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年流吟·大战国时代(下) 大国象石磨碾碎粟米般的碾碎小国,然后又被更大更强的国家象石磨碾碎粟米 般的碾碎。在石磨和粟米之间的徘徊和恐惧成为大战国时代多数国家的宿命。即便 是最大最强的国家也无不时刻抱有千万不要成为粟米的恐惧,而唯一能够舒缓这种 恐惧的方法自然只有全力去碾碎更多的粟米来使自己成为更加强大的石磨。历史就 这样在碾碎和被碾碎的回旋曲中接近了大战国时代的尾声。 在面对历史的车轮时,无论是石磨还是粟米,都是一样的被毫不留情的碾过。 这或许是人类所生存的这个小小星球上,唯一值得信赖的公正吧。 大战国时代的最后一百余年又被称作“四霸者时代”。“四霸者时代”的名称 最早见于乐神教的流浪乐者们所吟唱的史诗,更具体的来源已无可考证,含义也一 直有所争议。比较主流的说法认为四霸者指的是这一时代的世界上最强的四大强国 :东亚细亚共和、欧亚联邦、亚美利加联邦和南部非洲共同体。但也有人认为南部 非洲共同体虽然因为地处偏远而在较长时期内保持了相对完整的独立和不结盟,但 以国家实力而论,却不仅与三大强国有着质的差距,而且比之这一时期的其他几个 次一级的强国如澳大利亚与新西兰联合王国和伊斯兰团结组织也只在伯仲之间远不 足以与三强并列。 因此四霸者真正所指的应该是这一时期影响了历史走向的四个卓越人物。但是 当真的要列出这四个人物究系何人的时候,史学家们却又不免要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起来。 由于第一次毁灭战争的严重破坏,这一时期的史料留存下来的不仅数量很少而 且往往残毁甚重。“四霸者时代”也一直是史学研究中的难点和争议最多的领域。 仅由我们所能见到的有限史料来看,大致可将其分为“奇异的和平时期”“世界岛 战争时期” “两强时期”和最后的“毁灭战争前期”四个部分。 “四霸者时代”的最初约三十年被称作“奇异的和平时期”倒并非是指这一时 期世界上真的止兵息戈共图发展了。事实上,这一时期除了三大国由于相互间确保 毁灭和各自的周边小国若非已无可掠夺就是已被完全附庸化的缘故,而将自己的主 要战场转移到了纵横裨合的外交领域和潜流汹涌相互渗透的经济与思想领域,其余 的各个中小国家之间的战火只有越燃越烈。这应该说也是位于不同的实力阶梯之上 的国家各自所必然做出的选择。 就这一时期的三大国而言,他们的领土面积之和已经占到了地球陆地总面积的 60%以上,人口之和超过世界总人口的75& ,经济和军事实力更高达世界总量的90 以上,并且牢牢的控制了全世界九成以上的海域和九成以上的战略核武器、所有有 重要战略意义的战略要点以及几乎所有的重要经济都市、资源产地和工业基地。人 才和科技更远非各中小国家所能望其颈背。在这种情况下,再对周边小国加以掠夺 和吞并已经缺乏意义,而独力吞并另外的两大国之一又显得风险过大和力所难及, 因而利用战争之外的手段寻求不战而胜或联合其他两大国之一瓜分另一大国就成为 必然的选择。而对各个中小国家来说,也当然明白只要大国之间谁也无法确定能够 维持多久的奇异和平告一段落,那么,在再一次掀起的大战中,自己的国家难免又 会成为可悲的粟米。因应的办法也就只有在新的大战开始之前全力吞并比自己更弱 小的国家以加强自己的实力─ ─即便,他们也明白:这样的做法最多只能苟延残 喘而无济于最终的国运。 在这个时期,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那就是有着“大陆血管”美誉的亚欧 高速公路网(后亦扩展至非洲)的建成。这一人类有史以来最庞大的交通网络不仅 是能够度过两次毁灭战争并留存至今的少数几件人造物之一,而且也被认为:正是 它,决定了大战国时代最终的成败。 