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里逃生 所谓侦察机简而言之就是给一个精致的金属罐安上了还算可以的推进器,不过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至少能获得不慢的速度,可是在安装上了大量的侦测器材和通讯 装置后,在整个联盟里几乎能够在太空里飞得起来的舰艇没有再比它更慢的了,又 何况就凭侦察机上配备的那小型导弹和轻型火炮,恐怕只能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用来 自我了断,根本谈不上所谓反抗。 而卡特、艾尔莎和我这三个新兵,每天所要做的正是驾驶着这样的飞行器在指 定星域里进行侦察。驾驶着小队中唯一具有杀伤力的重型格斗机的温杜中尉,更像 是看护羊群的牧羊犬。不过经过联盟军队这些年来大力地整肃和清缴,安定和平的 次序已经联盟内部成功地建立了起来,我们的任务就显得并非如此重要,年轻人的 热血激情也在不经意间不断消磨。 因此我们每次出航的时候都盼望着能有所发现,从不轻易放过任何可疑的物体, 以至于时常浪费大量时间在根本不值一提的目标上,即便至今仍一无所获,但我们 还没有放弃,而今天出航时我们依然抱持着同样的期望。 穿过了宽阔的陨石带,我们进入了传说中的“太空墓场”,在这片的星域中散 落着进十万艘战舰的残骸和上千万名战士的亡魂,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在几百年前颇 为知名的将领提督,因为银河历史上最为有名的司达贡会战就发生在这里。若不是 因为那场惨绝人寰的大战,恐怕赤尘星系至今仍能保持相当的辉煌,至少也不会这 么快就衰败了。 我一面观察着四周的遗迹,一面监视着身边的仪器仪表,从释放出的探测器送 回来的数据中并没有分离出任何可疑的信息。本以为会和往常一样毫无收获,我无 意间却看到三维罗盘上闪过一个红点,可是由于时间太短,红点转瞬即逝,信息也 未能保存下来,我当时几乎怀疑那是否是错觉,但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停下了侦 察机,按印象中的方位继续扫描。 其他人发现我停机之后,也都掉转了机头,靠到了近处。我将自己的怀疑告诉 了他们,卡特和艾尔莎便饶有兴致地协助我一起展开了调查,我们利用了三台机上 特殊装备叠加出了复数的侦察波,反反复复地对那个地点进行了探测,中尉依然克 尽职守地游荡在我们周围。 其实像在“太空墓场”这样的地方,存在着大量的干扰源,不时出现的辐射和 磁力乱流,乃至那些漂浮着的碎片都有可能使仪器产生错误的判断,所以我们三个 经过了一番捉摸,也对先前的疑点不再抱太多希望了,只是中尉这时却说,“我们 还是去看看吧,这样你们回去才能睡得更安稳些。不过去过那里之后我们就要返航 了,今天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当开始的时候,一切依然十分平静,不过当距离接近到一百公里左右的时候, 座舱内所有的指示灯和蜂鸣器突然疯狂了起来,我们仅凭直觉就知道这次检到宝了。 经过系统初步的分离和计算,很快得出了附近存在大量的人造磁波和光电干扰。而 令人略感惊恐的是对方的干扰和伪装技术显然十分高明,我们机上的系统并不能在 短时间内彻底破解这些,那么我们现在看到的可能都不是真实的场景,即便敌人已 拿枪指着我们了也并非全不可能。 对此,中尉果断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我们在尽可能多采集了一些信息之后, 也都开足了马力。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慢了一拍,很快一个亮点就出现在了三维罗 盘上,而一旁的标注竟然是“巡洋舰”。现在哪怕来的只是一个格斗机小队,就完 全可以搞定我们,更何况是火力相对更为强大的巡洋舰呢?我真切地体验到了恐惧, 冷汗直流,很快打湿了内衣。 中尉大声的喝斥使我们很快忆起了现在最该做的事情,那就是“逃跑”。幸运 的是“太空墓场”复杂多变的地形,此时倒成了我们最好的掩护,我们籍此规避着 巡洋舰发出的光束和导弹,眼看着沉睡百年的遗骸竟替我们成了炮灰。