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启梦 “哥哥,父亲让你去见他。”梵魄莉亚婀娜的身姿轻盈地一晃,绕过七彩泉, 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出现在艾休斯面前,“发什么呆?” “哦……”艾休斯恍惚地抬起头,平淡道:“他找我有什么事么?” “啊,那我怎么知道。”话虽这么说,可脸上却瞬间添了朵朵红晕。不愿再看 向艾休斯的眼睛,梵魄莉亚转身逃了开去,远远地喊道:“你快去唷,别晚了!” 微笑着点了点头,这鬼丫头怎么突然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什么很让她开心的事 发生吧。唉,看来还是问问父亲才能知道了。这样想着,艾休斯起身向圣灵宫走去。 花的精灵们围绕着他飞舞,细弱柔美的歌声传递着问候,并要他带给圣灵王最 为忠心的祝福。艾休斯微笑着接受,并降下一方甘露,滋润万物。背对着那道彩虹, 圣灵宫的大门已在面前为他敞开。 “父亲,您找我。”艾休斯万般尊敬地向圣灵族的王者行了礼,抬起头来却发 现父亲脸色阴郁,“发生什么事了?” “嗯,”圣灵王让艾休斯坐在一旁,低沉的嗓音继续道:“多刹的手下又杀了 两个我们圣灵族的人,一队圣骑士团也加入了魔族。” “什么!”艾休斯惊讶地望向父亲,“他不是才保证过……” “唉,看来我们是不能再相信他了。而且今天光之族也受到了袭击,伤亡还不 清楚。” “该死!”艾休斯一拳击向身旁的石柱。 本来躲在里面偷听的梵魄莉亚听见哥哥满是怒气的咒骂声,赶忙奔了出来,站 在他身旁,“哥,你别生气。” 圣灵王若有所思地看着艾休斯格外为难的神情,心中不禁感叹,这么生气恐怕 不只是为了死的那几个族人吧。再这样下去,我怎么还能放心把整个圣灵族交给你。 停顿了一刻,抬头望见女儿深情的目光一直落在艾休斯身上,格外关切。可你 却从来不知他的心中根本就没有你啊!我可怜的孩子……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圣灵王试探地问道。 “我……”艾休斯攥紧拳头,无奈地抬眼望向他,“父亲想我怎么办?” “唉,”他站起身,有些烦躁地慢慢来回走着,似下了决心一般突然停下来道 :“艾休斯,明天我要正式将圣灵族交给你。” “什么?”艾休斯和梵魄莉亚同时一愣,“父亲!” “不要再多说了,”他不无哀伤地说着,“你们的母亲死后,我一直都非常想 念她,如果不是你还不够成熟,无法继承圣灵族的王位,我早就会寻你母亲而去了。” “父亲!不要啊!”梵魄莉亚扑通一声跪在父亲脚下,声泪俱下,“我们已经 没了母亲,不可以再没有您!求求您,不要撇下我们!求您了……” “梵魄莉亚,我的好孩子。”圣灵王蹲下身,轻抚梵魄莉亚的长发,又为她拭 去不断涌出的泪水,“可你可怜的父亲并不幸福,因为这里没有你们的母亲啊。如 果那年我就丢下你们而去,恐怕你母亲会责怪我,我也没脸去见他。可如今你们二 人都已长大,我走得也会很安心。尤其是还能甩掉圣灵族与魔族多年来越积越深的 怨恨,我已经很累了,没力气再斗。就算为了我,你就不要再哭了,好吗?……还 有,你的心事我知道,这也是你母亲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事情,在这个愿望成为现 实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父亲!我不要什么愿望!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您别走,别走啊!” 抓住父亲衣襟歇斯底里的梵魄莉亚终于被身后的艾休斯扶起,“您真的想清楚 了吗?”艾休斯平静地问道,可眼中的忧伤却更令圣灵王痛苦。 “是的,但是在我走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算是我的遗愿。” “您说吧,任何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 “这两件事,你都可以做得到。”圣灵王看向仍在艾休斯怀中抽泣的梵魄莉亚, 叹了口气缓缓道:“第一件事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希望你尽早接替我,做圣灵族的 王。