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乌鲁挥剑向它斩去,小鬼横臂一挡,当的一声,长剑竟然从中断成两截,小 鬼伸掌击出,正中乌鲁腹部,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楚。只听得一声闷响,乌鲁有 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了出去。 那女子大叫一声,转身便要逃走。然而小鬼快得惊人,一伸手抓住她的脚踝, 随即扑上,张嘴在她腿上一咬,竟然硬生生的将她的右腿咬断了。 才一眨眼的功夫,敌方两人都身受重伤倒地。 这…… 乌鲁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似乎已被小鬼一掌活生生打死,那女子则被小鬼扭 住了脖子,眼见以小鬼之力,轻易便可扭断她的头。 「不要!」我再也忍不住了。 姊姊伸手一指,小鬼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她转向我道:「轩儿,这两人打 伤香语姊姊,又伤你我二人,死有何辜?」 「我……」我自然知道眼前之人是敌,但见小鬼如此可怖,无论如何也不想 看到它就这样活生生的将人的头给扭下来。 「嘿嘿嘿……」忽听得那断了右腿的女子冷笑了几声:「竟然施展违逆天理 的召鬼之术,妳究竟是谁?」 「哼!」姊姊道:「我叫姬霜,他是我弟弟姬轩。」 「哦……你们姓姬?莫非是八年前叛徒姬风和姜秀的孽种?」 咦?她竟然知道爹娘的名字? 「住口!」姊姊大怒:「休得辱我爹娘!」 「哼!」女子道:「果然没错,今番虽然命丧此地,但任务也算达成了……」 一语未毕,她伸手在怀中掏摸片刻,忽然挥手向天,四只纸蝶由她的掌中飞 出,在空中旋绕片刻,瞬间化成了四道白光直冲天际去了。 姊姊道:「弄什么狡狯,看我扭下妳的头。」 「姊姊,别……」我再也受不了了。 「嘿嘿……」那女子干笑几声,拔出腰间匕首便在小鬼身上一阵乱刺,小鬼 口中糊糊作声,手起一掌拍在女子头上。『碰』的一声闷响,那女子口鼻喷出鲜 血,眼见是不活了。 「又……又何必杀她?」我转过了头不敢再看。 「唉……」姊姊叹了口气:「我本来也不打算立刻杀她,还想问问她究竟为 何要对我们动手的,可惜我修行不够,没办法完全操控这小鬼。」她说着口中再 度喃喃念咒,小鬼随即放开那女子,走到它适才爬出来的地方,一俯身,又钻进 那血红色地里去了。紧接着泥土很快恢复成原来的颜色,地上只留下几滴姊姊的 血渍。 若不是见到眼前两人惨死的样子,几乎要怀疑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姊姊,那到底……到底是什么?」 「待会儿再告诉你,香语姊姊受伤了,咱们先把她送回小屋。」 一句话提醒了我,连忙抱了香语姊姊进小屋。幸亏她只是暂时昏晕,包扎了 伤口后并无大碍,我这才松了口气。 姊姊接着一边为我裹伤,一边道:「待会儿先生回来,你可千万别跟他说起 刚才的事。」 我点点头:「那两人说妳使的是召鬼术?那是什么术法?怎么先生没教过我?」 「这不是先生教的,」姊姊皱起眉头:「教我此术的师父要我千万别说出他 老人家的名字,万一先生知道了,我可就不知如何是好。」 呼,原来如此,这看起来颇为邪恶的召鬼术也不像先生会使的法术。 「姊姊,我见着那小鬼便心里头发毛,妳还是别学那什么召鬼术的好……」 「你懂得什么,」姊姊打断我:「这门术法的威力可强了,若非我刚才召出 小鬼,现在你我两人,连同香语姊姊,还有命在吗?」 「话是没错,可是……」 「总之你记得,千万别让先生知道,要是他问起,就说那来犯的两人实在太 脓包,咱们轻轻松松便收拾了……」 这个谎言实在破绽百出,若是敌人当真如此脓包,又怎伤得了香语姊姊?正 想说话,突然听得身后一个威沉的声音说道: 「霜儿,什么事不敢让我知道了?」 猛然转过身,背后站的可不是先生是谁?不知道他已站在那儿多久了。 先生走到床侧,看了看香语姊姊的伤势,放下心似的点了点头,接着注视了 姊姊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你们的伤势不打紧吧?」 