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心如纸 最初的题目是《人心不足》,后来看到《汗血宝马》一剧后起的灵感,剧中是 人命如纸,看完后就在后面加了一段两百字左右的话。应跟抄袭无关吧。呵呵―― 乱语。 自从治好了财嫂以后,李黑比以前多了一样事情做,不在海边听声的时候,就 坐得中规中矩的研墨,然后再摊开一张宣纸,在纸上写着什么。但没人看清李黑写 的是什么,不是因为李黑的字写得潦草,而是因为李黑写的字根本没有蘸墨,一支 新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字。 李黑总是磨好了墨,然后,把笔作势往砚里一点,然后便在白纸上写,运笔时 而舒缓,时而急促,唯一相同的是每次“蘸墨”只写一个字,写这个字的时间有时 长有时短,写完了以后又再托腮想很久。然后,又再“蘸墨”,又再写一个字。 王雨燕观察李黑很久了,但一直没看清李黑写的是什么字,笔划似是不多,但 李黑的表情却异常丰富,王雨燕从来没想到过一个人居然有着这么丰富的表情,只 是这所有的表情都无声,有时,王雨燕甚至想到了一个著名的喜剧大师――卓别林。 这些表情那么的生动,尤其是那种悲怆的表情,这个下午,王雨燕已经哭第四回了。 李黑写第一个字的时候,是先有表情,后写,脸上的五官夸张地向一个地方挤 着,刚刚开始的时候王雨燕看着还想笑,但李黑的这个表情保持了一两分钟,然后 凝重地写了一个字,写完,把笔往桌上一丢,王雨燕似乎看到一种绝决的神情;李 黑的第二个字,却是掩着嘴写的,这时的神情尤如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而第三个 字,运笔大刀阔斧,但王雨燕觉得有一种沧凉的味道,不由想到了一句,“风萧萧 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而写第四字的时候,却又是那么的老态龙钟,一 颤一颤地,王雨燕觉得这时的李黑的脸上似乎都有了皱纹,而这第四个字花的时间 最长,最后一笔竟然就象用了一个世纪,写完这笔李黑直直地就往地上倒,就象这 一笔抽去了他全部的生机。王燕雨赶忙去拉,却没拉住,李黑跌倒在她的身上。 李少白还是那么的乐天,李黑写字的时候就跟着王雨丝四处乱跑,只是手上多 了一本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线装书。这本书李少白当宝贝一样,王雨丝怎么都抢不过 来。而且李少白每天早中晚都要有三次站在大海前,运足中气,“高声”地吟哦, 但王雨丝却弄不清李少白念什么,嘴大张,却不发声。笑了几次,但李少白从来都 不理她。 好些天后,王雨丝终于在李少白睡着的弄来了这本书,书很陈旧,却一个字都 不认识,问了姐姐,才知道这书叫《孟子》,而书中只有一段百字的小文打了标记, 看来李少白每天读的就是这一段话,只是他怎么会认识这些字的呢: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 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 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 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王阿财成了渔村的名人,不是因为他的稀世奇珍,那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 所有人都知道王阿财得了宝。 财嫂出门了当天渔村整个都轰动了,渔村的人都知道财嫂躺在床上已经好几年 了,现在竟然象个没事人一样上了街,所有的人都向王阿财打听这事,再有人联想 到前几天有几个城里人开着车到王阿财家,已经有想象力丰富的人想到这是城里人 在向王阿财问宝呢。于是,乡里人每天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王阿财家,想套点近 乎。闲下来,王阿财总是感叹人情冷暖,当初自己的家门可是门可罗雀,自从财嫂 出事后,街上的熟人看到自己更是都躲得远远的,王阿财知道,那是怕自己问他们 借钱。但现在,一上街,每个人都抢着跟自己打招呼,每个人都生怕别人说王阿财 不认识自己,打招呼时只要王阿财一发楞,“财叔,我们在哪哪哪一些抓过鱼。。。” “财叔,我3 岁时还跟你借过鱼篓子呢。。。” 王阿财问过李黑,鱼塘能不能也让别人用用,但李黑却没理他,他还在写着他 的字。问李少白,李少白说,“应该可以吧,黑叔把这东西弄来应该就是帮助大家 的吧?” 