我知道,在你心中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你奇怪为什么我们那么多 的部族,却没有派你出去负责些什么。现在我告诉你,因为整个圣灵族都需要你, 你的责任会更为重大。” 艾休斯点点头,这决定就算再意外,他也不能不接受,毕竟这将成为父亲的遗 愿,拼了命也要做到。 “第二件事,你也必须要答应我。你妹妹梵魄莉亚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心地善 良、美丽出众。我走前,希望亲手将她终生的幸福都托付给你,你要娶她做你的妻 子。” 梵魄莉亚靠在墙壁上,低着头,让长发垂在面前,尽管心中还在为父亲的决定 而伤心不止,可听到他要求艾休斯娶自己为妻,心中也无法抑止地感到兴奋和羞涩。 “父……亲?”艾休斯不由得向后连退了两步,几近绝望地看向父亲,“您… …要我娶我妹妹?” “是。”圣灵王早已猜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怕不要表现得太过分而伤了女 儿的心才好。 “可是……”面对父亲殷切的目光,他此时的脑海中却不停闪现着另一女子的 名字和面孔,“我不能……” 身后传来梵魄莉亚的哭声和夺门而去的脚步声,艾休斯颓然地站在那里,不知 该如何是好。 “你!”圣灵王气急败坏地吼道:“为什么!就因为那个魔族的公主?!你疯 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再和她见面!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她早晚要变成你 的敌人!你会为了她葬送我们整个圣灵一族的!而且梵魄莉亚等了你那么多年,你 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 “我不是有意的……” “艾休斯,”沉默了一刻,艾休斯痛苦不堪的目光终于让圣灵王平静下来,语 重心长地缓缓道:“我并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真的爱上了她,想要刻意 去忘记的确很难。但可惜的是你爱错了人,我们圣灵族是不可能与魔族通婚的,更 何况你将成为圣灵一族的王者。而今,魔神多刹更是妄想让魔族统治整个极界,将 我们圣灵族赶尽杀绝。如果有朝一日战争真的爆发了,你认为你还有可能再和那个 叫紫焰的女孩子见面吗?你这是在给多刹更多的机会杀死你、更多的机会毁灭我们 的圣灵族!……梵魄莉亚并不知道紫焰的存在,你也不可以让她知道。你要娶她, 让她幸福。忘记那个人吧,孩子,你已经别无选择了……” 圣灵族的老王自愿退位,将王位让给了自己的儿子,艾休斯成为了圣灵一族第 二位王者,也将是未来统一极界之后的极界之神。 从大典的第二天开始,是新王艾休斯与自己的妹妹梵魄莉亚连续七天的婚庆。 婚庆过后一个月,老王故去,元灵消亡。 时隔十五年,圣灵族与魔族之间的战争正式爆发,开始了极界最为悲壮的一场 血腥的杀戮。 也是在同一年,梵魄莉亚为艾休斯产下一子,取名德卡斯。 同在极界,却有一方终年见不到阳光的暗黑世界。这里属于暗黑魔族,是他们 繁衍生息的家。四处长满被赋予魔力的植物,开满暗色的花朵,她们并不需要阳光 细雨的滋润,能够供给给她们的,只是新鲜的血肉。 一株极界之花不知何时悄然被种进了一方魔土。她是在三十五年前,被圣灵王 的儿子艾休斯当作一次约会的礼物送给多刹的妹妹紫焰的。三十五年来,这里从未 降下过甘露,她是受着每天紫焰的泪水灌溉而茁壮成长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多刹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紫焰一惊,匆忙转身挡住了背后的卿芷花。“没 做什么……” “你哭了……”多刹上前用手指拭起一颗泪珠,“为什么?” “没……有,我只是有些担心,极界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我怕你会被他们伤 害。”紫焰冷静道,又向后靠了靠,以免那株卿芷被哥哥发现。 “真的?”多刹的眼中跳跃着感动,“紫焰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因为改变心意 了?” “啊,不是……不是那样的。” 