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第二天,七八二年的八月十六日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平淡无奇地度过了,派 出的众多探子纷纷回头,报告说布丹长老统率的远东军队庞大得惊人,队列足足 婉蜒三十多公里,前锋都已经过了灰水河,後军和辎重却还没动身呢。 当天的午后,远东军队果然就在红河湾高地上驻扎了下来,开始安营扎寨。 黄昏时分,凌步虚的魔族军队也到达了战场,在高地的另一头扎下,修筑工 事安排营地,仿佛他们要长期在此居住了。 三十多万大军隔着十公里遥遥对望,这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开局。 布丹集中了全远东的重兵,口口声声说要为切尔诺的惨祸复仇,在众人料想 中,他必然会在遭遇之初就带著雷霆万钧之势狂轰猛攻,毫不留手。 还有凌步虚,他接到了王国急如星火的撤军令,孤军停留远东的腹地,眼看 敌人越聚越多,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久战对他都是不利的,他却偏偏有空好整 以暇地挖掘壕沟,布置工事,摆出一副要与布丹长老长期相持的架势。 七八二年八月十七日,从早晨开始天色就一直阴沉着,到中午时分,狂风突 作,一团团的乌云从天边涌上来,天地陡然黯下来,地平线上传来了轰隆的雷声, 风刮了一阵,黄豆大的雨点就劈劈啪啪地砸下。 中军营帐中,秀字营的几个首领正在商讨局势。 不知是谁提起了话头,大家热烈地讨论起即将发生的大战来,意见几乎是压 倒性的,都认为布丹兵力强盛,补给充足,胜算十足。 紫川秀评论道:「这一仗双方各有优势,布丹在于兵力和补给上的优势,他 统帅的部队数倍多于凌步虚,而且内线作战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增援。但布丹的劣 势在于他统帅的军队是仓卒从各地调集的,相互之间缺乏配合默契和纪律,他更 缺乏一支精锐的尖刀部队,这支部队要作为全军中坚,要能撕裂敌人防线、直捣 敌人要害、让敌人崩溃——无论千军万马,总得有这么一支部队才能打开战局, 以前秀字营起的就是这个作用。而凌步虚恰好相反,西南军团是一支久经沙场的 劲旅,魔族王国最精锐的军团之一,士卒无不是能征善战的骁勇之士,具有强大 的爆发力和冲击力,但他们的缺点是身处敌人腹地,无法补充损失。」 白川若有所思:「这一仗与一年前的科尔尼战役很相似。」 明羽一震:「真的!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真的跟科尔尼战役的情形几 乎一模一样!这么说,长老的局面并不占优啊!」 「如果要一两天之内决定胜负,凌步虚的胜面比较大。如果布丹能顶住凌步 虚开头的猛攻将战争拖延下去的话,胜利定是属於远东一方的。」 大家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说得正热闹,远处遥遥传来了细微的急速马蹄声, 紫川秀好奇地掀开门帘,立即,猛烈的北风夹带著雨点扑面而来,打得脸面生疼。 蒙朦的雨幕中,遥遥的远东大公路上有几个黑点正在迅速地扩大,几个奔驰 中的半兽人骑兵扑面出现。 骑兵们一律低头俯身,紧马赶鞭而走,马蹄践起的烂泥将马腹沾得斑斑点点 的,一行人神色匆忙,显然是有急事。 紫川秀心思一动,他立即下令:「哨兵,拦住他们!」 风雨声太大了,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怠岗,紫川秀喊了半天却没人出来拦截。 骑兵们速度太急,转瞬之间就扑到了面前,眼看就要冲过去了,紫川秀只得 自己冲进了雨幕中,一下就扑到了路中间,扑面而来的雨点打得他都睁不开眼来。 迎着那几个骑兵,他举起手大喝一声:「停下!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之间冲上了路,战马受惊之下长声嘶呜,高高地腾起了前腿,劲风扑面 几乎要将紫川秀冲倒。 有个骑兵从马背上重重摔了下来,「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泥水里,他立即 爬了起来,大怒喝骂道:「混蛋,你疯了?」 