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吴起 回到驻地,我向他们详细说了我这几天的想法。 第一个问题是资金。现在目标不一样,需要的资金也不一样了。原本有十五万 两银子,如果只是现在这些人的话,够生活一辈子有余了。但如果过扩大到两三万 人,就只能过几年了。所以要想办法开源节流。两条路,一是尽快将仓库里的香料 卖掉,老杨这次采购买回了修船的用具,很快将修好停在岛上的三条船。;另一个 更重要的是将天赐岛上的特产,特别是银鱼,拿到大陆去卖。银鱼味道极其鲜美, 又有滋补之效,定将受到哪些达官贵人的追捧。 第二个问题是管理。主要是工作的安排和物质的分配。这个就比较复杂了,我 也没有想得太清楚这些都要涉及到方方面面,我没有在这个时代的社会中生活过, 一时半会没能考虑全面的。不过来岛到上的都是一些最贫困的老百姓,只要有吃有 穿有住,他们就会很满足了,我们可以慢慢地在实践中摸索。我们现在采用的是完 全的大锅饭形式,“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在目前是比较好的方式,并可以继续 沿用很长一段时间。但人多以后,必将有人偷懒,进而影响所有人的积极性,所以 现在就要着手做好“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准备。其中要解决两大难题,一是奖 惩,另一个是福利。都要在实践中总结经验,倒不是舍不得银子或者想得到什么好 处,只是想尽量好得利用好现有的资源,以求让更多的人能够在岛上幸福的生活。 老杨大杨没想到我想得这么远,也是,他们只是水手和海盗出生,交待具体的 事情给他们做没有问题,要让他们拿主意规划几万人的生活,有些难为他们了。安 排他们修船,卖掉香料,到盆地里湖边开辟新驻地,他们很快就拿出了具体的实施 计划。 安排实施之后,我留下老杨和大杨,将现在的居民按工作分类。以前事情不多, 都是有事情大家一拥而上,争着做,效率不高也不用着急。现在有了远大的目标, 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必须要明确责任和目的。首先是以老杨他们五十个为基础组 成船队,老杨任船队首领。负责出海采购,不出海的时候,留少量的人负责船只的 维护,其他人加入别的工作队。看仓库的十个人和十个保安组成岛上的护卫队,大 杨任首领。任务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过不再管其他的事情。捕鱼、采藻、晒盐、采 果、做饭等生产劳动都成立小队,规范起来,安排到人。老人和小孩成立老人院和 学校,也由专人负责照看。所有的队伍基本都是以前的人员,成立队伍后将变得规 范有条理起来,也方便以后人员的加入。我不想封官,造成等级制度。除了老杨和 大杨责任重大,我也比较熟悉他们,所以任命为首领。其他的小队我都只是让一些 有经验的做得好的任命为负责人。 安排好一切之后,我拿过老杨买回来的书,都是些《三字经》《论语》等。第 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书,我有些激动,可惜都是些极繁的繁体字,字形和我见过的 繁体字大致相同,但笔画更繁。幸好我知道原先是什么字,以前也读过几本繁体字 的小说,所以勉强还能读。让我惊喜的是,居然有一本《唐诗三百首》,还是刚出 来不久。我只知道蘅塘退士是清朝人,却不知道他是乾隆年间的人,更不知道他乾 隆二十九年完成的《唐诗三百首》。看来老杨见我对书有兴趣,便买了这本当时轰 动一时的名作。读了好久,才想起来是准备教孩子们读书识字的。 岛上除了二娃好像识字,我就不知道还有谁识字,估计识字的可能性不大。我 叫来二娃,想看看他到底读过几年书,可能的话,让他也教教其他的孩子,分担一 下我的负担。虽然只是教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不求他们考什么功名,但一百多个孩 子,教起来还是很累的。二娃见我叫他,很高兴,却不知道怎么称呼。现在岛上的 人称呼我都很乱,神仙、菩萨、老爷什么的都叫,都是我一直假装神仙的结果。现 在好了,让他们知道我是人了,我也该恢复我的名字了。 “我的名字叫吴康,你就叫我吴先生吧。”哈,真巧,我马上就真的要做先生 了。 “吴先生,我能叫你吴大哥么?”二娃还是那么出人意料。 “为什么呀?” “你的年龄不大,顶多比我大六七岁。我很想真的有个哥哥。”我满脸的胡子, 二娃竟然能看出我的真实年龄。 “哪你就叫我大哥吧,我想教你们读书。” “我不想读书,读书的没有好人!”二娃突然变得很激动。 “你怎么这么说呀,你读过几年书?” “总之读书的没有好人,我恨读书的人。”二娃很坚决地说道,声音却变得哽 咽。他对读书怎么这么敏感? “能告诉大哥原因么?” “读书人只想考功名、当官发财娶小老婆,都是大坏蛋。” 每一次二娃不是给我惊喜,就是给我惊奇。他到底有这什么样的经历呢?我慢 慢地安抚二娃,听给我讲他的经历。 二娃是个孤儿,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从记事起,他 就记得跟着王叔要饭,吃尽了苦头。八岁那年王叔死了,可能是饿死的,也可能是 病死的。他懵懵懂懂的看着自己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离开人世,从此一个人孤苦伶 仃的生活。 王叔死之前告诉二娃,他是王叔要饭的时候捡回来的。当时他不到一岁,饿得 哇哇直哭,王叔用捡来的馒头嚼得细碎喂他,居然也把他救活了。除了裹着他的破 布,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王叔寻访了几日,没有任何消息。后来王叔疼他, 再也舍不得离开他,有人要领养,王叔也不答应,只是说除非是他亲身爹娘,否则 谁也别想把他带走。王叔是个叫花子,自己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可从来没有让二 娃饿过肚子。王叔死后,二娃成了一个孤单的小叫花子。他到处流浪,东家讨一口, 西家要一碗,亲身感受着人间的冷暖,只是冷远大于暖罢了。一年以后,他遇到了 他最恨的大坏蛋。 大坏蛋叫林耀南,是福建古田下面一个小镇的不第秀才,四十多岁,靠教村子 里家境稍好的孩子读书识字为生。虽然是个教书先生,却十分贪财好利,并且爱慕 虚名。刚死了婆娘,幸好留下个男孩,没有绝后。林耀南身子弱,对女色兴趣缺缺, 有了个孩子续香火,也没想再娶。那时候正值乾隆盛世,人民生活比现在好很多, 虽然是个小镇,读书的却不少,他靠着教书,日子也过得殷实。林耀南平生最大的 梦想就是金榜题名,自己无法实现之后就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儿子身上。儿子叫林步 蟾,步蟾为攀桂步蟾宫之意。林步蟾比二娃小一岁,十分淘气,打鱼摸虾,掏鸟窝 摘野果什么都喜欢,就是不喜欢读书。林步蟾和二娃混得很熟,爬树下水都是二娃 教的。他时不时地偷家里的东西给二娃吃,二娃也经常帮他家拾柴挑水什么的。林 耀南死了婆娘,家里的事情都要自己做。所以虽然很讨厌二娃,但见二娃年纪小, 做事却麻利,他就收养了二娃,改名为林为善,暗喻自己收养了二娃是积德为善之 意。 林耀南名义上收养了二娃,还取了林姓,但他只是想要个不花钱的佣人。从此 林家无论做饭洗衣、打柴挑水、扫地洗碗所有的事情都归二娃做。吃饭却不让二娃 一起吃,等他们爷俩吃完之后二娃才能去吃。逢年过节做衣裳也有分别,他们爷俩 是新衣,二娃的却是用他的旧衣改小后权作新衣。他觉得自己收养二娃是给二娃天 大的恩惠,平常稍有不如意就对二娃喝来斥去。二娃早就被喝斥惯了,加上能有吃 有穿,也不太在意。 由于要教林步蟾读书,就叫二娃在旁伴读。谁知林步蟾资质平庸,又不爱读书。 二娃一遍就能学会,林步蟾却几遍也学不会。每当林步蟾不会的时候,林耀南总要 停下来反复讲解,而二娃偶尔分神没听清楚地时候,他却大声的喝斥,不加理睬的 继续往下讲。几次下来,二娃也不再说没听懂,只是自己集中精力的听课。一年以 后,二娃就远远的超过了林步蟾所学,林耀南却仍以林步蟾的进度教授,从来不管 二娃,二娃只好平常自己找些书来看。林耀南的书很多,见二娃能自己看书,自己 的亲儿子却读不进去,对二娃越发的刻薄,只是想着二娃读书能刺激自己儿子也读, 没有禁止二娃看他的书。二娃有不懂的也去问他,但只有他心情好的时候才会给与 答复。 林耀南自觉平生郁郁不得志,经常借酒消愁。