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穿过希尔克莱斯特的校园,到达男生宿舍楼的那段小路似乎比平常更长。警 方已经封锁了欧??布莱恩楼,包括停车场和前面的庭院,把学生们都撵到了人行 道上。新闻记者、校方管理人员,还有好奇的围观看客,蜂拥在现场外面,热切 地盼望看到早间新闻没有报道的新的花边。幸运的是,他们对我依然陌生;新闻 报道还在把我称做“发现了尸体的女生”。可是,我还是怀疑,他们中间是不是 有人知道那个女生就是我。 我快速地穿过人群,躲开箱子,挪开背包——人们都要离开校园去渡周末了。 一些高年级的男生象是把这事当成了一部粗制滥造的恐怖片,跑来跑去,开着恶 心的玩笑,想搅和得更热闹一些,如果这还可能的话。“最后一个离开校园的是 一个死掉的女生。”他们中的一个大喊着。 同时,一群新生聚在几码远的地方,哭着,互相拥抱安慰。我的目光落在了 其中一个女孩身上——锯齿状的红色头发,长满雀斑的脸。她看到我的时候,张 开了嘴巴,我弄不清她的脸上是不是闪过了疑惑的表情。我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去。 当我感到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时,我停下来,仔细地看了看现场。欧?? 布莱恩楼和昨天晚上不太一样了,被警察局的黄色胶带和一群摄影者弄得乱七八 糟。我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每一张脸——哭泣的,颤抖的,还有人指着那扇敞开的 窗子,我们昨天进去的那一扇。 我正要转身离开,却看见了维洛妮卡。她站在黄色胶带的外面,脸正对着我, 靠在一个年龄较长的男人的肩上,被他搂在怀里。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兴奋地一闪念,也许,这一切是一场巨大的误会。 然后,我看清楚了,那根本不是维洛妮卡。 那个女人摆脱了他的臂弯,但是胳膊依旧紧贴在男人身体的一侧,冲着他的 衣领,继续啜泣着。她的头发披在肩头,卷曲着,豆蔻似的棕色。是她的眼睛最 让我震惊。一点都没错,母鹿般的眼睛,青苔绿色。维洛妮卡的眼睛。维洛妮卡 的妈妈。 第五部分第41节丧女之痛的母亲看到她使我双膝发软,心都要碎了。我曾经 感到过可怕、恐惧、负疚和自责,而现在看到了承受丧女之痛的母亲,感觉更加 糟糕了。 我继续穿过校园,收窄了自己的视野,不去仔细看某个具体的人或事。在整 个警察事件之中,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我赶到了男生宿舍时,前台根本就没 有人,只有成群结队的男生鱼贯而出,没有人对他们的周末外出进行登记。我穿 行在人群之中,上了二楼。我需要找到那个能解开这堆谜团的人。 PJ。 “啊?”他说。从门缝里向外看。 “PJ?”房间里太黑了,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是你吗?” “还能是谁?”他把门缝开得大一些,让我看清了他又一次新染的头发,这 回,是深黑色。 “房间怎么这么暗?”我推开他,迈进了房间。 “有助于我的思考。我时不常地就这样。”他在我身后关上了门。“外面疯 了一样。对我来说,是过于真实了。” “虚幻。”我轻声说,我看着被拉了下来的窗帘,难怪他把我们置于黑暗之 中。“你把头发染成这个颜色,我差点没认出来你。” “不是把我错当成GQ的封面人物了吧?”他的手抚过自己贝克汉姆似的刺状 发型,动作却缺少了往日的光彩。他没有笑,也没有迸发着自信;甚至,他都没 有在看着我。 “没错。”我说,敲开了灯的开关。 他斜着眼睛看着我。“我怎么感激你的欣赏呢?” “我们需要谈谈。” “说吧,无所谓。” “是这样的,我要你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从医院接走笛瑞儿 和安珀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呀?我把她们接上车,后来她们到了,就又都下车了。” “她们俩都下车了吗?” “Si,Senorita. ”(法语,“是的,小姐。”译者注) “安珀说她和笛瑞儿走到大堂,然后就回你的车里和你聊天了。” “是啊。她想单独和我在一起。能怪她吗,这个小狐狸精。” “你们俩打架了?” “打架?恰恰相反。除非你指的是,我们在亲近的时候的剧烈动作。” “不对,”我争辩说,“你们是打架了。你很生她的气,因为多诺万。因为 她对他神魂颠倒,却不理你。” “你简直是在讲外语。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安珀愿意和谁胡来都行,包 括我在内,如果她乐意。昨天晚上就是这样。” 天旋地转。我用手捂头,想阻止它。“我需要坐下来。” PJ指了指床,床上散落着脏衣服,比萨饼的旧包装盒。我对着一块空地,一 屁股坐了下去。“你要矿泉水吗?”他把手伸进小冰箱,递给我一个一加仑的大 杯,杯嘴处粘着巧克力唇印,我还是喝了一口。“你怎么了?”他问。“因为维 洛妮卡吗?” 我点头。“而且,好象还不够糟糕似的,笛瑞儿又失踪了。自从昨天晚上下 了你的车,她就再没有回过房间。” “不可能。也许在你今天早上醒来之前就出去了。” 对笛瑞儿下落的这些似是而非的解释,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一下子从他 的杂物床上站起来。“我能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安珀回到你的车上之前,她和笛瑞儿在大堂呆了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大概,五分钟吧。不够我去杀人的时间。”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赶紧说,“你怎么会想到……” “听着,斯泰西,”他说,“甚至连我也觉得,你现在怪怪的,净说些疯话。 我肯定笛瑞儿没事。可能她去了哪一家健康中心就修指甲了。你干嘛要去报警, 跟他们翻腾这件事?现在这儿已经有足够多的警察了。”他把窗帘欠起一条缝儿, 向外面看去。“我今天还有自己的事呢。” “什么事?”我问。 “比如说,给自己找一个昨天晚上不在现场的证据。” “你为什么需要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据?你在哪?” “在这儿。染头发。想着安珀倾心于多诺万,也许她会欣赏我的性感新造型 ——高大、深色的头发,带着点危险的勇猛敏捷。” “我以为你不在乎她和谁调情呢。”“我是不在乎。”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据?” “因为我恨维洛妮卡??李曼,因为也许我的哪一根神经就希望她咽气。你知 道的。所有的人都知道。而且,人们已经开始这么讲了。” “哪些人们?” “那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昨天晚上没人在寝室看到我,也没有人在前台给 我登记。” “现在是你自己在说疯话了。” “可能吧。”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门请我出去,“或者我就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