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早上吃馍,晚上打锣”是虾米意思? 傍晚,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小河边玩,夕阳已经不强烈了,远远地在西天柔弱无 力地挂着,河边的风比别处大一些,吹的每个人衣角飞扬。 我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水还是比较深的,也很干净。前几年河的上游建了个 拦河坝,又建了个硫酸厂。这条小河算是被毁了,河水就像小孩的尿一样只那么小 小的一股,颜色也变得有点发黑。有个叫棺材石的潭子如果收拾收拾还可以洗一下 澡,有几个小孩已经开始了。叫棺材石倒也形象不过,滩边有一个巨大的石头,形 状像棺材,旁边斜倚着一个大石板,其状也如棺材盖子样。石头下边有一个巨大的 洞,我们水性浅的人都不敢* 近那个洞,据水性好的人说一到洞口就有一股很大的 吸力,还没人敢进去探过。潭子曾经淹死过一些人,因此有人就说这里三年死一人, 每到第三年就有一个水鬼来找替身。听起来虽可怕,大家谁也抵挡不住下午去玩水 那种惬意的诱惑,一到时候,去游泳的人不少。 回村子后我和阿丘基本每天下午都来洗一个澡,连赵三来了都大胆地穿着比基 尼下水。大胆的行为,性感的身材,在水里爽朗快乐的笑声,在我们村也引起了不 小的振动,以前这条河还没女人在里面洗过。 安自然怕泄漏身份,不能洗了。以前阿丘每每问她,她总是说不会水。 赵三来了后,更是取笑她:“这么帅的小伙子怎么这么害羞,连脱衣服洗个澡 都不敢,呵呵。” 在水里,我随口问起赵三投资的事情。她说已经考虑好了,就是黄姜,准备建 个厂子,生产黄姜制品。 金家五媳妇出了事后,老三、老四打工也挣了些钱,就想把房子卖掉,到别处 另盖。可是附近都没人买,大家都说那个屋子才有死了人,有邪气。 于是金家又把王半仙去请来,让帮他们驱除邪气,以便好把房子早点卖掉。 王瞎子来的时候,在公路边,又恰巧碰上了我们一行。 王瞎子被两个人抬着,高高地坐在上面,一晃一晃。我想起来觉着应该是蛮舒 服的,不知怎么搞的,我总觉着王瞎子那一双幽黑的眼镜下有犀利的光。 我嘱咐安,这次要小心了,总感觉这人邪的很。安说正在结界,已经作好防备 了。 村里很多人跟在轿子后边,要去看王神仙作法。赵三和阿丘说也去看看热闹, 跟在后边。我小声问安怎么样,安不服气地说,上次我只是没有防备,其实谁怕他, 想伤我没那么容易,我还没找他算帐哩。于是我们就跟着赶过去。 有人把轿子放到了金家五媳妇原来住过的房间。王神仙吩咐把门窗关得严严实 实的,忙完后大家都自觉退了出来。不然谁撞见鬼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过了一会,只听房间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砰砰啪啪的声音,不知道瞎子在里面 搞什么东东。我现在可是对《复活笔记》丝毫都不怀疑,五媳妇现在肯定在下游的 哪个地方好好地活着,哪里有所谓的鬼气吗? 但村子里人都信,我也就没办法了, “小样,你就去闹吧……”,我在院子 里故意大声对安说。 晚上回去,说起这事,我一副鄙夷的口气。我妈吓得不得了,说快别那样说, 招惹了鬼神就麻烦了。 我还在放肆地说着,安给我使着眼色。 突然,我的肚子如刀绞般疼起来,只感觉一股气在里面一会左,一会右,一会 上一会下在我的肚子里闹腾着,好像孙猴子在里面撒泼,我疼得汗珠子开始直掉下 来。 “看看,肯定惹怒了鬼神。”我妈慌着起身去拿火纸,说要出去给鬼神烧。 安没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安又进来了,满脸的愤怒。我赶紧故作轻松地说,头疼是鬼捏的, 肚子疼是屎憋的,我去解放解放就行了。到了门口,又说,安,外面好黑,你来给 我做伴吧。 夏夜的凉风扑面而来,让人头脑清醒,远处传来青蛙“哇、哇”的叫声,此起 彼伏连绵不绝。