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什么意思呀,你说你撒谎了?”笛瑞儿啪嗒一声把梳子扔在梳妆台上, 在坐位上转了半圈,面向我。 “我是说,我没有完全地,诚实地告诉你,你的扑克牌是什么意思。对不起。 这太蠢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实情。” “实情是什么?” “我说的那些,关于查德要约会你,然后又爽约的事,都是真的。而其他— —” 电话铃响了,打断了我。笛瑞儿起身去接电话。“喂?”她说。“是的。谢 谢回电话。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挂电话说我们破碎的窗户的事儿了。那我们什么时 候等着来修玻璃?” 当我听她说到查德的球衣丢了的时候,我转过身,猜她是在和校园警察通电 话。我也不能怪她对我发火——换作我,我也会。我仅仅是希望这不要毁掉她对 我以后的信任。 我靠着床,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马上想起了,我的衣物,在洗衣房。沾了 尿渍的床单。我想回去,但经过了对扑克牌、撒谎的解释,再加上那个愚蠢透顶 的曲奇礼物,我的心在这一夜已经折腾地够戗了。我会把闹钟调到明天早上五点, 震动档上,藏在枕头底下,然后在还没有人醒来的时候冲到洗衣房去。 笛瑞儿咔哒一声把电话挂断,然后重新拨号。给查德挂,我猜。 不再多想,我得做点儿事了。我起来在壁橱里翻出家传的剪贴簿。又沉又笨, 有的地方被撕坏了,纸页已经发黄,在角上还有烧过的痕迹。里面满是各种各样 的祖传资料——家庭秘方,魔咒,喜爱的小诗,甚至是秘密配方,比如说我表哥 的表哥的表哥的咖啡配方。 奶奶在她临去世前两周把它交给了我,而我每次用它的时候,都会想象,在 许多许多年前,系着长围裙的女人,在蜡烛旁做魔法,或是在读不可思议的诗歌。 当我问奶奶她怎么得到的,奶奶说是她的婶祖母伊娜给她的,并且让我将来也传 给一个人,一个象我一样有天分的人。 我把书翻开到半折的一页,上面写着我曾曾曾祖母伊娜的字迹。这是一个家 庭秘方,教人治疗夜盲症的:晚餐吃生的鱼肝。腻人,但恐怕要比餐厅的东西好 吃。我又继续翻了几页。今晚,我想做一个关于梦的魔咒,让我的梦境放大,变 得完整,不要暗淡消失。 我并不经常使用这本书,尤其是奶奶总是说,依赖于它并不是什么好事;因 为魔法和秘方是来自内心的,是我们给了它们意义。而每次我用它的时候,我都 喜欢看它上面的写的字——有的地方钢笔尖跳了一下,有的地方滩了一块墨迹; 有的人的字总是斜向一边,有的人的笔画却是弯弯曲曲。我甚至根据她们的名字 和她们写名字的方法,就能猜到她们的性格人品,猜到她们是干什么的。它总是 让我感到自己和家里人的神秘联系,甚至和那些从未谋面的人。 以前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类型的魔咒。既然要救笛瑞儿,我就得有更多的线 索。 我点燃了一只柠檬草薰香。然后把要用的工具都摆在床上:一只迷迭香,一 个空铅笔盒,一瓶熏衣草油,和一支黄色的蜡笔。铅笔盒是袋状的,里面衬了里 子,在上面有拉锁。和我奶奶一样,我总是把可能要用到的魔咒工具放在手头上, 即便有些东西我从来就没派上过用场,即便她总是保证说,最根本的魔咒是来自 内心的。这不过是我感到和她联系的另外一个途径罢了。 我伸手到抽屉里取一支蜡烛,停在了我昨晚用过的那只兰色蜡烛上。笛瑞儿 的名字缩写——烧掉了一半的字母O 和E ,S ——正瞪着眼看我。D.O.E.S 代表 Drea Olivia Eleanor Sutton, 笛瑞儿·奥利维亚·埃莉诺·萨顿。而自打我认 识她,这个缩写就是一个笑柄。