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敲 门 一阵海涛汹涌后,机动性逊于浪焰队的海盗团略屈下风。但天性剽悍的海盗们 仍是狂冲猛撞,死命地想突破浪焰队的防线。 三条鳄鲨像是不知道累似的,依旧猛袭着结界。反到是浪焰队的魔导士们已经 渐渐有撑不下去的迹象。 琉莎密看看,咬了咬牙。 “啐!连三只蠢兽都挡不住,那我岂不是要砸了科渥纳长老的招牌。这样还敢 称作首席弟子?!” “你们用全力撑住,只要半分钟,只要半分钟我就将这三只海怪解决掉!”琉 莎密向众人喊道。 “你有那个把握?” “废话,科渥纳的传人是当假的呀?”琉莎密大声回应。 琉莎密说话总是像男人一般粗声粗气,豪气不让须眉。一头修的极短,犀利的 发型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个女孩的个性。从小她就不当自己是女孩,成日和男孩 们混在一起,无论上山下海甚至打架,她永远要自己抢在男孩之前,为的就是证明 自己不会输给任何男孩。 其实之所以会如此,有一半的原因得归究于她的双亲。琉莎密的父母从结婚的 第一天开始便盼着要生个壮丁,盼啊盼,盼了好几年都没消没息。好不容易在第七 年她母亲怀孕,没想到十月怀胎生下的竟是个小千金,她父母在看到她第一眼时脸 都绿了。 于此,琉莎密一生下来就没好日子过,每天都得看父母的白眼,被父母使来唤 去的,简直是将她当成下人看待。 她六岁那年,她鼓起勇气问她母亲为什么她和爸爸总是看自己不顺眼? 她母亲被一个六岁小儿突如其来的问题愣了一下,随即恢复跋扈的姿态说道: “谁叫你不是男的,你若是个男孩多好。要女儿干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家不 能扛;长大了也只会浪费家里粮食,又不能替咱们家带点什么好运!怎么比也比不 上人家的男孩。再说你终究是要嫁人的,一嫁人,又给家里增加负担,而且嫁出门 就是别人家的人,咱们家的事到头来还是得落在咱们俩老头上。既然如此,你说嘛, 咱们为什么要看你顺眼。” 琉莎密的母亲毫不留情,大剌剌地撇下话,完全不在意眼前是自己六岁的女儿。 小琉莎密听完她母亲的话,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回房拿刀把自己的长发全剪 了,又从衣箱里把所有的裙子都翻出来用手撕破,撕不破的就用刀戳个淅巴烂。 从此她专挑家里粗重的工作做,什么都抢着先,尤其要抢在男生之前,为的就 是要证明,她不会输给男生。 十二岁时得知王立罗赛尔学院在招收新生,她回家简单地打包好行李,跟她父 母说道:“我会让你们看到我的本事。” 语毕转头就走,留下睁大了眼的双亲。 她就这样,身无分文只有简单行李,从罗赛尔群岛最南边的亚典托岛桑培郡横 渡海洋、穿越宙犹、奇士顿两大岛,一直到位在罗赛尔岛中部的王立罗赛尔学院。 初到罗赛尔学院时还因衣衫褴褛,而且又已经过了招生期,琉莎密在学院大门 口被守卫长拦了下来不让她进入。为此,琉莎密气的和守卫长大打出手,吵的不可 开交,最后是柯渥纳长老经过才平息纷争。 原本柯渥纳长老只当琉莎密是个想进学院的穷小子,后来在排解时才赫然发现 她是个女孩,而且对于她独力从亚典托岛来到罗赛尔学院连声啧啧。于是破例为琉 莎密担保,让她以插班生的资格进入魔法门修习。 后来,琉莎密还是凭着那股不服输的冲劲,在一次资格监定中位列柯渥纳长老 座前首席弟子。 琉莎密主意打定,招呼其他人稳定阵势,自己则摩拳擦掌准备要突出结界。 “来往于海洋四方的神只,我以神之仆起愿,奔驰于无尽的虚空中,遨游在无 边的沧海下;梦幻一切浮云白日,掌握所有岚风皓月;真幻之间,唯我相容!” “琉璃水镜七变化!!” 法咒出口,琉莎密周身扬起氤氲蒸气,四面旋绕。她盯住前方,脚步轻弹,整 个人朝结界扑去。 “琉璃变化一·上浮云!” 