每次喝完酒,就开始对林步蟾进 行教育,十年寒窗为的就是金榜题名,读书才能荣华富贵,才能锦衣玉食,才能封 妻荫子。不读书就只能像那些泥腿子一样,没有出息,一辈子做奴才,说这话的时 候眼睛总是瞟着二娃。受父亲的影响,林步蟾也渐渐的对二娃冷淡起来,时不时也 呼来唤去的把自己当作少爷。每次林耀南考查他们的时候,见到自己答不上来,二 娃却对答如流,对二娃越发的刻薄起来。 林耀南喜欢下围棋,有些水平,也教他们下下。平常无事的时候两个孩子就一 起下。林步蟾早先学过,有些底子。刚开始二娃哪里是的对手,被杀得尸横遍野, 败下阵来。林步蟾十分得意,能一扫读书时候的窝囊气,趾高气昂地贬低二娃蠢笨 差,就拉着二娃继续下。二娃不服气,暗自学习他的招数,虽然屡次惨败,却也学 得不少。本来林步蟾读书围棋水平都不怎么样,但读书上他输给了二娃,能在围棋 上找补回来,于是学围棋的劲头大了起来。二娃进步神速,却一直被林步蟾压住, 十盘中赢不了一两盘。 林步蟾虽然不爱读书,但有个二娃在身边,学习起来却是比以前好了很多。林 耀南看了比什么高兴,暗自欣喜自己收养二娃的英明决定,也就没有禁止他们学围 棋,兴致来了还让他们几个子指导他们下下。两个孩子兴趣都很浓,进步很快,两 年之后就都已经能和他分先下。林步蟾的兴趣虽浓,进步也很快,但资质远及不上 二娃。二娃资质虽好,但平常要做家务,林耀南也很少指导他,大多数情况下只有 看他们爷俩下。直到两年之后,二娃终于赶上林步蟾,十盘能够赢四五盘。三人旗 鼓相当,林耀南怕输给他们没面子,不再跟他们下。他们没有了指导,进步速度停 滞了很多。 二娃本来对围棋兴趣不是很大,但受不了林步蟾赢棋后趾高气昂所说的话,才 憋足了劲的学。如今能够差不多和林步蟾旗鼓相当下个平手,也就不再用心学。既 然知道自己和林步蟾的水平差不多了,下棋的时候二娃也就让一让,不再把胜负放 在心上。林步蟾见二娃本来快要赶上自己,吓得赶紧专心研究,后果然二娃对自己 输多赢少,才松了一口气。 二娃到林家三年后,自己已经十二岁,林步蟾也有十一岁。此时二娃虽不用心 学棋,但常被林步蟾拉着下棋,仍然进步很快。而林步蟾却没什么大的进步,被二 娃超过却不自知。读书方面二娃却比林步蟾学得超出甚多。林耀南对二娃还是一如 既往的刻薄,林步蟾有父亲做榜样,对二娃的态度有过之无不及。二娃感受收留之 恩,一直默默忍受在心。 一日,林步蟾找父亲要钱到镇上买糖人。恰巧林耀南心情正坏,被大声训斥了 一番。然后林耀南又考问那些他根本记不住的文章,见答不上来就愈发生气。将本 县的县太爷为榜样,谆谆教导林步蟾,只有读书考取功名,将来要多少钱,还怕搜 刮不到?这一番训斥持续了半个时辰,林步蟾只恨自己没长眼,要钱的时候没看清 楚父亲的脸色。后来林耀南终于累了,气呼呼的让二娃沽酒做菜,回屋去了。 林步蟾自讨了一阵没趣,憎恨二娃功课远好过自己,见二娃忙进忙出,自然想 找二娃出气。等二娃忙完,叫来二娃陪他下棋。二娃知他心意,执先输了两盘。林 步蟾得意起来,大骂二娃资质鲁顿,说即使让二娃两子,二娃也没有机会赢他。二 娃也不理会,于是林步蟾更加得意,狂言让九子也能轻松下赢二娃。围棋中让九子 是最高的让子,通常是对初学者。二娃毕竟小孩子心境,被激得好胜心起,说刚才 是让林步蟾的,他要是认真下,定能下赢林步蟾。林步蟾一听,如何肯罢休,定要 分个高下。 二人收拾棋盘重新来过,还是二娃先行。围棋中先手作用甚大,现代围棋执黑 先行须贴白子七目半,也就是说由于黑棋先走占有优势,终局必须比白棋多七目半 才能赢,否则便输,古代没有贴目规则,一般下手先走。二娃水平本来就已超过林 步蟾,又是先走,自然赢面极大。两个人互不相让,在棋盘上拼命厮杀。由于轻敌, 林步蟾很快大龙被杀败下阵来。于是再来,结果依然败得极快,一连几盘都是如此。 原来二娃虽然不能保证必胜林步蟾,但由于开始林步蟾轻敌,输了一盘后心急气躁, 章法已乱,二娃却是信心倍增状态正勇,此消彼长,所以林步蟾每次都败,且败得 极快。 林步蟾脸涨得通红,见棋盘对面二娃气定神闲地望着自己,心里如何能服。他 也自知自己前几盘的败因,知道这样再下下去也毫无胜算。但围棋是自己在二娃面 前唯一的骄傲,如何能够认输。多年研习围棋陶冶的心境,让这个十一岁的小孩子 也冷静下来。摆开棋盘,重新来过。 林步蟾一冷静,二娃便觉压力倍增,不由得谨慎起来。两人知道这局是真正的 实力对局,都不敢大意,落子极慢。