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两个月过去了,快十一月时,杨海晨终于业叫鹿ぷ鳌K闪丝谄耄庾 芩闶嵌运子懈鼋淮恕?br> 他想起刚辞职那会儿,父亲是真给他气昏了头。那 时候父亲厉声质问他:“宿舍不住了,工作也不要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杨海 晨半个字也说不上来。往后母亲又问过他,看着母亲开始花白的头发,杨海晨感到 了愧疚,他告诉母亲,他想换个新的工作环境。 以后杨母又跟杨海晨谈了好久,她是真的对儿子不放心。杨海晨便不断告诉母 亲,他辞职并非一时冲动,他是有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已经有一个周全的计划云云。 可其实那些话,全都是杨海晨说着安抚母亲的,实际上,辞职一事,确实是他冲动 所致,杨海晨基本上是马上就后悔了,可事情发展已成定局,无法回头了。 杨海晨只能直骂自己笨。从前他从来不会对感情作出太大的牺牲,可这次,他 *** 连工作也给丢了。说真的,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多少经历的人。但经过了 与周源的这场感情,他是真的有一点身经百战的感觉,好象自个经已伤痕雷雷。他 明白,这其实也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感情罢了──相识、热恋,然后分手。只是, 这次的对手是周源。而周源这人给他的影响确实是非常地大。 杨海晨又在gay 吧认识了几个人,杨海晨偶尔会跟他们去喝酒,可从不与他们 上床。经过了小陶和大雄的教训,杨海晨现在对这些人都无法完全地信任了,他再 也不敢与他们深交。可杨海晨又有点儿寂寞。现在跟他比较熟络的友人,好象只剩 高健一个了。 自杨海晨辞了职,他跟从前很多同事包括老彭等人都失去了联络,就只有高健, 仍然频繁地与杨海晨来往。其实有时候,杨海晨会挺想摆脱高健这个人,因为他经 常能从高健口中听见高惠与周源的消息,这使他不得安宁。可高健这人戆直憨厚, 对杨海晨是真的热心坦诚,面对这样的高健,杨海晨又忍不住觉得自己那些想法过 份自私,便更是不好意思拒绝高健的好意。 平安夜,高健给杨海晨拨电话,问他晚上有节目没有。杨海晨说没有。高健就 说:“晚上去玩吧。” “去哪啊?” “我带你吃圣诞大餐去吧。” “你请客啊?” “行啊!”高健爽快地说。 杨海晨在电话那头忍不住笑了开来。 当天晚上,高健与杨海晨在一间西餐厅吃了一顿圣诞餐,期间高健递给杨海晨 一样东西,说:“我妹千叮万嘱托我交给你的。” 杨海晨瞥了一眼那个红信封,笑了一下,把它收了起来。他甚么都不想说,可 还是微笑着说了句:“替我恭喜她!” 往后两人去喝酒,高健看来兴致特高,又是喝得烂醉,拉着杨海晨胡言乱语。 从酒馆出来,杨海晨一手搀着高健,站在马路旁想要叫车,可车来了,高健又死活 不肯上去,口齿不清地说:“咱再走走吧,我好多了,还不想回去。” “好你个屁啊?看你醉得。” “我没醉。” “你上车吧,晚了。” “哪是啊,还早呢。再逛逛吧,我没事。” 杨海晨又拉了高健几下,可这人是坚决不肯回家了。杨海晨无可奈何只得跟人 家司机赔了个不是,扶着高健一只胳膊,没好气地问他:“想去哪呀你?” “去你家吧。” “疯了?不行。” “那就走走吧,随便走走。” 杨海晨便无奈地与他在街上逛着。他感觉醉醺醺的高健一直斜着眼看他。他便 觉得这个男人有时候真挺磨人的,更是没有理睬。 后来高健问他:“你没有不高兴吧?” 杨海晨想都没想就说:“没有。” 一会儿高健又问:“你为何要辞职呢?” 杨海晨眼看前方,说:“不想干了呗。” “为何呢?” “你不会懂的,那时候公司的环境可混乱了。我早就想走了。” 高健听后没再哼声。杨海晨不知道高健有否看出自个是在敷愆他,但他心想, 他怕是永远也无法对这人打开心扉了吧。 现在对于周源的事,杨海晨觉得自个是真的挺能看开的了。有好长一段时间, 他甚至是把周源这人给忘了。他便觉得自个在这些方面还是恢复得挺快,在庆幸的 同时,他又有点沮丧,他怀疑自己这辈子真是得就这么过了。 杨海晨现在的公司福利没有之前的好,规模较小,自然没有员工宿舍。杨海晨 便在父母那里住了下来。父亲对他还是颇有微言,总是说:“你那时候不是嚷着要 买房子么?现下丢了工作,又晓得回来了么?”杨海晨心中极之烦闷,他不明白自 己为何永远也无法让父亲满意,但他半句没有顶撞,在父母面前,他始终挥不去心 中那股自责与内疚。 杨海晨的手机号码没有改,家里电话也是公开的,在刚与周源分手那会儿,他 以为周源至少会找他一次。可周源没有。分手以来半年过去了,杨海晨与周源基本 上是完全地断绝了往来。杨海晨想,周源这是彻底地回归到正途上去了,今后,他 将要与高惠生孩子,做一个正常的丈夫、负责任的父亲。