双脚踏住结界,由下向上快奔而去。 艾格列特在海盗群中冲来截去,将各小艇间的连系切断,使其无法互相支应。 眼看一干海盗屈居下风,却丝毫不见退意,不禁有点诧异。 回头看看,欧毕和桑乔斯正在鳄鲨身上逼近骑乘者。 一切正在激战中,艾格列特却觉得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眼中看到的战斗全都变 成了默剧,彷佛在这之外有令一双眼睛正对他们虎视眈眈,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所罗斯一剑将丹徒劈的头昏眼花,虎口阵阵发麻。他没料到对手实力竟和他相 距甚远,只是如此一剑就让他接的脏腑翻腾。 他拭去前额的汗水,又吐了口痰。 “妈的,老子就不信没办法冲过这一堆娃儿的阵仗!” 丹徒大跨一步踩在船缘挥刀向所罗斯砍去。 所罗斯一击得手才发现对方不过尔尔,现下丹徒又是几近毫无章法的攻击,让 他也迟疑了起来。顺手格开对方的大刀,疑惑地张望。 “所罗斯!!”一旁听到艾格列特的声音,看见艾格列特正朝自己过来。 “操你娘的!又来一个?是想二打一吗?没关系,老子不怕你们!!”丹徒这 个莽汉似乎搞不太清楚状况。 艾格列特倏地将剑插入水中,再斜劈而起,水势藉着剑劲,剑劲倚着水势,一 举将丹徒所乘的小艇掀翻。 “怎么样?艾格列特?”所罗斯见艾格列特靠近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这夥海盗除了那三只皮坚肉厚的巨兽之外,其他的实 在都像是乌合之众?” 所罗斯点点头。 “连带头的都是个低能儿。”他看了被潮水冲走的丹徒一眼。 “他们只是负责敲门的。”卡夫基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 “敲门?”艾格列特一听,警觉的向四周望了一遍。 “怎么说?卡夫基?”所罗斯问道。 琉莎密直上鳄鲨的头顶,跃出结界落在驾驭的海盗面前。 那人显然吓了一跳,一时分心,鳄鲨差点要向后翻身。 “喔,原来是‘魔驭术’,靠魔法产生的心灵力量来驾驭这么大的海怪。那就 简单了,干掉你,这只蠢蛋就不会再向前冲了。”琉莎密说着。 “嘿嘿,你以为有这么简单吗?”一手贴着鳄鲨皮肤的海盗讪笑着。 说完从衣袋中挑出一柄坚细的短刀,倏地插入海怪头上。 鳄鲨突然长嘶一声,更加发狂地摧击结界。 “现在无计可施了。”海盗吃吃地一直笑着。 “混帐!”琉莎密伸出手掌,急诵咒文。 “琉璃变化二·穿云宵!” 空气在她手掌前汇风聚云,形成小小的风眼。接着手掌一送,从风眼中疾射出 一道道冰霰,射穿那名还在痴笑的海盗头颅。 那家伙哼都没哼一声就仰面摔下海中。 被施以魔法的大海怪开始鼓噪起来,弓起身用头拼命去撞结界,撞的翻天复地, 琉莎密在它身上根本站不住脚,只得往空中跃去。 她催动魔法让身子浮在半空中,一边双手在胸前画了个法咒,口中念念有词。 桑乔斯翻上鳄鲨头顶,以极迅速的动作冲向骑乘者。手上钢鞭一扬,缠住海盗 的颈子,倒回一拖,将那海盗拉到自己脚边。 那海盗唉呦几声,正想从靴里抽出武器,却被尾随上来的欧毕一剑钉住。 “叫这只海怪调头!”欧毕喊道。 “办不到!!”海盗应声。 桑乔斯走近海盗,伸手从他肩头用力一折,那海盗立时痛的哇哇叫。 “怎么样?是要调头还是要我拆了你这条手臂!”桑乔斯一边说着一边加重手 底力量。 “好好好,我调头……”禁不住痛的海盗连声答应。 欧毕押着海盗上前,准备让他使鳄鲨调头。 “这相当明显地是派这些杂碎来开路,加上三只大海怪,先消耗我们的力气, 让我们为了应付这些家伙累个半死,再由主力突破我们的防线。” 艾格列特点点头:“卡夫基说的没错,现下我们要速战速决,多保留体力,以 免他们真的还有第二波攻击。” 所罗斯听完正要下达指令时,从背后的海面上传来一阵清亮的叫声。 “敲门敲的够久,主人也该开门了!” 