紫川秀不理他,他看着这群半兽人骑兵战马的马鞍式样和垂下来的缨红坠子, 心头一阵抽痛:这都是自己一手组建起来的远东骑兵啊! 他抬起头来,额头被淋湿的碎发遮掩了一半的脸,眼睛露出让人不敢正视的 逼人光芒:「你们是骑六团的!你们团长德昆在哪里?」 这个湿透了的人散发出慑人的气息,骑兵们突然感到,这绝不是可轻视的对 象,他们纷纷後退,有人出声问:「你是什么人?」 紫川秀慢慢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光明王!」 三个字犹如闪电掠过长空,瞬间震撼所有人。 骑兵们立即翻身下马,你望我,我望你,不知所措。 不知是谁第一个领头,士兵们纷纷跪倒在泥泞的道路上,膝盖上泥水四溅。 那个领头的士兵颤声回答道:「殿下!我们是骑六团二队的,我是小队长托 得,我们刚打红河湾那过来。」 「红河湾?我军可是大捷了?」紫川秀突然想到了什么,剑眉一竖,声音可 怕地低沉下来了:「敢情,你们是临阵逃脱?」 「殿下,我们没打,却也输了。逃的可不只我们几个,咱们全军都在逃在溜, 我们再不走,难道等在那叫凌步虚砍脑袋吗?」 「怎么可能!」紫川秀惊得头发都直了起来,他急忙追问:「长老呢?各路 将军呢?」 「长老死了,将军们都跑了,军队也跑了,现在,魔族崽子正跟在我们后头 猛追猛杀呢!死人多得跟海一样!」 「你说什么?」血一下涌上了脑袋,眼前出现了一片炫目的雪白,紫川秀站 立不稳地后退了一步。 定一定神,他大吼:「胡说八道!你们几个当了逃兵,因为害怕惩罚,所以 编出谎言来,是吧?我们有这么多的兵马,凌步虚怎么可能打赢我们?你们在撒 谎,对,一定是在撒谎!」 紫川秀的声音越来越低,口气甚至像是在哀求了:「告诉我,你们是在撒谎! 说啊,不要怕,我不会惩罚你们的。」他露出了哀求的表情,可怜地望着骑兵们。 士兵们一个个拧头避开了他的目光,面上露出了痛苦。 紫川秀的忍耐终于爆发了,他猛然扑上去揪住半兽人士兵的衣领:「告诉我, 你是在撒谎!说啊,说啊!说,一切全部是你编出来的!」 他狂暴地摇晃着,那个粗壮的半兽人兵竟然如婴儿一般全无抵抗之力,被摇 得脖子都要断了,眼睛翻白,就跟一片树叶在风中没什么两样。 后面有人扑上来按住了紫川秀,白川叫道:「大人,快住手!您这样会搞死 他的!」 紫川秀松开了手,「扑通」一下,那个半兽人兵一下子摔到地上,在地上抽 搐挣扎,大口大口地呕吐。 紫川秀凶狠地环视剩下的士兵,他们露出了恐怖的表情,却没有人后退,他 们虽然惊慌,目光却很坦荡。 于是紫川秀知道,空前的灾难已经来临:他无力地呜咽一声,双手痛苦地捣 住了脸,任凭那雨水哗哗地直往身上淋,眼神空洞。 抬起头来,满天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低得要压到头顶了。 这个时候他反倒镇定了下来,指着一个半兽人兵:「你,你仔细说!到底发 生了什么事?」 那个士兵本来已经站了起来,见紫川秀问他话,连忙又跪了下去:「回禀殿 下,恐怕只有奥迪大神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夜之间,都没打一仗,我们的军队 就这样垮掉了,谁都没办法把这事琢磨明白啊!」 「你慢点说,从头说!」 「殿下,昨天白天,我们的大军与凌步虚的人马在红河湾碰上了。先锋斥候 部队跟魔族军的小股部队交手几次,各有输赢。双方主力都没动,白天就这么过 去了。 「晚上我们骑六团被安排警戒任务,驻守在大营后侧。大概半夜里,我们听 到中军有人在叫,接着,喧哗声音越来越大了。大家都很惊讶,可是没接到命令 都不敢离开岗位。不久,传令官就来通知我们,营地出现了骚乱,上级命令我们 马上去中军营帐维持秩序。 「到了那里我们才惊呆了:中军校场前面人山人海,起码有几万人,吼声叫 得震天响!这哪里是什么骚乱,简直是一场暴动了!士兵们一条声地吼:「长老, 长老,长老,出来见我们!」我们上去劝说大家安静,可我们那几百人在人群中 简直像砂子在海里面,一点作用都没有。而且人家反而告诉我们,说是统帅的布 丹长老已经死了,统帅部的官员都已经开溜了,我们被人家出卖了,结果连我们 自己都人心惶惶了。 「半个大营的士兵都出来了,闹成了这副样子也不见长官出来维持秩序。我 们几个比较近前点的卫兵都听到了,统帅部的指挥营帐里面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也不知道是谁和谁在吵。