前几盘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时辰,这盘到中盘却 已耗费一个多时辰。二娃终究技高一筹,局面大为领先,单实空就稍领先林步蟾, 而且嘴巴里还含着林步蟾的大龙。林步蟾知道大龙万万不能丢,拼命垂死挣扎要做 活。二娃审视了一下局面,果断的卖了个破绽让林步蟾做活,却回手吃了大龙的一 条肥尾。如此二娃实空大为领先,全局厚实,已经胜定。林步蟾做活了大龙,还得 到先手,正暗自得意,回头一看局面,对方所有实地已经全部围定,厚实无比,自 己却全局薄弱,并且实空上还有很大差距,胜负已定,自己的先手毫无意义。 林步蟾呆了,这盘是自己学棋以来下得最好的一盘,但在对方面前却仍落个完 败。二娃原本是个处处流浪的叫化子,但现在处处比自己强,本以为围棋可以压住 对方,但现在才发现自己唯一的一块遮羞布被无情的揭开。一个低贱叫花子都比自 己强?望着平常被自己呼来喝去的二娃,林步蟾失去了理智,一把把棋盘掀翻到二 娃头上。二娃一愣,疼痛本能的驱使自己将棋盘砸回去。两个人就在棋盘外开始了 新的厮杀。 林步蟾如何是二娃的对手。很快被二娃骑在身上,动弹不得,大声呼叫父亲。 林耀南正醉在屋里睡觉,迷迷糊糊出来看到这一幕,见那个野小子竟敢欺负自己的 宝贝儿子。拿起木棒追着二娃狠狠地打,十二岁的二娃哪里承受的起这个醉汉的追 打,逃了出来。 二娃本以为林耀南酒醒之后便会气消,第二天回到林家。谁知还没进门,林耀 南就大骂“没有教养的野种,叫花子”,操起昨天的木棒就追上来。吓得二娃落荒 而逃。看着自己身上木棒留下的伤痕,二娃发誓再也不回林家,念在林家收养三年 的恩情,没有想到报复。但从此深恨林家,同时恨乌及屋到恨读书人。自己又重新 过起了流浪生涯。 不久,二娃流浪到了福州。在福州的大街小巷,能讨到吃的就讨,不能讨到就 偷偷的拿。平常无事就穿着一件偷来的干净衣服到茶楼里听白书。由于读过书,又 聪明,很快发现在福州的茶楼里面靠帮人跑腿送信买东西可以谋得小利。于是不再 乞讨,就泡在茶楼里面,靠跑腿钱和贪污买东西的过手钱生活,偶尔也顺手牵羊的 亲密接触一下陌生茶客的钱袋。 渐渐的,二娃和茶楼里面的常客熟识起来。茶客们见二娃机灵,办事情麻利, 些些小事都喜欢交给二娃去办。茶楼老板和伙计见二娃能讨得茶客欢心,也不赶二 娃,心情好还白送些茶水给二娃。 茶客去茶楼,大多并不为真正喝茶,而是消磨时间。达官贵人都去雅间,二娃 基本不去,去了自讨苦吃。其他的有些闲钱又无事的人就在大厅里面听书下棋喝茶, 当然,最多的还是闲聊吹牛,扯些秘事及香艳故事。二娃除了听书,最爱的就是听 那些茶客们扯,即使香艳故事听不懂也听得津津有味。张家和李家的官司因为张家 送了四百两而李家送了八百两所以输了,王家走私私盐所以是福州最有钱的财主之 一,刘家公子前天在醉香楼和人争阿玉姑娘结果被人打了,听说对方是府台大人的 小少爷,看来刘家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了。 流浪的经历让二娃异常的早熟,也让二娃懂得了同龄人无法理解的人情世故。 二娃不再相信任何人,他知道那些人就像林耀南一样,当你有用的时候,他们就给 你一口饭吃,当他们不再需要你的时候,会把你当成过街的老鼠一样喊打。于是平 常二娃格外小心,不去触霉头,只是暗地里修炼贪污及讨他们欢心以获得更多赏钱 的技巧。 茶楼里面很多人下棋,三五钱银子或者一壶茶做彩钱。他们棋都很臭,偶有高 手二娃也有把握能赢。但二娃不下彩棋,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赢了他们的彩钱对 自己来说没有好处。只有相熟的茶客想下没人陪的时候,二娃才陪着走一走,但二 娃从来不赢。不该赢的时候赢棋的滋味,他已经尝到了。茶客们在凭自己的聪明才 智历经千辛万苦赢了二娃之后,对二娃愈发的和蔼起来,有时下完还给赏钱。 就这样,二娃在茶楼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晚上就在城外的破庙过夜,没有 朋友,没有亲人,却顽强的活了下来。 三年来,二娃长大了很多,也学会了很多。但对读书人的鄙视与仇恨却愈发的 强烈。在林家见惯了假做清高的读书人对功名的追求,在这里,却见到了取得功名 做官后的读书人对百姓的欺压。