而自己,就只能继续穿梭 于圈内圈外,漫无目的地胡混下去。想到这里,杨海晨便更能理解周源的决绝。 二月,杨海晨相信自己已经完全从感情的打击中走了出来。现在,他已能够细 细地回味与周源三年来的点滴而没有遗憾的感觉。他并没有要刻意地发展任何新的 感情,他认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而未来的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春节期间,高健回乡探亲,回来的那天,他让杨海晨到车站接他。那是半年多 以来杨海晨第一次瞧见高惠,杨海晨热情地上前打招呼。高惠的头发长了,打扮似 乎比从前时髦,气色非常地好。看见杨海晨她似乎非常高兴,问他:“为何这么久 不与我们联络?” 杨海晨笑着说:“忙!这阵子特别忙!” “忙也得找我们呀!” 杨海晨笑:“行了,下次找你们吃饭!” “那天你会来吧?” “应该会!” “要来啊,不来我让我哥把你给宰了。”高惠挤眉弄眼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杨海晨还是无奈地笑着。没见这么久,这女孩也晓得发嗲 了。 那天杨海晨没瞧见周源的踪影,高健说周源好象也陪母亲回家乡去了。没见上 周源,杨海晨说不上是失望,可他事先的确有想象过与周源重遇的情景。他想象自 己会正式地亲口恭喜周源,然后周源会冲他尴尬却愉快地笑,再然后,两人会友好 地挥手告别……可这些都没有发生。 高健还是喜欢拉着杨海晨去喝酒。他看出杨海晨朋友不多,他心里也觉得这个 男人过份孤僻,有时与杨海晨上街喝酒时,便有意叫上自个的一大伙同僚。高健这 些同事大多是三四十岁的大男人,与高健一样都是粗犷豪爽的大汉,酒量更是特好, 每次一喝上了便没完没了。杨海晨酒量也不错,可他是那种不屑于自我放纵的人, 每次也不会喝太多。 最近一次众人上酒馆消遣,高健疯狂地灌酒,很快便醉了。当杨海晨拉他起来 喂他喝水时,高健当着众人的面在杨海晨嘴唇上用力亲了一下,又冲各人说:“我 告你们,这人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跟他比跟我妈还要亲!你们,别灌他酒了,我来 替他喝!来!”杨海晨被他说得一楞一楞的,尴尬异常,高健的同事倒没有多想, 全都笑趴下了。 自那次以后,杨海晨面对高健便是有点心神不宁。高健有两片丰厚的嘴唇,衬 在他粗犷的脸上便显得特别性感。杨海晨这半年来是完全没有在性需要上下过功夫, 只偶尔逛逛情色网站,连打手抢也不多。现下被高健这么一激,杨海晨居然有点不 自控,老是往那边上想。他又开始重拾自慰的习惯,而自慰的对象往往徘徊在周源 与高健之间。他不能理解,可这些都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月中的一个周五晚上,杨海晨正在家中与母亲看一部港产惊栗片,母亲总是喜 欢看这些神怪夸张的东西,可她不太敢一个人看,像个小女孩儿似的,杨海晨便陪 着她看。正看到昏昏欲睡之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杨海晨爬起来一看,是个 不认识的号码。 “喂,哪位?” “我。” 杨海晨是真吃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楞了半天才开口:“周源?” “对。” “怎么了?”两人已经大半年没有联络,杨海晨觉得必是发生甚么事了。 “嗯?嗯,没甚么的。”周源口气平静无波,就是好象有点累。“小惠好象说 那天看到你了?” “啊,对,好几天了。”杨海晨盯着电视银幕。 “她说你想找我们吃饭?” “啊,嗯,对。改天找你们吧。早阵子……我挺忙的。” “忙吗?你现在在哪上班啊?” “三街那边呢。” “三街?康富么?” “对对,就是那家。” “那离你家挺近的。” “对,就一个站的路。” 接着两人都一阵沉默。一会杨海晨开口:“没事吧?累坏了?” “嗯……还行,挺好的。”周源说,语气很平淡:“你呢?还好吧?” “我啊?没啥特别吧。” “嗯。” 又是短暂而尴尬的沉默。杨海晨搞不清周源来电的用意。 周源再次打破沉默:“那你记得啰,啊?找我们吃饭啊!别完全不找我们啊。” 说得倒是自然。 杨海晨便也和应:“行了行了,你们俩真是。”心里却想,你不也没找我? “嗯,那,就这样吧。”周源终于说:“你没事就行了。我……就是想看看。” “我没事。”杨海晨小声的说。 “嗯,好,就这样。拜!” 那次的通电,杨海晨始终觉得挺莫名奇妙的。他摸不透周源给他拨电话的意义 何在。 他便猜想,周源许是遇上了甚么不如意的事,又或是真的想念自个了。他估计 周源也许并不希望完全与自己断绝往来,即使与自己有了那层关系,再又搭上高惠 以后。