大家都涌到中军营去求见统帅布丹长老,可长老始终不 肯出来见我们,只有统帅部的布兰将军出来要求大家安静,各自回营歇息——可 是谁肯听他的啊!到处是火把,到处是嘈杂,到处是呼叫,到处乱糟糟的,大家 都在叫:「统帅在哪里?统帅在哪里?」「我们要见布丹长老!」 「闹哄哄的一直到午夜两点钟的时候,布兰将军终於不得不承认:布丹长老 确实刚刚去世了。消息一公开,整个军营都炸开了,士兵们都在喊:「没有长老, 我们绝不打仗!」统帅部的官员根本压制不住局面,何况他们自己也在慌张著。 「据说,只听到长老刚一断气,统帅部成员索斯立马逃走了,还带走了自己 的本族人马,驻扎在东营区的蛇族部队整团整队地离开了营地。 「午夜两点,我们突然接到紧急命令,要拦截擅离驻地的逃兵,骑六团的兵 马排成一条长龙封锁了营地东门口,我们和蛇族兵马在那僵持了好一阵。在那里, 布森大人向他们喊口号,命令他们立即返回各自驻地,但不知怎么回事,大营里 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响,众在门口想离开的人马越来越多,他们冲我们嚷:「都快 完蛋了!再不走,魔族崽子就要杀过来了!」「长老死了,当官的都跑了,剩下 我们等死吗?」 「混乱中,蛇族的人马想强行突破,给我们砍了几个人,用马刀把他们赶了 回去,布森大人叱道:「再不回营,当临阵脱逃,杀无赦!」那群士兵都给震住 了,有人开始听从命令往回走。但就在这个时候,大地在剧烈地震动,远处传来 闷雷般的吼声,地动山摇:「瓦格拉!」东边出现了老大一片火把,魔族的凌步 虚向我们进军了。 「结果任什么也控制不住了,不知是谁发一声喊:「逃命啊!」顿时,上万 人一哄而散,我们想拦截,却哪里拦得住,反倒让他们把我们的队列也冲垮了。 到处都是火把,到处都是逃散的人群,士兵们丢了武器、装备,一边跑一边把身 上的军服给脱下来,一群群溃败如水,任凭布森将军喊破了喉咙他们也不肯回头。 接著中军营之後,左营、右营和後军都开始大批地逃亡,崩溃就如那山洪海啸, 无法遏止。 「布森大人睑都白了,当即就说:「天意!远东完了!」他当即就拔出刀子 想割脖子了,我们几个人赶紧扑上去夺下了刀子。我们的团队长德昆长官说:「 大人,承担起责任来啊!我们还有希望,还有光明王殿下哪!」 「布森长官呆呆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他带著他亲卫队直往魔族方向杀去, 吼道:「是好汉的陪我杀魔族去!」有些人跟著他冲过去了,当时我们也想跟他 冲过去,但是德昆长官拦住了我们。他说,布森大人不过是尽人事掩护我们撤退, 兵败如山倒,现在任什么都没办法了,唯一能搭救我们的就只有光明王了。他把 我们分散成了十几个小队,分道前来向殿下您求救。 「如果现在殿下您还没得到消息的话,那我们是第一批赶到了,其他小队恐 怕凶多吉少。殿下,我们的人被杀得尸横遍野,凌步虚的人马追杀得正紧哪!殿 下,救救我们,救救远东吧!」 那个士兵说著说著,已经泣不成声了,其他的士兵通通跪倒道上,拚命地以 头磕地,放声大哭:「殿下,救救远东吧!我们不该背弃你,我们罪孽深重,但 就看远东的份上,救救军队吧!」 「那么,难道是真的?」紫川秀低著头,空洞地嘀咕著。 他怎么样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如此多的兵马,如此强悍的大军,那么多强 悍的勇士,半兽人军团、龙人军团、蛇族军团、矮人军团,那一路路强大的军队, 全远东的兵马,难道转眼问就这样完结了吗?自己呕心沥血经营的庞大军队,难 道一夜之间就像灰尘般荡然无存了? 悲愤郁闷,他仰面朝天喊道:「布丹,还我军团!」声音嘶哑,像是狼在嘶 叫,泪水和雨水在脸上混杂著狂流。 一道蓝光掠过长空,天逞猛然一个霹雳,震撼整个天地,他狂吐一口血,血 水殷红地流在衣襟上。 「大人!」「殿下!」部下们慌忙扑过来。 白川泪流满面地哭叫道:「大人,大人!不过是孩儿们打了场败仗,胜败乃 兵家常事,千万不要气坏了身体啊!」 部下们上来搀护著紫川秀进了营帐中。 清醒过来,他才发现自己的狼狈,一身水淋淋的,失魂落魄。 此时,秀字营的军官们都闻知了中军营帐的事件,远东联军在红河滩大败的 消息闪电般传遍了全营,到处都是风吹鹤戾,军心浮动。 清醒过来,紫川秀立即召集军官们发布命令:「立即拔营,以战斗队列前往 伊本市!」 明羽抗议道:「大人,现在情况不明,盲目前进危险啊!」