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柳逞威 夜幕低垂,圣山中除了被金光罩住的地方外,一片漆黑,令人彷佛陷入无尽的 黑暗空间般。 一对愤怒的双眼正不满地看着四个聚在水漥旁调息的人影,碍于身体被金丝困 住,体内的能量也连带被压制住,让他连破口大骂都做不到,使得此人满腔怒火无 法宣泄。 蓦然,两股熟悉的感觉出现在该人的感应中,只是方向正是在他双眼不及处, 强烈的好奇心让他驱动这力量微弱的身躯,像蛆虫般缓缓蠕动,以便看到引起他兴 趣的事物。 “嘎……” 刺耳的摩擦声回荡在这封闭的山峰,彷佛要将耳膜撕裂般,让人难以忍受。 “他终于动手了!果然不出我所料,选在半夜十二点阴气最强的时刻,看来相 柳对自然间的能量变换十分熟悉。只是我们的光之结界,在失去桑雅的主持以及日 光的补给后,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敖泉蓝色的双眼闪耀着一层光泽,在池水及生死的压迫下,让他在这不多的时 间内取得最大的突破,但似乎这点增长并没有给予他多大的信心,因为之前受的伤 让他修链的效果打了折扣,现在只能说比之前的状况好上几分罢了。 “来就来吧!我修罗族可没怕过谁!” 阿尼达伤势本来极重,这次又大量服食池水,虽然快速地压下伤患,但是对身 体的负担只有增加没有减少。不过这悍勇的战士可不管这么多,之前无法保护桑雅 已经让他对自己的无能痛恨非常,现在如果再让光芒之池沦陷,他将永远不会原谅 自己。所以在对自我的要求下,阿尼达努力地强化“天火修罗”的威力,虽然不知 道他拼死修链的结果如何,但一听到他自信满满的声音,大伙也多了几分信心。 旁边的匹枯罗一掌拍在阿尼达的肩上,支持之意不言而喻。这个大个子虽然一 向沉默寡言,但伙伴们都知道此人的坚毅、执着可没人比的上,对桑雅的护卫之心 更是彻底。所以桑雅遇害,对他的冲击可能是最大的,但他却从头到尾没发一言, 只是沉默地作他该做的事,这样的人一但爆发绝对是只有恐怖可以形容。 “没错,相柳给了我们半天的时间,我们绝对要让他后悔!” 狄普勒附合着说,虽然他的实力是众人中最弱的,但是身为羽翼族的自尊绝不 允许自己拖累大家,更何况之前古柏亚的堕天使之姿给予他莫大的刺激,让他有即 使是死,也不能让古柏亚耻笑的决心。 “嗯……就这样吧!以光之结界的震动状况来看,恐怕会比我们预料的更早破 阵,因此,我们只能用曼荼罗……” 敖泉看着外面的相柳以巨大的水钻集中一点攻击结界,造成结界的金文不断地 震动、变形,实在很不乐观。 “曼荼罗?我们现在用的出来吗?” 狄普勒闻言一惊,曼荼罗是神族结合力量的阵法,有四人、五人、八人、九人 等多种组合,但是与阵者都需要一定程度的功力才有办法结合成功,否则可能遭到 强大能量反噬,未伤敌先伤己。 “桑雅以前与我讨论时曾略为提到提取此处能量的方法,以此地的能量做配合, 应该可以使出,如果还不行,我们也没有机会了。” 敖泉沉重地说着,一方面是事实,一方面也是要坚定伙伴们誓死战斗的决心。 “既然如此,就不用讨论了!赶快准备吧!时间不多了。” 阿尼达语气平稳,但谁都知道他现在看似冷静,等会暴怒的状况反而会更加激 烈。 “剥……” 如同蛋壳破裂的声响参杂在尖锐的摩擦声中。 “遭了,大伙快到池边,结界快破了!” 敖泉脸色一变,话一说完马上移动到池边。 阵外的相柳背上八蛇齐吐,八道蓝色的水柱汇聚在前方一米处,然后相柳再将 凝聚在掌中的能量击往水柱汇聚点,将所有能量化成极为浓缩的锥状体,如同钻子 般集中攻击一点。 能量补充不及的护罩在这样的攻势下,先被洞穿,紧接着结构散裂,缺乏主事 者的阵法难逃破碎的命运。 相柳嘴角扬起邪恶的笑容,一副手到擒来轻松样,对他来说,最棘手的都解决 了,剩下这些伤兵败将根本不足为虑,只是这样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结界散去后,圣山中却仍有光源,且让相柳清楚地看到令他愕然的一幕。 