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镜花水月 我终于变成人形,可是却没有一丝的兴奋。 阿心的逼问使我不得不正视埋藏在灵魂深处的心结,使我不得不将它外面一层 层的包装拆开,使它暴露无遗。我看到它,终于明白了一切,自己一直耽于前世, 郁结心中,这一切的心结就是武神之死,虽然不想报仇,但潜意识中那种查清真相 的渴望,岂非是种别样的报复? 正因为心有芥蒂,正要刨根问底,如果放开一切,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阿心,多谢你刚才的逼问,如当头棒喝,使我认清仇也好,恨也罢,一切孽 缘不过由心所造。”我传过去一句心语。 她笑了笑,“这些和我无关,你自己悟不到,任谁敲打也没有用处。” 心结使我明白,虽然自己不是武神,姚朗却果真是杀害我的凶手!不过,心结 即解,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而且终于得尝夙愿,可以变化人形,可是,我仍是没 有一丝的兴奋,相反,一种异样的感觉占据了全身。 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心仿佛从云端落了下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 的前世就是我神,一路上,听到别人说起武神的英恿,心中总会有一丝的自豪。虽 然我知道武神的过去一定很悲惨,虽然我知道武神之死一定有令人痛心有故事,我 还是义无反顾地追查这一切,因为这是我的责任,因为我要感受前世那威震天人的 豪气!直到此时,我才知道,我所追求的一切,我所认定的一切,不过是镜中花, 水中月,一切皆如梦幻泡影。 甚至,一切都与我无关! 一直以来,我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因为我是一只鹦鹉,却拥有人类的感情,这 种感情带给我的只有无奈的嫉妒、无奈的失望还有无尽的疑惑! 我深爱着那个叫小玉的女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喜欢上另一个男人。 我与自己深爱的人日夜厮守,却得不到她的感情;我无限爱慕她的肉体,却只 能看她伏在别的男人身上寻欢。每当夜深人静,小玉和那个男人满足地沉沉睡去, 我却不得不用人类的眼光来分析自己,我试图安慰自己去接受这一切,可是心底却 有一个声音拒绝这一切,到了最后,我甚至不能知道应该是安慰自己,还是刺激自 己。 我虽然设法控制着自己,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看成小玉的丈夫,忍不住把自己当 成一个发现妻子挚爱着别人的丈夫,忍不住感受这个丈夫的感受。这一切是那么的 奇怪,对我来说却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痛苦! 我试图进入小玉的梦中,我成功了,我在梦中找到了自己的快乐,我快活地在 草原上游荡,看她兴高采烈地跳舞,小玉的梦曾经是我的天堂!梦醒时,我却从天 堂坠入地狱,一次次地从天堂进入地狱,我对进入天堂产生了畏惧。 我拥有着鹦鹉的身体,却拥有人类的欲望,世人总说,欲望是快乐的源泉,我 找到了源泉,却永远感受不到快乐!我在梦中试图体验这种快乐,我拥着小玉光滑 的胴体,轻抚着她高耸的双峰,峰顶处有两颗灿烂的明珠,眩耀着我的双眼,使我 无法正视它们,我试图用口腔去承受这一切,包围着那两粒明珠,小玉却低声呻吟 起来。 我将脸贴上她平坦的小腹,下面是一片茂盛的黑色森林,那里对我充满了吸引, 因为我知道那里有她的欲望之源。我觉得自己体内有一团火在燃烧,那团火逐渐下 行,停留在小腹位置,一片火热,一支坚硬,坚硬的使我想要进入到小玉的欲望之 源。 我将自己坚硬的部分移到小玉的森林中,那里一片潮湿,湿得快要将我的坚硬 融化掉,我有些踌躇,不知是否应该进入,那里却传来一阵召唤,是小玉的声音。 她在等待,等待着我的进入,她在渴望,渴望我带给她充实。我不再犹豫,挺身进 攻,小玉却大叫一声,将我推开,满脸都是恐惧,吓跑了我的一切热情。我试图了 解原因,却被推了出来。睁开眼睛,又是地狱。 为什么会如此?老天为什么如此待我?为什么连最后的一丝安慰也不给?