男生们开玩笑说,“笛瑞儿做得最好”,“笛瑞 儿在任何时做任何事”(does是英文“做”的单数第三人称形式,译者注)一开 始我以为她是找着让别人取笑的,因为她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东西——手巾,信纸, 羊毛衫,甚至是书包——都标上了的她的名字缩写。后来我意识到,让她改变? 我们以为自己是谁呀?!她的桀骜不驯,恰恰是我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狗屎。”她说,把话筒摔掉。“查德没在他的房间。现在我该怎么想?” 她凑过来坐在我的床上,看着她经过了“法国式”修剪的、边缘凸凹的脚趾甲。 “扑克牌的事上我撒了谎,对不起。”我说,“只是因为我害怕了。” “不管怎样吧。我现在心情不好,没心思介意这件事。”她看着我们中间的 魔咒工具。 “那你今晚还真得介意,这个魔咒涉及到你。”我掐着陶罐的盖,从薰香的 烟中来回穿过了三次。然后我点燃了蜡烛,把它放在床头柜上。紫色和白色相间, 是紫色和白色两只蜡烛融在一起以后形成的。 “绝妙!”笛瑞儿说。 “象征意义,”我解释道。“紫色意味着直觉;白色意味着魔力。二者的结 合意味着我要把梦里的形象整合起来。你可以从你的日记本里撕一张白纸给我吗?” “为什么?” “因为那些纸里保存着你的能量,即便是空白的。这个魔咒是给你做的。” 笛瑞儿伸手在床头柜的抽屉摸日记本,然后从后面撕下一页。“这都是怎么 回事呀?” “我告诉过你,我们需要谈一谈。” 电话铃又响了。笛瑞儿跳过去接电话。“喂?啊,嗨。”她转过身,背对我, 低声继续着她的谈话。 我猜她又在和他通话了——那个早上来电话的男人。我本来应该跳起来欢呼 的,既然和她讲话的不是查德。可是不是这么回事。我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而 且,把自己迷恋的对象当成秘密,似乎也不象笛瑞儿的做派。 她终于挂了机,看上去不太高兴。她自己扑通一下坐到床上,蜷起膝盖,伸 手够一只保健型的巧克力。我正准备问问怎么回事,电话铃又响了。这回我接了 电话。“喂?” 沉默。 “给我。”笛瑞儿说。 我摇头。“谁呀?” 还是没有声音。我挂机。 “可能是找我的。”笛瑞儿说。 “如果他是想和你讲话,他为什么不吱声呢?这个男的是谁呀?为什么总骚 扰我们?” 敲门声。我轻轻地从床上地起来,从门后抓起一只棒球拍,把另一只手放在 门的球形把手上。“谁?”我查问。 “这么晚还能有谁?”门外的声音说。 是安珀。我又可以呼吸了。 “你什么毛病呀?”笛瑞儿说。 我开门。 安珀看着我肩上的棒球拍。“到球队去试训吗?我得想想。聚酯球衣和夹板 在你身上看起来可真不大好。” “安珀,你们那最近接过骚扰电话吗?我和笛瑞儿最近接到不少。” “那不是骚扰电话。”笛瑞儿说。 “可能是PJ吧,”安珀说,“他喜欢骚扰别人。我们约会的时候他总是骚扰 我。”她四仰八叉地躺在笛瑞儿的床上,双腿在床下晃当着。“你的床比我的舒 服多了。今天晚上换换怎么样?” “这么说,你从来就没接过什么骚扰电话吗?”我问。 她摇摇头。“你们没有拨*69 吗?” 曙光乍现。我抓过电话拨号。“挂不通。” “猜到了。”安珀说,“PJ在挂电话之前总是先拨*67 。书上讲过的老把戏。 PJ教过我的。也许真是他。明天早上的法语课上我再问他。你们在做爱情魔咒吗?” 我在垃圾桶里掏来掏去,拽出弄得一团糟的曲奇盒。“你们收到曲奇礼物了 吗?” “这是曲奇吗?”安珀说。 “是个意外。”我说,“它被放在窗台上。” “真是可爱,”安珀说,“我喜欢神秘的景慕者。给谁的?” 我把曲奇字条从兜里掏出来递给她。 “我猜烹调艺术俱乐部是不希望我参加,”安珀说,“是谁不愿意尝尝这些 曲奇?” “我该给你列个名单出来吗?”