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柳月莲写给尤雨林的几行字,尤雨林在床上偷偷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品味那 含情脉脉的语言,特别是信中的那最后一句,硬是让尤雨林心醉了,醉得魂魄都不 在身上了。 尤雨林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尤雨林在心里画地图,他在想荷塘大队什么地方 最适合他与月莲在一起幽会。尤雨林在心里设计蓝图,他在想与月莲结成伉俪后, 怎样建设自己的小家庭。 第二天傍晚6 点左右,柳月莲又来到了大礼堂。说是来拿尤雨林的脏衣服去洗。 尤雨林把衣服揉成一坨交给她时说:“请你过点细,我衬衣荷包上弄了点墨水在上 面。” 月莲是好灵便的妹子,她把衣服拿回家,就先把衬衣拿出来看。上面并没墨水, 但口袋里放有一张一寸见宽的纸条。她自言自语道:“城里的伢子还是蛮乖呢!” 纸条上写着:莲:今晚8 点30分在大队林场南面沟边上见,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林。 尤雨林吃过饭,洗了澡,对大家说是去公社参加一个会,便出门了。他来到了 约定的地点。8 点30分还差几分钟,柳月莲也来了。她面露微笑:“你到底有多少 话哟,我没带箩筐来,不知两个裤口袋装不装得下?”尤雨林把早已给月莲准备好 的草把子放在身旁,叫她坐下。 月莲大方地紧挨着他坐着。“我……我……我……”尤雨林说话在打结。“我 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讲话怎么羞羞答答的呢?讲吧,不管你有多少话,我保证一 字不漏地全装在心里带回去。” “莲妹子,我真的好喜欢你哟!” “这不是废话,你不喜欢我,你就不会约我;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听你的,就 不会到这鬼不生蛋的地方来。” “你讲话真痛快!”“那的确,不像你们城里的,讲话还留心思。” “莲妹子,我现在已经陶醉了!” “这话只怕说早哒。你一个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的子弟,与地主分子的女儿坐 在一起亲亲热热的,阶级立场到哪里去了?” “莲妹子,这个时候了,你还开什么玩笑,我想你硬是快想死咧!”说着他侧 过身,要拥抱柳月莲。柳月莲急忙推开了他的双手,口里吐出两个不合适宜的字: “拐哒!” “么事啦?”月莲沉默不语,用手抹着脸上的水珠。原来是天上忽然飘了几丝 细雨,撒在他俩的脸上。陶醉在初次幽会喜悦中的尤雨林正要拥抱柳月莲时,她推 开了他的双手,正色道:“雨林,有话说在前头。站在我的角度上,我尽管崇敬你 这样有文化的知青,但我不敢奢望和你来住。因为我家成分高。不过,我也知道政 策,上面讲过,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所以,家庭成分高,并不是不可跨越的 鸿沟。但你还得仔细想想,你出身工人家庭,又是高中生,又是大城市来的,说不 定你们今后还可能会离开农村……” “不会,不会。”尤雨林不待她说完,急忙表白,“我们下乡之前,在学校里 我就带头向全校师生表哒态,扎根农村一辈子嘛。” “在学校喊这样的口号,那是不需费力的。但时间长了,加上如果上面来了新 的政策,允许知青返回城市,谁还愿意在农村搓泥巴坨呢?谁还愿意过这样的苦日 子呢?” “就是可以回城,我也要把你带走,跟我一起到长沙。” “你这是心情激动时候的想法。到时候,你就会甩包袱的。” “我向你对天发誓。”说着,他面对云中行走的月亮跪着,“我如果对月莲妹 子变了心,遭雷劈!”月莲把尤雨林拉了起来,说:“我相信你,相信你,好吧。 读书人还讲这一套。”两人重又并排紧挨着坐下来。 “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呢?”尤雨林继续表白。“我读的书虽 没你多,但在社会上也学到了不少知识。人的思想、意识复杂得很。此一时,彼一 时的事,看得太多了。任何事,包括男女之间的恋爱之情,也必须靠时光老人去检 验其真假。”尤雨林觉得柳月莲年岁虽比自己小两岁,但说出来的话很有水平,很 有城府,很有分寸。他更加从内心里佩服她:“你的思想内容还蛮丰富呢!”尤雨 林侧过身来,在月光下久久地注视着她。 就这样,尤雨林经常假托到公社或大队开会,与柳月莲在林场的沟边上相约在 一起,谈他俩永远都讲不完的“我爱你爱得快发疯”的话题。 柳月莲说话办事本来就十分慎重,但因尤雨林再三坦露了他爱她爱得头昏目眩 的心迹后,尤雨林时有“不规范”的爱抚动作表现出来,她也就任其自然听其便了。 他俩在喁喁私语中,互吐衷肠,海誓山盟,私议要永结连理,白头偕老。日长月久, 年轻男女在一起,怎抑制得住情欲的冲动。他俩在林场沟边这块静谧的地方,在无 人注意的村野一隅,以天为帐,用地当床,秘密地提前进入了应该是婚礼之后的最 神圣的一道“工程”。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