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晚霞把天空映照得绚丽多彩。一天黄昏,柳月莲又来到中苏边境线附近。那支 苏方边防部队又远远地从东往西走了过来,不疾不徐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时,她发现士兵中增加了一个新的面孔,而且他会讲中国普通话。他虽讲得 不十分地道,甚至讲得有点结结巴巴,用词有点辞不达意,但能使人听得懂。这个 士兵笑容可掬地对柳月莲说:“你好,美丽的中国姑娘!我是入伍新……新到的, 哦,不是,我是新入伍的……才到这支部队来的。我的名称(字)叫基拉科德耶夫。 请问,你的名称叫什么?” 在这名士兵主动跟柳月莲讲话时,十几名巡逻兵都面向柳月莲站着,人人笑盈 盈的。基拉科德耶夫见柳月莲不回答,又追问她:“美丽的姑娘,你的名称(字) 是什么?告诉我们,我们后来(以后)就好称呼嘛。交个朋友嘛,好吗?你不要有 顾问(顾虑)嘛。哦……对了,你是因为想到苏中之间的…… 这没问题(什么),苏联与中国原来就是很友好的,现在两国之间生出(发生) 了一点误会,这与我们交朋友有什么关系?我们成了朋友,两个国家的误会不就会 小些了吗?误会嘛,是一点儿一点儿堆积起来的,越堆越多,就会堆成山一样高。 我们交朋友,就是要让这误会的山变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仍然不吭声,不过她已露出了微笑,她觉得这士兵的话说得很有趣。基拉科 德耶夫见柳月莲仍不说话,但见她有了笑容,这点面部表情的变化给了他一个信息 :她看似无动于衷,但她内心在起着变化。 他抓住了这点,改变了谈话的内容:“听说你长期(经常)到这里看我们国家 的风光,是吗?哦,对了,你看看西方,多好的晚霞,晚霞关照(映照)下的风光 更美呀,跟你一样美丽呀!”她依然只是带着自然的微笑,注视着他们。她想继续 听听外国人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她觉得他不分四声没有语调的中国话蛮有意思。她 是第一次听到。 基拉科德耶夫把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取下来,对柳月莲说:“来,你过来吧, 我给你照张相,不要钱。有今天的晚霞给你作伴(陪衬),会把你照得更加美丽动 人的。来,来吧。只要向前跨出十几步,你就等于出国了。在国外照张风光照片, 该多好啊!来,我不会骗你的,只要一分钟,照片就出来了,给你带回去作纪念嘛。 来吧,你们中国的边防军现在不会来,我们已经摸透了他们巡逻的时间规律。”柳 月莲有点心动了。其实,苏联士兵叫她过去,是在设圈套。柳月莲之所以有点心动, 是基拉科德耶夫的话太有诱惑力了。是啊,只要向前跨出十几步,就等于出国了。 如果在国外照张风光照片,还可向别人炫耀:你们看,我出过国,这是在国外 照的相呢!还有一点,也令柳月莲心上心下的。她听他说,只要一分钟,照片就可 以出来。这是她从来没听说过的事。 湖乡妹子柳月莲到县城照过相。她的家离县城50多里,每次到县城照了相,必 须隔七八天再到县城去取照片。有时,按照照相发票上写的取相时间去取,还不见 得能按时取到,因为照片还没洗出来,于是只得再跑第二次第三次。照相馆让你一 再往返的理由就是一句话:“因为停电,相片还没洗出来,等几天再来拿吧。”用 现在的法制眼光看,照相馆显然是违约了,但当时作为照相的顾客对此充其量也只 能责怪几句,不敢找照相馆算账,只得等几天再往返一次。由于这样,往往乘车往 返的费用超过照相费的几倍。柳月莲对此极为恼火,印象也极为深刻。所以,当她 听说只要一分钟就可取到照的照片时,觉得太神奇了。这莫不是神话?她感到惊奇, 不可思议。 她没思忖多久,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那好吧,你给我照张看看。”“欢迎! 欢迎!”基拉科德耶夫鼓掌相迎。其他士兵也一起鼓起掌来,都用生硬的中国话喊 着“欢迎,欢迎”,像迎接出访的国家元首。这别开生面的场面,令柳月莲有点陶 醉了。 柳月莲按照基拉科德耶夫指点的姿势照了一张全身照。真的,还不到一分钟, 基拉科德耶夫从照相机里把照片抽出来给了她。她接过照片看了一会,惊讶的目光 在照片上定了格:是的,真是自己的像,怎么会这么快?过了好一阵,她才想起向 基拉科德耶夫说了声:“谢谢!”“不用谢。如果你喜观,我还可以给你照几张。” 说着,基拉科德耶夫叫另一个士兵拿来几瓶可口可乐,“我向你说了这么多话,口 都说干了。这样,我们喝瓶可口可乐再照吧。”他自己先开了一瓶,咕咚咕咚地喝 下去了。随后,他递给柳月莲一瓶,执意要她喝。于是,柳月莲一仰脖子,一瓶咖 啡色的液体鼓着泡儿顺畅地流进了她的肠胃。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