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星期天我一睁开眼,看见明亮却乱成一团糟的房间。只有在星期天的早上,我 才是自愿醒来的。很安静。我尽量回忆前晚所发生的事,究竟我的想法是不是错的? 忽然我感到一阵惊悸,可能我看事情太表面了。我讨厌事实戏弄我,我讨厌。我尽 力压抑这种不安,坐了起来,其实是按捺不住。我决定出门,这已是我每个星期的 例行任务,更何况昨天他没有上学。说来只能苦笑,双休对于高中生来说只是天方 夜谭。 由那儿到这儿很近,而由这儿到那儿却很远。似乎很矛盾,由星期日到星期一 就是不等于由星期一到星期日。时空应该统一,我想。然而很快,我就到了他家门 口,然后进门。很静。 “凤……鸣?”我轻轻地叫唤他的名。他知道我会来,我们都已习惯,所以… …他会在哪?我走向书房,也许又是习惯。他果然在里面,趴在桌上睡着了。电脑 还开着,荧屏上有5 条两指宽的不连续彩带,仿佛他正在做光谱分析。我轻轻地推 了推他,他的身体马上惊觉地抖了一下。 “你到床上去睡吧。” “哦,不用了。”他抬起头,眨眨眼,好像马上又恢复精神。“你又来了吗? 噢,对不起,今天你不能上网,因为有病毒。” “啊?这些彩带就是病毒?” “不是,”他笑起来,“这是……我的基因图谱。” “这是怎么回事?” “用不同的颜色表示我的基因,就是这么简单。”他移动了一下鼠标,“这里 有46条彩带,也就代表我体内46条染色体。不过呢,由于光碟存在病毒,所以每条 染色体都是残缺不全的。”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你自己的基因图谱?” “因为我是天才嘛!” “这不是理由!” “可事实确是如此。我的过去就像遗失的文明,因为至今还没有人能准确解释 这么多种颜色各表示什么基因。大约在6 年前,有人发现了这批资料。正本原是记 录在纸上的,而且还开始褪色,于是一大帮专家就忙着把这个档案存入电脑中,似 乎他们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东西有重大研究价值;当时我就在他们身边。很有趣,他 们忘记了我是谁,竟然让我发现其中的秘密。我破译了大部分密码,最终得出一个 结论:这确是我的基因图谱。这已是1997年的事了。” 我觉得像在听童话故事,“你怎么肯定这是你的基因图谱?” “眼和心的统一,还有天国上的灵魂。”他靠在椅背上,十只手指交叉握着, 脸上挂着温柔的冷冷的微笑。 “紫叶……?” “不只是她,还有许多。……”他说,“后来,也就是驻南使馆被炸之后,一 切都脱离了预定的轨道。我为了报复,制造出一种可怕的病毒,可怕得我不敢为它 命名,但我已决意要让美国政府混乱三个月。”我猛吸了一口气,他看着我,淡淡 一笑。“不过,玩火自焚。我许多项研究记录首当其冲地因他而化为乌有,更严重 的是这个图谱也差点消失于世上。当时中央电脑里的图谱已是唯一的记录,因为正 本曝光两年后就变得模糊不清。幸好那个初始的病毒的基因里含有锁定程式,而锁 定程序又只有一个随机跳跃模式,但我仍要用半个小时才将它冷冻。如果它的锁定 程序含有五十个以上的跳跃模式,那么人类就挽天无力了。我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地 告诉那些大人们,这是做孩子的本份,结果他们个个都气得不能说话,也许他们感 到害怕。当时我还差8 天才14岁,真是好险呀!更有趣的是他们不能处理那个被雪 藏的病毒,于是我替他们想了个法子,顺便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把我的基因图谱拷贝 下来。两次都证明,我已偏离了他们指定的航道。” “你竟然偷走了这么重要的资料……” “这可是我的基因啊!再说,明年的2 月,人类基因图就会完成,我这个残缺 不全的图谱或许又要沉睡十年八载人们才意识到它还有价值。怎么样,我是不是与 众不同?” 我沉思了一会儿,问:“这就是你自认为是‘天才’的原因?” 他盯着我,如果他有超能力可能早就用他的念力把我扔出窗外。这时我才发现 他的脸已变得比雪还白,就像晶莹的冰。“当然啊,”他把脸转向显示器,“一群 把科学之门敲得当当响的人也得借助一个13岁小孩的小聪明,如果我不是天才……” 他打住,笑了一下。 风很快,但光比风更快;而世上最快的是什么?是人的思维。我认为。 我轻轻的问:“现在你想怎样?”我觉得自己很傻很没用,事无大小就只会这 样问他。 “能怎样呢,失去就是失去。”他朝我眨眨眼,忽然兴致勃勃地说:“不如现 在我们给这个病毒起个名字吧,就叫做‘风玲的的杰作’好不好?” 两个“的”字之间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我于是马上反对说:“不好,叫‘ 永远的谜’吧。” “噢,太普通了。算了,这也符合你的逻辑。”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