原本伤重的四人此时凌空漂浮在池水前方,敖泉在上、阿尼达在下、匹枯罗在 左、狄普勒在右,四人兵器全都取出,却非用手持住,而是漂浮在四人身前。四人 双手各自结不同手印,全身也分别散发出蓝、赤、黄、青四色,但光是这样并不足 以让相柳惊讶,让他吃惊的是,四人背后都有一层金光,且金光后还有一层金光, 看起来就像金色的大盘子上又摆上四个小碟子。而原本凝聚光罩的能量在破散后全 都被光盘吸收,结合四人本身的能量,产生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相柳脸色凝重,数千年的修为下,累积的智能自然惊人,一看到此阵,马上引 起他的警觉。一方面此阵结合本处庞大的能量,只要四人能力够强,要引动这些能 量来攻击他并不困难;二方面此阵强化了神族的光系能量,让四人的力量又多了几 分神圣的气息,虽然相柳并不是魔界妖物,但是多少也受到一些克制。 只是,相柳停顿的时间并不久,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阵法凝聚的力量越来越强, 让他已经没有时间在考虑。 相柳右手一转,青色的水球马上出现,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颗水球彷佛果 冻般,不断晃动,且里面还有不少气泡,这样看似恶作剧的水球突然就从相柳手上 消失。 “吽!” 匹枯罗同时发出震撼人心的单音,四人组成的曼荼罗中央,原本空无一物的位 子平空冲出一个与匹枯罗相貌一模一样的三眼八臂巨人,全身金光环绕,双手结印, 六臂如同撑住物体般分张上下左右,瞬间在阵势前方出现如同护罩一般的圆弧形能 量盾,正好接住相柳的怪异水球。 “碰……” 接连不断地爆声马上出现,青色水球彷佛蕴含数百颗炸药般产生连锁爆炸,产 生漫天的彩雾,且强大的能量震得巨人不断涣散,但又迅速凝聚,重复同样的过程 长达十次才撑过相柳的攻击。 敖泉四人脸色十分难看,巨人虽然是能量凝聚的分身,但是实力并不下于他们 任何一人,这样的实力在对方的一颗水球下就重聚十次才档下,那如果以真身抵挡 不就马上死了十次! 所幸相柳并没有马上进行其它攻势,这或许也代表刚刚的水球对相柳的负担十 分巨大,如此一来,四人还有一丝机会。否则的话,这下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这次让我来,把力量给我吧!阿………” 战意最旺的阿尼达并不受挫,马上双手结印,口中发出与匹枯罗完全不同的单 音。拉长的音节鼓动起一重又一重的震动,曼荼罗聚集的能量也迅速流往阿尼达的 位置。 “南曼…三满达…玻他难…拉叹…拉它…斗巴烂叹…沙婆诃!” 阿尼达口中念念有词,身上的战纹迅速涌现,先是血般的赤红,然后转为青色 烈焰。 伺机而动的相柳并不给对方气势蓄足的时间,五颗指弹由尚未消散的彩雾中飞 出,攻击的目标不是阿尼达,而是敖泉。 敖泉连忙双掌翻飞,靛晶枪马上旋转成盾,企图减缓指弹的攻势,匹枯罗与狄 普勒也遥控身前兵器前往相助。 “相柳………” 阿尼达大喝一声,手持赤晶刀,由阵中冲出,但意外地并不抢救敖泉,而是直 扑彩雾。 “好!” 彩雾中的相柳见到阿尼达的气势不禁脱口称赞,并且身上的四条人面蛇马上由 雾中飞出,以弧形的轨迹企图截住阿尼达的攻势。 阿尼达全身青焰,一感受到对方的攻击,马上由前冲转为横飞,以几近不可能 的角度闪过四蛇的袭击,而且令相柳意外的,青焰周围并没有之前感受到的高温, 让他原本准备抵抗热浪的能量无用武之地。 “碰…碰…” 后方三人不负阿尼达期望地截下指弹的攻击,但是由于能量全都集中给阿尼达, 让三人一时只能防守无法上前帮忙。 阿尼达则是直接冲入彩雾中,一碰触到彩雾,原本青焰环绕的修罗突然大喝: “阿!” 