊诧无比,“精灵族竟然占领了枫叶之都, 天啊,自从枫城建城以来,已经近六百年了,这种事情连想都没有想过,钱当是在 说笑吗?” 一种急迫感袭上枫林玉的心头,在情人谷那几年,没有了国家和民族的概念, 也就没有了荣辱和悲喜的感觉。 枫叶大平原上那傲然踞立的大城,一直是人类心中不倒的神话,它代表着那样 一些名字:创世皇、关山河、皇风…… 如果这座城市陷落了,那除非关山河已经不在,皇风作古,末罗神院解散,枫 叶武道院焚毁……可是这些都可能吗? 枫林玉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作为一个人类,他应该存有的历史责任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钱当四下查看不得要领,又回到了屋子中,不过那点火 光也灭了,他变得小心翼翼。 枫林玉一夜无眠,似乎领悟到一些东西,那是一种想法,是林烟儿一直滞留在 谷外的原因—— 她明明知道自己困在魔王洞窟里,几年来却一直没有消息,这是多么奇怪和不 可思议的事情啊,除非,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人类的存亡,是不是比自己更重要呢? 当然,大部分人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在国家和民族面前,个人的存亡算得了什 么呢。 可是枫林玉的答案却不是,如果让他在大义和爱情之间选择,他宁愿选择林烟 儿。有了这个想法,他不仅有些羞惭,自我解嘲的说道:“没有了她,国家和民族 又有何用。有了她,即使是生活在妖兽的统治下又何妨—— 我们不是在北地的那个山谷中生活的很愉快吗?“ 枫林玉发现,人类存亡和林烟儿的存亡完全是两个概念,自己的爱国心完全经 受不住考验,他有些恼羞成怒,气鼓鼓的坐起来,用拳头在地面上敲着。 “你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了?”睡在他旁边的一个脚夫,怒目瞪视着他。 “天亮了。”枫林玉淡淡的说道。 脚夫累积了一夜的精力,立即对自己现在的俘虏遭遇感到不满了,他仰起身, 嗖的一拳向枫林玉打过来,怒道:“天亮关我屁事,让你吵!” 枫林玉微微一笑,伸出一根食指,点在他的拳头上,脚夫痛叫一声,骇然后退, 满腔的不满瞬间瓦解,他的气儿顺了,看怪物一般的盯着枫林玉,不敢再言语了。 几个青衣剑士从东边房屋里出来,挨个儿的房间叫着,又把地上睡着的散客都 赶起来。 不一会儿,从四间大屋里陆续出来不少人,总共得有五六百人。 他们衣着散乱,表情各不相同,有的哀伤,有的愤怒,有的双目赤红,有的一 脸茫然,唯一没有的,就是俘虏们脸上的那种愤愤不平。 这些人都是自愿参军的,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失去了家庭和亲人,而妖兽就是 凶手。 除了俘虏队伍,这些人都不怎么说话,前线的战事不容乐观,能主动参军的人 都是有血性的汉子,他们此刻只想和妖兽厮杀一番,报仇雪恨,而被抓来的俘虏, 可以说是强制抓夫,他们心里当然不舒服了,因此都在不停的抱怨。 早饭依然是牛肉白米饭配清汤,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个时候,有肉有汤就算 不错了。 吃过饭后,钱当做了一个简短的战时动员,大意是妖兽猖獗,人类存亡危急, 每一个人都有保家卫国的责任,保护国家就是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将妖兽赶出人 类的土地,还人类一个和平的世界,而现在前方吃紧,我们今天就要出征,赶赴战 场杀敌。 “杀,杀!”散兵游勇的队伍士气高昂。 几十人的俘虏队伍面面相觑,但也有几个人忽然热血上涌,跟着众人吶喊。 新抓来的这支俘虏队伍总共有五十三人,很快,他们每人都获得了一柄巨剑。 枫林玉拿出自己的魔王剑,示意自己已经有剑了,钱当好奇的看着他,搞不明 白他是从哪里忽然弄出一把黑鳅似的剑来。 这剑并不宽大,只比普通长剑略长略宽,枫林玉把它隐藏在长袍底下,平时根 本看不出来。就是苦了熊人们,这把其貌不扬的怪剑,比枫林玉还要重,熊人们抬 着担架的时候就有些奇怪了,不过还好它们力气大,虽然感觉奇怪,却也并不为难。 钱当看到枫林玉有剑,心里略感安慰,“这俘虏的队伍中,还有可以一用的人 啊!” 他特意走到这五十三人面前,用诚恳沉重的声调说道:“我知道,你们被强制 征来,心里会感觉很不舒服。 可是,你们要记住一点,你们也是人类的一员,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被妖兽屠 杀,你们于心何忍啊? “如果人类灭亡,你们就是亡国奴,那时候,就算是做生意,你们会得到公平 交易吗?没有国家做保障,个人永远只是被欺负的对象,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 早晨袭击枫林玉的那个脚夫,猛然握起拳头,大叫道:“我愿意参军和妖兽打 架。” 十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大叫,钱当满意的点点头,至少,有一半的人不会当逃兵 了。 “现在,我们出发。”钱当大声说道。 五百四十四人的队伍,也颇有些规模,浩荡的开出了元日城。 他们是一支杂牌军,没有整齐的服装和武器,在人类与妖兽的战斗中,面对主 力部队的遗弃,这些人自发的组织起来,保卫北地的七城五十三镇,而钱当的队伍, 只是其中的一支。 五月天城堡派出他这样的嫡系弟子,就有十几人,而红云山庄和浪迹阁等门派, 也纷纷在组织民兵对抗。 同时,枫叶大草原的最西侧,人族主力和精灵大军,已经进行了四次大会战, 二皇子在枫叶之都发动叛乱,在精灵族的支持下,皇帝和他的簇拥者被赶到了西边 的末罗城,宰相府是流亡政府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是枫林玉在未来几天里,由队伍中得到的零星信息。 三年的时间,世界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变化,“井底之蛙”从情人谷中刚 一出来,就被这些变故震惊了。 他的情绪很快和整个队伍的情绪融合在一起:悲伤、肃穆、不甘、渴望放手一 搏…… 在这样的情绪刺激之下,虽然没有马匹,但五百多人的队伍却走的很快,连那 些俘虏们也都绝望了逃跑之心,一路小跑的跟着队伍前进。 