我不 平,我愤怒,我再次进入小玉的梦中,我再次试图曾经的感觉,可是一切如故,总 是在最后的关头,小玉将我推了出来,将我推入地狱! 我以为那是女孩的矜持,后来知道女性在梦中没有矜持!我以为那是小玉的不 情愿,却清楚记得她在梦中的激情和主动,清楚记得她骑在我身上时那欲望之泉的 水流不止,清楚记得她意图吞没我的雄壮时,如遇到毒蛇般跳起,在我离开的那一 瞬间,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两个字,恐惧! 她不愿我进入的原因是恐惧,不是处女对初夜的恐惧,而是对回忆的恐惧! 从此,天堂不复存在,曾经的梦境也跌入地狱。 ****** 我热爱苍天,带给我可以自由飞翔的躯体;我痛恨苍天,让我从小就失去了父 母,不得不在天空中流浪。 我热爱苍天,让我具有人类的思维;我痛恨苍天,让我充满人类的情感。 我热爱苍天,让我爱上一个可爱的人类;我痛恨苍天,让那个人类爱上别人。 我热爱苍天,赋给我人类的欲望;我痛恨苍天,使我永远得不到快感! ****** 我用人类的情感来理解这一切,却默默地忍受着人类所不能忍受的折磨,只因 我心中那一念尚存的自豪,我是武神,我的前世是英勇盖世的武神,这个情感激励 我无畏地承受一切。 直到刚才,看到那面镜子,我才真正从梦中醒来。 我终于明白上天让来到这个世间,就是要去追逐一种虚幻,追至最后,才发现, 原来追逐本身也是虚幻! ****** 我转过身子,静静地向外走,阳光从外面照进来,留下一个长长的影子,阿心 站在影子上,一定能感觉到我的落寞。她没有阻拦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走向洞口, 在我的影子将消失时,她说道。 “有些事情虽然很无奈,其实你只要去面对这种无奈,就会发现有趣的东西。 有些事情虽然很困难,可是当你真要动手做时,却发现一切问题已经解决。” 我停了下来,思考着她的话,她却不再说话。 当父母费尽千辛万苦迎接他们的子女到这个世上,只要听见那声轻脆的啼哭, 便会忘却一切痛苦烦恼。小玉在心底说,你也一样。 “我,不是武神。”这句话从我的口中吐出,从我已经变化为人体的口中吐出。 这句话不带任何语气,因为我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情感,我试图用一种最平静最普通 的话语,来揭示这个无奈。我本想带给阿心一种强烈的效果,让她在一瞬间融入到 我的情感中,让她分担我的无奈,可是,当我说完这句话,却呆住了。 我早已习惯人类的声音,可是当自己真正用人类的身份发出人类的声音时,一 种新生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竟然感到一丝狂喜,为这种新生! 世事真是无常,瞬间之前我还在为自己的身份失落,瞬间之后却为自己的声音 感动! “我早说,有些事情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无奈,当你认真面对时,总会发现有趣 的地方。”我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她的正确。 “你还要离开吗?”她说。 我摇了摇头,说,“为什么要离开,我们这局棋下到现在,也该收官了。” “收官?” “有谜,总要揭开底!”我说。 “你即已解开心结,看透这一切,为什么还揭开谜底?” “我即已解开心结,看透这一切,为什么不揭开谜底?” 她直直地瞪着我,突然一阵娇笑。“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知道我刚才笑 什么吗?” “什么?” “我想起一句话,无论什么妖精变成的男人总是很成熟,充满魅力,无论什么 妖精变成的女人总是很妖艳,充满诱惑。你虽然不是武神,更与武神没有丝毫相似 之处,那头红发却很有魅力,最起码能迷晕一大群狐狸精。” “你这是赞美吗?”我回过头。 她轻轻一笑,却转开了话题,说道,“刚才,你不是在心底里说,要告诉我兰 氏母子出谷后的遭遇吗?” 我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千年以前。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