「只是皮肉伤,不碍事,」见姊姊不语,我道:「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站在窗外听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的。我问你,你们刚才说的话可是真 的?」先生略作停顿:「包括,召鬼术的事。」 我看了看姊姊转为铁青的脸,心知再也瞒不了,只得点点头。 先生不再说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唉……想我徐庶隐居不出, 在此躲了这么多年,就是希望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终究被找 着了。」 他说完,便在房内踱步,似乎心事重重。好一会儿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续 道:「召鬼之术有违天理,乃是一门极危险的法术,霜儿,这妳可知道?」 姊姊紧闭了唇并不说话,先生又道:「妳自小固执,想来我若问妳此术从何 学来,妳也是不会说的。但妳记住,召鬼术虽易于速成,但它乃是从极阴地狱召 兵相助的邪术,施术之人到最后若非遭到反噬,就是本身慢慢魔化,授妳此术的 人,可有告诉妳这些?」 姊姊仍是不说话,先生叹了口气,道:「也罢,今日总也是因为妳的召鬼术, 你们三人才逃过一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的忠告仅止于此了。现在我要运功 为香语疗伤,你们先到外头去练剑吧。」 出了门外,姊姊一语不发的望前直走。 唉……又来了。 只得跟在她后头,一会儿到了瀑布旁,那是我们最爱的去处,尤其夏日天气 炎热,练功累了,还可以在水潭里头玩水避暑。 这时一群梅花鹿正在潭边喝水,姊姊用力将地上石头往梅花鹿踢去,鹿群受 惊,很快逃开了。 「哼!」她嘟起嘴,一脸的不高兴:「先生未免反应过度,只要使用得当, 召鬼助阵有什么了不起的?」 姊姊和我不一样,我总觉得先生毕竟是长辈,做小辈的该要听长辈的话,但 姊姊却通常是嘴里答应,肚子里却一百个不愿意。每次她受了气,总会跟我发牢 骚,这我倒是习惯了。 「别气了吧,先生也不是骂妳,他还夸妳救了我们呢。」我笑嘻嘻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心情不好,要打架消气,」姊姊说着在地上捡了两段 约莫和剑等长的枯枝:「咱们来练剑吧。」 「呃……这……我……」这下可惨了。 「我什么?拿去,」姊姊把枯枝塞到我手里:「这两天没督促你,你定是又 荒废了功课,真搞不懂你,成天看书看书的,不怕看成书呆子吗?」 「我……」万般不得已的接过枯枝。 「干嘛愁眉苦脸的?摆好架势!」 虽然无奈,也只得侧身而站,将枯枝当成长剑负在背后,左手前引捏个剑诀, 这是元直先生传给我们的一套『璇玑剑法』的起手式。 姊姊捏着剑诀的左手突然张开,身子急速旋转,同时纵身一跃,很快人已到 了我面前,手中枯枝亦已攻至。我不敢怠慢,出剑格开。 我俩从小一起练功拆招,对方如何攻,如何守,几乎都烂熟于胸,很快便过 了三四十招。姊姊的剑法虽然比我好一些,但我若是尽力防守,也不容易被她手 中枯枝打中。不过很奇怪的,当她心情不好时,剑法便会突然变好。 若只是剑法突然变好,那还无妨,重点是,她心情不好时,好象也会忘记什 么叫点到即止,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在这个时候陪她练剑了。 果然,今日她又变得特别厉害,还拆不到一百招,我已被逼到了瀑布旁的一 颗大石头上,渐渐应付不了她越来越快的剑招。 正要出声认输,姊姊大喝一声:「着!」我只觉腿上和屁股上一痛,已被打 中好几下,一时站立不住,整个人往后跌。 眼前一花,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口鼻间骤然吸进潭水,真是呛得难过。 正在挣扎,突然看到潭壁另一侧,有个黑压压的像是洞口的东西。待要凝神 看个仔细,手上一紧,又被拉出了水面。 姊姊把我拉到岸上,笑道:「怎么这么快就中招啦?」 