原本青色的战纹瞬间转化为白色,灼热的能量当场将彩雾蒸发催化,现出原本 布满晶体的景象,只是,相柳的身形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尼达停顿不到半秒,身形疾退,手中缠绕白炎的赤晶刀脱手而出,如一头白 色恶龙般往右侧射去,钉在离池水不足五米处。刀身硬生生地插入战斗至今从未损 坏的晶体地面中,汹涌的白焰马上往两侧延烧,在水池前方产生一道极高温的白色 火墙。 “想不到你能这么快找到我……” 相柳的声音由火墙前方传来,地面上一片原本淡的无法察觉的青影突然立起, 并化成相柳的人形状态。 阿尼达二话不说,身形疾掠,五道白焰随即由右手五指发出,且左手握拳,更 强的一击蓄势待发。 相柳对于三人合力造就的阿尼达不再轻视,左手一推,刚飞回的四蛇再度由小 臂钻出,配合左手凝化成盾,右手则是五指并拢,剩余的四蛇缠绕其上,化成一柄 两米大刀,身形如蛇般左右飘移,诡异的步伐轻松地闪过五道白焰。 阿尼达嘴角轻扬,右手化爪为拳,原本被闪过的五道白炎汇聚为一,由相柳背 后折返。且左拳随即击出,比之前更为巨大凝缩的火球正面击往相柳。 相柳四周所有空间马上陷入上万度的高温中,由水聚合的身体也马上呈现缩小 的状况。但相柳却只是露出令人心寒的邪笑,紧接着一道青光由他体中爆出,极度 阴寒的感觉马上由阿尼达心中涌出。 鯥! 阿尼达第一时间想到这个答案,但是紧接着的状况却已经无法改变。 只见相柳成功地减低火球的杀伤力,但是强大的焰力仍然把他背部催化掉,但 是这种致命伤对相柳而言根本不构成威胁。在晶盾的保护下,相柳前半部损伤不大, 因此趁阿尼达力尽之时,一刀划过。 一道由左肩道右腰的伤痕差点把阿尼达切开,全凭他敏锐的反应紧急退后,才 避免当场死亡的下场,只是,被切开胸腹部的阿尼达,也离死不远了。 “达!” 匹枯罗冲出原位,额上突然开启的第三只眼射出一道金光,阻挡了相柳紧接着 的一刀,八臂挥舞黄晶棍,不要命地冲向相柳。 “阿达,撑下去!” 敖泉扯下身上长袍,企图帮阿尼达止血,但是本应血如泉涌的状况,却被阿尼 达用最后的几分力量硬是停下,不过这样的状况并不乐观,因为阿尼达全身的火焰 再也无法燃烧。 “带我…去修亚旁边…” 阿尼达最挂念的还是修亚,这个如弟弟般的男孩让他想起尘封已久的回忆。 敖泉当然知道阿尼达的心意,马上扶着他到修亚身边,而相柳只能暂时交给匹 枯罗跟狄普勒。 不过修亚的状况却超乎两人的想象,因为此刻修亚全身黑气萦绕,原本制住他 的光丝已经消失,只是修亚却如同承受莫大痛苦般,在地上打滚。 敖泉放下阿尼达,然后迅速出手,暂时封住修亚体内乱窜的魔气,让他坐下。 阿尼达缓缓走到修亚身后坐下,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容。 “阿达,你真的要?” 敖泉虽然知道阿尼达可能撑不下去了,却仍不想放弃希望。 “不用管我了…这些年来…有你们这些好兄弟…就够了,快去帮他们吧!撑不 住就逃吧!” 阿尼达吃力地说出每个字,坚决的神情让敖泉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 “碰……” 匹枯罗口鼻溢血,正好滚落到修亚旁边。敖泉脸色大变,已经没有时间跟阿尼 达讨论了,转而去帮助狄普勒,希望能多尽一分力。 阿尼达知道自己即将油尽灯枯,如果这样死去,倒不如帮助眼前酷似弟弟的修 亚,这样也算了结自己的一份遗憾,一份之前无力拯救亲弟的遗憾。 于是阿尼达吃力地将右手放在修亚头上,喘息地说着:“小亚,我能…帮你做 的,只能护住…你的脑部,身体方面……就看你运势吧!” “身体……给…我!” 匹枯罗缓缓地爬起,坐在修亚前方,露出一丝苦笑。 “阿罗……你没必要…这样…” 阿尼达虽然想救修亚,但是并不想连累朋友,因为以现在两人的功力,要护住 修亚的脑部与身体,所需要的能量远超过两人的负荷,这能量一贯入,两人几乎是 非死不可。 “无…妨!” 匹枯罗看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微笑地回答。