只看到一条人影伴着声音从艾格列特等人身边呼啸而过,奇的是那人并未乘坐 任何船只,只凭双脚在海面上一路奔将过来。 “溯水术!!”所罗斯一惊,正要出剑隔挡,那人影却一个折弯闪过所罗斯, 直向三只海怪而去。 “强敌!大家提高警觉!”艾格列特高喊并驾鲛艇追了过去。 “所有人改变为防御阵势!!”所罗斯高声指挥。 卡夫基则尾随艾格列特而去。 被欧毕押住的海盗正要让鳄鲨转向时,忽然一阵闪光,加上匡当一声。欧毕的 剑被人格开,并且将他逼退了一步。 欧毕退到桑乔斯身边,讶异地向前看。 一个身材清瘦的男人斜挡在他们面前,手中拿着一把奇特的细剑。但再端详, 与其说是把剑更像是一根长针。 “落菲尔大人!?你来帮助我们了吗?”那海盗像是看到救星般兴奋不已。 被唤作落菲尔的清瘦男人身子微屈,开口说话。 “帮忙?哼!我是来察看进度的。”落菲尔的声音高细且带着些许嗲声,让一 旁的欧毕两人浑身不对劲。 “落菲尔大人,您只要能除掉这两个家伙,小的马上就能赶上进度了。”那个 海盗畏惧地说着。 落菲尔用他那细长而异样的红色瞳孔看着欧毕与桑乔斯。 “笑话!你们这是什么办事能力,拖延了那么久还攻不破!我为什么要帮你擦 屁股!”落菲尔对着那海盗大骂,并随手扬起“长针”从他颈部刺进身体,手腕一 翻,将那海盗串起扔下海去。 接着双手持针,向欧毕和桑乔斯斩去。 桑乔斯连忙耍动钢鞭将自己和欧毕罩在鞭影之内。 当当当!一连串清脆的响声。落菲尔见一击没有成功,左脚脚尖顶地,整个人 斜转一圈,“长针”疾刺而出。 桑乔斯知道对手非同小可,不敢轻忽,身子也转了个方向,手上钢鞭加了点攻 势在原本的防守状态中。钢鞭交错舞动,一方面保护自己,一方面则欲藉着钢鞭交 错时产生的一个个孔隙去抓住敌人的兵器。 “繁花错乱!”落菲尔身体向前倾,“长针”不断地换手,左手刺了几下便换 右手,两手不停交替。使得本身的攻势有如满天飞舞的烟花,让人目不暇几。 桑乔斯看的眼都花了,几乎无法抓住对方的动态。 欧毕藏在桑乔斯身后,手紧握着剑,猛地从桑乔斯背后倒窜而出,长剑直刺落 菲尔。 落菲尔见欧毕突然闯入,不急不徐,加大双手的范围。以同一招挡住了欧毕的 攻击。 就在此时,旁边忽然炸起一声爆响,三人一愣,转头看去。 原来是一旁的琉莎密使出强大的攻击魔法将一只鳄鲨的头炸个头破血流。那只 庞然大物全身颓软地翻覆在海面上,缓缓地没入海中。 “啧!不能再玩了,全军覆没可就不好玩了。”落菲尔喃喃自语。 瞬时一条钢鞭向他颜面袭来,他反手一抓,竟硬生生地将钢鞭给扯在手底。 桑乔斯大骇,急忙抽回钢鞭,却发现钢鞭一动也不动。 欧毕正欲上前,却听落菲尔喊道:“你们通通下去吧!” “横花凭栏!!”他瞬间放开桑乔斯的钢鞭,手掌搭在“长针”上向前横劈。 桑乔斯和欧毕两人只觉一道闪光挟着强烈流劲扑面而来,两人紧张地使兵器护 身。却没想到在双方兵器相接时,一道巨大的反冲从兵器上传回身上,将两人震飞 到半空中,直向海面摔落。 落菲尔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看着前方的结界。 “真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派我一个人来敲门不就行了。瞧这是什么烂 结界!” 话一说完,人腾空而起。 “怒花荆棘!” “长针”针影闪动,恍若变成一条条带刺的荆棘对着结界撕拉扯动。 “阻止他!!”所罗斯大声喊道。 可是当他声音一出,前方结界已发出一声剧烈声响。只见几名浪焰队的魔导士 口中鲜血狂喷,纷纷瘫倒。 “妈的!怎么会这样!”艾格列特牙关一咬,埋头催动鲛艇正欲向前冲去。却 看到欧毕和桑乔斯两人从高处摔下。紧张之余,连忙煞住鲛艇,双手横举阔剑往海 面劈去。 轰!顿时激起丈高水柱,刚好将两人稳稳托住,艾格列特缓缓收劲,让两人以 缓慢的速度跌回水面。 这时伊玫尔操作三只鲛艇赶了过来,将两人从水中接起。 “没事吧?”伊玫尔问道。 “竟然被打落,呵呵。”