多刹脸色一沉,“还不是?那你还要考虑多久?还在等什么?!” “我没有等什么,真的。再说我们只是兄妹,不管考虑多久,我都不会改变心 意的,我永远都只会当你是我哥哥。” “哼!”这几句话他都快背下来了,每次都这样,到底还要他做什么,才能让 她最终接受自己! 正苦恼着,却不经意地发现脚下一棵血魔的枯茎。怎么蔓延到这里之后就枯萎 了?多刹越想越奇怪,顺着脚下各种植物的干枯状况一直看向紫焰身后。 “紫焰,”冷汗侵湿了衣领,他缓缓地向她靠近着,“你身后是什么东西,给 我看看。” 多刹的一系列动作早已让紫焰预知到了大难临头,如今的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这一株来自艾休斯身边的花朵还能让她时时汲取着安慰,如果保不住这花, 她也不愿再活下去了。 “哥,如果你伤了她,我就不活了。” “你说什么?”脸上竟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笑意,虽然还没见到她身后藏的是什 么,可能让魔族的植物枯萎的,必然只有来自圣灵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又 去见那个艾休斯了是不是!?” “我没有!只是一颗卿芷,我已经养了她三十五年了。”紫焰终于闪开了身子, 露出那株娇艳的极界之花。“我没有再见艾休斯……” “卿芷?!你在我暗黑魔族的地方种了卿芷?!没有阳光没有水,你怎么可能 让她活了三十五年!”暴怒的多刹上前抬起脚向下踩去。 “不要啊!哥!”紫焰跪在地上恳求着,“哥,我答应你没再见他,我一直也 做到了。为什么连一颗花草你都不肯留给我呢?” “你根本就忘不了他对不对!”多刹揪起紫焰银粉色的长发用力拉到自己的眼 前。 “哥,你弄痛我了!” “他都娶妻生子了你也还是忘不了他对不对!!” “哥,你先放手!”多刹的每个字都好像钢针,深深地刺进紫焰的心底,拨弄 着早已残破不堪的伤痕,躺着血,直到流尽。 “他早就忘了你是谁了,你还在这里抱着一株他随随便便送给你的破花,用眼 泪养活她三十五年!还说什么为了担心我而哭!你这个贱女人!我疼你怜你!你却 非要爱一个践踏你的男人!你根本就不配我对你这么好!”越说越气,多刹揪着紫 焰的头发甩向一边,转身将卿芷踩了个粉碎,“我现在弄死她了,你满意了吧!!” “哥……”只在那片残败的卿芷上停留了一刻,绝望的目光一闪即逝。紫焰拨 顺了长发站起身,平静地看向多刹,“我对你说过,没了她,我也不活了。” “你敢!” “曾经,我的确不敢,因为在我心中还抱有希望,所以没有勇气面对死亡。” 紫焰空洞的目光中满是寒意,悠悠地继续说道:“可如今,三十五年了,他娶了妻 子,还生了个可爱的儿子,我知道,他真的已经把我忘记了。这里没有他的影子, 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寄托这份思念,唯有那株你认为很可笑的‘破花’陪伴着我。如 果连花也没有了,我还会惧怕什么?即使我还继续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紫焰!”多刹心底满是寒意,他甚至有些相信紫焰是认真的,“你不要这么 傻,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 “他是不是值得都不要紧,我只是想这么做。”说完,紫焰轻轻转身,“我还 想去边界看看。” “不许去!那里正在开战!” 没有回答,她迈步离去。 “不许去!”多刹已经被她气疯了,一掌击向紫焰的后背。 紫焰转身闪开,长发张扬而起,粉红色的眼睛在幽暗中闪着亮光,双手在空中 交接,显出一束银红色的光团,“多刹!你现在就想杀了我吗?” “我,”多刹看着自己刚刚出掌的右手,悔恨不已,赶忙连哄带劝道:“紫焰, 我不是有心的,你别去好不好?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以后我再也不跟你生气了。” 光团在掌中渐渐消失,紫焰冷冷地看向多刹,“我不会再听你的任何话了。想 杀了我,你就试试看。没本事杀的话,就不要拦着我!” 说完,她再次转身,不顾多刹祈求的目光,头也不回地向圣灵族的方向走去。 ………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