元日城在名义上属于妖兽的统治区,但妖兽却把主力放在北地城方向,由于精 灵族的帮忙,经过十几年的改化,曾经被人类称为“生命之线”的北地大沙漠,现 在已经是一片绿洲,妖兽就是通过这条路线,向人类进攻。 而这条路线也是最接近人类的线路,更重要的是,北地城的富庶和广大,能够 有效的保证妖族的后勤供应。 因此,他们在选择北地城的同时,渐渐忽略了元日城,乌云组织得以在这里发 展势力,暗中为人类提供兵员、武器、粮食辎重等的补养。 据钱当所说,这五百多人的队伍里,他们手上的武器都是乌云组织提供的,身 上的各色各样的盔甲装备,也是乌云组织从妖兽那里抢掠来的,虽然并不整齐,但 在这个战争年代,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要知道,人类已经把所有的供给,全都提供给了那些和精灵作战的主力军。 而且,传说乌云组织还精通一些精神操纵法,可以操纵妖兽和精灵,来攻击人 类的敌人,也就是让他们自相残杀。 这一点是十分可怕的,枫林玉曾经亲眼见过,并且亲身体验过。 一直是枫林玉眼中邪恶的组织,忽然间变得伟大正义起来,这让枫林玉有些摸 不到头脑。 第六章初战 “快看啊,前面那是怎么了?” 最前面队伍里忽然有人喊了起来。 枫林玉抬头看去,见前面浓烟缭绕,浓烟中火光直冲向天,半天里火红一片。 别人没有他看得那么远,都只看到一片黑红的颜色,这颜色在光天化日之下显 得异常诡异。 “队伍加速。” 钱当大声命令道,眉头拧成了一字形,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事情在这 个地界经常发生。 可是他们已经来晚了一步,当队伍到达火光之前时,那里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那是个不算小的村庄,南北纵向有五里,房屋有几百间,但此刻都已经化成了灰烬。 到处都是黑色,断壁残垣,依然哔哔剥剥的燃烧着,浓烟在村庄和村庄的上空 不停徘徊,久久不散。 不知有多少具尸体,将村庄整个地面铺满,鲜血混拌着灰尘,和浓烟掺杂着火 焰一样,都是邪异的红与黑两色,看上去有些惊心动魄。 那些尸体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大部分都被撕碎,残肢断臂被扔得四处皆是, 连牲畜家禽都不留活口,当然,大部分的家养动物都被掠走了,只有一些体形太大 的马牛,被就地杀死。 “这是妖兽的杰作。”钱当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眼神中冒出浓烈的杀机。 他手下这几百人,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更没有看过这样惨烈的景象,几乎全 都弯腰呕吐起来。 枫林玉一动不动,胸口上一阵阵的凉气袭来,他简直是惊呆了:这真的是已经 发生了的事实吗?是不是一场噩梦,智慧生物会做出这样残忍血腥的事情? 脚前三米,那尸体只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竟然有人忍心夺走他的生命?是为 了什么? “这是为了什么?”枫林玉喃喃的念道。 “妖兽的手法,不留活口,斩尽杀绝。” 钱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面前,能在这幅景象面前岿然不动的人,队伍里 只有他和枫林玉两人,连那些看过几次这场面的青衣人,都忍不住呕吐。 枫林玉的前生,当他还是大魔神王的时候,这幅情景他见得多了,所以天性里 已经对这些免疫,但那毕竟已经是前生记忆,他此刻扮演的角色,却是一个刚刚隐 居归来的人类少年,这惨烈的景象让他惊诧、痛心和迷茫。 他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战争似乎离自己很远,但现在看来,原来竟是这么的近,近到一伸手就能摸到, 就在前面。 其实,血腥这东西,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感受过了。 不管是宰相府里那个冷森森的刑讯室,还是枫城里的刺杀,最直接的是曾经被 乌云组织的围杀,狼人的追击,鲜血从来没有远离过他。 怪就怪在,他曾经在那幽美的、与世无争的山谷里生活了三年,有意无意的, 他忘记了那些东西。 而且,那时候是同等分量的较量,而现在,则是单方面的屠杀,枫林玉在感叹 :生命的流失,是如此的快速,而且平淡无奇。 “呼!”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眼眶酸酸的,“这些人好可怜,妖兽为什么 一定要这样做呢,他们根本没有抵抗力量,完全不必要全部杀死啊。” 钱当看看呕吐的人大部分都直起了腰,很多人把眼神望着天空,不去看眼前的 惨象。 他解释道:“妖兽不像我们人类有一个完整的后勤系统,实际上,在北地城围 攻人类的妖兽,会时常出来打劫边境的人类居民,尤其是当它们的粮食供应不上的 时候。 “即使它们的粮食够用,但妖兽的种族实在太多,有的喜荤,有的喜素,狼族 猫族这样的种族,如果一段时间见不到荤腥,就会出来杀人,我看眼前这幅景象, 就很像是狼族的手法。 “至于说斩尽杀绝,这只是为了满足他们变态的嗜杀欲望,而且妖兽自有道理, 它们认为,即使是一个小孩子,只要给他十年时间,就完全够资格变成敌人,与其 那时候让他们来杀自己,不如自己先杀掉他们,还可以节省他们成长的口粮。” 钱当仰起头,长声说道:“在妖兽那里,是没有人道主义可讲的。走吧!”钱 当大声说道:“妖兽不会再次回来的。” 队伍继续向前开进,但是,一种悲伤而愤怒的情绪,已经完全将这支队伍笼罩 住了。 这是妖兽变态屠杀对人类的刺激,也是钱当想要看到的结果。 虽然,那是极端残忍的,但不可否认,经受过几次这样的残酷,每一支队伍都 会变得坚强和愤怒,最软弱的男人,也会让仇恨烧红眼睛。 所以,钱当很放心启用乌云组织强制征来的人类壮丁,这一路向北,这样的惨 事会有很多,当到达战场以后,这些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就会变成狮子一样的战 士。 “我绝不放过这些妖兽!” 一个俘虏队伍里最软弱的商人,在看到第四个被焚毁杀绝的村庄以后,终于把 那柄他难以承受重量的巨剑举了起来,他干嚎着大哭道:“我要杀死它们,我要杀 死它们,老天,三年前我昏倒在这个村庄前,我的救命恩人就是村头的王大哥啊! 