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幽谷战云 “绯姐!”宏亮的声音夹杂答答马蹄,从小屋的那边传了过来。 一匹白色骏马,在小屋门前长嘶一声,嘎然止步。一个俊挺而魁武的青年俐落 地翻身下马,高统长靴的脚跟上连着亮晃晃的马刺,落地时撞击走廊的地板发出登 登的声响。 “绯姐!”青年对着门叫道,伸出手摇了摇门前的风铃。 “绯姐!是我,利达尔!” “喔,小利,我在后院!”回应的声音随着海风从小屋的另一边飘了过来。 利达尔听见,一甩披风,大步朝后院走去。 转过屋角,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蓝天大海,海边的草原,满眼的青葱从海岸线 一直延伸到小屋前,被花丛所构成的小围栏隔开。 花墙内是一个庭院,这时有几个人正围着在生火。 “哇,各位可真有雅兴,烤肉吗?” 听到利达尔的声音,亚略伊转过头来。 “小利,要不要一起来?”他举着一串肉对利达尔说道。 “呵呵,小哥你别开玩笑了,我待会还有任务。”利达尔婉拒了亚略伊的好意。 “这么忙啊,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有什么闪失以后就不能让老婆幸福了。”桑 乔斯笑道。 利达尔还没开口,绯洛妮丝从一旁走来拍了桑乔斯的头一下说道: “别开小利玩笑了,人家可是辛苦的很。” “怎么?找我有事?”绯洛妮丝翻动着柴火边问。 “喔,对对。”利达尔从腰袋中掏出一样物品,递给绯洛妮丝。 “这是我在老家的阁楼里找到的,是我老哥小时候刻的。” 绯洛妮丝眼神闪过一丝悲凄,接过了物品。那是一把小小的木剑,形状刻的其 实并不是很美观,只能勉强看出剑的外型。剑身上则刻着几个字‘七海之王’,字 体歪歪斜斜的,有点笨拙。 绯洛妮丝看了一眼,将小木剑握在手掌中,贴近额头,闭上了眼。 “谢谢。”道谢的声音细微,还有点啜泣声。 桑乔斯瞄了一眼,推了推利达尔: “你又拿艾格列特的东西来啦?” “嗯,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阁楼里翻到的。” “喂喂。”桑乔斯撘住利达尔的肩膀,拉他到一旁,低声说: “你不要每次都去挖一些艾格列特的遗物来给绯洛妮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作 睹物思人?你这样做,绯洛妮丝根本忘不了艾格列特。” 利达尔听完,抬起头,推开桑乔斯撘在自己肩上的手说道: “忘记?我是跟绯姐认识不久啦,你们就不一样,一同出生入死过。桑哥我问 你,以你对绯姐的认识,你觉得就算什么都不说,绯姐有办法忘记我哥吗?” 桑乔斯皱着眉,不发一语。 “不说话,就是默认啰。既然你自己都知道了,何必还要假正经数落我?我想 我没有做错吧。既然忘不掉,那干脆给她一些东西,就算是睹物思人也好,总是比 呆坐着伤感的好。”利达尔一路反驳桑乔斯,让桑乔斯无话可说,只觉得一股气闷 在胸口。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有任务在身,不能待太久。”利达尔整整衣服,就要 告辞。 “绯姐,我走了。”他走到绯洛妮丝身旁轻声说道。 “咦?”绯洛妮丝回过神来,诧异地问道:“这么快?不坐一会?” “不了,这一回任务颇大。连我在内,保安院派出了一个督长三个保安官和一 百个手下……。” “你们‘三剑客’这次都出来了?” 利达尔点点头,继续说: “依据情报,邪教刑罗旺斯聚集了一群武装佣兵在利达山中。由于刑罗旺斯这 些年来恶名昭彰,不但散布诡谲思想,并且四处制造暴乱,曾经去调查过他们的保 安官有五个都是一去不回。因此已经被长老会视为大敌。为了遏止他们,还多编列 预算成立骑兵队与长枪营。这回掌握到他们的动态,于是便调动精英部队想要一举 成擒。” “喔,那你可得多加小心。别让你父母担心,你父母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儿子了。” 