我的肚子比刚才好了一点,但还在隐隐作疼,我问安,怎么样,是 什么情况? “果然是那个王瞎子干的好事。” “怎么了?五媳妇不是活过来了吗?” “是活过来了。不过,五媳妇的死是由个姓钱的小鬼操纵的。王瞎子居然今天 下午在他面前挑拨离间说是你故意和他作对,用什么洋玩意儿来挑战他,把五媳妇 救过来了……” “操,这个死老鬼,死瞎子。” “他一定是对上次那件事还记恨在心。” “我的肚子疼是姓钱的小鬼弄的?” “是的。你们村有没有姓钱的?” 我想了一下,说有。 “他是不是有个孩子在小时候就夭折了。” 我想了想说,好像是的。 “这样,一会阿姨要烧纸,你不要拦着。你让她到那颗柿子树下就行了。”安 对我说,“我感觉那小鬼就在那个地方,那地方怨气很重。” 我才记起,可不,还在我八九岁时,赵家那个赵蛋就被人怂恿着上树摘柿子, 结果掉下来摔死了。 赵蛋啊,我那时候还给过你炒豌豆吃,你个小崽子竟不记得了,还来弄得我肚 子疼。再说,怂恿你上去摘柿子的可不是我,是孙二毛,你可要记清楚。我嘴里咕 咕叨叨的。 一会我妈拿着纸出来了,我说妈,你到那颗树下去烧吧,是赵蛋那小崽子整的。 我妈眼睛瞪的老圆,你怎么知道,哪个赵蛋啊? “就是前院的。小时候死了的那个。你去烧就行了。” 半小时后,我的肚子就不疼了。我问安,还真的有这种事? “你最好还是信了吧。连我都在你身边了,你还不信。” “唉,也是。要不然这世界上有很多事还真的不好解释。鬼魂都是存在的?” “存在的哦。” “我怎么看不见?” “呵呵,又犯傻了,我也可以让你看不见啊。”说完,安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笑笑。 过了一会,我喊:“好了,好了,出来吧,别闹了。” “亲爱的,出来吧,别闹了。” 我一连喊了几声,安都没出现。安,你到哪里去了?我的心一沉,你别到瞎子 哪里去啊?一个人去是很危险的。 我在附近找了半天,没有结果。回去时已很晚,他们都先睡了,我一夜都没合 眼,想着安十有八九去了王瞎子那里,打算明天天一亮我也要去。 第二天,虽然知道以我的能力,即使去了也没什么用。我还是骗阿丘说去见一 位我们这里的神秘人物,安已经先去了。 阿丘说,跟你一样会特异功能吗? “可以这么说。应该比我更厉害吧。”我有点心虚,“赵三也一起去吧,让人 家给你算一下,看什么时候动工建厂。”赵三说好啊,反正今天没事。 我问我妈王瞎子住在哪里,我妈问我干什么。我说赵三家就要在咱们这建厂了, 想算一下动工的日子。我妈一听就非常高兴,给我把地址说了,然后就出门了,我 知道不用半天全村人都会知道这消息。 我们得先坐船顺着汉江往下走,然后还得走段山路。听我妈说,王瞎子本来住 在花坪沟里面,进去还有几十里路。后来去算命的人多了,瞎子有钱了,照顾大家 来回不方便,就自己搬到沟口来了。原来的土屋房子也换成了现在的两层小洋楼。 还在老远,我们就可以看得到一幢白色的楼房。在周围一片瓦屋中,给人一种 鹤立鸡群的感觉。我妈还说,瞎子前两年说了个媳妇,很年轻,又收了个徒弟作义 子,也是个瞎子。我还在想真不容易,一个瞎子,凭着一张嘴,成家立业,比我们 这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都强多了。 进了屋,一个很高的几案,上面供着个玉皇大帝的神像。神像前放一个大香炉, 里面香烟缭绕,整个屋子都看起来晦暗阴森。里面有几个人静静地坐成一排,在那 里等着,肯定也是一早就来算命的。 我细眼一瞧,现在正在算的不是王瞎子,只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瞎子。他可 能就是那个义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轮到一个老太婆了,她 颤巍巍地移过去,说想请问一下她什么时候死,还有多少阳寿? 只见小瞎子四指微屈,用手掐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说这个不能说破,我只 能说在你73岁上有个大关,过了这个关就能多活几年,过不了………… “那我想问我是怎么过去的,会不会赖很长时间的床?” 