他心中暗笑,周源自私的性格没改,高惠似乎还未把这男人磨平。 一直到几天后,杨海晨才蓦地想起周源来电的那天,正好就是二月十四日。杨 海晨心里着实是吃了一惊,他不敢肯定这是否凑巧,毕竟周源从来不是那种喜爱卖 弄浪漫的人,自己更是从不受这一套。杨海晨又陷入迷惘之中,他觉得一切都是那 么玄,那么乱。 周源相信自己是个幸福的人。高惠是一个能干、勤快的女孩,她经常到周源家 陪伴周母,对周源更是万般听话,她晓得在该温柔的时候温柔,在该爽朗时爽朗。 周源知道她是真的爱自己。唯一就是她十分守旧,不太能接受新事物,在认识周源 以前她的生活非常朴素沉闷,现在跟周源交往,他俩的节目还是只围绕在吃饭逛街 之上。她不喜欢看电影,更甭提去歌厅或是蹦的,她说那些都是浪费、幼稚而且没 有意思的消遣,周源心想那世上恐怕很难有哪些娱乐是合她心意的了。不过这些琐 事,周源都尽量不去介意。 周源始终相信自己是幸福的。现在他有一个习惯,就是与高惠在一起时,会努 力地发掘她的优点。他发现高惠是个有爱心的人,她在街上会给乞丐掏钱。他发现 高惠虽然节俭,但每次跟自己上街,都从不在钱银上跟自己计较。周源发现高惠实 在有很多的优点,太多了,数也数不完。可是,在某些特别的时刻,比方两人逛了 一整天的街,他与高惠告别之际,又比方他与高惠上床,他高潮结束那一刻,周源 总会禁不住跟自己说:你他妈根本在催眠自己。 杨海晨始终没有找周源与高惠吃饭,起初周源以为是自己手机改了号码,杨海 晨找不到他,可经过了那次的通电,杨海晨还是像甚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没有半点 声气,周源便断定杨海晨根本由始至终都没真的想要找过他们。这让周源非常地沮 丧,他觉得大家就像是那些自然而然地变得疏远的老朋友,在节日时也许会问候一 下对方,其余时候便形同陌路。周源对这种状况感到颇为烦闷,但他猜想这就是杨 海晨想要的状态。 与高惠的婚礼快将举行。周源已不知该作何想,他知道事到如今,自个已是别 无他择,他不应再胡思乱想,不管是为了母亲还是为了自个,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告诉自己,是该踏实做人了,从前那些事,本来就不该沾手,还是让它过去罢, 别再想了。可是,婚期越是逼近,周源就越有点提心吊胆的感觉,他渐渐觉得,这 婚一结,他就是把自己的一生都赌上了。 周末,高惠一整天都待在周母那儿,替她打扫清洁。晚上,周源带母亲与高惠 到外面吃饭,回到家里母亲就问周源:“小惠从前在哪念书的?” “她家乡那边吧。” “我指大学呢。”周母说。 周源心想,高惠今年也才二十二,都工作好几年了,还哪来甚么大学。当下便 照实说:“人家得挣钱养家呢,哪有空闲念大学呀?” “我说难怪呢。”周母接话:“早阵子买的那搅拌机哦,今个拿那说明书让小 惠看,她琢磨了半天也没看懂那些洋文。” 周源不禁皱眉:“这有啥出奇呀?” “你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看不懂洋文可吃亏了!”周母说得煞有其事。 “你让她有空就上上夜校甚么的呗?” “上夜校干么?有个屁用啊?她现下在公司就干得好好的,还有啥好折腾啊。” “啧,你真是,她现在那种工作怎能干得长久呀?”周母一边在手脚关节上涂 药膏一边说着。这些天一直下雨,她的风湿病又犯了。 “哎,妈您怎么连这些都担心起来了。”周源哭笑不得:“人家都还没忧愁过 呢!” “我能不担心么?她是要当我们家媳妇的呀。”周母没好气。“你听我讲,念 个夜校有个本钱怎么都是好事,你劝劝她呗。” “劝甚么劝啊,她一个女人,还怕甚么?再说了,咱哪有这种闲钱呀。”周源 还是对母亲的话不以为意。 周母便又问:“她家里是不是很拮据啊?” 周源嗤笑:“跟我们差不多呗,您说算不算拮据?” “咱现在哪能跟从前比啊?”周母又像是漫不经心般说。周源不知母亲这是怎 么了,为何忽地偏要把高惠贬低。 隔了好一会,母亲把药膏拧好,让周源去替她捶捶腿,周源听话的照办了。到 一半周母忽然又说:“你知不知道,小惠说结婚五年内她不打算生孩子呢。” 周源楞了下,接着轻描淡写地说:“是吗,她没跟我讲过。”事实上他听见这 消息也确实没有任何感觉,他对生小孩的事并不是那么执着。 “她不敢跟你讲吧。” 周源笑:“有啥敢不敢的,我跟她很少聊孩子啥的事。” 周母沉下脸来。“你说她是怎么想的,五年!啧,干嘛等那么久呀?” “她怎么讲的啊?”周源有点明白方才母亲为何要在各种事上斤斤计较,原来 不过借题发挥。 “她说得先储够钱呢。” “这也没啥不对啊,不然孩子生出来了,谁养呀?” “你俩总有积蓄的吧?用得着等五年么?她是还年轻,可你五年后,都快四十 了吧!” “甚么呀,才三十五呢。”周源只能苦笑。 “再说了,你们能等,我还说不定等不等的到呢!”周母说着又哀愁的叹气。 “妈,别胡说八道呀。” “我不管,五年真太久了。