而阿尼达这才发现,匹枯罗腹部开 了个大洞,与自己一样命不久矣! “罗……谢谢你!” 阿尼达感激地看着这个从小在一起的好兄弟,匹枯罗则只是微笑回应。对于这 个沉默木讷的男人,阿尼达知道他有个比谁都纤细的心,虽然他不表现,却把一切 看在眼里。所以他当然知道阿尼达十五年前无法救人的遗憾,也知道此刻阿尼达对 修亚的心。 “开…始!” 匹枯罗把右手放在修亚的心坎,随着语音一停,两人仅剩的所有能量毫不保留 地贯入修亚体内。 阿尼达集中精神,由天灵贯入与修亚同质的能量,细腻温和地隔绝掉魔气对脑 部的侵袭;匹枯罗则以偏地系的浑厚、温润的能量散布到修亚身体百骸,不断地扩 张体内经脉,并缓和魔气对身体的冲击。 而两者以仅剩能量配合生命力灌注的能量,连带将两人能力的特质,以及少数 记忆融入修亚的身体中。 “啊……” 狄普勒痛苦地倒卧在血泊中,左手已经被齐肩卸下,剧痛让他失去了战力。 敖泉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伤口处处,像个血人一样,只能用靛晶枪支撑身体。 “这样差不多了吧!只是个池子有需要这样吗?” 相柳得意地笑着,之前被阿尼达重创的身体早就回复,让他以完全胜利的姿势 傲视眼前的手下败将。然后便无视两人的存在,走到池边。 “咦!怎么会变这样?” 相柳看着金紫交杂、沸沸滚滚的池水感到一震错愕,对于这样能量浑沌、不稳 定的池水,让他不敢轻易地吸收池中能量。因为之前澄黄的能量属性单纯,即使性 质不同,他依然有办法吸收,但是此刻的状况,如果随便吸收,极有可能被能量反 噬,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那个堕天使搞的鬼?” 相柳有着说不出的愤怒,原本以为可以凭此池的能量让自己更上层楼,结果却 因为一时的疏忽,功亏一篑。 “这不是你设计的吗?是你感应到古柏亚体内的魔气,才故意退出的不事吗?” 敖泉冷笑地回应,聪明的他一推算前因后果,就猜出相柳当时的居心。以魔气 的霸道、嗜杀,相柳必定早就猜到古柏亚无法控制,才故意退出,想让神族与他自 相残杀,不过这计谋算成功了,主掌阵法的桑雅现在生死不明!只不过池水的异变 就不是这奸险的相柳推测的到了。 “小子,你不知道我一出手你就必死无疑吗?” 相柳怒气上扬,语气也充满了杀伐之气,因为功败垂成的他,正需要找个对象 来发泄怒火。 “想杀我,就拿出你的本事吧!” 敖泉竖枪傲立,由于同伴死伤殆尽,让他也豁出去了,即使爆体而亡,也要以 “圣龙化”来一拼到底,否则怎么对的起死伤的伙伴。 “还想来这招?那我就先解决这家伙吧!” 相柳手一扬,马上把昏厥的狄普勒吸到手中,一手扣住咽喉,只要轻轻一捏, 狄普勒再无生机。只是相柳并没有马上下手,反倒露出阴冷的笑容看着敖泉。 “你到底想做什么?” 敖泉虽然愤怒,但并未失去冷静,因为以相柳的实力,即使他圣龙化也没有胜 算,所以相柳根本没有必要抓狄普勒来威胁他。所以现在相柳的动作一定有什么企 图。 “我啊!你猜不到的!” 相柳语气刻意顿了一下,让敖泉戒心大增,但是接下来的动作却仍出乎敖泉意 料。因为相柳右手一挥,竟然把重伤的狄普勒抛向池中,如果任由他这样落入池中, 必无生机。 敖泉心中一急,正想飞身前往救助,眼前却出相柳奸诈的脸孔,而且冰寒的能 量同时由腹中贯入,瞬间锁住他体内的能量。 然后相柳阴冷的声音随即由他耳旁传入:“虽然失去了池水,不过你这水系偏 光系的真气也是不错的补品喔!” 敖泉此刻才知道,原来自己从上次圣龙化后,就被相柳盯上了,只怪他警觉太 晚,否则由鯥的死亡就该推断出来,而且由此推演,整个圣龙族都有被相柳猎杀的 危机! 这样的念头马上让他心胆俱寒,只是此刻他已经是对方的俎上肉了。 “哗啦!” 巨大的水柱由池中喷出,水中一道模糊的黑影似乎稳稳地接住即将落池的狄普 勒。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