他的意见是:以 前的大本营本队和第二军、第三军等主力部队都很有可能被歼灭了,目前形势已 变成了敌众我寡,秀字营很可能已成为联军在远东内地的最後武装,将孤军面对 凌步虚。 他建议应该「尽速转进」,与驻守特兰的远东联军第一军会师,待收编了第 一军的兵力,再行回头与凌步虚军团决战。 紫川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眼睁睁地看著他,直勾勾地看著他。 营帐中参加会议的军官都打了个寒战: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那黝黑的眼睛 里面布满了悲哀、绝望和凶残,就如同一头遁体鳞伤的野狼。 明羽当场被吓得几乎尿了裤子。 於是再没有人出声,拿在场的一个军官的话来说就是:「当时哪怕殿下带我 们集体跳楼我们也会去的。」 军令声频传,黑衣骑兵们纷纷从各个营帐出来,翻身上马。 一路上没有别的声响,只听得马蹄践踏烂泥发出沉闷的回响,雨声飕飕,上 万骑兵一式披著黑色蓑衣,盔甲铿锵,马刀挂在腰问,不时撞击马刺铿锵作响。 兵马混成一道黑色的洪流,顺著远东大公路滚滚向前。 紫川秀走在队伍的旁边,望著军队前进,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是远东最後 的部队了,敌人是十万虎贲之师,刚刚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士气如虹,统帅 凌步虚更是当世名将,前景如何,纵然乐观如他也不敢有丝毫奢望。 雨幕满天,云层低厚,黑压压的一片,天空不时掠过蓝色和白色的闪电,远 方传来轰隆雷声,彷佛预兆著这支最後军队的前途。 秀字营一路疾走,当晚到达了伊里亚行省边境的一个小城市古沃克。 这时,头批从红河湾撤出的败军已经撤到了这里,联军於红河湾溃败的消息 传遍全城,人们忧心忡忡,惊惶失措,都认为远东已经末日临头了。 散兵游勇和逃难的民众挤满了全市的街道,到处都是马车、行李、包袱、牲 口,人们露出了彷徨不知所措的样子。 在城市的道路上,紫川秀看到那些一群群游荡著的溃败士兵,他们添油加醋 地向没参加战斗的平民们描绘著昨晚一战的恐怖,嚷嚷著:「远东已经没救了!」 「照那样杀法,连一条腿部逃不出去!」 紫川秀不时停下脚来倾听,照那些士兵说的,那简直是天崩地裂,不但布丹 长老死了,统帅部的所有成员同样都死了。 那个晚上,为了阻挡魔族的追击,布森将军统率一支部队硬生生地抵挡凌步 虚的大军,不幸战死。 布兰将军领著残兵往伊里亚方向走,半途给魔族军截上了,那一场大战打得 天上下的简直不是雨了,是血,估计布兰也是凶多吉少了。 说起死了的布丹长老和统帅部,士兵们无不恨得咬牙切齿,都说本来光明王 领导得好好的,这群人却硬要来搞这么一下子,又在关键时候翘了辫子,结果弄 得死人多多,一大群人都陪他上天见奥迪大神了。 但是当紫川秀问到魔族军动向的时候,却没多少人知道。 有人说凌步虚正带著大军一路攻城掠地,现在已经拿下了整个明斯克行省, 拿下了远东的首府科尔尼。 有人却说魔族大军正在围攻伊本市呢,十几万远东联军被几万魔族打得不敢 露头。 各种各样的流言频传,溃兵个个都诅咒发誓说这绝对是自己亲眼所见,紫川 秀硬是没法分辨真假。 到达地方政府机构所在地时,远远就听到人声鼎沸了,紫川秀望见门口处聚 著大群溃兵和市民正在围攻市政当局,无数的碎石和瓦片雨点般砸向市政处紧闭 的大门和窗户玻璃,将维持秩序的地方警察砸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人群在可怕地吼叫道:「交出来!把那个混蛋交出来,不许包庇他!」 吼声震得大门和窗户的玻璃都在簌簌颤抖,无数的士兵和群众愤怒地朝市政 处砸石头,市政处窗户上的玻璃一块接一块地被砸得粉碎,由警察组成的人墙被 愤怒的人们冲击得四分五裂。 白川向旁边的市民打听,才知道原来远东统帅部的成员、原来第一军的参谋 长索斯孤身一人逃脱到此,被败兵们发现了。 士兵们记恨著索斯当晚是第一个逃脱的,现在要找他算帐。 索斯被吓得没办法,躲进了市政处里面向市政长官寻求庇护,现在士兵们不 依不饶,非要抓他出来算帐。 「啊,索斯在这里?」紫川秀喜出望外,一直以来见到的都只是一些低级军 官和士兵,没能见到参与事件的高级军官,现在从索斯口中,应该能得到更多的 情报吧。 白川找来了当地的市政长官,小声地嘀咕两声。 