可现在,他们全被妖兽给杀死了,连尸体都认不全了……” 这个时候,人类的这支五百人的新兵小分队,虽然还会呕吐,但已经不会悲伤 了,悲伤完全被仇恨代替,他们渴望着能快点见到妖兽,然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枫林玉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现在却面无表情了,和钱当一样,他所有的感 情都流露在眼神里,那是一片杀机。 钱当很惊诧枫林玉的表现,他试探着问过他,想要知道他的来历和身世,但枫 林玉总是摇摇头避开去,似乎不愿意多说话。 他低着头,在村庄的鲜血和废墟中仔细观察,钱当发现每经过一个村子,枫林 玉不像其他人那样义愤填膺的大叫,而是仔细搜寻,他是在找某种痕迹。 “你在找什么?”钱当问道。 “我想总结一下妖兽屠杀的路线。”枫林玉不抬头的说道。 “它们没有固定路线,兴之所至,走到哪里杀到哪里。”钱当说道。 “不会。前方有我们人类的大军,妖兽显然是从北部绕过来的,它们是有一定 的计画性的,如果是乱闯,岂不是很容易被我们围歼?” “大方向它们是不会错的,但具体的行军路线,像妖兽那样的素质,根本不会 顾及到这些。”钱当说道。 “可是,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如果我们现在稍微的向东北方改变一下行进方 向,很可能和妖兽撞上。”枫林玉显得很有把握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钱当讶异。 “是粪便。”枫林玉指着地面上的一堆青绿色的东西说道:“在它们掳掠的家 畜里,有一只生病了,你看看,这应该是羊的粪便吧,从一开始那个村庄,一直到 现在,都有这东西。” “嗯,这是羊得了痢疾。”钱当沉吟着说道。 “其实不止这个,还有很多痕迹,比如狼人的抓痕,特殊的气味等等,如果真 想追逐它们,并不难。”枫林玉站起身,他很想追上去杀掉几个妖兽。 钱当摇摇头,叹道:“我的目的是把这支队伍带到战场,会合其他的小分队。 我们人类只有形成规模,才可战胜妖兽,如果这样分散开来……” 钱当摇摇头,“别看我们这五百多人好像挺有规模,如果来的是狼人,它们一 百人冲锋一个来回,就将我们全部干掉了,我们这些人可都没有什么战斗经验。” 枫林玉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这种策略是对的。”他望向远方,忽然笑了 起来,“不过啊,有时候就算我们不想和它们相遇,它们也会主动出击的……” “你是说?”钱当顺着他的眼神向前看去,他什么也看不到,有些不满意枫林 玉这种含糊的说词,钱当皱眉道:“你这人有些神秘,只不知水平怎么样,想说什 么就说清楚啊。” 枫林玉笑道:“我又不知道你们前线现在的形势如何,如果妖兽不是从北边绕 过来,而是直接从前方战场突围出来,那就不是小股的妖兽。 “你没发现吗?这些村庄的毁灭都是瞬间的,而且有一种被践踏的痕迹,那是 很多妖兽一起冲过去才能形成的规模。” “行了行了,别说了,过了今晚我们就到了,到时候我们大部队会合,管他多 少妖兽,全部杀死。”钱当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征兵这么多次,从来就没在这 个地界和妖兽正面冲突过。” 枫林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想:“事情总是会变化的,妖兽围攻漠 北镇,总不能就在那一个地方不动吧?” 他心里很糊涂,钱当并没有把目前人类对抗妖兽的几个战场说给他们听,他现 在不知自己这些人到底是支援哪个战场。 队伍经过第七个被焚毁的村庄,众人骇异的发现,这个村庄距离上一个被毁灭 村庄只有十里之遥,而且,在肉眼所能看到之处,远方的草原上,又有一个村庄正 在冒着浓烟。 血腥气猛烈起来,那是鲜血的味道,咸咸酸酸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刺鼻的腥臊 从燃烧的尸体上冲出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鼻端,鲜血正从无数的伤口中,汩汩流 出。 “这个村庄,似乎刚刚被毁灭不久。”枫林玉用鼻子在空中不停的嗅着,“有 妖兽的味道。” 其实他早就感觉到,妖兽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只不过,人类的队伍是在不断的前进,而妖兽的队伍却要不断的停下来毁灭村 庄,抢掠物品。所以,虽然妖兽的行进速度快,但他们这支小分队,还是不断的拉 近了双方的距离。 钱当已经是高级剑士的最晚期,几乎和大剑士初期没有什么区别了。他也早就 感受到了妖兽的气息,并且知道,那是为数不少的攻击性妖兽,很可能是狼人或者 猿妖。 而自己这五百多人,是绝不能和它们正面相遇的,那样的话,恐怕除了自己没 人能活下来。 “向东方走。”钱当这样说道,指挥队伍往前方浓烟的反方向走去。他要避开 妖兽。 但是队伍里的新兵们早已经仇恨到了极点,他们很想朝着浓烟的方向走,这样 说不定能追上妖兽。有一些人开始磨磨蹭蹭不肯走,大喊着要和妖兽决战。 钱当怒喝道:“服从命令,你们现在是军人,我让你们向哪个方向走,就向哪 个方向走。” 可惜的是,这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商人出身,在元日城里征兵,这个职业是最 多的了,他们都很狡诈,虽然是新兵,但已经有老兵油子的潜质了。 他们表面上服从命令,但每一个人都走的很慢,完全不像一开始那样玩命的行 军了。在几日之前,他们还总是想方设法的避着妖兽,但此刻,他们只想决战。 钱当无奈的摇头,但仍然维持着自己的命令,他可不像这些热血上涌的新兵蛋 子,作为一个优秀的将领,他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有多重要。 “必须要把这些人活着带到战场。”这是钱当唯一的想法。 遗憾的是,他这种想法,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遭遇到了极大的挑战。 妖兽好像也闻到了人类的气息,毕竟,双方距离也仅有十几里之遥,对于那些 鼻子比狗还好用的妖兽,它们的嗅觉能捕捉到空气中每一缕陌生的气息。 而对于人类的气息,它们实在熟悉不过了,每当闻到这些气息,它们都会兴奋 的大叫,那表示,它们又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戮了,平民之中,没有任何抵抗力量。 于是,在十几里之外的人类小分队,听到了几百个狼人的齐声嚎叫。 他们一起站定身形,仰头向着浓烟起处望去,果然,那里正有妖兽在屠杀。 “是狼人。”一个青衣剑士骇然说道:“恐怕有不少。” 钱当浑身一颤,背脊起一股冷气,眼前一阵昏花,似乎自己手下这五百多人已 经变成了尸体一样,他的心提前痛了起来。 从那些叫声他就已经洞悉了,妖兽里十分难缠的狼人,有三百人左右,正快速 的向着这里奔袭过来。 十几里的路程,对于他们来说,也仅仅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逃是逃不掉的。 如果从自己下命令的时候开始,这些人就快速行走的话,早已把狼人甩开了, 偏偏这些大爷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也不管自己的实力如何,就想和妖兽决战。 钱当克制自己不要生气,也不要想象这次征兵会功亏一篑,他长长的吸了一口 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自言自语的分析道:“我们的士兵数目是狼人的一倍,只要 战术得当,完全可以战胜它们。” 他拍着额头,心里却有另一句话在喊道:“三百的狼人啊,即使消灭它们,我 们这五百多人也完蛋了。何况,这五百四十四人,只是刚刚入伍的新兵啊,仅仅训 练了几天,而那几十个后加入的俘虏,连剑都不会用。” “钱师叔,好像有东西向这面跑过来了,我们怎么办?”一个青衣剑士大声喊 道。 “是狼人。”钱当说道:“大家准备战斗。” “哟喝!”五百多人新兵一起大声欢叫了起来,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 钱当闭着眼睛,暗自念叨:“不要去想象失败和死亡,凭我接近大剑士的水平, 杀死一百个普通狼人应该不成问题吧,其他两百个,我们三打一,没问题的! “没问题!”他猛然睁开眼睛,喝道:“张林、可达、风海,你们各带一百人 埋伏在沙丘两侧;卫丘,你将剩下的士兵领到后面。你们听好了,没有我命令不许 冲锋。” 他呼喊的都是自己师门的小辈,就是那些青衣剑士。 几个人听令带着各自的士兵分配起来,这在元日城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所 以并不匆忙,只有后加入的那几十个俘虏兵,不知自己属于哪个部分。 钱当招手叫过枫林玉来,说道:“你带着这几十个人,向远处跑,能跑多远是 多远。” “为什么?”枫林玉问道。 “你们没有接受过训练,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一直向北跑……” 他话还没说完,俘虏队伍里窜出一个大汉来,就是曾和枫林玉发生矛盾的那个 脚夫,他大喝道:“我们也属于这支军队,凭什么不让我们参加战斗?” “是啊是啊,不行,我们要参战!”几十个俘虏大声叫唤起来。 “我们要服从队长命令。”枫林玉摇手说道,他也知道这些人在狼人的冲锋下 根本不堪一击,如果稍微训练一些躲避技巧,可能还有点用,但现在…… “滚你的蛋。”那个脚夫推搡了枫林玉一把,冲钱当说道:“我们这几十人不 接受他的指挥,从现在开始,我是小队长。” “咦,你倒真是……”钱当惊奇的看着那个脚夫,“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二,脚夫世家,擅挑担,精走路,年三十有六,未婚,男性,性功能 正常,体健貌端,收入稳定,欲觅三十岁以下……” “行了行了,情势紧急,你就不要做征婚广告了。那么赵二兄弟,你听我说… …” 钱当挥舞着手,还要劝他,那几十个俘虏一起大喊道:“我们就跟着赵二了, 让我们也编成一个小队,杀妖兽!”他们再不理钱当了,一溜烟的跑到后面埋伏起 来。 “唉,这些勇夫,真没办法。”钱当看了看枫林玉。 枫林玉笑道:“我接受赵二同志的领导。”他微笑着尾随那几十人埋伏去了。 钱当看了一下,此地已经是“生命之线”大沙漠的边缘了,很快就到达自己的 目的地了,虽然沙漠现在已经变成了绿洲,但这里的边缘地带,仍然能看到小股的 黄沙,和欺起伏的沙丘。 这地势还不错,可以埋伏下几千人不成问题。 现在的关键是,自己的水平究竟可以杀死多少狼人。 他仓啷啷一声,抽出背上巨剑,双手握住,回头四下看看,手下的弟兄们都已 经藏在了沙丘后面,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自己一人。 狼人当然不会被假象迷惑,它们的鼻子灵着呢,不过在它们找到这些士兵之前, 钱当自己必须要重创狼人队伍。 钱当大叫一声,握着巨剑,向狼人队伍迎面奔去。 只跑了三分钟,他的速度只能用“光影”来形容,仿佛一条白线,在沙丘上猛 然横过,很快就迎上了狼人部队。 闻到了大量人类气息的狼人,猛然看见敌人,稍微楞了一下,但它们冲锋的速 度却完全没有凝滞,三分之一的狼人扑向了钱当,而剩下的依然向前冲击,去寻找 隐藏敌人,这是钱当最不想看到的。 他呼喝一声,猛然剎住疾驰的身体,兜头向着其他狼人袭击过去。 血染黄沙。 钱当的巨剑成一个V字形上下挥舞,剑无虚发,剑锋所及之处,十几个狼人瞬 间就倒了下去。 这只是一个照面。 狼人措手不及。 但也仅仅是如此,今天是钱当最倒楣的日子,他心里这样想到,挥剑撩开一双 巨大的狼爪子。那双爪子是如此的坚硬,只有狼将才有。 在狼人出击的队伍中,总会有一个领军的高级狼人,妖兽中称之为狼将。 狼将的战斗力是普通狼人的几十倍,在妖族中也算是中级妖兽了。狼王也仅仅 比狼将高一个级别,是高级妖兽。 而在狼人之中,是以实力说话的,经常有狼将向狼王挑战,狼人的首领总是由 最强者来担当,因此,在妖兽之中,狼将的实力是最变幻莫测的,很多狼将都有接 近高级妖兽的水平,权力的诱惑,促使它们不断的修炼,而且狠辣异常。 钱当今天之所以倒楣,是因为他遇到了两只狼将,这是很少见的,狼将之间一 般不会合作,一支狼人队伍只能有一个首领。贪婪的狼人是不愿意和别人分享权力 的。 其他的狼人都继续向前飞驰,而两位狼将却将钱当缠住了。 近距离观看,钱当终于明白了,这两位狼将竟然一模一样,它们是双生兄弟。 其实,在妖族里,三生四生都是很常见的,一个妖兽一胎生个七八个也很正常, 关键是相似度,这么相似的兄弟,在妖族里是很少见的,它们显然是同卵双生,心 灵相通,所以才能够一起领兵出征。 这样的两位狼将,可并不是简单的力量重迭,它们配合默契,心有灵犀,而且 都有着接近高级妖兽的实力。钱当宁愿遇到三只普通狼将,也不愿和这两只怪物战 斗。 狼将的爪子硬比钢铁,钱当的巨剑根本砍不断,每当巨剑和爪子碰击在一起的 时候,都发出有如金属撞击的声音。 单个的狼将抵不住钱当的斗气,不断的被钱当劈飞,但当他想要抛开两只狼将 回头的时候,这两只狼将又飞身而上将他缠住。 