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沧桑 远远的天空中泛起晨光,然而,在深巷中,雪却依然在飘落。是连天空都吝啬 于将自己的晴朗和曙光赐予这幽深黑暗的深巷?又抑或,幸福和希望本来就只属于 遥远的天空? 青年凝视着乐者深陷的双眸,在这双眼睛里,现在已经洗退了激情,流溢着的 已是纯粹的伤感和无奈。他在为什么而伤怀?在他的记忆里,正流淌着什么样的往 事? 青年轻轻的问,语调中竟存着一丝敬畏,一丝虔仰, “这……是什么曲子? 你……您……是谁?” 乐者的视线从遥远的天际收回,落在青年的提琴手在冬晨的寒气里却微微泛起 红晕的面颊,有那么一刹那间,青年似乎觉得乐者的眼眸中亮起灼人的光芒,然而, 再细看时,却又似两浒深不可测的井泉…让人无从测度在黑色的泉的深处,究竟隐 藏着多少秘密。 乐者的声音沙哑而滞涩,缓缓的在深巷寒冷的空气里漂浮,似在回答青年的问 话又似在喃喃自语: “呵……你终于来了……” 乐者发出悠悠的叹息 “那么……你终于来了, 而我……可以离开了……” 青年愕然,乐者转身走向灯光所不及的巷的深处,一阵异样的风掠过,乐者宽 大的黑袍蓦的呼啦啦漫天飞舞,在飞舞的黑袍之间传来乐者缓慢而沙哑的声音, “这的确是一个重视眼前的实利胜于美和信念的时代啊……” “然而,无论如何,请明白……真正的音乐所记录的乃是世界的本相,而世界 ……也无非是一首人们也许还难以体察的音乐……” “而这首曲子……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称它为:” “……沧桑……” 青年怔怔的看着这一切,这一切都仿佛极自然的发生了,然而其中却又似隐藏 着某种期待。某种使命……当青年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急切的伸出手去,试图捕捉 那飞舞在空中的黑袍最后的一点形象, “等一等!……” “请告诉我!你是谁? ……” “你来自何方?你……为何要这样作?!……告诉我你的目的!” 青年的动作讶然而止。 他的脸孔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的神情充满惊愕。 他的双手接触到的,是一堵墙。 这是一条死巷。 在乐者和他的黑袍所隐没的暗影深处,是一堵高高的,坚实的墙。在同样微弱 的灯光和天光所混合的光照里,呈现着深灰的颜色。 深巷之外的小城,已是阳光漫天。 青年缓缓的步出深巷。茫然的注视着小城里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流车河,昔 日早已惯见的景象,如今在他的眼里却显得如此的痴狂如此的醉生梦死。 整整一个白天,青年都在小城中无目的的奔走。在他的耳中,回响于天地之间 的仍是那首奇异的曲子;感觉里,乐者那双深陷的满是忧郁怆然悲伤和愤懑的眼睛 似仍在天空中凝视这个世界。 整整一个白天,青年几乎走遍了小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他拉住所遇到的每一 个人 相识的或者不相识的,急切的向他们诉说自己在千禧之夜的奇遇。然而,每 一个他所拉住的人都无不立刻挣脱开来,用一种异样、惊诧甚至还有着几分畏惧的 眼光注视他。 “啊!他们把我当做疯子了!” “他们竟以为我疯了!” 青年悲哀的想着。 “然而,究竟疯的是谁?” “是我?还是这早已疯狂而不自知的世界?” “我是在作一个关于这个世界的梦吗?还是,” “我刚刚从一个笼罩着这个世界的巨大梦幻中醒来?”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