得知是光明王亲自驾到,当地的市长鞠躬如也,很殷勤地从後门将紫川秀领 了进去,致辞说:「在这个危难的时候,远东的解放者,我们的英雄光明王光临 我们古沃克城,这是奥迪大神给我们的恩赐,我们莫大的荣耀!愿奥迪大神的荣 光照耀著殿下!我们永远是殿下最最忠诚的佣仆!愿为殿下您效劳,不知什么地 方我们能对殿下有所帮助的?」 因为远东政权建立不久,一切从简。市政长官都是由当地民众自行推选那些 有威望的首领和头人担任,紫川秀也不熟悉这些地方上的民政长官。 也没时间寒暄了,他直截了当地问:「听说,索斯在你们这?」 「啊,不错,索斯大人正是在我们这里。」 「我要马上见他。」紫川秀平静地说,那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市长眨著眼睛,看了看紫川秀和身後那些彪悍的卫兵们,眼神中很明显地流 露出不安。 他虽然是文职地方官,但是对於远东军高层的分裂也是知道一点风声的。 随著红河湾的败战,统帅部的势力彻底垮台,光明王正重掌大权,秋後算帐 势必有一堆人要掉脑袋的。 现在,光明王殿下带著这么多卫兵来找索斯,莫非是想——市长不敢再想下 去了,高层政治斗争你死我活,他可不想牵涉进去。 他小心翼翼地说:「索斯大人在这逞,殿下和诸位大人请跟我来。」 一行人顺著市政厅宽阔的走廊前进,市长一边走一边向紫川秀介绍市政厅的 种种建筑,某某走廊是有著悠久历史传统的,某某大厅历史可以追溯到紫川云那 一代,但这时紫川秀哪有心思听这个,他只是随口「嗯嗯」几声应付著。 一行人路过大厅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大的声响从门外传来,响雷般的口号声 :「交出叛国贼!交出叛国贼!」声势惊人,大门被撞得「砰砰」巨响,门板都 变了形。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冲击的民众和士兵已经压近了门口,那一张张愤怒的脸, 那一双双冒出火焰的可怕眼睛,警察排成的人墙被冲得七零八落,眼看就顶不住 了。 市长脸都变白了:败兵们失去了理智,被他们冲进来,如果光明王在自己地 盘上有什么闪失,自己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死。 他吓得连声叫嚷:「来人!快加派人手上去!一定要拦住他们!殿下,索斯 改天再看!现在请赶紧回避!」 紫川秀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哗」的一下,大门被撞裂开了,「咚咚」几 只脚将门板的裂缝踢开,大门整个地倒了下来。 「杀死卖国贼!」随著杀气腾腾的叫声,大群人赤红著眼睛冲了进来。 「保护大人,排人墙!」白川将军厉叱道,随身的秀字营士兵猛冲上前,在 门口处组成了一道人墙;刀剑全部出鞘,刀锋全部对外指著,人数不多却也显出 一派肃杀气象。 秀字营是远东全军的精锐,而紫川秀的卫队更是精锐的精锐,他们可不像地 方警察那样拘束,动起手来百无顾忌。 有几个暴民冲得太急,刹不住脚直直地往这座刀山上冲,卫兵们将刀子一偏, 用刀背将他们抽得嗷嗷直叫。 十几个卫士堵在门口,那大群的暴民们竟然无法寸进,冲进门的几个都被皮 靴大脚大脚地踢出去了。 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强烈抵抗,溃兵们一时被震住了,不敢再冲,有人在粗言 秽语地乱骂。 白川秀眉一蹙,以手按剑走上一步,面寒似水:「大胆!光明王殿下在此, 谁敢乱来!」 一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听得紫川秀的名字,寂静像是石头投入水中掀起 的波纹一样从中央向四面八方扩散,後面的士兵发觉气氛不对赶紧打听:「发生 什么事了?」 「有人说殿下在里面!」 「真的,我看到黑衣军了!我看到白川将军了!」 人群中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轻声议论,站在近处的人一个传一个地把话传达给 远处的人,消息瞬间传开了:「光明王殿下已经驾到!」 士兵们顿时把那个倒霉的索斯抛到了脑後,异口同声地呼喝:「光明王!光 明王!」 连那些本来只是在旁观这场骚乱的市民也加入了队伍,妇女在哭喊著:「殿 下!出来见我们啊!」 