绯洛妮丝叮咛道。 利达尔神色自若: “我爸妈?别说了,他们就是嫌我不像我大哥那般懂事,才在我小时候就送我 去‘罗塞尔学院’。对他们来说,眼不见为净啦。” “欸,那可是你爸妈耶,怎么这样说?!”桑乔斯忽然从后面上前训道。 “呦,桑哥,别发那么大火。我不过实话实说,也没有抱怨他们,更没有对他 们不敬。你冷静点吧。” “你!”桑乔斯听利达尔说的头头是道,无名火又冲上脑门,正想扑上去,亚 略伊已经从背后将他拉住。 “别说了。”绯洛妮丝意示桑乔斯住嘴,一面再对利达尔说: “总之,小心一点就是了。” “我知道,等我回来,我再去挖挖看,看我哥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利达尔对 绯洛妮丝一笑,转身离去。 利达尔的背影带着一身帅气与自信,不急不徐地上马,策动马缰,马刺一夹, 呼啸而去! “喂!干什么拉着我?!”桑乔斯甩开亚略伊,怒气冲冲问道。 “唉呦,你又不是不知道利达尔的个性,总是有话直说,对人直来直往,干嘛 对他生气?”亚略伊松开手说。 绯洛妮丝也转过身,对桑乔斯说道: “小利说话就是这样,他也没有恶意,你就算了嘛。” 呼呼,桑乔斯深呼吸着,试着去稳定心情。 “我担心他总有一天会吃这个性的亏。”心情平复后,桑乔斯说道。 “嗯,他这个性比艾格列特还强百倍,加上他又极度自信,年轻气盛,说话不 懂得给人留余地,的确比较麻烦。”亚略伊附和。 绯洛妮丝没有开口,迳自坐在柴火旁,架起木条,搁上肉。 “话说回来,咱们几年前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时,我想都没想到睁开眼第一个 看到的会示艾格列特的小弟,当时只是一个劲的觉得他跟艾格列特好像。” “因为那小子从小就被送去学院,很少跟我们玩在一起,所以没什么印象也是 正常的。不过这小子也乱厉害的,竟然混了一个保安官做,不像我们,到现在才只 是个小队长。” “难道跟血统有关,班德拉斯家血统比较好,喔喔,会不会他们是古代的贵族 后裔?”亚略伊猜着。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桑乔斯对亚略伊说完话,走到柴火的另一边,面对绯洛妮丝蹲了下来,抽了一 支还在烤的鱼,咬了一口。 “你不考虑再加入海洋军?” 绯洛妮丝睁着明亮澄澈的眼睛,看了桑乔斯一眼,缓缓说道: “不了,我想就这样平静过一生。而且,我总觉得,卡夫基能当上海洋军统帅, 一定不像表面的这样简单,那人总透着股邪气,让人疑惑。” “嗯……。”桑乔斯没在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吃着烤鱼。倒是亚略伊差了一 嘴: “我也真希望自己是卡夫基,那么厉害,这样年轻就能当上将军统帅。” 话还没完,桑乔斯一拳飞过亚略伊脑袋。 “羡慕他干什么?!当自己最重要。” “喂!做什么打我,你不想活了!”亚略伊一声怒吼,扑向桑乔斯,两人顿时 扭成一团。 绯洛妮丝没没有拦阻,只是微笑看着他俩,时而低头凝视小木剑,时而远眺海 面。看似有心事却又不落痕迹。 扭打中的桑乔斯顶住亚略伊,忽然转头问道: “对了,摩亚克呢?你不是带它一起来这疗伤吗?” 绯络妮丝摇摇头,微笑道: “伤好之后,它就自己跑掉了,我只知道它往山的方向去,好几年没见到了。” ============================================================= 罗赛尔主岛,斯利芬山脉中段,利达山区。 云烟袅袅,薄雾冥冥,参天古木林立,宽阔的枝桠叠峦起伏,成了一个自然的 天幕,遮蔽了日光。树荫下与树梢上仿佛成了两个不相干的世界,偶尔从叶缝间射 进一缕缕日光。身在其中就像是走在一个幽静的绿色隧道一样,只有行经林间空地 时,才能感受到阳光洒落的畅快与舒坦。 利达山区,印地安乔空谷。 千百年来人烟杳至的地方,今天却显得相当不一样。 一处林间空地撘了一座草屋,草屋边一群巨汉散落,或坐或站,姿势动作各有 不同。