还好对方的 舰长并不是个称职的指挥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现状对他那一方不利,这才 派出了舰载的战机队。 原本渐渐拉开的距离又慢慢缩短,对方又重新获得了主动。此时我只觉无数面 战鼓在耳畔隆隆作响,只把我的头都震成了两个大,身体动作僵硬。中尉突然向我 们三个发来了讯息,“按第一套方案执行!立刻执行,不许迟疑!” “第一套方案!”,我原本麻木的大脑立刻清醒了一些,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心里虽然很不情愿,但身体还是本能地按照命令执行了,想必卡特和艾尔莎他们现 在也和我一样心里颇为矛盾吧。随着发射按钮被触发,侦察机上搭载的导弹被发了 出去,紧跟着中尉的格斗机继续往前飞去了,与此同时我们的侦察机上除了维持生 命必需的装置外所有能源都被切断了,机体静静地向着另一个方向滑去了。 而仅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发射出的导弹部分外壳炸开,里面的软体迅速膨胀 开来,使那三颗导弹无论是从外表看来、还是从探测仪上看都和真的侦察机一模一 样。这种导弹正是中尉的专利发明,也只在我们第十三宇宙舰队的个别小队里才被 使用,虽然很多人都质疑这样的做法,但是中尉却辩解道,“你以为当侦察机遇到 袭击的时候,仅凭机上标配的导弹就能抵抗了吗?倒不能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以这种特殊导弹为核心的战术也被中尉等人开发了出来,只是所谓的第一 套方案却是只有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才会被使用,因为那样做势必要守护小队的“牧 羊犬”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我静静地坐在驾驶舱内,神情沮丧地目送着中尉的身 影渐渐远去,而敌人的格斗机小队也跟在后面很快从我们面前飞过了。 阿瑞斯直接将光盘塞到了我手中,严肃地说道,“这下可便宜你了,这里面是 战斗机甲的训练教程,有空的时候多捉摸捉摸。不过,千万不要到处传阅,让领导 知道了可有麻烦了。” 我使劲地点着头,还用那足以融化冰山的感激目光望着阿瑞斯和玛格丽娜,只 是太多肉麻的赞美语句却被卡在了喉咙口没能及时地说出来。之后,阿瑞斯匆忙地 将我丢出了军部,便又飞奔回去找他心爱的玛格丽娜去了。而当我站在军部门口回 过神来的时候,却突然想起前辈还没有告诉我应该如何回去。于是我跑到了一旁, 拿出了移动电脑,接驳了海格琉斯的服务系统,调出了城市的地图。即便得到了指 引,那天我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回到了公寓。 后面的一个星期里,我们除了观摩其他专业的比赛外,也参加了不少有意思的 活动,其中尤以参谋部的决赛印象最为深刻。比赛被放置在了巨大的球形剧场里, 参赛两支队伍被分别坐在了两个全封闭的悬浮台上,而我们这些观众和评委则或坐 或站在了特制的弧形平台上。我手扶着栏杆观看,只见剧场中央清晰地显示着彩色 的三维影像,一红一篮两支舰队在星空中相向对峙着,而其中红方正是由我们学院 的诸葛未明、巴顿和海兰卓掌控着的。 战事刚开始的时候,双方都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但这样的温和场面并未能持 续太久,蓝方的舰队终于有所动作了,原本松散的舰群渐渐排成了纺锤形的中央密 集阵,所有的高速突击舰都被集中在了顶端,向红方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眼看着蓝方在中路形成了强势攻击的态势,红方的阵形也发生了变化,前方的 舰艇往四周平移,中路的旗舰在护卫舰和驱逐舰的掩护下缓缓后撤,而具有坚实装 甲和可怕活力的巡洋舰和主力舰顶在了前面。红方的舰队此时就像是个大钟,将蓝 方完全笼罩在了里面。 虽然表面上蓝方略处下风,四周的舰只在对手的攻击下纷纷化作尘埃,但尖细 的纺锤却渐渐像吹大的气球一样肿胀了起来,后方的大型舰艇终于驶到了最前方, 开始用凶猛的炮火撕扯着对手,而空母上搭载的格斗机、战斗艇和机甲也蜂拥而出, 使红方原本薄弱的四壁显得摇摇欲坠了,看来红方被从中截段是无法避免的了。 战斗至此已进入了万分关键的时刻,我们不由为几位好友捏了一把汗。