於是人群声势越发浩大。 站在前面的士兵自觉地向後退,让出了市政厅门口的空地来。 从市政厅那破烂的门口处,一队武装士兵簇拥著一员将领走出来。 他们衣甲鲜明,自信从容,与那些游荡在街边垂头丧气的溃败士兵们形成了 强烈的对比,看到他们,人们就燃起了希望,人们就知道,远东的武装力量并没 有完全垮掉。 四面八方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军人们簇拥向前,自发地向紫川秀行军礼 :「殿下,向您致敬!」 无数的平民在嚷嚷:「殿下,殿下!我们的救星,说两句话吧!我们该怎么 办?远东还有救吗?」 人群是如此热情、兴奋,拥挤得堵塞了道路,万众都在期待著,期待著光明 王能够创造奇迹,扭转乾坤。 紫川秀举起手示意有话要说,於是顷刻问,人群肃然,安静得就如同荒山野 岭,浑不像数万人众集的广场。 想到在民众中自己拥有如此高的威望,紫川秀真的是很感动。 他平静的嗓音回荡在广场之上:「来自各地的市民们,远东各军团的战士们, 我的朋友们,现在是我,远东的光明王在对你们说话!」 人群发出雷鸣般的声响:「殿下,我们在听著!」 「一七八二年的八月十六日晚,发生在红河湾的惨剧我们都已经知晓。在魔 族将军凌步虚面前,我们的战士英勇作战,但由於种种原因,军队遭受严重的挫 折。西南匪帮猖狂於国土之上,远东处於严重的危急关头!」 紫川秀略略顿了一下,整个城市都在倾听著演讲,广场的人越围越多,人群 越来越大,走动的行人、车辆都停下了脚步。 男人们神色专注,脸色严肃,而妇女们则大多在小声地哭泣,现在的人们似 乎忘记了世上的一切,心头只剩下了对远东大地命运的关切,她现在大难临头了。 一张张木然沉思的面孔,嘴角间痛苦的表情,一双双严峻的眼睛,人们屏住 呼吸,唯恐打破这寂静。 在人群的沉默中,隐藏著一种威严而强大的力量,一种坚定超脱一切的信念。 广场是如此的寂静,可以听到广场上空鸽子飞掠过的呜叫声。 於是紫川秀又开始了演讲,他的声音平静、压抑、低沉而激动,那从容不迫 的语调有著一股吸引人的力量,令人感到他熟知某种重要而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而众人却无法立即理解。 「命运永远无法揣测,或许是奥迪大神有意要更磨练我们,让我们经受更多 的考验,但是,我们并没有失败!不要灰心丧气,不要怨天尤人,一场失利不足 以决定远东的命运,决定远东命运的只在於你们,在於远东的民心向背!我们并 不是被魔族的刀剑打败的,我们是被自己人的分裂和野心击败的,是被谣言打败 的!昨晚的教训已经提醒了我们,远东人一定要团结,绝不能分裂!如果我们能 万众一心,那无论是魔族的千军万马,无论是人间的艰难险阻,我们都将能克服! 「现在,我即将统帅黑衣军的战士们出发,前去与西南匪帮战斗,营救我们 的同胞,营救我们的战友。士兵们,市民们,请支持我们,帮助我们!你们是我 们坚定的後盾,身後有了你们,军队将无往不胜!请跟我走,听我的命令,我就 是远东!」 紫川秀乾脆利索地结束了讲话,人群静寂了足足十秒钟,一瞬间,激动的呼 声猛然腾空升起,犹如那剧烈的旋风在人海上空回荡:「愿跟随殿下!愿跟随殿 下!」 民众被狂热的激情所控制,热泪盈眶。 士兵们欢欣雀舞,举起了武器庆贺,要杀向前线,他们回忆起了,正是在光 明王统帅下,他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数都数不过来。 有个半兽人士兵爬到了高台上大声演说,宣布在场的佐伊族战士全部支持光 明王。他说,正是因为大家受了布丹长老的蛊惑,背弃了光明王,所以才有了红 河湾的溃败。 「当年,魔族侵犯圣地,是谁,奋不顾身地保卫了我们的圣庙?」 人群雷鸣般回应:「光明王!」 「是谁,挽救了当年的起义,一手创建了我们的军队?」 「光明王!」 「在科尔尼城下,是谁带领我们打垮了鲁帝?在埃罗平原,是谁带著我们斩 将夺旗?在特兰城下,是谁领著我们活抓了鲁帝,打垮了罗斯的兵马?」 人群一条声地应和道:「是光明王,是光明王!是他,再没有别的人了!」 半兽人士兵大声疾呼:「弟兄们,咱们数数,在殿下带领下,我们打了多少 的胜仗?哪怕我们的两手加两脚的指头都数不过来啊!该跟谁走,那是最简单不 过的问题了!背弃了这样的指挥官,还说他是魔族的叛徒和奸细,弟兄们,说这 种话的人还有良心吗!可能有这样的叛徒吗?那是奥迪大神在谴责我们啊,我们 罪有应得啊! 