于是,当村里刚刚摔折了腿的亮仔的父母来求王阿财时,王阿财把亮仔抱到了 鱼塘前。三天后,亮仔的腿恢复如初。于是,渔村沸腾了。村里有着各种各样顽疾 的人都跳进了王阿财的鱼塘,也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好转。 然后,来了许多外村的人,再接着,城里的人也开着车来了。然后,村里的人 联合起来,开始对外收费,每洗浴一次五十元。 这一切王阿财不知道。自打鱼塘每天有很多人来后,王阿财再也去过鱼塘,现 在是不愁吃不愁穿,隔了一两周便到黄江涛那里逛逛,看看巨蚌,生活过得惬意极 了。 王阿财不知道,他其实已经被卷入了风浪中。 鱼塘里的水越来越少。 村长王金锁偶然发现这水入口以后比电视上说的那些化妆品还管用,而且可以 舒筋活血,比虎骨酒还管用,然后告诉了自己的老婆,于是王金锁每天都要带两瓶 水回家。这个小秘密却被嘴大的老婆说了出去,于是,每天两瓶水成了村里人心照 不宣的公开秘密。 一个偶然看到王金锁带水回家的城里人问王金锁每天提水回来干嘛,“这可是 好东西呀,滋阴壮阳,还常葆青春呢!”王金锁喝多了酒。自打渔塘开始收费以后, 每户每天都能有好几百的收入,自己是村长,还比别人多拿了一份,他忘了这是王 阿财家的那份,或是村里人根本就不想分给王阿财,自家的鱼塘怎么没有这种功效 呢? 这个城里人把水带回去试用以后,发现了这里面蕴含着的巨大商机。他先是跟 村里人买这水,用不高的价格买入,再以高价卖出。这事不知道怎么被大圈帮的人 听说了,大圈帮的人驻进了渔村,所有的人洗澡带水走都要收钱,就连村里人去洗 澡都要收钱。 当村里人每天几百的财路被断了以后,发动了几次“鱼塘保卫战”,却都以失 败告终了。 大圈帮的人每天开着运水车,络绎不绝地把这些“水黄金”运出。 当王金锁洗澡也被收了钱了,王金锁愤怒了。这个渔村的地头蛇甚至觉得比有 人杀了他亲爹污辱了他老婆还愤怒。这场历时十七小时的在HK历史上被称作“渔民 反抗大圈帮欺诈”的战斗,渔村几乎每家都有人受了伤,最后在鱼塘边双方都丢下 了几十具尸体后达成和解,由渔村和大圈帮的人共同经营渔塘。 但三天后,一场旷日持久的遍及全HK的“扫黄打黑”揭开序幕。鱼塘作为大圈 帮的黑色资产收归HK政府。每天运水的车改为了政府牌照的车。于是,有好事都称 这场大行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石水之间。 好久不到鱼塘的王阿财,在半个月后的一天,突然发现鱼塘里的水少了。 关于鱼塘的喊打喊杀王阿财只是间或的听到一点风声,村里人看到他后只是漠 然的点个头,王阿财已经习惯了。他不知道他的鱼塘发生了很多故事,村里人收钱, 和大圈帮争斗,到由政府管制。而所有人也似乎也遗忘了他的存在,村里人收钱的 时候是这样,和大圈帮争斗时只有他们一家不知道,当然也就不存在有人伤什么的, 而政府管制也当然不会找到他这个小业主。 王阿财从黄江涛那里回来后,时辰还早,便打算看看鱼塘去。那次风暴后的这 一个月时间里,再没养过鱼,但还时不时地到鱼塘看看,后来李黑把鱼塘弄了了一 块石头和一塘水,又治好了财嫂后,看到这里人山人海的,鱼塘里站满了人后,王 阿财便再没来过。 但没等走近鱼塘,却被几个穿制服的人拦住了。 “我是鱼墉的业主,这鱼塘是我的!”在被制服抽了两个大嘴巴后,王阿财回 了家,走时他看到鱼塘边上停着一辆豪华房车。回家后,王阿财喋喋不休地对着李 黑和李少白说着他的委屈,却没人来安慰他。 蓉城。 鹰刀和尖刀在把蓉城搜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李黑和李少白后,放弃了努力,把 精力放在了搜寻邪教成员上。 燕伶俜每日看着母亲摔这摔那,发着脾气。从那场大雨之后便再也没有李黑的 气息了。 副教主也动用手上的力量在找着李少白,他对李黑不感兴趣,那是妇人的,但 是却也一无所获,而且还在鹰刀和尖刀在有李永进的配合下对蓉城进行地毯式搜寻 中折了不少的人,于是也龟缩了。 老爷子知道李黑还活着,但不知道现在流落到了何处,那场奇怪的大雨应该就 是李黑和李少白造成的,于是,老爷子让广州军区的老部下帮忙寻找李黑和李少白。 最心急如焚地是李诚嘉的家人和刘总理,但在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而李黑和 李少白就象平空消失了,也停止了这种大规模的寻找,只留下了少部分人传递消息。 南华夏大部分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叫李黑和李少白的人,找到他们以后有重奖。 