你告诉她,要真想储钱,就换个工作呗,她现下那 活儿,辛苦又挣的少,怎么成事。” “妈,您怎么这么说啊?她现在的活没啥不妥呀。真要说,挣钱也该是我的事 吧,干她啥事儿。” “这甚么话儿!”周母非常着急:“你知不知道,从前我大着肚子,还得下地 呢我!谁说女人结了婚就不用愁钱了。小惠她不是真这么想吧?她打算依靠你?” 周源听着母亲的训话,不知该如何回答、如何劝说。孩子的事他是真的不着紧, 即使高惠告诉他自己永远不会生,他恐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何况现在高惠不过 是说要等五年。不过周源心里还是对高惠有点气恼,他气她居然私底下跟母亲说了 这些话,也没知会自己一声,这不明摆着没事找事么?周源在这半年多来一直利用 高惠来取悦母亲,倒没想到高惠一句话就打破了这个平衡。周源感到特别的闹心。 自从高惠向周母提起过孩子的事,周母心里便多少有了个疙瘩,总是旁敲侧击 地向周源打听,不厌其烦地向高惠私压。周源对这样的母亲感到烦不胜烦,他还是 觉得高惠这次是多嘴了。可是对于这个高惠不觉得自个有错,她跟周源说,与其婚 后拖着骗着周母,她宁可事先向她老人家坦白,好让她心里也有个底。 周源说你不知道我妈这人,她是要别人都依着她她心里才踏实。 高惠苦恼的说:“可这种事,总不能由她说了算吧?” “我不是要你听她说,我只想你哄哄她,那就甚么都不用烦了。以后的事以后 再说吧。”周源苦口婆心。 可恨的是高惠在这些事上特别的倔强,她始终不愿意撒个小谎哄着周母。甚至 有时周母把她劝急了,她还摆出说教的姿态向周母解释。周母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便每每的向儿子抱怨,到头来所有事情都还是压到周源身上。 一次饭后,周母问周源:“哎,你老实告诉妈,你是真的喜欢小惠的吧?” 那已经是四月中的时候,再过一个礼拜,周源跟高惠都要摆喜宴了。周源不敢 相信母亲居然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的话。他觉得自个这阵子都要被耍得团团转了。 周母看儿子不说话,马上乘胜追击:“怎么?我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 倒是告诉你娘呀。” 周源说:“我没怎么想,都要结婚了,还有啥好想的。” 周母听见了,默默想了一下,接着也没看周源,低声说:“其实当初,你这婚 啊,许是决定得太仓卒了点。你说是不?不过都这种时候了,妈也没有甚么意见了, 你想咋样就咋样吧。” 听了这话,周源心都凉了半截。他觉得老天这根本是在耍他。当初决定结婚, 本来就是为了安抚母亲,可那时候他也认了,他觉得只要能让母亲高兴,他就绝对 不会后悔。可现下,母亲居然反过来嫌他这婚结得鲁莽,周源当真是无话可说,究 竟这大半年来,搞了这么多,为的是甚么?周源脑海中一片茫然。 当天晚上,周源回到寝室里,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对面的空床,脑中一片空 白。他想起去年七月的时候,杨海晨就是在那张床上告诉自己,说要是他找不到对 象,他母亲也是无法子逼他结婚的,他恳求周源先拖着母亲,他求周源不要急着成 家。那时候自个是怎么回答他的?记不起来了,反正当时自己对杨海晨的话是挺不 屑一顾的。可现下,再看看母亲的态度,周源真是悔不当初。他忽然醒觉,由始至 终,自己压根儿就不想结婚,无论对象是谁。他恨,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听从杨海晨 的劝告,为何在承诺杨海晨以后,又巴巴的走去勾搭高惠。他真觉得自己呕心,而 且愚蠢。他早就料到结婚是要赌上自己的一生,却没想到自己会输得这么快。 这一刻,周源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盯着眼前的空床,好象想抓紧一些甚么, 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最后,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自然地拨了那个电话,没有半 点犹豫。 “喂,哪位?”杨海晨很快接听。 “……”周源以为杨海晨最少会储存他的新号码。 杨海晨又喂了两声,忽然像是想到甚么,顿了好一会,才试探般说:“周源?” “……海晨。”快九个月了,周源终于又喊出了这个名字。 “怎么了?” “睡下了?” “还没。怎么了?” “你有空吗?现在……” “啊,有的。咋啦?” “我有事……想跟你聊聊。”周源疲惫地说。 “甚么事?你说吧。” “你现在方便么?你能过来么?我在宿舍。”