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立威(下) 淡水港,得到“血鲨”逃跑的消息。我大发雷霆,二团一营营长低着头挨训。 “你们是怎么搞得?不是说了你们营负责码头么?怎么还让他从海上跑了?” “当时想乘船逃跑的海盗太多,战士们都去阻止他们了。” “怎么,想多抓俘虏立功?你们知不知道由于你们的失职,这场战役变得一点 意义也没有?” 一营营长没有说话。这么大帽子扣下来,他吓得开始发抖。 “你知不知道‘血鲨’没死,那些逃跑的海盗会怎么办?他们很快就会重新聚 集起来。这次海盗逃走了两千多人,会逃走的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的真正的海盗, 你知道么?交给你们的任务是阻止‘血鲨’从码头逃跑,你们却忙着去抓俘虏,你 让我怎么说你。” 郑渊在旁边想说什么,终于没有开口。他在这场战役中的角色有点不光彩,出 于情面,我没有说什么,他只好识趣的没有搭话。吴起发话了:“王营长你先出去 吧,旅部会通知你处理结果的。这次错误很严重,你要有心理准备。” 王营长眼睛通红,敬礼之后走了出去。他知道,处理的结果是撤职无疑了。不 由得痛恨自己看到大群海盗在自己面前跪下投降后,一时痛快,指挥战士们去多抓 俘虏,结果让“血鲨”给跑了。唉,从战士重新做起吧,反正自己也是从战士慢慢 升上来的。还好现在上面的动作很大,以后战斗有的是,立功的机会也有是。 我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上的详细战报。这次作战,杀敌两千一百二十七人,俘虏 一万一百零三人,其中三千多伤兵,敌人逃走两千多人,最主要的是“血鲨”逃掉 了。我方少帅军伤五百多人,亡八十九人,郑渊部伤十几个,亡两人。从战报上来 看,绝对是一场大胜。 淡水港的缴获很丰厚,‘血鲨’的全部家当全部落入我们手中。其住宅极其奢 华,其他不提,仅银两就有四十几万两,更有大量各种珍宝古玩,竟然还有字画。 不明白他这个海盗头子要字画干什么,想来是劫掠所得。仓库中粮食却并不多,估 计不够他一万五千兄弟吃半年,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令人意外的,居然还有两尊 红衣大炮。 红夷大炮是明代后期传入中国的,也称为红衣大炮。红夷者红毛荷兰也,因此 大部分人认为红夷大炮是从荷兰进口的,其实当时明朝将所有从西方进口的前装滑 膛加农炮都称为红夷大炮,明朝官员往往在这些巨炮上盖以红布,所以讹为“红衣”。 后来一直沿用此称呼。 但这次作战中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因素。除了敌首逃脱,主要是与郑渊的合作。 这次由于联军以我军为主力,作战计划也是由我方做出。郑渊将指挥权让给我 方。我任命吴起为战场总指挥。郑渊见总指挥是个不足二十的毛头小伙。有些意外, 但还是表示服从。 计划第一部分是将“血鲨”激将出来,在驻地修出简易工事,诱使海盗进攻。 郑渊部和少帅军二团在驻地依托简易工事和敌人正面交手,拖住敌人。一团埋伏在 外,等到战斗正酣的时候杀将出来,一举击溃敌军。三团沿途拦截溃败的敌军。如 果第一部分实施完成效果较好,紧跟着第二部分,合兵拿下淡水港。 整个计划考虑的十分周全,双方都认可。但执行起来,郑渊和吴起就有了冲突。 当海盗前部在栅栏前徘徊的时候,吴起果断命令出击。郑渊大惊,这与计划不符, 并且有简易工事不用,出去和海盗正面对抗,伤亡定然会加大,这个小伙子发烧了 么? 吴起见他不听号令,大怒。由于我事先交待过,一定要注意双方和睦。他才强 忍怒火,命令栅栏后的二团出击。一击奏效,吴起见海盗士气大跌,命令一团同时 出击,将败兵驱向海盗大部,冲散敌军。 郑渊见海盗溃败,忙令所部出击。但他们哪里比得上严格训练的少帅军,最后 只有跟在后面接受投降俘虏。三团以连为单位,沿途拦截戳散敌人的集结,所以伤 亡最重。少帅军一直追到淡水港,此时郑渊部还在半路。吴起下令立刻执行后续进 攻计划,少帅军单独进攻淡水港。 海盗逃亡途中被三团搅得一片混乱,前脚刚到淡水港,后面少帅军就发动了进 攻。连驻扎的五千人都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迅速占领各要点后,少帅军才开始 清剿海盗余部,接收投降俘虏。少帅军顺利拿下淡水港。 郑渊现在是满脸惭愧。我安慰他说两军初次合作,配合不默契是难免的,不用 放在心上。其实郑渊惭愧的并不是配合不默契的原因。吴起这次作战表现才让他感 觉惭愧。 拿到计划,他就觉得制作这个计划的人不简单。但有些自负的他认为自己也能 制定出这种计划。自己所缺的只是一队虎狼之师。