笛瑞儿哈欠着。 电话铃又响了。笛瑞儿去抓它,可我比她早到一步。“喂。喂?我知道你在 那。” “给我。”笛瑞儿说。 我摇摇头,继续听着。我能听到电话线的另一端,那个人的呼吸——重浊、 平稳的呼吸。接下来,他终于挂断了。 “笛瑞儿,”我挂断电话,命令的口吻说,“这个家伙是谁?” “我告诉过你,就是和我通过电话的一个人。” “他的名字?”我问。 “我不知道,”她说,“再说这也不重要。” “他的名字不重要?” “名字只是我们给自己挂的标签。”她说,“它们什么意义也没有。” “你在说什么呢?” “算了,”她说。“我不认为你能明白。” “他来过这儿吗?”安珀问。 她摇摇头。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个,又不关你的事。”她说,“有一天他偶然把电话挂到这里,大概是 挂错了,然后我们就聊了起来。” “你给他挂过电话吗?”我问。 “没有,他说他不能把号码告诉给别人。” “为什么?” “嘿,我现在又不是被审讯。问够了没有?”笛瑞儿从抽屉里拽出日记本开 始写起来。 “太不聪明。”安珀从睡裤口袋里抽出一包香烟,用手轻轻拍了烟盒,用蜡 烛的火焰点燃了一支。她吮着香烟,象是在用一只治疗哮喘的吸入器。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了?” “从我在大堂看见半盒剩下的烟开始。” “好啊,如果‘释放夫人’闻到,我们就都死定了。” “我觉得这儿的通风足够好,你们说呢?”安珀朝着破了的窗户吐烟圈,脸 扭成了鱼的样子。“再加上你们烧的那些薰香,这儿到处都是尿骚味了。” 我挥走眼前的弥漫的烟气,靠向角窗——没有被打碎的那块玻璃。外面是漆 黑的——只有几个星星在远处闪烁。我对着它们中的一个许愿,为平静和安全。 玻璃窗很凉,和房间里一样,我呼吸的热量在上面画成了一片云。我用手指在中 间画了一个代表平静的符号,透过指印向外面看去。 一个男人正在草坪上看着我。在黑暗中很难分辨清楚是谁,但我能看出他年 龄挺大——也许是四五十岁的样子,深色的、稀疏的头发。他穿着牛仔裤,手里 提着一个大购物袋。看到我在注意他,他移转了目光,看向其他的窗子。“哎, 你们俩,外面有人在监视我们。” “什么?”笛瑞儿过来和我一起往窗外看。“可能是大楼管理员吧?” “也许我们应该叫警察。” “跟他们说什么?”安珀说。“一个管理员在外面工作?爆炸性新闻。他们 得把我们抓起来。” “我们今晚已经叫了一次警察了。”笛瑞儿说。 “你们俩比上了岁数的老太太们还麻烦。”安珀跳起来,夹在我们中间看。 她的眼睛瞪大了。“哈罗,大男孩,”她说,“不错,真不错。咬出你的心,布 兰雷? 威茨奥。也许我还有机会。” “没开玩笑吧?”笛瑞儿说,“他太古老了。” “耶,是的,时间真无情。”安珀的手在睡裤的裤腰上来回移动,做性感状, 然后一下拽掉上衣,露出红色蕾丝边的半杯文胸,双乳泄露在外面。 “安珀!”笛瑞儿尖叫,把她从玻璃前拉走。“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炫一下。”安珀说,“看到了吧,想让你们明白,当老妈告诉你总是要穿 漂亮内衣的时候,可别不当回事。” “干净的内衣。”笛瑞儿纠正道。 我还留在窗户那,躲在窗帘后面盯着那个男人。他边走边搜索着其他的窗户。 从他的姿态看,他挺高,也挺壮。他朝我的方向看过来,而且笑笑,不知怎么竟 然能看到我。我吓坏了,拉下窗帘。 “你们俩真是妄想狂。”安珀说,格格地咬着笛瑞儿的糖块儿。“这有足够 多的警察,都能把上帝挡在外面。” “你说的简单。”笛瑞儿说,“你又不住在一楼。” “好吧,你们要我挂电话叫警察吗?”没等我或笛瑞儿回答,她已经拨号了。 “嗨,长官,”她说,“我在马康博楼102 房间。是的。