终于红 方的舰队在星空中分成了两股,但前部的舰艇并未因此而溃散,而是有序地向前迂 回集结,还绕向了蓝方的尾部。而红方后部的主力舰群则排出了经典的方阵,以强 大的火力向蓝方推进。但就在我们以为战况还难分难解的时候,突然红方的舰群出 现了异动,所有的航母驶到了前方,开始释放格斗机、战斗艇和机甲了。 在每次战斗中,适当适时地应用由格斗机、战斗艇和机甲组成的对战部队才能 发挥应有的作用,而过早或过晚地出击都会无故的驾驶员沦为战场中的炮灰,此时 红蓝双方之间的距离虽然看上去差不多了,但如果能再晚上半拍就能更加完美了, 可是就这看似轻微的差距,已足以使整个战局发生微妙的变化。一旦对战部队溃灭, 航母就成为了有名无实的空壳,巨大的身躯也成为了己方的累赘。 虽然红方在敌人后方集结的火力对蓝方造成了不小的杀伤,但以无法挽回正面 渐渐溃散的局面,而眼看后面的战事已无太多的悬念,我们几个便走出了赛场,另 找地方打发时间去了。这天晚上,我看到巴顿的时候,他的表情颇为沮丧,原来多 早调动航母出击是他的决断,早知道他和卡特一样骨子里都有年轻人难以抑制的冲 动和激情,这样的挫折或许未必是件坏事,只是我不像大哥那样能言善语,安慰人 时只感到辞令匮乏,只好由他独自反省了。 足足过去了一个月,所有的比赛才告一段落,我们学院的成绩并不算理想,竟 然连一个第一名都没有拿到,这令朱里安老师十分失望,而其中唯一称道的也就是 我们战斗部这块意外的银牌了。不过,这些对我们而言都无所谓,我们正高兴地打 点着行装,准备登船回地球了,也只有那里才是我们朝思暮想的地方。 可我们正在排着队等待登上前往卫星六的小艇的时候,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两名 军官的身影,只见他们先找到了朱里安老师,冲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铿锵有 力地说道,“请问您是不是舒玛特学院的朱里安老师?” 朱里安老师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奉命来接贵学院战斗部的曹飞羽、卡特和艾尔莎去军部报到。” 或许因为每次比赛结束后,都会有一些成绩优异的学生被军部相中,而直接跻 身士官之列,所以朱里安老师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可他们的话语还是在我们 这般年轻人里着实产生了不小的轰动,只是卡特和艾尔莎的声音更多的是莫名的兴 奋,而我却表现得十分失落,谁叫老天爷总爱将我捉弄,这次他又和我开了个玩笑, 剥脱了我回家的自由。 没想到时隔不久我就又一次来到了军部,上次是阿瑞斯硬将我拽进去的,而这 一次则是名正言顺地坐着军用吉普进去的。我们先被领到了人事部下的一个部门正 式接受了委任状,然后又去后勤部领了制服和必需装备,最后才被安排住进了临时 军用宿舍。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个都换上了自觉体面的军装,然后拿着调令踏上了 前往军港的道路。 而当我们装着军装行走在人群间的时候,充分体会到了联盟中人们对军人提供 的特别礼遇,无论是乘坐小艇,抑或是其他公用场所,人们都为军人提供了专用的 绿色通道,或者能够享受到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折扣待遇,所以我们一路上倒也轻松, 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周折,就顺顺利利地来到了位于第三人造卫星上的军用港区。 此时,联盟第十三宇宙舰队正停靠在这里进行周期性地保养和补给,而相对于 机器定期的维护而言,舰上工作人员身心的调节则显得更为重要。现在大部分队员 正作为战地归来的英雄在酒吧里向成群的美女讲述自己如何在星海中英勇地围剿海 盗,因此舰上留守的人并不多,第一个迎接我们的军官是一位少校,而当他看到我 们的调令上注明是战机驾驶员时显得喜出望外,立刻热情地招呼起了我们,并笑着 说道,“我们舰队里分管战机的长官正好在航母上,我这就领你们去见他。” 说完,他带着我们乘坐悬浮车开上了“密苏里号”航母的甲板,只见不远处有 三个人围坐在太阳伞下喝茶聊天,而最中间那个金发男子从背后看去,那宽厚臂膀 总觉有几分熟悉,远远听到他说,“没想到今年肤色竟然流行红棕色,看来我有必 要再多增加一些日光浴了。” 