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杨海晨方才开口:“到底发生啥事了?” “你过来吧,我等你。” 杨海晨犹豫着开口:“现在太晚了,我……”那时已经快十二点。 “那改天呗。我去接你下班?” “啊,这样……”杨海晨还是支支吾吾。 “你明天几点下的班?”周源忽然希望马上就看见杨海晨。 “这个,我也说不准……” 周源还想再说,可杨海晨打断了他:“哎,我回头再打给你吧?我在妈喊我。” “噢,这样,行,拜。”周源木然地挂了线。 往后周源一直一直地等,可杨海晨始终没给他打电话。周源并没有半点不耐烦, 他甚至会心地笑了,他想起这是杨海晨的一个坏习惯,总说要给人覆电话,可转个 头就把事情给忘了。大概深夜一点的时候,周源再次给杨海晨拨电话,可对方已把 手机关了。周源想了想,也躺下睡觉了,一夜无梦。纵使杨海晨方才没有听周源倾 诉半句,可与杨海晨通了这通电话以后,周源感觉也好多了。 两天后,杨海晨一从公司出来,就瞧见了马路对面的周源。杨海晨一眼就把他 认出来了。那是自去年杨海晨辞职后两人第一次见面,看着沉郁地站在那里的周源, 杨海晨觉得自个是快要被这男人搞疯了。 可周源觉得自己才是要疯掉的那个人。大半年没见了,杨海晨没有多少改变, 头发理得非常地整齐,手表、公文包和皮鞋都也没有换。周源一看见这熟悉却又陌 生、亲近却又遥远的男人,就禁不住热血沸腾,手心冒汗,紧张异常,心脏几乎要 受不了。 那天后来,周源把杨海晨领到酒馆,把自个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杨海晨说了。 他实在需要一个宣泄的对象。杨海晨十分认真地听着周源说的话,一直没有插话。 实际上,那一刻,两人的感觉都非常奇妙。杨海晨发现自个始终没法彻底地拒绝这 个男人。而周源则惊觉,绕了这么一大个圈,他心里一直放着的,原来就只剩杨海 晨这么一个人。 杨海晨听完周源的自白,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周源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海晨微微皱着眉头,像在思考一些甚么。半晌,他冷静、理性地开口:“不 管怎样,这事你不能责怪你妈。” 周源闷不吭声。 杨海晨继续认真地说:“你妈当初想你结婚是为你好,现下改变初衷,也不是 没经过思考的。在这事上她没有错。” “我说她从头到尾都只是随便说说,就我一人在认真。” 杨海晨听罢,又叹了一口气:“周源,你是成年人了,结不结婚你自己能够决 定,当初你说是为你妈结,现下你妈一句说话你就说不想结了。你总不能干甚么也 拿你妈当借口吧。” 周源不喜欢杨海晨这样训他,可他又无从反驳。事实上杨海晨也没说错。周源 想跟杨海晨说,早知道当初就听你的话先把我妈拖着,可他又不想摆出一副想复合 的姿态,最终只说:“我现下真他妈不想结婚。” 杨海晨淡淡地响应:“事到如今,你就别说这种话了。” 从酒馆出来,已经非常地晚。杨海晨与周源面对面站在黑暗的街道上,相对无 言,两人忽然都有点尴尬。半晌杨海晨无奈地冲周源笑了下,轻声地,嗔怪般说: “你啊,这么大个人了,别这么点儿小事都拿不定主意,到头来也就是自己辛苦, 知道了吧。看你现在,憔悴得。” 周源心里突然非常舒爽畅快,便恶狠狠地笑着:“小事!小你个头啊!这是终 身大事,你晓得不?” 杨海晨嗤笑开来,很快又收起笑脸:“总之你别胡思乱想了,啊?结婚其实也 挺好的,不会有错,你也用不着后悔,真用不着。” 周源定定地看着杨海晨,百感交集。 杨海晨又说:“那就这样了吧。你要有事,可以再找我谈。咱们……再联系呗。” 周源点了下头,然后上前,紧紧搀着杨海晨的手。 杨海晨抬眼看着周源,眼光里像是有千言万语,可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只反手 用力握了周源的手一下。 周源有点激动,他充满期盼地问:“海晨,这些天来,你有想我么?” 杨海晨低下头不说话,想抽出手来,周源死活不放开。 周源接着说:“我很想你。” 杨海晨再次抬眼,周源怀疑自己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泪光,便把杨海晨的手握得 更紧。 “我不回去了,今晚上。”周源又恳切地说,同时把脸凑近杨海晨,他听见了 杨海晨轻微的喘息声。他深深地看进杨海晨的双眼,想从那里看出哪怕是一点点的 思念,可他看到的,只有欲言又止的犹豫。 最后,像是隔了半个世纪,杨海晨才缓慢地开口:“……去我家吧。”周源听 罢几乎要上前把他抱住,可他没有。虽然街上还有零零星星的行人,可在那一路上, 周源一次也没放开过杨海晨的手。 杨海晨觉得自己真是*** 贱。他本以为自己对周源已是彻底免了疫,他亦曾无 数次在心里发誓不会再理睬这个男人,可当真与周源正面相对时,他才发现之前的 设下的防线他妈全是假象,自欺欺人的谎话。