收留李黑和李少白的老头却病倒了,在终于千请万求叫了医生冒着大雨到自己 家要给李黑看病时,却看到自己原来住的地方连一片瓦都没有留,只是一片水渍后, 老人觉得自己对不住李黑和李少白,这两个孩子走时都没有大人陪。 在鱼塘的水被拿到市面上卖的时候,李诚嘉的长子李泽巨无意中看到了这个东 西,这被人吹得神乎其乎蓝色的液体。 回家先买了只兔子试试,对于骨伤真的是很有效果,只是不知道对无毫无知觉 和父亲有没有效果。 眼见昏睡了三年的李诚嘉在这些日子里越来越不行了,李泽巨抱着死马当成活 马医的想法,把这液体输入了李诚嘉的静脉。这对于李诚嘉和李泽巨来说可真算得 上是奇迹,李诚嘉机体的恶化程度被遏制住了,然后,李泽巨买来了更多的蓝色液 体,给李诚嘉内服外泡。然而除了开始的几天,后来的效果不是那么明显了。当打 听到海边的小渔村是这种液体的原产地时,李泽巨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并花巨资才 获得了可以独享鱼塘一天的权利,然后,李泽巨把父亲带到了渔村。王阿财看到的 正是李泽巨的车。 李诚嘉被放入鱼塘后,蓝色的潭水慢慢变得漆黑,就象李黑把这水从古井水取 出来时一样。当初取水的时候,李黑抓破了自己的肌肤,然后跳入潭中,让自己的 鲜血融入潭中,当丹田中的黑龙吸收了潭水后,又将水从李黑的眼中挤出来,黑色 慢慢变淡,最后变成了现在的蓝色。如果单是把这海洋之心弄出来花的时间倒不多, 只是改变他花了李黑几天的时间。而现在,李诚嘉却又把水变回了原来的颜色,难 道,难道,他的心中也背负着太多的悲哀? 李黑把海洋之心的悲哀用自己的心去炼化,还原成一种生机,而现在,李诚嘉 吸收了这种生机,又把悲哀注入其中。应该这样子,所有用这潭水治愈了的人都是 把他的哀伤流给了潭水,流给了海洋之心。海洋之心靠着每天的海浪的冲击净化, 但这段时间无休止的取水,已经破坏了海洋之心的净化系统。 人心的贪婪,注定灾变必然发生。 当落日正在收敛他最后一抹余辉的时候,李诚嘉睁开了眼。一直注视着他的李 泽巨发现了父亲的这个细小的动作。李诚嘉迟顿地转着他的眼珠,看着周围的一切。 先看到的是云,火红火红的火烧云,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然后是儿子的脸凑 在了自己的眼前,充满着惊喜;当李诚嘉看清自己是在一个潭中,自己浮在水面上 时,异变陡生。 巨大石头做成的碗突然一声响,然后几道裂缝出现在这石头上,碗里的水就象 被蒸发一样,鼓着泡,冒着烟,潭中的水越来越少,而李诚嘉也随着水面的下降而 下降,李泽巨在李诚嘉的腰上拴了一根粗粗的布带,一看父亲正飞速地下沉,连忙 用布带拉住父亲。刚把父亲拉起来,碗就裂成了几块,除了李泽巨脚下站的这块, 其他的都被海水冲开了。这潭就在眼前消失了! 听到鱼塘的巨响,外面的制服也跑了进来,但都愣住了,那多大的一块石头, 那么大一潭水,说不见就不见了。 李诚嘉伸出手指,指着潭水消失的地方,“心!心!” 王雨燕已经叫了李黑十来声了,李黑还在研墨,王雨燕觉得这墨已经够浓了, 但李黑还在研。王雨燕想去拉李黑,又怕出现那天的那种尴尬。那天李黑倒在自己 身上,起身的时候,两个手肘正碰到了自己的小白兔,害得自己一晚上都觉得脸是 红红的,还发烫。 王雨燕觉得今天有点不同了,李黑研好了墨,露出思索的神情,然后,竟然蘸 饱了墨!往常不蘸点墨的新笔竟然蘸饱了墨! 然后,李黑下笔了,王雨燕觉得李黑拿笔的动作竟似这笔有千钧重。王雨燕看 着李黑写这一个字,他的表情竟如一潭水,一潭那晚在夜色下平静的湛蓝的鱼塘的 水,而他下笔的纸也是,就如同是那面泛着幽幽蓝光的镜子。第一笔是一个点,这 一点落下去,王雨燕觉得李黑和宣纸都似荡起了一圈涟漪。就象一个本来自然和谐 的东西却硬生生破坏一样。然后是一折,“钩”的笔锋那么的沉重,却又好象是轻 灵,王雨燕觉得这一刻是那么的矛盾,而自己竟然觉得白天和黑夜、太阳和月亮同 时出现在李黑和宣纸上。最后的两点连成了一笔来写,当最后顿的那一下,王雨燕 分明听到了什么碎裂的东西。 李黑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正是海洋之心碎裂消失的时候。李黑的泪滴落下来, 正落在最后的那一点上,在宣纸上浸开了一团。 然后,王雨燕听到了他见到李黑后,李黑说的第一句话:“人心如纸!” 李 黑写完就出了屋。人生在世,唯心难测,有人心如剑,有人心如蜜,有人心如酒, 有人心如柴,有人心如火,有人心如钱,有人心如官,而这纸就如一面镜子,可以 照出人心。 王雨燕不懂这句话,她以为是说人心象纸一样的薄,可随风飘逝或是一撕就破, 但她知道了,原来李黑这么长时间来反反复复只是写的这一个字——心!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