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狼将心里早就猜到了:人类的体质和妖兽不一样, 经过修炼的人类能与自然融为一体,发出魔法或斗气,厉害非常,而普通人类,则 不堪一击,即使是所谓的军队。 狼将刚一和钱当交手,看到他急切的表情,立即就明白了,钱当是经过修炼的, 他想以一人的力量,来掩护那些没有修炼过的人。 狡诈的狼将知道该怎么做,它们发出命令,让自己的手下将那些人类士兵消灭, 而它们两人则把钱当困在当地。 它们的实力杀不死钱当,但钱当想杀死它们也不容易,三人胶着在了一起。 狼人呼啸的声音渐渐远去,接着,一阵阵的惨叫响起。 钱当的眼睛都红了,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部队正被凶狠的狼人撕碎。 “该死的狼人!” 钱当怒喝一声,不慎被狼将一爪子将背上的肌肉撕下了一块,他痛得紧咬牙关, 飞一般的往回奔跑,两只狼将在后面紧紧追随,残忍的将钱当那块背肌分食。 狼将实在不明白,钱当竟然敢放弃背部的防御,如果他稍微算差一点,脑袋就 没了。他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逃掉嘛,如果是狼将处于这种情况,它们早就跑了。 钱当愤怒的从后面杀入狼人队伍,但稍一阻碍,狼将就缠了上来,钱当不愿意 和它们纠缠,猛然跳起身来,从狼人的头上飞过,向着人类士兵埋伏的沙丘落去。 狼人和人类打得惨烈。 然而,令钱当万万没想到的是,地上倒着的大部分都是狼人的尸体,人类尸体 几乎看不到。 一条红影在狼人和人类的厮杀中穿梭往来,每当有人类快要被狼人杀死,那红 影便猛的扑过来,将行凶的狼人击毙。 以钱当的眼力,他竟也分辨不清那红影的轨迹,速度实在太快了。 看见钱当到来,那红影缓了一下,猛然大力劈出两道白光,那是浑厚无比的力 量,将正排的狼人逼得往后退去,最前面的十几个狼人躲闪不及,轰的一声被炸上 了天,变成了碎肉和血雨。 “这招猎杀式的威力,比霜玉齐鸣强出好几个档次啊。”红影站在当地喃喃的 说道。 钱当定睛看过去,正是那神秘的红袍少年。他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好像还有 点不满意的摇摇头。 虽然看出枫林玉并非常人,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凶,杀狼人就像切瓜砍菜一 样,尤其是那最后一招,也太恐怖了,自己只见过浪迹阁主非雨用过一招烈火式, 能和这一招相媲美。 “他究竟是什么人?”钱当兴奋的想道,现在的北地抗妖阵线,太缺少这样的 强悍高手了,人类所有的人力资源,全投在了精灵战线,自己这种程度,已经算是 高手了。 而枫林玉,显然实力和自己不相上下,但此刻,他似乎在推敲着自己的招式, 楞在了当地。 狼人被枫林玉那一招刺激起了凶性,悍不畏死的再次冲了上来。 人类的士兵被枫林玉保护的时候,压力还不是很大,但枫林玉这么一楞,片刻 的一瞬,就有几个人类被狼人撕碎了。 钱当大喝着挥出斗气,接替枫林玉的角色,他窜到枫林玉身边,大喊道:“兄 弟,帮我对付完这群狼人,有你思考的时间。” 枫林玉是在完善那招猎杀式,在“貂击七式”里,只有最后三招是剑招,而尤 其以猎杀式最为好用,枫林玉在情人谷里的一半时间都用在这一招上,但毕竟没有 经过实战,很多技巧都用不上,此刻和狼人对战,又领悟到了不少东西,所以发起 呆来。 这些狼人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压力,三年前自己只会一招霜玉齐鸣的时候,就曾 一下干掉过十几个狼人。 “没问题。”枫林玉大喝一声,使出猎杀式,轰的一声,这次有二十几个狼人 被送上了天。 两只狼将大怒,不再去管钱当,飞身扑向枫林玉。两只狼爪齐向枫林玉的胸部 和脑袋抓去。 枫林玉挥起魔王剑,嚓的一声,将两只狼爪子削掉。 “嗷嗷——”的两声惨叫,两位狼将各自掉了一只爪子,痛得双眼直冒金星, 仓皇逃命。 它们以为自己的爪子经过几百年修炼,已经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枫林玉这 把怪剑,是魔王亲自锻造修炼的,具体什么材料不知道,但切金断玉的本领最拿手 了,更别提血肉长成的两只爪子了。 “想跑?”枫林玉大喝一声,飞身追上去,噗噗两声,每只狼将的背部都挨了 一下,冒出几点血花,瞬间染红一大片,动作整齐的栽倒在地上。 旁边几十名人类士兵扑上去,拎起巨剑一顿乱砍,可怜的双生狼将,片刻后变 成了两堆肉泥。 这边,钱当忍着背痛,奋起神威,带领人类士兵将剩下的一百多狼人围起来砍 杀,一顿饭功夫,就只剩下了一地的狼人尸体。 这一战,主要是钱当和枫林玉两人,以接近大剑士的水平,屠灭了整整三百人 的狼人队伍,还有两名狼将,但人类的士兵却倍受鼓舞,他们当然看不出关键。 尤其是枫林玉做的十分巧妙,总是在人类士兵遭遇为难的时候及时出手,不但 保全了人类士兵,还让他们有一种参与的感觉,至少一个死掉的狼人有一半是自己 杀死的嘛,枫林玉只是杀了后半段,因此,他们是十分兴奋的。 人类士兵死了不到五十人,钱当数了一下,还剩下五百零七人,这已经很不错 了。此刻他们正又蹦又跳的庆祝着,好像还不解恨,大部分士兵蹦跳了一阵就去作 践狼人的尸体。他们砍下狼人的头颅,剁下它们的爪子,割掉它们的耳朵,剜掉眼 睛…… 那个叫赵二的脚夫,正把两个狼将的牙齿从肉泥里捞出来,穿在一根线上,做 成项链,红着眼睛大叫道:“哈哈,老子杀掉两个狼将啊,这就是证据。” 第一次作战就取得大胜,让这些从来没杀过人的新兵有些疯狂,在以后的战争 里,当他们习惯以后,反倒不会做出这种无聊的举动,只不过,当恐惧和兴奋大大 超过人所能承受的极限时,尤其是两种情绪交互出现,反差巨大,他们立即变得有 违常态。 枫林玉皱眉看着这残酷的一幕,不停的摇头。 钱当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让他们发泄一下吧,这些可怜的人,还没等上战 场适应一下,就遇到了最凶残的狼人……” 枫林玉点点头,猛然蹦了起来,大叫大嚷着:“我也好怕啊!”他窜上一具狼 人的尸体,狠狠的又踩又跳。 钱当砰的一声坐倒在地上,吃惊的看着枫林玉的疯狂举动。 第七章整顿 “如果像他这样的人多一些,也不用我们来卖命了,你没看那两个人吗?完全 可以干掉三百个狼人。” 士兵们小声的议论著,悄悄的指着枫林玉和钱当,当他们冷静下来之后,终于 意识到了自己这些人的作用并不大,所以很多人都显得很沮丧。 “话不能这样说,我听说这些人一旦把斗气用光了,还不如我们呢。” 