但直到吴起率领一团二团开始追 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计划的理解和那个毛头小子不在一个水平层次上。 作战的重点自然在驻地一仗,郑渊的理解是杀敌以溃敌军。看到吴起伤亡极小 就溃敌后,才发现吴起的目的是攻心——扑灭敌人反抗的信心。见到海盗前部心存 怯意,立刻果断命令二团出击,乘海盗惊慌之际,一团杀出,乘机冲散击溃全部海 盗,沿途三团拦截配合,彻底扑灭海岛抵抗的意志。后续的进攻淡水港继续贯彻了 这一意图。获得了辉煌的战果。而自己所部,连配合都算不上,只起了打扫战场的 作用。 计划摆到面前,都没有看出其中的高明之处,郑渊的自信心很受打击。 一想起自己反对出击,那个毛头小伙怒极的情景,郑渊就在心里发毛。对方念 在自己并非所部,没有追究,只是果断下令出击,战后也没有再提起。想到对方那 种果断,那种胸襟,自己除了惭愧,还是惭愧。对方要处理犯错误的军官时,自己 本想劝说打了大胜仗,从轻发落,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这种情况,连自己当年在水 师提督那里都没有发生过。 对方到底是怎样的部队?难道真是他们所说的由一群难民组织的对付海岛的自 卫队么?这么强大的战斗力,恐怕可以和先帝赞誉过的“大清富贵”麾下的军队相 比了。福康安,桂海,他们可是绝世名将呀。 我不知道郑渊在想些什么,但可以肯定,虽然这次双方配合出了问题。但我要 立威的意图总算达到了。不过有点过,如果让郑渊产生逆反心理,那就很难收服了。 不过也好,如果他真的气量狭窄,不收也罢。 但是,台北盆地我是一定要要的。现在台北盆地虽然荒凉,但地处淡水河下游, 土地肥沃。面积又大,东西北三个方向更是有淡水港、基隆港以及我们建的开元港, 南面是台湾中央山脉,依山傍水,工业农业商业发展潜力都极大,实在是个建功立 业的风水宝地。后世台北成为台湾的省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郑渊如何由一个总兵辞职不干,跑到这里来开荒的目的我不清楚,但他对台北 盆地绝对没有野心。这从他在开荒百姓中训练护卫队的情况就可以看出,完全和我 当年训练天赐岛护卫队的目的相同,仅仅是为了抵御海盗的侵掠。如今我们的到来, 他将何去何从?我先探探他的口风。 “郑将军,如今淡水港收复,‘血鲨’潜逃,不知郑将军对今后的局势有什么 看法?” “吴先生,以在下的愚见,‘血鲨’必定投靠‘山鹰’,待其收拢逃走的海盗, 两伙合兵,必是大敌。” “是啊,‘血鲨’逃走让我们这次胜利的效果减半。” “但我们现在不能主动进攻,我们攻得急,两人必定联手。如果我们不攻,两 人各自心怀鬼胎,同床异梦,联合必不能久。待其分裂,我们再各个击破。” “郑将军与我意见相同。”吴起在旁边插话。 “既然如此,郑将军,我们商议一下以后防备事宜。关于战利品的分配,我军 占领淡水港,两尊红衣大炮分配给我军协防。作为补偿,郑将军取走银两等其他资。 俘虏两军对半分配。如何?” “吴先生,在下自从离开水师后,心灰意冷,以前建功立业的满腔热情不复存 在。原本想在此开荒种粮终了此生,不曾想海盗凶残,众百姓安不得生,不得以带 领百姓反抗海盗侵袭。实无争雄之念。如今见到先生带兵扫平‘血鲨’,想必‘山 鹰’及余下海盗日后定可荡平。郑某目睹贵军军纪严明,与民秋毫无犯,实在是一 支仁义之师。郑某自以为精通兵法,熟知韬略,原有自荐之意,但见少帅年轻有为, 带兵远胜在下,惭愧之余不敢再提自荐之意。” 我听到这里心想:完了,他果然识破了我的用意,这次适得其反了。不料他继 续说道:“但眼下海盗未平,四周危机四伏,众百姓不得安宁,我也不能独善其身, 愿率所部配合吴先生及少帅的行动。为百姓能尽快安宁略尽绵薄之力。至于战利品, 郑某寸功未建,实在不敢奢望。” 我听了大喜,原来他不是气量狭窄之人,只不过这次实在丢面子,拉不下脸。 什么建功立业的热情不复存在也是托词,以后如果建功长脸之后,定然愿意加入。 连忙说道:“郑将军不必自谦,将军以一众百姓对抗残暴海盗多次侵掠,如无非常 之力,如何能够办到?这次我军虽然出力较大,但占领淡水港已经是占了极大的便 宜。况且开荒百姓度日艰难,些些银两正好补贴一下。郑将军万万不要推辞。至于 俘虏,虽然大多是被‘血鲨’强征入伙,中间多有凶恶之辈,就交有我军看管。我 军两外派一营部队协助盆地防御,如何?” “先生上次所赠军器已经十分丰厚,银子本不该接收,不过先生所言分与百姓, 在下不好推辞。不过百姓人少,银子不用太多,况且贵军军需费用等仍需花费。不 如在下取五万两分与百姓,余下供贵军使用。” 推辞再三,郑渊终于接受了十五万两银子。派兵协防却无论如何不愿接受,想 来他是不想被看扁。他现在有了兵器,想来危险不大,说不定他还有反攻海盗之意, 我军又在附近可以接应。遂罢了协防提议。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