「那个布丹长老——愿大神宽恕他的灵魂吧,他是在胡扯啊!可笑的是我们 居然都相信了,当日我们居然敢冲殿下举起了刀枪!就凭这个,我们也该得报应 的啊!红河湾不是别的,那是奥迪大神的故意安排,那是天谴啊!」 群情激涌,大家都说没错没错,这正是天谴啊!要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 要与魔族决战的时候布丹却突然去世了,整路大军没经大仗却自个溃散,这在哪 怕远东一千年的历史上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只能说明,那是奥迪大神在警告我们哪,光明王真正是天命所归,不容忤 逆的。 紫川秀心思一动,说:「我相信,绝大部份参与事件的战士都是受了欺骗, 但是你们的领袖们,那些很可能是参与了骗局的领袖们?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 首啊!」 这话简直如一把火落在火药桶上了,没等紫川秀把话说完,人群立即可怕地 骚动起来。 士兵们犹如暴雷般呼喝起来:「对!对,殿下说得没错!这里就有这么一个 人!蛇族的头人索斯,他是那个远东统帅部的成员!」 「他又是那个晚上第一个逃跑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叛徒和奸细!拉他出来,叫他挨刀子!」 「立即把他碎尸万段!」 人群滚滚,冲进了市政处里,不到一阵,他们又怒火冲冲地出来,提著一个 卷缩成一团的蛇族人出来,正是紫川秀往日的对头索斯。 此刻他两眼紧闭,脸色煞白,身子蜷缩成一团。 士兵们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怪叫道:「哎哟!」惹得众人齐声发笑。 索斯睁开眼睛,所见都是那一张张愤怒的脸,都是火焰般愤怒的目光,都是 那憎恨的双眼。 他用企求的目光向四处求饶,但却没有什么人可怜他,也没有什么人怜悯他。 死了那么多的人?大家已心硬如铁,正急於寻找一个替罪羊宣泄愤怒。 士兵们和市民们齐声喝道:「杀了他,杀了他!」有人虎虎地跳上来,手持 刀子就要动手。 索斯无力地呻吟了一声,闭上眼睛就要等死了。 「等一下!」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紫川秀举起了手。 这个时候,也唯有光明王的威望能阻止民众了,於是,举起一半的刀子放了 下来,众人都在瞩目光明王。 紫川秀悲天悯人地说:「这个人,无可否认,他犯下了大错。但是,他曾是 为远东流过血的,在起义之初最艰辛的日子里,他曾与我们并肩作战,身先士卒! 他曾不愧於远东战士的称号——让我向大家求情吧,就看在他过去的汗马功勋份 上,饶了他吧!我向大家求情了!」 人群中响起了啧啧的赞叹声:「看人家光明王,多么深明大义,多么宽宏大 量!就连索斯这样常常跟他作对的家伙都宽恕了,不愧我们仁慈的王啊!」 索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望著紫川秀。 在兵变的那个晚上,自己曾想谋害紫川秀,此刻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紫川秀会 救他。 但是出於求生的本能,他噗地连滚带爬地爬到了紫川秀的脚下,快得犹如一 只受惊的野兔,抱著紫川秀的腿就嚎啕大哭:「救命啊,殿下!救命啊,我该死, 我不该反对你的,只求你救命啊!」 「想活命就收声,笨蛋!」紫川秀小声说。 索斯立即乖巧地不作声了,只是死死抱住紫川秀腿不放,彷佛快被淹死的人 抱住稻草。 接下来,紫川秀就大谈如何要团结一致,西南匪帮不过是区区小敌云云,趁 他吹得天花乱坠,人群的注意力被转移的时机,白川连忙指挥卫士上去把索斯拖 了下来。 仰望著高台上慷慨陈词的紫川秀,白川感慨:远东民族实在是太淳朴了,比 起心计来,人类可是把他们远远地抛在脑後。 紫川秀先故意挑动群众的情绪,制造危机,然後又把索斯从危机中解救下来, 以前的远东高层指挥中,索斯俨然是反对紫川秀的代表人物,现在,紫川秀这一 手可比杀了他漂亮多了。 杀了索斯会引起整个蛇族的不满,但救了他,索斯这辈子都别想在光明王面 前抬起头来。 询问了索斯以後,紫川秀得到的消息仍旧很少。 