不过唯一相同的地方是,每个人身边都摆了一把刀身宽阔的长弯刀和一副铁 铸的圆盾,大脑门上带著有角的圆盔。 空地四周三面环山,小屋的前后,林间空地的外缘,是向上拔起的山坡。 小屋的左侧,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不远,就可以听到轰然的瀑布声。瀑布宽 而高,源头高在云端,向下又看不见终止处,视线都被飞溅的水花遮蔽。 瀑布的靠小屋的这一头,有奇怪的树生长着,好几株的巨树不向上而生,却是 扭曲地纠缠在一起一直向瀑布中央突出的一块平台长去,双方相连形成了一道天然 的拱桥。几个巨汉就沿着这树桥走过瀑布,到那平台上。 天然突出的岩石形成的平台也不小,上面足够让巨汉撘起四五座的茅屋。 “怎么样?” “嗯,我想,那些佣兵似乎将林间地的小屋当作一个岗哨。每有固定时间就会 轮班,你们看,交班了。” “我们可以趁交班的时候,一举压制这个岗哨。然后将人手埋伏在四周与小屋 中,再引起骚动,让瀑布那边的主营派出援军与我们交战。然后我们以半数的人手 应付,另外半数绕道潜入对方主营,这时主营剩下的人一定不多,我们攻下主营, 再回头来个前后夹击。” 小屋上方不远处的一个山坡,杂草与大树之间,竟无声无息地伏藏了上百个 ‘罗塞尔中央保安院’的人。其中为首的四个人一边看察形势,一边低声交谈。 “我觉得不妥。”出声反对的是利达尔。 “嗯?有什么不妥?我觉得天衣无缝啊。”听见有人反对自己的策略,保安院 督长杰佛洛不悦地说道。 “第一,那林间地三面环山,山坡上和我们躲藏的这里一样都是树林茂密,从 我们这边根本看不到有没有埋伏。第二,瀑布平台上的屋子都是紧邻石壁而建,如 果其中有洞穴,那对我们而言是相当不利的……。” 利达尔还没说完,杰佛洛已经阻止了他。 “我听过一些关于你的传闻,听说你这人刚愎过头,自认为自己的能力胜过别 人。往往否定长官的意见,强迫大家接受自己。我跟你说,我不吃你这一套,一切 依我的计划进行,再有意见我回去就办你!” “操!”利达尔闻言便骂了一声。“我从来没有判断错误过!” “闭嘴,再说我就真的办了你,让你在保安院混不下去。” “办我?我看是你比较刚愎吧!” 利达尔不断以言语相冲,杰佛洛简直气炸了,他当了督长这么多年,还是第一 次遇到这样的手下,忍不住一巴掌打去。 谁知道手掌还没碰到利达尔,就被挟在半空中,微微发痛。 利达尔眼神犀利,直视杰佛洛,左手掐住杰佛洛的手掌,缓缓地施力。 杰佛洛在保安院中除了魔法、剑术之外,是一等一的角力高手,平常最得意的 就是自己的力气。没想到这回被个后生小辈制住,一张脸涨的通红,又气又怒。 “利达尔!放手!你想要进审判庭吗?!”换作在平常,杰佛洛早就大声吼出 了,不过现在在任务之中,只得极力压低音量。 “利达尔!够了。”一旁的另一名保安官劝道。 “啐!”利达尔这才不情愿地放开了手。 “等会你给我待在后方支援,别想上前线了。”杰佛洛甩甩被捏痛的手腕,一 边斥道。 利达尔啪擦一声,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你就判断正确了。把我留在后方,这样等会你们陷入险境的时候才有人可 以救你,才有机会活着回去。” “你……!” “督长,别再生气了,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嗯。”杰佛洛别过头去,把情绪调整好。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沙场老将,很 懂得在危机处处的战场中保持冷静。 “布莱德、魏乐,你们听好。待会我先冲进去,很快地压制敌人,我会给你们 信号,一看到信号,布莱德你立刻带队下来与我会合。魏乐你则带人藏匿在瀑布旁 的树林中,等我们一引对方出来,你就切入敌人基地,清除之后立刻回头包夹。懂 了吗?” 另外两位保安官布莱德和魏乐点了点头。 杰佛洛拉了拉护腕,回头瞄了利达尔一眼,立刻压着身体,带出人马! ============================================================= 林间草地。 