五月天城堡的一个青衣剑士听到这议论,笑了笑,对他们说道:“钱当师叔那 样的手段,在我们五月天城堡只有几个而已,整个人间界不超过一百人。那位兄弟 说的很对,他们不是神仙,也有力气用尽的时候。” 钱当走过来,大声说道:“战争不是一个人打的,士兵才是战争的基础。今天 我们遇到的只是几百人的狼人小队,可是围攻漠北镇的,是近十万的妖兽。 “我钱当杀掉一百个狼人已经是极限了,消灭妖兽的主力,还是要靠你们。” 听到他的打气鼓励,队伍里的气氛又活跃了一些。其实这个道理他们也懂,之 所以此刻有些沉闷,是因为片刻前的疯狂,当冷静下来之后,他们都觉得玩弄狼人 尸体的行为很恶心,很变态,因此都感觉很后悔。 “好了,我们到了。”钱当大声说道,经过一夜的疾行军,目的地终于出现在 了眼前。 这是修建在两山之间的一个中型壁垒,山脚下连绵着几里的壕沟和栅栏,天然 的巨石,被人力重塑了摆放的位置,当做天然的屏障,一溜的倚山而建,形成高大 的石墙,使这壁垒看上去又窄又长。 “如果妖兽想从这里进攻人类的土地,就必须要攻破这座壁垒。” 钱当指着壁垒,解释给枫林玉听:“这壁垒虽不大,但却异常坚固,而且险峻。 不过,自从修成以后,从没有经受过敌人的进攻,现在妖兽把全部力气都用在北地 城了。” 枫林玉点点头,因为在昨晚的战斗中表现优越,钱当很看重他,一路上把最近 几年来发生的大事都和他说了一遍,两个人还探讨了一些剑术,感觉彼此都很投缘。 “你们怎么才到?” 一个阴沉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枫林玉抬头一看,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 苍白的脸孔,细长的眼睛,鹰钩鼻子,黑紫色的嘴唇,全身都笼罩在一片冷气之下, 让人乍看上去觉得心怵。 “我们遇到狼人队伍了。”钱当低声说道,指挥手下将士兵们领入壁垒,他只 看了那中年人一眼,就把脸转开来,心道:“你还不如蒙着头罩呢,阴惨惨的,像 个鬼一样。” 中年人点点头,他一眼看见枫林玉,说道:“他就是那个蒙着头的小子?” 钱当应了一声。 中年没说话,转身离去,今天的征兵队伍,这是最后一支了,他远远的又冲钱 当喊道:“三分钟后开作战会议。” 钱当答应一声,看看他的身影渐远了,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对枫林玉说道 :“这个人蒙着头的时候,我还能和他亲近一下,可一露出本来面目,看着就让人 不舒服。” “他是……元日城里的那个江师兄?”枫林玉问道。 “高明。”钱当向他翘起了大拇指,说道:“你真厉害,我第一次看他摘下面 罩来,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是那个江师兄,那完全是两种感觉。” “嗯,我认得他的眼睛,还有声音,这是他无法伪装的。”枫林玉说道:“这 个人脸上有问题,可能是擅于用魔法来改变表情。” “嘿,在十几年前,这个人可是大大有名,他是南魔法剑派的第三弟子,叫江 有泪,当年魔王把五大剑派灭门,高手几乎死光,只有他在妖界当眼线,才幸免一 难。 “不过啊,如今新成立的五行剑派,比之当年可是差远了。” “江有泪、江有泪……”枫林玉念叨着这个名字,“好熟悉的名字啊。” “哈哈,你怎么会熟悉!这个人已经十几年不公开露面了,也只有我们这些各 大派的直系弟子,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钱当神神秘秘的凑到枫林玉耳边,小声说道:“现在,他是五行剑派的掌门, 对魔王恨之入骨,渴望率领自己的剑派重振昔日荣光,但能力又不够,所以整个人 都有些变态,不要轻易招惹他。” 枫林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想道:“当年这江有泪在少林寺山下抓捕 自己,已经结下梁子了,只希望他已经不认得自己了。这人是个高手,现在可打不 过他。” 枫林玉跟着队伍进了壁垒,他看见在这壁垒的石门上方,刻着两个大字“芒山”, 枫林玉念叨着:“原来这里是芒山壁垒,看来是新修建的,以前可没听说过。” 脚夫赵二嘻皮笑脸的凑近他,讨好的说道:“兄弟,这个我知道,这芒山壁垒 才建了一年,和红滦壁垒那样的大工程没法比,不过妖兽也不来这里进攻,所以摆 摆样子,看看就可以了。” “那可说不定,越是疏忽防御的地方,遭遇攻击以后越容易陷落,战争这东西, 可是大意不得。”枫林玉说道。 赵二不迭的点着头,拍马道:“你看你看,有文化的人说出来的理论就是不一 样,我第一眼看见这位兄弟就不同凡人,真人中龙凤也。” 枫林玉昨晚的大发神威,可以说是救了这些人一命,过后想想,这些人在害怕 的同时也非常感激他,感激之后就变成了敬重。 赵二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他想和枫林玉学几招,这人虽然是个脚夫,但却很 聪明,知道在这个你死我活的年代,没有点真本领是绝对不行的,所以从昨晚开始, 他就一直巴结枫林玉。 “兄弟,你真不够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啊。”赵二忽然这样说道。 周围的新兵们也都纷纷说:“是啊是啊,看来这位小兄弟是很骄傲啊,太不接 近人民群众了。” 枫林玉啼笑皆非的说道:“我又怎么了呢,我什么话都听各位大哥的,谦虚谨 慎,任劳任怨,堪称善良老实纯朴少年啊!” “可是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都不告诉我们。”赵二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这 一路上,枫林玉确实很随和,他想起先前自己的狂妄,很是惭愧。 “我不是不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笑话。”枫林玉说道。 “一个名字有什么笑话的,你看我,就叫赵二,谁笑话我了?”赵二说道,回 头大声问那些新兵:“你们敢笑话老子吗?” “不笑话不笑话。”大家都这样说,有几个人补充道:“不过你不是老子,我 才是你老子。” 赵二也不生气,经过几天的行军,还有那场生死之战,这些人已经渐渐养成了 痞性的友谊,打打骂骂反倒更亲热。 枫林玉犹疑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我叫枫林玉。” “噗哧。”