现在有个不可思议的火 爆的男人就在我们窗子外面,结实的屁股,还有能谗死人的宝贝。有可能是个管 理员。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她把听筒从耳边拿开,吊着听筒晃来晃去, “你们猜怎么着?他挂断了。真是,粗鲁。” “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你干的事儿。”我说,“他们再也不会相信我们了。” “相信什么?”她说。 “听着,安珀,”我说,“笛瑞儿和我要好好谈谈,我也需要在月亮还在恰 当的位置的时候完成我的魔咒。” “别让我搅了局。” “我不介意她是不是留在这儿。”笛瑞儿说。 我,另一方面,却不是很肯定。但结果她还是留了下来。 …… 我们在地板上坐成个三角形,围着烛光,手紧握在一起。“闭上眼睛,”我 告诉他们,“但不要让烛光在你的眼睛里消失。拥抱它——它的光芒,它的能量。 想象它在环抱着你。吸入、呼出它的能量,清醒地意识到你的行动,心怀感激。 我们做了几分钟这样的呼吸,直到屋里的能量象雪花一样在我们周围散落, 直到我们已经准备好开始了。“笛瑞儿,”我睁开眼睛说,“我知道,在我和你 撒了慌之后,很难让你再相信我了,但你必须相信我。”我挣脱我们握在一起的 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三张扑克牌,在她面前展开。 “你留着它们哪。” 我点头。“在我告诉你它们的意思之前,你必须记着,我们被赋予对未来的 预见力,是有原因的。我们命中注定,要去改变它。” “O —K 。”她说。 “梅花A 和梅花5 代表你要收到的一封信和一个包裹。黑桃A 是死亡之牌。 很有可能信和包裹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的,你的死。” “什么?!”笛瑞儿问。“你在说什么?” “只是小心些。”我说。“小心你将收到的任何礼物和包裹。” “那是什么意思?我将收到一个礼物,而它里面有炸弹?” “笛瑞儿……”我本来不想说,可又不得不说,“我想可能是有人想杀你。” “什么?”声音那么大,差点儿把蜡烛吹灭了。 “我反反复复做同样的噩梦……这是前兆,关于你。” “我?” “我以前也做过这样的噩梦。三年前。关于莫拉,我曾经照看过的一个小女 孩。”我转过头去。我不想继续,不想承认那些发生过的事实,它却每天都在幽 灵般地纠缠着我。 因为它每天都在幽灵般地纠缠着我。 “在梦里,她被困在一个小棚子里。一个塞满东西、黑咕咙咚的小屋,四周 是裂了缝的水泥墙。我能看到她,她背对着我,躺在一个凳子上,象睡觉时的样 子蜷着。她很恐惧。我能感到她有多么恐惧,好象我活在她的身体里。连续几周, 我都做这些可怕的,让人头痛的噩梦。” 笛瑞儿紧紧地抓着她的枕头。我看得出,她相信了我。她伸手到冰箱里拿了 一听新汽水给我。 “谢谢,”我说。我正需要它。人工香精刺在嘴里,象含了冰跳跳糖。“梦 继续做下去,”我接着说,“我想做些什么,比如报警,但又觉得这个想法太愚 蠢了。太愚蠢了,因为你往外一看,还能看到她就在那儿,坐在秋千上玩儿,给 玩具摩托车装辐条,还突突突地模仿着摩托的声音。所以我就告诉自己,这只是 一个傻呼呼的梦罢了,很快就会过去。 “然后怎么了?笛瑞儿问。 我咬住嘴唇控制住它的颤抖,然后就说了出来:“有人领走了她。她没了。” “什么意思,没了?”安珀问。 “就是没了。失踪了。”我擦掉眼角的眼泪。 “去哪儿了?” 对这个故事的措辞,已经在我的脑子里酝酿了好几年了,我知道我必须把他 们讲出来。我看过书,也听那些谈话秀的专家说过,如果我想让那些可怕的事变 得不那么可怕,不要它控制我的生活,我需要面对它。回忆虽然恐怖,但它在我 头脑里的郁积,将是更糟糕的事。