粗壮的男人,个个身材魁武高大,每个人的身高几乎是平常人的两倍高,称他 们是巨汉一点也没错。 这群巨汉围在小屋旁,没有任何秩序,都是自己随意找地方,爱在哪就在哪。 两个巨汉背靠着小屋边坐着,似乎在打盹。浑然不觉得危险就要来临。 “啊啊啊!!”一名巨汉发出吼叫,高举着大刀挥舞,惊动了打盹的人! 白光闪烁! 打盹的巨汉才张开眼,还来不及看清敌人,利剑就已经刺入喉咙! 被惊动的其他人,仓皇地抽出大刀,和来袭的刀剑相斗! 框啷几声,巨汉与保安院的精兵交手不一会,就遭到格杀,一个接着一个。 碰!杰佛洛双手架住一名巨汉的双臂,像是铁箍般紧紧扣住巨汉!巨汉行动被 困,没办法攻击,气的乱吼乱叫! 杰佛洛脚下一动,绊倒巨汉,旋身抽出长剑急刺而下! 短短眨眼的时间,小屋前的巨汉已经倒了一地。 杰佛洛手握长剑撞开了小屋的门,冲进屋内! 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巨汉正粗暴地抓着一名赤裸女子强逞兽欲。巨汉腰部 狂抖,女子则是哀嚎连连! 看到杰佛洛破门而入,巨汉大吃一惊,吓的放开女子向后跳了一步。丑陋的下 体猛然抽离女子下半身,带着浑稠的黏液兀自滴着。 砰!粗鲁的巨汉突然松开了抓住女子的手,女子失去重心撞上桌角跌在地上, 眼中噙着泪水,无助地、恐惧地望了杰佛洛一眼。 “畜生!!!”杰佛洛看了女人一眼,正义感油然而生,暴怒一声,长剑挥向 巨汉! 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甚至是衣不蔽体的巨汉大惊失色,慌张地想要躲避,可是 小屋空间狭小,根本就是无处可躲,就在巨汉还来不及思索的同时,剑锋已经划过 了他的脖子! 穿墙而出!小屋的墙壁上顿时破了一个洞,一颗人头冲破墙壁,翻落在屋外的 草地上! 屋内,喘着气的杰佛洛直盯着那名可怜女子。女子一丝不挂,虽是狼狈,但身 躯却仍是透着一股吸引力,一股男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裸露的肉体刺激着杰佛洛 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竟这样呆了半晌,杰佛洛才猛然回神! ‘我在干什么?!我竟然对一个受害者产生妄想?!搞什么?!’他在心底咒 骂自己,还狠狠地打了自己两巴掌,用力地打断了一颗牙齿。 看到杰佛洛这样莫名的举动,跌作地上的女子缩成一团,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断地发抖着。 杰佛洛恢复冷静后,又看了女子一眼,又咒了一声: “该死,怎连这点道德都忘了?!” 他扯下自己的披风,迅速地将女子包裹住,并且对她说: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是保安院的保安督长,我保证一定会将你平安救走 的。不过要暂时委屈你先在这躲好,等会可能会有一番战斗,战斗完之后我们就会 带你回家。” 杰佛洛对女子投以一个微笑,不过女子睁着双眼,透过凌乱的发丝织盯着杰佛 洛,身体还是不住地发抖。 杰佛洛拍了拍她的肩膀,回身站了起来,走出小屋。 剑刃反射着阳光,传递着信号。罗塞尔保安院的人员兵分两路,一路躲藏在林 间空地四周,另一路由保安官魏乐带着,藏匿在瀑布旁的树林之中。 一切都布置妥当后,杰佛洛带着几个手下躲进小屋。 轰!点燃当诱饵用的火铳,在草地上轰然一声,加以冲天的火焰,就算是聋子 也会有感觉。 果然,瀑布平台上的佣兵们听到噪响,紧张了起来,个个全副武装,接连地往 小屋方向过来。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躲在后方高处的利达尔,趴在草堆之间,面色严肃地窥视着下面的战况。---- 来自无限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