亚欧高速公路网构想的提出甚至早在大战国时代之前,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到 了四霸者时代之初才被提上议事日程。这项工程由东亚细亚共和与欧亚联邦两大国 联手推动,历时24年方始完工。在建造过程中最大的困难与其说是技术与经费上的 问题和外部势力的阻挠,不如说是来自建造者内部种种因素的干扰。由于这项庞大 工程得以建造的原始原因是作为两大国友谊的象征而少有人能够认识到它的真实价 值,所以一旦两大国关系出现波动或两国中某一国的内部政治有所变化,都会立即 影响到工程的进展。而两国的高层和民众不时发出的猜忌之声更是施工者们最大的 悲哀。在施工期间,置疑施工者们滥用经费贪污渎职甚至干脆怀疑这项工程本身就 是亚美利加联邦消耗两大国国力阴谋的舆论始终不绝于耳。这不仅导致了工程两次 全面停工时间合计达到六年四个月,而且亚欧高速公路网的首倡者和第一任总指挥, 东亚细亚共和的廖思安工程兵元帅也因此几度沉浮两次入狱,最后更背负着间谍的 罪名病死于自己效力一生国家的苦役营中。唯一能够告慰元帅在天之灵的事情是: 在元帅第二次入狱之前,亚欧高速公路网的主干道──经北京、莫斯科、柏林、巴 黎、威尼斯、伊斯坦布尔、德黑兰、德里、达卡、西贡、香港、上海,环绕亚欧大 陆一周的亚欧环行道已经基本建成并投入使用。而在元帅故后的不到三年间,这条 人类史上最长的公路就以它所带来的无比巨大的经济和政治利益被赞誉为“亚欧大 陆上的黄金项链”。这一事实扭转了人们对亚欧高速公路网的种种置疑和偏见,元 帅的尸骨被从苦役营的乱葬岗中移入国家英雄灵堂,工程也得以在人们的团结和努 力中全速开工。当工程终于完工的时候,元帅24米高的青铜塑像被安置于工程最早 开始动工的地点北京城郊的燕山脚下并被冠以“亚欧高速公路网的守护天使”之名 永远守望这凝聚了他一生心血也带给了他毕生不幸的伟大工程。生前饱尝迫害的元 帅死后方极尽哀荣,人类在历史面前又一次展现了他们可悲的迟钝。 当亚欧高速公路网工程完工的时候,世界的未来其实已见端倪了。超过200 万 公里的高速公路不负其“大陆血管”之名,将整个亚欧大陆上所有的城市牢牢的联 系成一个整体。这不仅为后来的大陆同盟奠定了基础,而且它所带来的巨大经济效 益也成为大陆同盟统一世界的战争中,最坚实的物质基础。 在亚欧高速公路网建成后不到一年,以东亚细亚共和和欧亚联邦两大国为主体, 包含伊斯兰团结组织和印度联邦两个中等强国及若干小国,一统整个亚欧大陆的大 陆同盟宣告成立。同年,大陆同盟宣告升格为统一的联邦国家。又两年后,以非洲 诸国受亚美利加联邦挑唆,欲对新生的大陆同盟图谋不轨为名,大陆同盟的一亿六 千万大军编成四十一个方面军,分九路,铺天盖地的涌入了非洲大陆。世界岛战争 开始了。 “世界岛战争时期”和后来的“两强时期”“毁灭战争前期”有时又被统称为 “统一战争时期”或“海与陆之决战”。有这样名称的原因在于这场大决战的双方 分别是传统上注重海权的亚美利加联邦及其同盟国与相对注重陆权的大陆同盟。这 样的决战其实是没有悬念的。在亚欧高速公路网建成和大陆同盟升格为统一国家之 后,大陆同盟比之自己过分注重海权却忽视了人类始终只能在陆上生存的对手,无 论是国力还是军力都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而长年的战乱在为人们带来深重灾难的 同时,也带来了各种族各民族人口的大迁徙大融合,从而彻底击破了曾经根深蒂固 的种族主义、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厌倦了战争的人们已经热切期盼一个统一的、 和平的世界了。 在这两大因素的作用之下,以统一亚欧非世界岛为目的的世界岛战争水到渠成, 不到五年即告结束。