实际上他是马上就心软了,投降了, 而且豁出去了。他连后果都没有想,便把周源领到家中。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才刚 进门,周源就情不自禁的把他按在了门板上,用力地亲吻他,吻出了声,像是要把 甚么补偿过来。 两人就那样在客厅里做了起来。杨海晨做得并不安心,因为他做到一半就开始 后悔了,周源要替他口交时,他甚至有点软了下来。可周源一直都很兴奋,他与杨 海晨亲热一向很集中,心无旁骛,整个过程他都在专心地取悦杨海晨,用各种方法 想要让杨海晨兴奋、发狂。杨海晨终于在沙发上泄在周源手中,他有点紧张,马上 起来拿面纸把东西擦了。 周源看着他笑,往后又把杨海晨按倒茶几上,从后进入了他。茶几很凉,那一 刻杨海晨肚皮贴在上面,被冻得非常地清醒,可他没有阻止周源,他任由自己顺着 周源的抽插摆动起来,呻吟起来。两人后来从茶几上滚到地上,高潮过后周源还很 有兴致,他看见杨海晨被插时并没有勃起,他忽然便灵机一动,雀跃地问杨海晨: “你想不想做我?你没插过人吧?” 杨海晨听见了,那话儿更是吓得软趴下来。周源笑着抓住它,一口咬住杨海晨 耳垂,说:“你怎么这么没用?!你是男人吧你?” 杨海晨任由他抓着,轻蔑地笑:“我呸,你真以为我没插过人了?我是怕你痛!” 其实这么久以来杨海晨只做过一次的一号,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不太成功,他也不 喜欢。 “我怕啥了,跟你我还有啥好怕的。”周源无所谓般说。可想着想着,又有点 不甘心,闷声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跟多少男人好过?” 杨海晨翻了下眼睛,然后耸了下肩。 “操!”周源说。 杨海晨笑,从地上爬起来,边说:“说真的,我还真没跟哪个人耗过这么长的 时间,你说咱俩这是怎么了。你都是要结婚的男人了,真*** ……” 一提到结婚,周源就甚么兴致都没有了。他问杨海晨:“你那天会来么?” 杨海晨皱眉:“怎么你跟高惠都老爱问这个啊?” “我问跟她问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了?” “她问是想你来。” “那你问就是因为你不想我去啰?”杨海晨有点失笑。 “你真的想来?” “一点都不想。”杨海晨实话实说。 “那就别来吧。”周源也爬到沙发上,从裤兜里找出烟点上。“你父母呢?” “我大哥回来了,把他们接去玩了,都一个礼拜没回来了。” “一个礼拜?” “对。” 周源想了一下,丢开烟,说:“那前天你电话里说你妈喊你?” 杨海晨一连眨了几下眼睛,不自然地笑:“啊,那天啊……” 周源已把他按倒,狠狠地捏着他。“你他妈何时能少说点谎话?”两人再次滚 到地上。 那天半夜里,杨海晨朦胧间发现周源把床头灯给打开了,他睁开眼睛,发现周 源背对着他,坐在床沿。杨海晨便伸手碰他的背:“怎么了?” 周源转过来,两眼无光:“海晨,我……想过了,很多。我想,这婚……我还 是别结了吧。” 杨海晨一下清醒过来。“胡说甚么呢?” “我妈那边现在比较容易应付,高惠那边,我可以跟她摊牌,或是撒个谎话… …” “周源!你别胡来,这不可能的。不行。” “不行也得行了!我总不能误了自己一辈子吧。” 杨海晨不了解为何自个说了一个晚上,这人还是不开窍。“周源,我都说过好 几十次了。你听我的,结婚不一定是坏事,你现在不结,将来还是要结,你为何就 不能乐观一点?” 周源顿了下:“你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还不明白么?那是因为那时还有转弯的余地,现在你没得选择了吧。” 周源直视杨海晨的眼睛:“是因为你现在不爱我了吧。” 杨海晨有点怒,爱?他心想你他妈别跟我谈啥爱不爱的,现下要结婚的人是你! 拋弃我的人是你!可最终他都没说出来,只心平气和地说:“现在说甚么都没用了, 你明白的,这婚,你不能不结。” “那咱俩呢?”周源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杨海晨。 “再说一次分手?”杨海晨思考了一会,居然用玩味的口吻说。“妈的,咱俩 这都是第几次了?他妈烦死了。” 再躺下来时,周源从后抱紧杨海晨,像是自言自语般说:“要是这一切都没有 发生,要是我压根没遇上过你,要是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gay ……不知我现在会怎 么过。” 再躺下来时,周源从后抱紧杨海晨,像是自言自语般说:“要是这一切都没有 发生,要是我压根没遇上过你,要是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gay ……不知我现在会怎 么过。” 