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在骄阳似火的季节里,知青们在烈日下炙烤,在农田里劳作,有百般的苦痛。 胡格见余妈在切南瓜,问:“余妈,您说天天有鱼吃,怎么一连几个月,鱼鳞 都没见到一片呢?”余妈说:“乖伢子呃,我是逗你的。我们这里的鱼有的是,可 是它们都在湖里‘开会’哒。” “怎么不从湖里把鱼捉来呢?”“现在搞农业学大寨,谁敢下湖捉鱼呢?你没 看见,前不久穆家二爹钓了半天鱼,公社叫他背起钓竿游哒三天乡哒。”“那我们 未必天天吃南瓜呀?”“我有么办法呢?” “办法,办法是人想的。”胡格诡秘地一笑。几天前,他听四队的王阴阳讲, 用猪肝钓团鱼十拿九稳。 于是,他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借了辆破自行车赶到公社供销社买了半斤猪肝, 还买了十个鱼钩。这天傍晚,他按王阴阳说的方法,找了十根棍子和几根细麻绳, 把麻绳一头系在棍子上,一头系着鱼钩,在鱼钩上挂上猪肝,然后自北到南地每隔 十几米将棍子插在大礼堂门前洞庭湖岸边,并把挂有猪肝的鱼钩抛在湖水里。 等到半夜,他哼着小调,去收获希望。收鱼钩时,他穿着背心短裤,趿着拖鞋, 反过来从南往北地逐一回收。令他不解的是,一连收了九枚鱼钩,都没见到团鱼。 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向最后一根插棍子的地方走去。朦胧的月光下,他隐约 见到棍子旁有个黑乎乎的圆形的东西在蠕动。他喜不自禁,看来这个爬上岸的团鱼 少说也有七八斤呢。 他在心里说,你吃了我的猪肝还不满足,爬上岸来还想吃吗?好吧,我今天把 你捉回去,让你在锅里去吃个饱吧。不过,锅里只有开水喝呢。他唯恐自己不小心, 惊跑了团鱼。他踮着脚,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移到它的近旁,然后抬起右脚,以极快 的速度,猛地踩在它的背上。 这也是王阴阳告诉他的办法,见到爬上岸的团鱼,先不要用手抓它,要用脚踩 在它的背上,让它不能动弹,再用手抠住它的后肢两个凹陷处。 不料,胡格一脚踩下去,它的头突然扬了起来,反过来一口咬在他的脚背上。 胡格骂道:“他娘的,你还咬人啦!”他边骂边把脚一提。哪知这一提,把它 也提了起来,它忽然变成了一条杯口粗的绳子似的东西,尾巴还在地上摆动。 顿时,胡格吓得叫喊起来:“救命啦!救命啦!” 有七八个在门口乘凉的知青听到湖边的叫喊声,急忙跑到湖边去,刘建康揿亮 电筒一看,只见胡格斜躺在湖边,用手抚摸着脚背,脚旁还有一只血淋淋的青蛙, 它在一扯一扯地抽筋。 刘建康问:“怎么,你未必是被青蛙咬了?” “不是的呢。”胡格哭丧着脸,“一条蛮大的蛇咬了一口,我疼得站不起来了。” “深更半夜,你跑到湖边上来做么子啦?”白玉枝问道。 知情的金鸣解释道:“他是来收团鱼的,你没看见他早晨就买回了猪肝和鱼钩。” 倪巧湘不知所措:“这怎么办呢?”白玉枝说:“赶快,把他抬到赤脚医生家里去。” 几名知青议论纷纷地说没有担架,怎么抬?朱辽宝说:“我有办法。” 说着,他一阵风似地跑回男知青宿舍,把自己的床单拉了下来,在宿舍里找了 两根竹扁担。他边找扁担边大声吼道:“你们这些死猪,还困得蛮安心,胡格被蛇 咬伤了,还不快去救他!”从睡梦中惊醒的男知青纷纷从床上爬起来,跟着朱辽宝 往湖边跑。有的边跑边问胡格半夜时候到湖边去干什么,朱辽宝说,他是为了改善 大家的生活,到湖边放钩钓团鱼。 大家围着胡格脚忙手乱的。朱辽宝把两条扁担平行地间隔约两尺宽放在地上, 然后把被单四角分别系在两条扁担上,一副简易的担架做成了。他像是战地指挥官, 命令道:“刘建康、汤乐民,快把胡格抬上担架!” 在这关键时刻,朱辽宝的呼唤很有号召力,没有不服从的。白玉枝吩咐道: “刘建康、汤乐民你们两人力气大,赶快把他送到周医生家里去。”刘建康、汤乐 民没说二话,抬起胡格就朝六队飞跑,周医生住在六队。 白玉枝又吩咐道:“朱辽宝、金鸣,你们两人跟上他们,轮换抬。我和倪巧湘 也一同去,跟你们打电筒。”躺在担架上的胡格在呻吟,咬伤脚的小腿已肿了起来。 他们轮换抬着,一路上颠颠簸簸地来到了赤脚医生家门前。白玉枝敲门喊道: “周医生,快……快开门啦,有人被毒蛇咬伤了。” 周医生隔着门应道:“啊?那怎么得了?我又不会治蛇毒。”白玉枝急得跳脚 :“那怎么办?”周医生打开了大门:“我告诉你们去找一个人?”“谁?”“四 队的保管员,他有祖传医治蛇毒的秘方。”汤乐民问:“是不是那个人家叫他王阴 阳的?”白玉枝回答说:“是的,我知道他住的屋,我们赶快点,快往回赶!”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