赵二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很多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我说你们都得笑嘛,真是的,一群衰人。” 枫林玉埋怨着说道。 “不是不是。”赵二忍着笑说道:“兄弟,你怎么叫魔王的名字啊,我们村子 有个叫狗蛋的家伙,他姓关,儿子就叫关山河,还有一个姓黄的,生了个女儿叫黄 风。 “你知道吧,关大侠,还有皇风老神仙,那可都是我们人类的大英雄,大家是 怀着敬意,来把自己最亲近的人称作他们的名字的,可是叫魔王的名字的,我可没 听说过。” 枫林玉撇撇嘴,心道:“有这么尊敬的吗?好家伙,把关山河称作自己的儿子。” “不过也没什么了。”赵二挥着手,哈哈大笑着说道:“各位,以后魔王就是 我们自己的兄弟了,嘿嘿,枫林玉兄弟,不错不错。” 枫林玉对于他们的玩笑不以为意,他们经过壁垒那长长的通道,终于走到山后 的谷地中间,山谷中雾气蒙蒙,景物有些模糊,眼前是一个又一个的、各种材料和 颜色的帐篷,恐怕得有几千个,一直连绵到另一座山的后面,还有无数的人横七竖 八的躺在帐篷外面,大部分人正在队长的呼喝下爬起身来——太阳刚刚升起,雾气 渐渐消散,他们就要立刻开始一天的训练。 在山的另一边,传来了几声妖兽的吼叫,枫林玉眯缝着眼睛看过去,那半山腰 处的黑点,竟然是品种不一的妖兽,这显然就是乌云组织控制的妖兽,枫林玉还真 有点担心那些妖兽会冲下来。 他身旁的新兵们也都有点害怕,虽然刚刚战胜过狼人,但狼人那种野蛮的凶性, 给了他们极大的印象。 不过,山谷里的人类士兵却好像早已经习以为常,根本没有人注意那些妖兽的 吼叫。 倒是他们的到来引起了一些人的眼光,不过那是善意的,有些人还打着口哨, 大声喊着:“我们又有新兄弟加入了,欢迎各位成为除妖联盟的一员。” “除妖联盟,有意思。”枫林玉笑着想道:“怎么军队还有这种称呼吗?” 一个铁塔般的巨汉从人群里挤出来,大声说道:“可达,这些都是我钱当师弟 招来的吗?” 那个叫可达的青衣剑士大声说是。 大汉足有两米多,浑身像抹了黑油一样,乌闪闪的,一张大嘴咧到耳朵根,嘿 嘿笑着说道:“我叫五月河,也是五月天城堡的,咱们是一家人,都过来吧。” 他挥着手,将众人引到东面山谷处,那里的帐篷都是青色的。 谷口处插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五月天城堡”几个大字。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以后你们就在这里生活起居,接受训练。”五月河说道。 众人经过一夜的疾行军,此刻都已经累得有些瘫软,除了枫林玉,几乎个个都 没精打采的,有的人一听说老窝到了,立即歪倒在地上,怎么叫也叫不起来了。 营地里人声嘈杂,但这些人却睡的像猪一样,劳累使他们忘记了一切,而这种 生活,将持续很多年。 五月河离开一会儿,再回来时,领了十几个青衣剑士,每人手上都拿着几个麻 袋,麻袋里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 他们将麻袋扔在地上,五月河说道:“你们修整一天,换上这些衣服,西北边 的帐篷给你们用,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除妖联盟五月天军团的钱当部,第十一小队。” 因为大部分人都倒下了,所以五月河这话只有枫林玉几个人听到。 五月河看了看枫林玉,笑道:“那么,这位兄弟,就麻烦你了,在他们醒来以 后把这些话告诉他们。” 枫林玉点点头。 五月河走进人群,他是个大忙人,那粗大的嗓音在人群里时常能听闻道。 赵二身强力壮,他一直支撑着站在枫林玉身边,笑道:“我们自己有帐篷,这 些人竟然随地乱躺,枫林兄弟,我们去帐篷里休息吧。” 枫林玉点头说好。 赵二又在地上踢了几个人,叫道:“老王、老王。” 可那人已经不省人事了,完全被睡魔征服。 赵二只得耸耸肩膀,跟在枫林玉身后,他们到了指定的宿营之处,跟过来的只 有几十人,每人睡了一个帐篷,倒也宽敞,不过等那些露宿的人挤过来,就不会这 么舒服了。 枫林玉坐在一个帐篷的门口,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景象。因为是大清早,营地 里到处是炊烟袅袅,士兵们都在生火煮饭。干净一点的人就洗漱刷牙,或者将毛毯 披在帐篷上晾晒。 山谷里的地面坑坑洼洼,在近谷口的半山腰上有山间小溪,那是唯一的水源, 很多人正从山上用桶将水拎下来。 枫林玉解开一个麻袋,从里面挑选出一件干净合适的衣服,这衣服的样式并不 陌生,自己穿上以后也变成了一个青衣剑士,在背部还绣着三个字“五月天”,别 人一看就知道,穿这衣服的人是五月天城堡的战士。 赵二也穿上一件衣服,他笑嘻嘻的,挤到枫林玉身边,说道:“兄弟,你怎么 还不睡啊!” “我不困。”枫林玉笑道。 赵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用手捅捅枫林玉的臂肘,脸上现出恳求表情,“兄弟, 你教我几招吧,否则我早晚被妖兽干掉。” 有几个聪明人也一直守在枫林玉身后,就等着赵二提出这要求呢,他们赶紧在 旁边帮腔道:“是啊,这位小兄弟,你就挑那简单的招式,指点我们一下,我们几 个都感激你的大德。” 枫林玉摇摇头,说道:“我会的也不多啊。”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但这些人哪里相信,拉住他恳求不已,枫林玉无奈,只得 说道:“好吧好吧,不过你们是不是先休息,等睡醒之后我一定教你们。” “睡醒之后人就多了,很不方便。”赵二说道。 枫林玉苦笑,嘟囔道:“我这也是为你们好。” 他站起身来,拿出魔王剑,将“貂击七式”里的第五式比了个架子,然后缓缓 的施展偷袭式的其他子式,这一招只有十个变化,很简单,但赵二这些人却怎么也 学不会,有几个人还摔倒在地上。 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不像枫林玉经过枫叶武道院的训练,又有前世记忆。 枫林玉看着简单的招式,对他们来说却是艰难异常,那可是魔王亲创的招式。 “招式就是这样了,你们慢慢研究吧,学会学不会就看个人天赋了。”枫林玉 耸肩说道。 赵二懊恼的叹了一口气,犯了倔脾气,竟不肯停下来,一遍一遍的演练着,但 总是将自己绊倒,那把巨剑也总是砸在他身上。 枫林玉看着有些不忍心,说道:“其实就算这招你练会了,也没有多大的威力, 因为你体内没有斗气。” 赵二立即有些傻眼,他从地上爬起来,拽着枫林玉的衣角,求道:“兄弟,把 你的斗气给我一点吧。” 枫林玉哈哈一笑:“要是能给就好了。”