杨海晨睁开眼笑:“也许已经有孙子了吧。” “闭嘴吧……”周源骂道,又说:“千不该万不该,我要是没遇上高惠就好了。” 杨海晨把眼睛闭上,小声地说:“有没遇上她,也许结果都一样。开心点吧, 你都快要当人家老公了。” “你他妈找死吧你……”周源真恨。最后,他用沮丧却又自嘲的语气说:“我 觉得老天根本就在耍咱俩,好玩儿吧。” 杨海晨表情有点黯淡,可没有让周源看到。他没再搭话,只抓紧了周源在他腰 间的手。那晚上,周源不知第几回看着杨海晨后颈那颗痣入睡,他几乎不想闭眼, 他相信自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婚宴那天,周源是亲身体会到了甚么叫疲累,甚么叫混乱。他被灌了很多的酒, 其中有一半是替高惠挡的,可整个过程他也非常地清醒。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干甚么, 想甚么。他很理智,从表面看来,他就是一个幸福的新郎。 杨海晨当真没有来。这使高家两兄妹非常着急,高健不停说:“他明明告诉过 我会来的。”高惠也说:“他也答应过我会来。”而周源则在心里说:“他怎么就 是爱说谎打发人呢?” 那个晚上高惠打扮得非常漂亮,周源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动人的高惠。他也相 信自己今后很难再看见这样的高惠。面对光彩照人的高惠,周源非常地惭愧。高惠 从来没做过半点错事,这个淳朴的女孩,她甚么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爱她的丈 夫,愿意为他作任何事。这样一个纯真的女孩子,自己真能真能与她组织一个幸福 的家庭么?周源半点信心都没有。 高健还是不停地给杨海晨拨电话,可杨海晨根本没开机。高惠时不时就会问高 健如何?拨通了没有?又问周源最近有没与他连络,周源面不改容地说,吃过一次 饭,又说,找不到就算了吧,或者人家没空。那时在场的还有一些高惠的亲戚,及 周源的邻居,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便有点好奇地问:“咋了?在说谁?” 周源想都没想就要回答:“啊,是我的……”说到这里才蓦地停顿下来,呆了 一下,才接着说:“……我从前的,一个室友。” 是的,即使离离合合了三年多,即使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即使自己把最真的感 情都献给了他,面对外人时,他,也仅仅是自己的一个室友罢了,其它甚么也不是。 周源仰头自己灌了口酒,再站直时,他眼眶有点儿发红。高惠看了他一眼,小 声地问:“怎么了?”周源摇摇头,安抚地笑着:“没事儿,差点呛到。” 周源结婚了,而杨海晨还是单身。他好久没有与任何人交往,圈中的人都说杨 海晨心眼儿太高,有些人在背后取笑他在寻找爱情,是个纯情而无知的小男人。杨 海晨对这些幼稚的闲言非常不屑,可被人这么说他心里还是不大舒服,他便更憎恨 这个圈子了。后来杨海晨也交过一两个男朋友,一个是在酒吧认识,一个是在网上, 都不能长久,杨海晨总能在他们身上找到这样或是那样的毛病。时间久了,杨海晨 都要怀疑圈里人对他的评价,搞不好都是事实。 杨海晨偶尔会跟周源见面。这是他最无力阻止的事情。周源有时会给他打电话, 有时会出现在他公司楼下,杨海晨从不主动找他,可亦从不拒绝与他会面。他们会 一起去吃饭,间中会去看电影、聊天,但更多是去开房间,做爱。周源很少在杨海 晨面前提起高惠,即使提起,亦是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好象是在谈哪个陌生人,不 过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周源的电话会经常地响,周源大多数时间会马上接听,有时 在杨海晨面前,有时会回避,只有一次两人正在酒店房间的地毡上厮混,周源裤兜 里的电话响起,周源一边卖力地进攻,一边挥臂把整条裤子扔出露台。 那是周源唯一一次不自控。但即使如此,杨海晨心里也知道,周源与高惠处得 很不错。而越是明了这一点,杨海晨就越是想摆脱这一切,但总是力不从心。 杨海晨的二嫂经常找杨海晨到她们家里吃饭,间中会有别的一些女孩在场。杨 海晨之前有过这种经验,自然明白二嫂的用意。出乎意料地杨海晨对于这种饭局开 始不再反感,他有时甚至刻意去逗那些小女孩,杨海晨感觉得自己是有点改变了, 他也明白这种改变是受到谁人影响。他心里便想,再这么下去,也去过不了几年, 自己也会结婚了。曾经他深信自己会终身不娶,可现在他觉得,当一个人活到某一 个年纪,不得不正视自己的人生时,那些原则、宗旨等类似的东西,都会变得微不 足道。 