即便搓骨扬灰,单只是听到这个声音,我也能认出他来,不想竟会在这里遇到 不久前将我遗弃在军部门口的阿瑞斯上校,只见他转过了身,摘下了墨镜,露出了 淡金色的双瞳,对着我们这边轻轻地一笑。陪我们一起来的那位少校毕恭毕敬地向 他行了个军礼,同时说道,“长官,我带军部新派来的新兵向您报到来了!” 阿瑞斯则说道,“这不是学院比赛上的三个小鬼头嘛,曹飞羽,没想到这么快 又见面了。” 没想到他竟然就是主管我们的长官,只是他说完露出的笑声,令我隐隐感到其 中充满了得意和难以捉摸的诡异。只是我还不及细想,便跟着卡特他们也向阿瑞斯 行了军礼,并说道,“我,卡特/ 艾尔莎/ 曹飞羽,现奉军部调令来第十三宇宙舰 队报到,参见阿瑞斯长官!” 阿瑞斯接着帮我们引见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两个人,“我左手边的这位是第九战 机大队的大队长马克少校,你们往后就在他的大队里混了。而我右手边的这位是第 九战机大队第二中队旗下侦查小队的队长温杜中尉,你们暂时先编在他的队里,他 可是个有经验的老兵,跟着他相信你们能学到不少东西。” 马克少校是个精壮的大汉,看上去更像是个重装步兵,而一旁的温杜中尉则年 龄偏长,眼神中自然流露出了更多精干和老练。借着接风洗尘的机会,三位长官拉 着我们去了港区边的小鸟酒吧。在那里,他们一面灌输着我们酒精,一面说着无聊 的笑话。只是没过多久,那两个号称热血的成熟男人便主动提出了退场,显然是要 去其他更有意思的地方找乐子去了。 而被他们说成是再无朝气、只等退休的温杜中尉留了下来,和我们三个新兵继 续边喝边聊。酒过三巡之后,我们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温杜中尉这时已是满脸通 红,舌头打卷,右手有气无力地提着酒杯轻轻晃动着,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想到 临退休了,我还要带一群小鬼头……你们知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阿瑞斯对年 轻人如此期待。若不是他费尽心机,只怕再多花上十年也未必进得了我们舰队……” 话没能多说上几句,中尉就一头栽倒在了餐桌上,看他那副模样只怕今晚不会 再有动静了。原本我和卡特都有点头晕,不过这下又清醒了不少,没想到事情的原 委竟然会是这样,我就说事情怎么会如此凑巧,偏偏这么多人都不在的时候,关键 的几个人却都留守在了舰上,看来这是阿瑞斯蓄意谋划的阴谋了,怪不得他当初笑 得如此暧昧。 此时我和卡特勉强还迈得动步子,艾尔莎精神却出奇得好,看样子至多才到了 五成,我这才了解到那些自称能喝一点的女生酒量实在可怕。最后还是由我们买了 单,眼看原本就不坚实的皮夹又瘪了不少,不由心痛不已。扶着中尉一起回到了港 区里的军人宿舍,我们这才略感疲惫地躺倒在了温暖舒适的床上,沉沉地进入了梦 乡。 第十三宇宙舰队又在港区内滞留了近一个月,才终于接到了出发的命令。而在 这段时间里,中尉除了带着我们进行日常的操练外,还介绍我们认识了航母上的不 少工作人员。或许因为温杜中尉是舰上出了名的老兵,人缘也相当不错,所以其他 人自然也对都我们格外关照,所以说作为新兵,我们也算是幸运的了。 在无数热心的海格琉斯居民的热烈欢送下,第十三宇宙舰队驻扎在第三卫星上 的二百一十八艘航母缓缓驶出了军港,在距离四百五十光年外的星域里与其他舰只 重新集结后,这才正式开始向新的目标进发了。我透过航母上的观察窗往外看去, 组成第十三宇宙舰队的一万零四十三艘战舰就像是浩荡的星河一般,看上去实在太 壮观了,不觉有一种强烈的自豪感从心底涌起来了,或许此时全部二百一十八万队 员都抱持着和我们一样的想法吧。 经过了二十五次跳跃,我们的舰队进入了位于边境的赤尘星系,这是个不大的 星系,几乎连太阳系的一半都不到,其中的资源也十分匮乏。由于它介于欧波共和 国、新地球联盟和流马星系之间,几乎属于三不管地带,所以只有少量的移民在这 里居住,属于十分荒僻的地带。不过联盟中的各个舰队却经常将此地作为演习的场 所,因为这里有很多无人地带,而且也可以防范海盗和其他敌对势力在这里安置中 转站或基地。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