两人爬上鲛艇相视苦笑。 艾格列特看了他们一下说道:“没事吧,没事就快追吧,他们冲破结界了。” 三人点点头。 所罗斯从后方靠近艾格列特。 “所罗斯兄,你还是带人再将防线筑起,那边我马上去追。”艾格列特看着冲 破结界的落菲尔带着两头鳄鲨正要向涟漪地带而去。 所罗斯点点头:“我不会再让人冲进来了。” “好,我们走!” 四人驾鲛艇快速向落菲尔追去。 方才一击得手,解决了一只鳄鲨的琉莎密,正踏在结界上。她怎么也想不到情 况竟这样急转直下。就在那一转眼,结界就被攻破。 她带着疑惑和紧张回头看,只见两条大海怪张牙舞爪地往涟漪地带而去。 她一时间也忘了去追,低头看,她手下有好几个人受了重伤,趴在鲛艇上。 琉莎密连忙下来察看伤者,却见艾格列特等人从旁呼啸而过。 “赶快先替伤者疗伤。”琉莎密口中下着命令,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如果我不要想抢攻而离开阵势,那就不致于让人闯过结界了,现在可糟了, 万一罗赛尔有什么闪失,我可是难辞其疚,唉。” 琉莎密低头帮伤者疗伤一面懊恼地想着。 艾格列特等人在落菲尔身后直追。 “我操!没想到那海怪速度这么快!!” 他们几个人在转眼间已经落后落菲尔一大截了。 “可恶!!”艾格列特脸上满是紧张的汗水,他将鲛艇速度催到最高,将伊玫 尔等人抛在身后。 “艾格列特,现在怎么办?”卡夫基竟然出现在艾格列特身旁,他原本就是驾 鲛艇的高手,现下也只有他追的上艾格列特了。 “你身上有没有‘信号火铳’?”艾格列特问道。 “有。” “好,那你先放出信号,通知海洋军来支援。”艾格列特心底明白,现在不是 逞英雄的时候,如果有任何闪失,罗赛尔就会损伤。所以当下便是要求援。 “嗯。”卡夫基拿出一只火铳,向天空射去。 “莫塔奇斯之明,吾等祈……”在发射的瞬间,卡夫基小声地念了咒语。 只见烟火以微弱的光芒冲上天空,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 原来卡夫基在心底已经盘算过,如果这一次浪焰队失守,又没有通知海洋军, 那么艾格列特必定会遭上层质疑,一旦追究,艾格列特八成得交出涟漪地带浪焰队 的统筹权,那么对于自己无非是一个压过艾格列特最好的契机。于是他暗使魔法将 信号抹除,让海洋军不知情,等着看艾格列特一败涂地的窘态。 “怎么还有船?!没有派人疏散吗?”艾格列特突然指着前方大叫。 顺着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在落菲尔更前头,涟漪地带的岸边,还有一艘游船停 在那儿不动。 两只海怪嘶吼着向前狂奔,满船的游客已经命悬一系了。 “妈的!!”艾格列特吼着,想取出阔剑攻击,但两方距离太远,根本毫无效 果可言。 艾格列特猛踩鲛艇,将身形压到最低,以“切浪”的方式,试图再增加速度。 但这一切似乎已经徒然了,落菲尔在海怪身上狂笑。眼看迎面就要扑上游船了。 “妈的!!”艾格列特又急又气。 满船游客面对飒然而至的巨大海怪根本无处可躲,众人缩成一团,和家人紧紧 抱住,紧闭上眼睛。等着死亡瞬间的到来。 海怪向游船直袭而去,惊起巨大浪花。 “住手!!”艾格列特声嘶大喊。 艾格列特尾音未歇,忽然一阵破天卷地的长吼声从海面翻腾而来。像是大地被 撕开一般地震撼,整个涟漪地带都为之颤动。 一道道的强劲音波,牵动涛天巨浪向那两只海怪奔去。四周景象刹时因此而模 糊,让人直觉晕眩难耐。 吼声之后,两只海怪顿时皮开肉绽,虽无致命,但也被重伤得鲜血直流。 在海怪身上的落菲尔藉海怪的阻挡,虽无皮肉之伤,却被音波震的五内翻搅, 淅沥哗啦地吐了出来。 艾格列特扶着头,惊喜地喊道:“摩亚克?!” 遥望半天中,一头闪耀着阳光的猛兽,正伸展背上宽阔的羽翼,在白云间盘旋。 来自无限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