这家伙首先率队逃跑,在逃跑途中又被凌步虚的军队给追上,军队被打散, 他孤身一人逃到了古沃克,就是这么简单,至於问起远东联军的大部队是否幸存、 联军的诸路将领是否幸存、魔族军在何处等问题,他是一问三不知?让紫川秀不 禁大大後悔怎么救了这么一个废物。 七八二年的八月十七日夜,对於紫川秀来说,是难以想像的沉重而且值得铭 记的一夜。 指挥官只有洞悉了当前面临的一切,才能定下决心,但是现在,一切事情都 彷佛笼罩在浓重的雾中,让人感觉自己像是个瞎子一般在黑暗中摸索,这种情形 要突破是需要重大决心的。 紫川秀最後还是决意迅速挺进伊本市,救援远东军残部。 他心里有数,即使局势演变成最坏局面,即自己不得不孤军迎战凌步虚,以 秀字营天下精兵的强悍,以寡敌众也未必会输。 假如战局不利的话,自己就立营稳守,只要坚持上几天,消息传过去,驻守 特兰的第一军肯定会火速赶过来增援自己的。 当晚休整了半夜,大军立即兵发伊里亚行省的伊本市,传闻中,那里正是远 东联军撤退的目的地,如果魔族军追击的话,肯定会直扑此地的。 尽管秀字营兵强马壮,士卒们都是高手,但打过几仗下来,大家也都知道在 长枪快马交战的大规模沙场上,武学高手所能发挥的作用远没有原先想像的那么 大,战场讲究的是效率与直截,那些见招拆招、後发制人、以静制动的武功原则 全用不上。 想到要面对十倍的强敌,传闻中能征善战的西南劲旅,秀字营上下都是心下 忐忑,士兵们把枪擦了又擦,刀磨得飞快,兴奋得眼睛都有光出来了,鼓足了干 劲只等上阵了。 但军队只到了半道,前面斥候又传来消息说是与远东联军的前哨遭遇上了, 前面出现了大量的半兽人部队,紫川秀惊喜交加:「难道还有远东部队从这场可 怕的风暴中幸存下来了吗?」 半兽人哨兵吆喝道:「来的是哪路部队?」 传令兵嘹亮的嗓音在寂静的午夜中远远地传开了……「光明王殿下驾到!」 沉默了一阵,接著紫川秀听到前路响起了震天的欢呼:「殿下来了!光明王 殿下来了!」 声音越来越浩大,怕不有万人之众:惊喜之下,光明王当即下令部队加速前 进,与前路远东军会合。 在伊本市的近郊,紫川秀看到了令他震撼的一幕。 星光的夜幕下,数以万计的火把布满了目光所见的大地,一直到远远的高山 上,火把依旧闪亮。 雄壮的铁骑在大道上来回违巡,为秀字营开道,那一面面的马尾旗,数也数 不清。 持枪的铁甲士卒列队大道两头,一直到满山遍野,那一双双热切期盼的眼睛 在黑暗中灼灼发亮。 黑暗中,代表光明王亲至的黄金旗帜一到,大道两旁的士卒一排排地依次跪 倒,犹如大海的波浪翻滚,犹如狂风吹倒的麦浪,场面壮观之极。 众人发自肺腑的呼声汇成了震撼的惊天动地:「光明王,万岁!」呼声远远 地振荡在大地上,尚未消逝,更大的一波声浪又起来了:「愿我们的王长生!」 那声浪威力之大,连远处的黑色群山也在颤抖。 公路上马蹄声铿锵:一队骑兵迎面驰来:眼见得光明王的旗帜在夜风中招展 接近,骑兵们纷纷翻身下马跪倒在道旁,头压得都碰到了地上。 紫川秀赶紧跳下了马去搀扶,连声说:「各位辛苦了!」 领头一个半兽人连连磕头才抬起头来,紫川秀一愣:「布兰,是你!你还活 著?」 紫川秀惊喜万分,这位青年半兽人将领一直是他非常看重的将领:他曾经想 过,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突然身亡,那最适合接自己位置的就是这位布兰将军了。 这位将军不但作战骁勇,而且其素质已经超出了一位军事将领的范畴了,行 事光明磊落,落落大方,颇有领袖之风。 虽然在动乱时候布兰也站在布丹一边反对自己,但他显然是心有苦衷,紫川 秀对他并没有什么怨恨,在得知他战死的传闻时,紫川秀还难过了一阵,认为远 东损失了难得的菁英。 青年半兽人将军却误会了紫川秀的意思,他泪流满面:「殿下,我是向您请 罪来了,我罪孽深重!老实说,我是没脸活著回来见殿下的了,只是军队需要人 主持,需要有人将军队保存下来,我必须尽职责才不得不苟且偷生。现在,只等 指挥权交接完毕,我将承担起责任来。」 说到最後一句话时,布兰眼中流露出了坚毅的光芒,令人毫不怀疑他以死谢 罪的决心。 紫川秀长叹道:「何致於此呢?」又问:「那,红河湾的战败是真的?军队 损失有多大?」 「确实是真的。损失兵员现在还无法统计出来,但可以肯定,参战前,我部 共有第二、第三两军主力,外加大本营所有的预备队,军队不下二十五万人。现 在,我们的剩余军队也就十三万人左右了,而且所有的辎重和粮草都丢了。」 ------ 翠微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