由亚美利加联邦为核心联合非洲和澳洲各中小国家临时组成的 独立国家联盟无争议的惨败。虽然在海上,亚美利加联邦引以为傲的强大海军占据 了优势。 但在大战主战场的陆地,由各民族士兵混编而成,有着统一的后勤体系、统一 的武器规格和统一的指挥体系的同盟军,比之各国军队自行其是、武器规格混乱、 指挥和后勤体系毛病丛生的联盟军,无论是质和量都有着天渊之别的巨大优势。而 在内政和国力上的优势又使得同盟军纪律极佳绝少扰民。这样,在最初的几次战役 失利之后,联盟军在面对滚滚而来的同盟大军时,就只剩下望风而逃的资格了。而 非洲的民众更用石块和燃烧瓶投击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战时却不堪一击的本国军队 并摇着自制的大陆同盟国旗和军旗欢迎军容严整军纪严明的同盟占领军。这些民众 被他们溃逃中的本国军政领袖唾骂为卖国贼。但,也许他们真正应该思考的是:一 个国家的多数民众成为 “卖国贼”的事实,究竟是意味着民众们良知的丧失呢? 还是由于肉食者们的种种行径使得这个国家已经不再值得民众们为它付出自己的热 爱和忠诚? 在战争中期联盟方面也曾努力试图扭转战局。亚美利加联邦不再信任怯懦无能 的盟友而是从自己的本土秘密运送大批本国军队由赤道几内亚登陆,在同盟军由于 突进过快而在各方面军之间出现的缝隙间迅速穿插,切断了孤军深入的同盟军约1200 万军队的归路并将其包围歼灭。更借突袭对同盟军造成的短暂混乱沿赤道几内亚至 肯尼亚一线构筑起防线。但即便是这样重大的战果在面对大陆同盟近于无限的战争 潜力时仍显得太过渺小不值一提。不到三个月,充分补给过并调整了自己的战略布 局的大陆同盟军就发动了后来被称为“非洲女神腰带争夺战”的作战。兵锋到处, 象洪水冲破沙堤一样轻易摧毁了实力远逊于己的亚美利加联邦军防线。非洲的归属 从此确定。 世界岛战争是以一场极度惨烈的海战宣告结束的。当时非洲大陆上最后的约2500 万弹尽粮绝筋疲力尽的亚美利加联邦军被数倍于己的敌军牢牢堵在非洲最南端的伊 利莎白港以北,德拉肯斯山脉以东的狭长区域。为了拯救这珍贵的战力,亚美利加 联邦动员了本国所有的海军并几乎征发了所有的民用运输船队从海上撤退这2500万 将士。但这时他们还不知道的是:亚美利加联邦最长期的盟友、同属海权国家的澳 大利亚与新西兰联合王国已经以对王室的永远优待和行政自主为条件秘密加入了大 陆同盟。 于是,在撤退中的庞大船队经过拉斯海峡时,亚美利加联邦海军的护航舰队遭 到了一同执行护航任务的澳大利亚与新西兰联合王国海军从背后发动的突袭。与此 同时出现在海面上的是大陆同盟密密麻麻舰只数量庞大至无可计数的海军舰队。而 海岸上的岸防炮和岸防导弹也同一时间如雨点般袭来。亚美利加联邦的军人们作战 相当英勇。不仅遭突袭后残余的护航舰队拼死的冲击十倍于己而且占尽优势的敌军, 连庞大而毫无攻防能力的运兵船上,已在撤退时抛弃了所有重武器的陆军士兵们也 奔上甲板,用自己的枪支勇敢但无效的射击敌军的钢铁战舰。但军人们的英勇对于 一场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战斗来说是无补于事的。虽然他们的勇敢也给大陆同盟方的 海军造成了相当损失,但最终亚美利加联邦的运兵船队和护航舰队仍被彻底全歼。 战斗双方的超过3000 万海陆军将士葬身海底,拉斯海峡从此又有了哭泣海峡的别 称。 世界岛战争于此宣告终结。大陆同盟彻底统一了亚欧非世界岛和澳洲全部。而 在战争中失败并失去了九成以上海军的亚美利加联邦也从此失去了赖以立国的海上 霸权。他们所能依赖的只剩下战略核武器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