他拍着赵二的肩膀说道:“斗气是不 能转移的,要靠自己修炼。” “可能是我这把剑太笨重,把你的剑借我用用。”赵二还不死心。 “你拿不动的。”枫林玉说道,把魔王剑插在地上。 “胡说,巨剑我都能拿起来,别说你这把小剑了。” 赵二一边说着,一边抓住魔王剑的剑柄,那剑纹丝不动,他加大力气,剑被他 拔了出来,但他拎着那把剑,仿佛抱着一个比他还沉的人,只走了几步就不行了, 赶紧将它放下。 “兄弟,你真厉害。”赵二心服口服,他还想说什么,就听远处钱当的声音传 来。 “赵二,你的求知欲满强的嘛,告诉你,我们专门有训练你们的教官,现在你 的任务是睡觉。” 钱当当先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跟着江有泪,还有几个其他的黑衣人,他们显然 也是五行剑派的,头罩都拿下去了,但那副表情也都是冷冰冰的,可能这就是他们 门派的风格吧。 钱当走到近前,对那些还清醒的人说道:“你们都去睡觉,睡醒之后还有高强 度的训练呢,那是适合你们的。” 赵二这些人只得去睡觉,实际上他们也都到了极限,现在完全是靠精神力量在 支持。 江有泪的两只眼睛一直紧盯着枫林玉,说道:“就是你,一人杀死两只狼将?” 钱当补充道:“那三百人的狼人小队,至少有一半是这位兄弟干掉的。” 江有泪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钱当急道:“江师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这位兄弟不愿意说,我们也不 要强人所难。” 江有泪脸色一冷,阴声道:“我的队伍里不允许有来历不明的人,钱当,别忘 记我才是除妖联盟的盟主。” 钱当脸色也变了,刚要说出激烈言词,枫林玉拦住他,笑道:“钱当兄弟,不 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怕你笑话,我的名字有点怪,实际上这些人都知道了。” 枫林玉指着地上睡着的那些新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叫枫林玉。” “啊?”几个人全都惊讶的叫了起来,但却没有笑。 枫林玉耸耸肩膀,说道:“是和上代魔王同名,呵呵,这个,很古怪吧?” 他不知道在场的这几个人,都和上代魔王有过交往,而且其中一些人对魔王着 实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江有泪脸上的表情冷峻异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眼中有一股强忍着的杀 机。 枫林玉的右手遥遥控制着地面上的魔王剑,心道:“不知这家伙是不是认出我 来了,如果是,我就立即逃跑,这人功力深厚,高深莫测,和贺兰飞雪的感觉异常 相似,恐怕已经是飞翔魔法师了。” 钱当也感受到了江有泪的反应激烈,他皱着眉头说道:“江师兄,人有重名, 那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要我看这位兄弟的年纪,他出生的时候,魔王还在天木山上学艺呢,这个名字 的重合也并不是故意的……“ 江有泪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钱当一眼,钱当被他瞪得浑身发毛,一句话就说 不下去了。 江有泪看了枫林玉几眼,低声道:“沽名钓誉。”他转过身去,不知为何,竟 然不查枫林玉的老底了,向前走几步,回头说道:“你若有真才实学,就好好的为 国效力,如果做出其他不利人类的事情,我必取你性命。” 枫林玉说道:“我是人类,当然为人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江有泪哼了一声,领着他的门人离去。 紧张冰冷的空气立时涣散,钱当和枫林玉同时舒了口气。 钱当安慰道:“你别不高兴。江师兄这个人虽然冷冰冰的,但却是个有胆有为 的大好男儿,只不过,上代魔王枫林玉将自己的师门给灭了,这里面存在很多不为 人知的东西,他对枫林玉这个名字反感,也是有道理的……” “我知道。”枫林玉微笑。 “嗯,那么,你也休息一会儿吧。明天早晨我们正式开始训练。” 钱当有些不舍的看了枫林玉一样,犹疑着说道:“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和你 很熟悉,一见你就心生好感。” “这个……”枫林玉的脸立即红了,嗫嚅着说道:“我……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哦。” 钱当砰的一声打了枫林玉一拳,笑骂道:“你小子想什么呢,我也正常啊!我 的感觉是那种惺惺相惜,男人间的……”他斟酌着说道:“兄弟友情。” 枫林玉嘿嘿一笑,说道:“我还不想睡,要不,我们再聊一会儿?” 钱当立即高兴的瞪大了眼睛,大声道:“好啊!” “算上我一个。”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枫林玉回头一看,正是五 月河。 “大河。”钱当转过身,像个孩子一样,猛然跳起来,一把抱住五月河的脖子, 整个人悬空了。 五月河亲热的抱住他,在半空中抡了两圈后放在地上,钱当大声对枫林玉说道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五月河,我们一向是形影不离的。” 枫林玉脑门冒了一滴冷汗,看着这两个泾渭分明的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一黑一白…… 从表面上来看,这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但是他们的灵魂,却是十分相似的, 因此能成为知心朋友。 当然,前提是钱当的性取向确实是正常的。 枫林玉的眼神绕过他们两个,向着他们身后的那些士兵看去,他们大多数都和 钱当、五月河一样,粗犷而纯真,但又赤胆豪迈,热血激昂,这些人和以往自己生 活的那个圈子,是多么的不同啊。 枫林玉忽然发现,这样的生活,正和自己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契合,他被这种 感觉吸引了。 “好吧,那么,我就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吧,像一个正规的军人一样。” 枫林玉暗自想道,脸上洋溢起明朗的笑容。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