乾隆驾崩后,那些当官的明显的加强了对百姓的搜 刮,福州城里也慢慢的出现了那些卖身的百姓。见到我收容了那些百姓,他毫不犹 豫的就跟着我们一起来到岛上。 听完二娃的故事,我爱怜地看着这个刚刚十五岁的孩子。十五年来,他吃了多 少苦呀! “二娃,你为什么相信我呢?”我有些好奇,毕竟他现在在福州可以自己养活 自己,却贸然的跟着我们飘洋过海。 “大哥,我相信你。当我看到你见到那些卖身的人哭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 是一个好人。”原来是我的眼泪在作怪,那我不成了刘备了。 “二娃,你听我说。大哥知道你不喜欢读书人,但大哥要告诉你,并不是所有 的读书人都是坏人。你明白么?” “大哥说的我都相信。” 没想到二娃这么相信我,我一句话就改变了他多年的信念。我有点害怕,怕辜 负这种信任。 “二娃,那些你说的读书人之所以坏,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权势,并欺压其他人。 而不是因为他们读了书,对不对?” 二娃点了点头。 “你也读过书,书上的话很多都是很有道理的,是不是?他们做的和书上说的 不一样,是不是?” 二娃不停地点头。 “所以呀,不是读书不好,也不是读书人不好。那些人坏也不是读书的原因, 对不对?相反,读书可以明白很多道理,学会很多别处学不到东西。那些人读了书 以后用学到的东西做坏事,你也可以用学到的东西做好事,对不对?” 二娃还是只是点头。但我看出,他听明白了。 “大哥现在要教你们读书。你愿意学么?” “愿意,大哥说的真好,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不是读书不好,是那些人不好。” “恩。明白就好,那你以后一定要用功读书哟。” “放心吧,大哥,以前读书的时候我都很用功。那时候觉得读书真有意思,后 来觉得读书不好才不读了。” “那你看看这些书,你都读过哪些?” 二娃翻了翻我拿的书,挑出《唐诗三百首》,说道:“除了这本,我都读过了。 这本里面有好多内容我也读过。” 我心中一喜,二娃读的书不少呀。我挑出一本,随便指出一段,让二娃读给我 听。果然,他很轻松的就读了出来。读完后不等我说就解释是什么意思。我又随便 问了一下其他书上的内容,二娃全部对答如流,让我暗暗点头。检查完后,我非常 高兴,这下可找到帮手了,我还在担心孩子太多我教不过来呢。 “二娃,你学得不错呀,以后你就和大哥一起教其他人读书好么?你想读什么 书,大哥让杨叔买回来。” “好呀,我一直在想帮大哥做事情呢。” “二娃,你的大名叫林为善吧,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也不想姓林。” “那你想姓什么?” “我要跟大哥姓,我要姓吴。” “好呀,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取什么名呢?” “我想好了,我就叫吴起。” “吴起?” “对,吴起,从今天起,我就叫吴起。我要象吴子一样,做个万人仰慕的大将 军。” 我很想告诉他吴子不仅仅是个大将军这么简单,但我没有说。只是好奇问道: “你怎么突然想当将军了?” “听书的时候觉得那些将军好威风,我就想我一定要当个大将军,把那些欺负 老百姓的读书人全部杀光。” “……” “现在知道读书人不一定是坏人,那我就一定要把那些坏人全部杀光。” 我没有说话,我没有想到二娃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种想法。不能说他残暴,也不 能说他善良。但我能感受到他小小身躯里面的豪气。一是好胜心起,难道我连一个 十五岁的小孩子都不如? “好,吴起,我们兄弟俩就一起把世间坏人全部杀光。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过上 好日子。” “对,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对了,吴起,你想要什么书?大哥让杨叔去买。” “孙吴兵法。”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