杨海晨还是继续跟周源见面,可周源找他的次数没起初那么多了。杨海晨当然 明白,周源已经有自己的家庭,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他还去找自己,是因为他忘 不了自己。这让杨海晨更加不能抽身。他想,如果周源本来就是一同志,自己也许 能走得挺潇洒,可偏偏这人本来是个直的,这使杨海晨连欺骗自个的机会都没有, 这人想要的,分明就都是真感情。这对杨海晨来说根本就是致命的。 周源生日那天是个周日,是跟杨海晨一起渡过的。杨海晨不知道周源是怎么蒙 混过高惠,反正那一整天他都跟自己在一起。杨海晨送给周源一块腕表,一枝红酒, 周源非常高兴,两人一整天在酒店房间里疯狂地做爱。晚上杨海晨躺在床上,周源 起身穿衣,说:“我回去了。你睡吧,我再找你。” 杨海晨点头,体谅地笑。然后说:“咱们别再见面了吧,以后。” 周源戴腕表的动作顿了下,沉重地看着杨海晨。半晌他深呼吸一下,说:“你 当真?” 杨海晨推了下被子:“当真了,还跟你玩么。” 周源还是那样盯着杨海晨,不知在想些甚么,实际上那一刻他也的确是停止了 思考。最后他说:“好吧,当真吧。” 杨海晨便转过身背对了他,周源一声不响的离开。那之后周源再没有来过电话, 两人不再见面。 -尾声- 杨海晨的皮夹里有个放相片的地方,那里放在最上面的永远是他小时候与家人 的合照,他被父亲抱着,母亲牵着大哥和二哥,太阳把他们照得都眯上了眼,母亲 笑得最是灿烂。杨海晨对童年不是十分的怀念,但看着这张照片他心里某个柔软的 地方总是隐隐作痛。他爱他的家人,也向往小时候那种简单与纯悴。 在那个放相片的间格,杨海晨还塞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与周源 在海滩的合照,他还记得那是方相婷帮忙拍的,两人站得很近,周源赤膊揽住他的 肩膀。杨海晨自己的头发还一片凌乱地滴着水,他抿着嘴笑,头顶上是刺眼的太阳, 后面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周源单起一只眼睛,咧着嘴,笑得非常阳光,那表情颇为 作状,可杨海晨喜欢。 那时他们还没有发展那方面的关系,杨海晨已记不起自己当时对周源是抱着哪 一种感觉,可他还是觉得这张照片留住了他们最亲密的一剎. 照片中两人就光明正 大地并排站在大太阳底下,面对着男朋友、女朋友、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坦 言地、无所畏惧地笑着。 杨海晨很珍惜这张照片。间中圈内的人翻看他的钱包,看见照片中的周源,向 他打听,杨海晨都会高深莫测的笑笑,说:“那是我以前的室友。他结婚了。”对, 说到底,他俩最牢的一层关系,也就是室友而已。 夏天过去,秋天也接近了尾声,冬天又要来了。杨海晨开始与一个叫萧欣霞的 女孩往来。在好久以前杨海晨就在二嫂家里与这女孩见过面,按二嫂的话说,这女 孩就是从没忘过杨海晨。杨海晨固然不会相信这种事,可他也间中会幻想与这样一 个女孩组织家庭。杨海晨快二十七了,可他还是无法确定这是否他想要的东西。 圣诞节,杨海晨与萧欣霞渡过。萧欣霞非常年轻,斯文、温柔。杨海晨快乐, 可有那么一点点的寂寞,他温暖,可就是说不上是满足。送了萧欣霞返家,杨海晨 独自步行回家。走到家门前,杨海晨有点发懵,他有轻微的近视,他便眯起了眼睛, 努力地往前看。然后他知道自己看见了甚么,黑暗中,寒风里,他又看见了那个身 影。是的,隔了半年,他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杨海晨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的暑假,每逢回家,就能看见那个少年,光着膀子 蹲在自家门前啃西瓜。现在他就站在同一个地方,脖子上挂着围巾,一根接着一根 地抽烟。从前的他,于自己来说,就仅仅是父亲的学生,陌生的男孩。现在,他之 于自己,却绝非仅是一个室友。 杨海晨低下头,抽了下鼻子,苦笑了。过去吧,不过去?爱他吧,不爱他?拖 泥带水、犹豫不决,杨海晨最恨,恨死了。可他知道自己将会怎样做,他想:感情 这回事嘛,嗯,就是这么一回事吧。男的、女的,直的、弯的,都也没有分别。 他不知道他跟周源还能耗上多久,还得分多少次的手,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厌 倦,周源何时会退出,自己会结婚么?周源会离婚么?这些他都也不知道,全都不 知道。可此时此刻,他还是朝面前的人直直地走去,没有半点迟疑。 他要紧紧的抓住这个瞬间。至于将来…… 谁他妈还会去管将来?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