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呼出去,最后说 了出来。“莫拉被杀了。” “什么?怎么回事?”安珀问。 我感到眼泪从脸上流下来。“人们在一个工具棚里找到了她的尸体,就离我 们小区两条街远。是一个变态的人干的,很快就把他抓到了。人们经常在附近看 着他,很显然,他每天都看着莫拉的妈妈送她上学。” “是,可这不是你的错。”安珀说。“你也不可能知道,我的意思是说,有 多少人把自己的梦当真呢?再说,你说你看见她在小棚子里,可你没看见谁把她 领走,或者那个棚子具体在哪儿。这些梦可能也不会有多大作用。”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为自己找了这些借口,但这些理由什么也带不走,尤 其带不走任何一点自责。我不该自己做判断,说这些梦可能不会有多大的帮助。 也可能它们就能救了莫拉的命。 “不管怎么说,”我喘息着,“我现在又梦见笛瑞儿了。” “那么说,查德还是会约会我去什么地方,然后又取消了?” 我点头,擦了擦脸。“可能是你们的下次谈话。” 安珀把手放在笛瑞儿的后背上安慰她。我看得出笛瑞儿害怕了。我也很害怕, 为笛瑞儿感到害怕,为将要重演的历史感到害怕。莫拉死后,妈妈也这样把胳膊 环在我的肩上,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可是她不能理解奶奶的方式。她不能解读 我的噩梦和内疚。 不知为什么,我是她的女儿,却处处随奶奶。 我深吸气,拧开熏衣草油的瓶盖,往小罐里倒了两滴。“为了纯净和清晰,” 我说。“如果这个魔咒帮我把梦做得更清楚,我就能在事情发生之前预测它了。 我解开脖子上的纯银项链,把它浸在油里,用一只手指头把它在罐子底上转了三 圈,让它全部都浸透了。 “这么做有什么用啊?”安珀问。 “银色会在星际的世界里给我直觉。” “古怪。”安珀说。 “星际的世界就是我们的梦。”我闭上眼,集中精力。“银色项链,每一环 都系着下一环,穿起我的梦的片段,联系我潜意识里的图景。”我睁开眼睛,用 黄色蜡笔在笛瑞儿的日记纸上写下:我的噩梦要警告我什么?“黄色代表清楚的 思维。”我说着,把纸折成手掌般大小,放在我用作“梦口袋”的铅笔盒里。我 看着笛瑞儿,在黑暗中,头发和肩膀上笼罩了一层阴沉的气氛。 “那是什么?”安珀指着那支迷迭香问。 我拾起它,新鲜的针状叶看上去象圣诞树的树叉。“它帮助我清理周围的能 量,这样我就能记住我的梦了。”我从枝条上撸下二十八个针叶——月亮盈亏一 轮的天数——洒在罐子里。“迷迭香,把握我的梦境,随我进入梦乡。” 我认真地在罐子里把它们混合,然后拿出项链。“帮我一下,”我把项链递 给笛瑞儿,示意她帮我戴上。项链戴在我的锁骨上,熏衣草油顺着皮肤流下来, 几支离群的迷迭香针叶粘在我的喉咙处。 “这样,就完了?”安珀问。 “还没有。”我说,用烛剪熄掉蜡烛。 “干嘛不一口气吹掉?”安珀问。 “因为那样会混淆了能量,产生副作用。” “哦,耶!对的。”安珀说,向上翻了翻眼睛。 我用手指把迷迭香和油混在一起,然后把混合物物倒在“梦口袋”里。等了 几秒钟,蜡烛凉下来,烛芯上的蜡泪也干的时候,我把它铲起来,也放进了我的 “梦口袋”。 “你还说我有怪习惯呢。”安珀说。 我把拉链拉上,把它塞到了枕头套。“跟我重复,”我说,抓紧她们的手。 “借助太阳、月亮和星星的力量,一切都准备好了。保佑!” 笛瑞儿和安珀重复了之后,我们松开手。我躺到床上,碰到脖子上的银色项 链,甜蜜的,芬芳的迷迭花香在我的皮肤和指尖萦绕。“晚安。”我说。 我把被子拽到下巴颏,全神贯注地想着枕头下的“梦口袋”,和口袋里面的 问题。他们很快就会告诉我噩梦后面的秘密,我自信。 它们必须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