哼哼!这下妳气可消了吧?老是这样忽喜忽怒的,我心里不禁嘀咕。 「哎呀,生气啦?我只是一时收不住手嘛,别气了。」她这会儿笑得可灿烂 了。 「算了,」我吐出刚才喝的几口水,笑道:「谁叫妳是我姊姊嘛。」 「嘻,好轩弟,咱们再来练过,这次我会来得及收手的。」 「等等,」我想起刚才在水底看到的洞穴:「那水潭里头好象有些儿古怪, 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大概描述了一下适才所见,姊姊听了,便道:「有趣得 紧,潜水下去看看也好。」 她说完就往下跳,我忙跟着也跃入水中,这回有了准备,自然不会喝着水。 跟在姊姊后面游到瀑布处,我们同时吸一口气,潜入了水中。 瀑布后面是一片山壁,水底自然也是由岩石所围成,这回看清楚了,水底岩 壁上果然有一个洞穴,而且黑压压的深不见底,我和姊姊在水底对看一眼,她向 前比了比,就游入洞穴中。 这怎么成?万一洞穴太深,来不及回到水面上换气怎么办?连忙伸手要拉, 但姊姊游得快极,已进了洞里。 只得连忙跟上,洞穴宽正好足容得下一人划水前进,游了一会儿,正感气息 微窒时,姊姊的身形突然向上急升,同时眼前一片光亮,似乎洞穴有了出口,我 连忙也游上水面,姊姊伸手拉我,我扶着洞缘攀上,竟是上了干地。 深深吸了口气,这才仔细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一个高阔的洞穴,四周仍是坚硬的岩壁,顶端有一个小洞,阳光便是由 那儿透进来。洞内还长着大大小小几棵树,地上泥土岩石,花草俱有,俨然是一 个异常隐密的小小世界。 「哇!瀑布后面居然有这么一个隐密的山洞,」我来回走了几步,叹道:「 看来是个从没有人到过的地方。」 姊姊不语,在洞里来回走了一会儿,突然「咦」的一声道:「轩弟,你过来 这儿看看。」 我闻言走过去,吃了一惊,在洞内一角的岩壁上,赫然密密麻麻贴着十几张 符咒。旁边则刻着几个古篆大字,这古字先生曾教过,因此我倒认得: 风后埋剑处 那字苍劲有力,一笔一划深入岩石之中,似乎是用利器削写而成。这岩石质 地坚硬,看来刻字的人若非拿的是稀有的神兵利器,便是功力极深厚。 这么说来,我们不是首次进入这个洞穴的人了?可是说也奇怪,这深山已是 如此隐密,更加不用说是隐藏在水底信道后的这个岩穴。洞顶那个小孔,看来也 容不下一个人出入,这个地方怎么竟会有旁人来过? 那几个大字旁尚刻着几排小字,也是用古篆文刻成: 风后刻字埋剑于此,愿有缘人见之。呜呼,即便有人到得此处,此符灌注之 法力,非吾自身不能除矣,此阵注定失传,乃君上之令,亦无法可想…… 这些古篆文极是难懂,正在努力辨读,姊姊道:「怪了,在墙上贴满这些鬼 画符,做什么用的?」说着便要伸手去撕。 她手尚未触及纸符,符上朱砂突然发光,紧接着一阵强光发出,姊姊『啊』 的一声轻呼,倒退了一步。 「姊姊,」我忙扶住她:「妳没事吧?」 她愣了一会儿,怒道:「这是什么符?我非得撕下来不可!」语毕站稳马步, 右手援援伸出,这回用上了劲,眼看就要撕下符纸。 就在她将碰未碰之际,又是一阵强光发出,这回姊姊整个人被震退,跌坐在 地上。 她一翻身站起,看来并未受伤,但怒气更盛了:「好,我今天若不撕下你这 鬼画符,就不姓姬。」 我忙劝道:「看来这符上附有法力,咱们还是别乱动的好。不如回去请先生 来看看,或许他有办法。」 姊姊不依,又要伸手撕符,我忙抓住她的袖子,不料她这次用的力道更大了, 我一个不留神,便被扯得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岩壁上倒去。 挣扎间,伸手在壁上一撑,总算没撞个正着。姊姊歉然道:「轩弟,你没事 吧?」 正要答话,突然觉得抓着了什么,定神一看,手中竟抓着两张符。 这个可就奇怪,为何我没被符咒上的法力震退? 和姊姊面面相觑,仍觉难以索解。姊姊再一伸手,随即强光又现,震得她倒 退数步。我也伸出手,却是一点阻碍也无,又扯下了数张符纸。 没几下我便将岩壁上十几张符全给撕了下来,原来符咒后头竟是一个挖空了 的四方形小穴,穴中摆着一个看来年代颇久远的木制长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