小瞎子又一算,说你放心,你是好人,所以早上吃馍,晚上打锣(注:形容死 的很快,感觉不到痛苦)。 那老太婆高兴地交了钱就走了,又一个妇女在问她什么时候会怀上孩子。 我没仔细听,我记起我外婆也来算过,瞎子好像也是这么说的。老年人最怕病 了瘫在床上,又疼又脏还遭晚辈白眼,谁不爱听早上吃馍,晚上打锣呀。 正在想时,不一会就轮到我了。我记起我此行的目的,我说我带了重要的有钱 的朋友来,得请你师父出来。 “我就可以了。” “你不行,得王神仙亲自出来。” “我师父现在不在啊。” “我这样跟你说吧。”我指着赵三和阿丘,“他们两位是广东来的大老板。把 他们伺候好了,顶你干个十天八天半个月的。” 小瞎子一听,没说话,咳了一下,一会出来了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看起来有三 十多岁,仍风韵犹存,头发也染成了时兴的黄色,还带点卷,不用说是女主人—— 王瞎子的年轻老婆了。 女主人打量了我们一下,说:“请贵客里屋坐吧。” 我们三个进去了。女主人忙着端茶上来,“你们先坐着,我们老王有点事。” 我们等了半天,还是没人进来,正不耐烦。 “是哪个贵客啊?”随人声王瞎 子就进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扮。他一步就直接坐到椅子上,浑不像个瞎子。 但我看见他看到我们时还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难道他不瞎? 他看得见? 打了招呼后,赵三先问工厂什么时候动工最好? 王瞎子说,下月初三,那天 是个好日子,保你们开厂后财源广进。 在赵三问的时候,我在想,安去哪里了,难道她没来过? 后来赵三给了他五百块钱,说如果准的话就再来酬谢。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王神仙,昨晚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你?” “来找我的人多了。” “一个男的。长得很好看。” 瞎子脸变了一下,说有过,不过已经走了。 “哦……”于是我们起身告辞。 “小兄弟,你留步,你们两位请出去。” 又要搞什么东东?看阿丘两人出去后,瞎子说,你身上鬼气很重。 “啊,你可别乱说,”我装作害怕的样子,“那可怎么办啊?有什么灾啊?” “我给你一道符咒,你藏好不要给任何人说。回去贴在你家的随便什么地方, 千万不要让旁人晓得。” 我谢了一声,接过一张用墨汁画着古怪图案的黄纸就走了。 回到家,我进了安的房间,安果然已经回来了。她躺在窗上,脸色苍白,看起 来气息微弱。趁他们两个不在,我问安,你到哪里去了。 “找那个臭瞎子算帐去了。” “怎么样?” “我和他斗了一夜,双方都负了伤,你们刚到哪里去了?” “去王瞎子那找你去了,我就知道你昨晚去了。安,那个臭瞎子还想让我害你, 他奶奶的以为我跟许仙一样傻,呵呵。” “什么呀?” 我扶安坐起来,“他说我身上鬼气很重,就给了个纸条让我不给人说,悄悄贴 起来,你看……”一边说着我就从裤兜里掏出那个东西。 “啊,不要……”一句话还没喊说完,安就昏死过去。哎呀,中了老鬼的计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我本以为只要让安看一下就当擦屁股纸扔掉就会没事的,哪知… …我还当真作了许仙耶,害了我家娘子,我的娘子啊。 “怎么了?”阿丘和赵三闻声赶进来。 我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只知道是我害了安,我自以为是,我怎么这样幼 稚,王瞎子那样的人你怎么能掉以轻心?王瞎子,王老狗,我一定要算这笔债。还 要揭穿你,让你再骗别人的钱?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