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杨立群反而向我们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我已经伸手进去,打开了车门,同时 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了出来,摇晃著他的身子,厉声问道:“我和你分手的时 候,你已经喝醉了酒,你为什么还要驾车出来﹖” 我的话,当然立即可以得到证明,因为杨立群直到此际,还是满身酒气,人人 可以闻得到。 杨立群被我摇得叫了起来,道:“是的,我是喝了不少酒,可是我还能驾车, 我一点没有违反交通规则,是她突然冲出来的,那是一个女人,是不是﹖” 他一再问及,被撞倒的是不是一个女人,这一点,令我十分起疑,但是又抓不 到他什么破绽,我只好大声道:“不错,是一个女人,你可知道被你撞倒的是什么 人﹖” 我这样一问,杨立群陡地震动了一下,立时转过头去。虽然他立即又转回头来, 可是他刚才那一刹间他吃惊神情是如此之甚,那是绝瞒不过我的。 为什么当我提及他撞倒的是什么人时,他会这样吃惊呢﹖他刚才不是一再表示, 他撞倒的是不是一个女人,他也不能肯定﹖对于杨立群这样的神态,我心中的疑惑, 真是增加到了顶点,可是我又无法盘问人。我只好盯著他,他象是有意在回避我的 目光。我不肯放过他,用极严厉的声音说道:“被你的车子撞倒,立即死亡的人, 是你的太太,孔玉贞﹗” 杨立群一听得我这样说,所受的震动之剧烈,真是难以形容,我从来也未曾见 过一个人因为一句话震惊到如此程度的。 刹那之间,他的脸色变得如此难看,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生气,他的眼中 现出如何可怕的神情,口张得极大,急速地喘著气,简直就象是一条离了水的鱼一 样,身子剧烈发著抖,非但身子在发抖,甚至连他的头发,也因为颤抖而在起伏。 这时,他仍坐在驾驶座上,他的双手,紧紧握住驾驶盘,他的样子,令得黄堂 也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 杨立群的喉际,发出一种“荷荷”的声音来,道:“是真的,是真的﹗” 黄堂道:“是真的﹗” 在这里,我必需说明一下的是,杨立群连说了两下“是真的”,在黄堂听来, 象是他在问我,刚才我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在黄堂听来,“是真的”三个字之后, 是一个问号。 这三个字,听在我耳中,却有全然不同的感觉,在我听来,杨立群所说“是真 的”三个字之后,是个惊叹号﹗那分明是他本来对某一件事,在心中还有所怀疑, 但是在听了我的话之后,他心中的怀疑得到证实,所以才会这样讲的。 他本来在怀疑什么﹖在我的话中,又证实了什么呢﹖我实在忍不住,大声道: “杨立群,你究竟──” 他不等我讲完,就用一种哀求的目光望定了我,道:“别急,我会和你详细说 的” 虽然他的神情和语气,充满了哀求的意味,但我还是不肯就此算数,我探头进 车厢,用低沉而恶狠狠的声音道:“记住,你已经杀了两个人了﹗” 杨立群听得我这样说,身子又剧烈发起抖来。在一旁的黄堂,显然不知道我和 杨立群之间在办什么交涉,他道:“杨先生,请你出来,你已经阻塞了交通要道三 小时,不能再阻塞下去了。” 杨立群一听得黄堂叫他,如逢大赦似的,连声答应著。由于我始终堵著一边车 门,所以他时打开了另一边车门,走了出去。 我挺直了身子,问黄堂道:“没有我的事了﹖” 黄堂连声道:“是,是。” 我指著被我打碎了的玻璃,道:“以后,用这样简单的办法就可以解决的事, 别来烦我。” 黄堂又连声道:“是,是。” 我向外走去,在经过杨立群的身边之际,我又压低了声音,狠狠地警告他,道 :“别忘了你刚才的诺言。” 杨立群的神情,象是要哭出来一样。我不再与日俱增他,迳自上了车。才驶近 家门,就看到白素迎了上来。白素的神情有点异样,向著门,指了一指,道:“刘 丽玲在里面,她已接到杨立群的电话,杨立群告诉她,闯了祸,撞死了自己的太太。” 我吸了一口气,和白素一起走进去。一进门,刘丽玲脸色苍白,站了起来,道 :“怎么样﹖是不是……警方会不会怀疑他是谋杀他的太太﹖” 我闷哼了一声,胡协成是死于杨立群的冷血谋杀,刘丽玲虽然不是帮凶,但是 却在事后,编造了一套假口供,使杨立群逃过了法律的制裁,这件事,我心中也不 很原谅刘丽玲。所以我一听得她这样问我,就忍不住道:“那要看是不是又有人肯 替他作假供了。” 刘丽玲一听,脸色变得灰白,坐了下来。白素瞪了我一眼。我问道:“我们走 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他为什么要驾车外出﹖” 刘丽玲摇头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出去了。我醉得人 事不省,一直到被他的电话吵醒,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天旋地转。” 我看了她一会,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刘丽玲道:“记得一点,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是第一次。” 我俯近身去,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切切实实忠告你,快 和他分手﹗他的神经有点不正常,你和他在一起,会有极大的危险﹗” 当我在这样讲的时候,白素在我的身后,不住地拉著我的衣服,示意我别讲下 去。可是我却不加与日俱增,还是把话说完。 我实在非说不可。当年,在南义油坊中出现过一共五个人,除了小展之外,全 是小展的仇人,王成和梁柏宗已经死在杨立群之手,曾祖尧今世变成了什么人,根 本不知道,那么,杨立群再要杀人,下一个轮到的,除了刘丽玲,还会是什么人﹖ 我对刘丽玲的警告,简直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说得再明白都没有的。 或许是由于我发出的警告的内容太骇人了,刘丽玲用极其吃惊的神色望定了我, 道:“不,不,我不能和他分开,他……爱我,我也爱他。” 我不肯就此算数,道:“你明知他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犯,你还爱他﹖” 刘丽玲尖叫了起来,说道:“他……没有罪﹗胡协成算是什么东西,这样的人 渣,怎么能和立群相比﹗” 我又狠狠地道:“他又撞死了他的太太﹗当他凶性再发作的时候,下一个就会 轮到你﹗” 我一面说著,一面伸手直指著刘丽玲。白素在一边,叫了起来,说道:“卫, 太过份了﹗” 我指著刘丽玲的手,仍然不缩回来。她望著我的手指,身子发著抖,过了好半 晌,她过渐渐恢复了镇定,道:“不,我不会离开他的,他也决不会离开我。” 我还想再说什么,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白素走过去听电话,向刘丽玲招著手。 -------- 安宜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