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当那个自称图洛克的老人——基姆的救命恩人,将基姆领出了马厩带到他的 房前时,基姆再次感到惊讶。那个哪里是什么房子,不过是一块大石头凿出的少 了三分之一顶部的石塔。而房顶却被长满了枯萎的蔓藤和苔藓的石堆所代替。而 这座石塔位于浓密的森林中央,只有两条窄窄的小路似乎通向外界。 石塔里暗暗的,与基姆不一会儿就碰上的炎热相比,屋中凉快至极。那个笨 重的火炉中还燃着一股小火,可能那是图洛克不久前刚点上的吧。 图洛克让基姆坐到桌子旁边后,一句话没说就消失在另一间屋里。这间石屋 子很简陋,只不过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两把很不舒服的椅子。 图洛克走了回来,仍然沉默着递给他一杯水、一碗冷汤和一块硬硬的面包。 虽然看着就没了食欲,但拒绝它是很不礼貌的。他勇敢地吞下了一半,心中掂量 着找一个好的借口以便当图洛克执意要他吃完时回来应付他。出乎意料,图洛克 还是像前面端上来时一般默不作声地端走了那些剩余的东西,之后便坐在了另一 张椅子上。 “你真的没事吧?”他问道。 “没事。”基姆回答说,“只是我还没明白……” “你没事就好。”图洛克打断他说,“那你就可以干活了。” “干活?” 图洛克点了点头。“你接受了我的待客之礼——吃了我的食物,坐在我的暖 炉边取暖。”他指了指熄灭的火炉。“你为我做点什么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基姆没有说什么。虽然主人的理由说得不太确切,但是他也不想忘恩负义。 而且这样说不定能和图洛克更融洽地交谈。 “我应该做些什么?”他问道。 “我需要柴火。”图洛克回答说,“我本来也可以自己去取的,但是我老了。 我的腰也不允许我去干这些重活。” 基姆舒了一口气,去取一点木柴确实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图洛克站了起来,慢慢地挪到了门口。基姆跟着他来到门外。但那里却没有 柴火。可能它们在塔屋的另一面吧,老者正垂着肩膀慢慢移过去。 基姆趁着跟着图洛克的机会又好好观察了那森林的边缘。那森林确实像墙一 般。树长得很浓密,浓密得使人感觉大多地方竭尽全力也挤不进去,即使是少数 的空缺中也布满了荆棘。只不过扫了一眼,基姆就可以确定突破这森林是根本不 可能的。看来要离开这里他必须选择那两条小路中的一条。 到了石塔的另一面基姆还是没发现柴火的踪影。只是有一堆一人高的树干。 一块木桩中插着一把斧头,而光是那斧柄就几乎比基姆整个人还长。 “那……那柴火在哪儿?”他小心地问道。 当图洛克用头指向那些树干时,基姆也不那么惊奇了。“还得劈。”他说, “如果我的腰背再年轻十岁的话,我本也会自己做的。但是……” “行了,”基姆叹道,“我知道了。” “还有,你还是抓紧一点吧。”图洛克继续道,“天快黑了,到时帕克们又 会回来。” “那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基姆问道。 图洛克转过身去。“你最好开始干活吧。”他不友好地嘟哝道,“你继续磨 蹭的话,就可以自己认识它们了。”他慢慢地移走了,但还是回过头来对基姆叫 道: “我们晚饭时再谈。” 基姆摇着头看着他的背影,但还是走向了那木桩。他往手心中吐了一口唾沫, 拼尽了力气拔出了那斧子。 那斧子比他想像的重很多,那些树干也比看起来的坚硬。基姆用了几乎半小 时才劈足一怀抱的木柴。当他背着重货回到屋子中时,他已经浑身是汗了。 图洛克正坐在桌边享用他的食物,基姆只瞟了一眼,就直流口水了。他用一 根三尖叉插入了一块看起来十分鲜美的肉排,示意着火炉边一座似乎是放柴火的 铁架。那铁架惊人的大。他沉默地走了过去,卸下了他身上的重物,叹息着转了 过身来。 “好了吧。”基姆说,“我应该选择那两条路中的哪一条?” “路?” “就是通到这片森林之外的路。”基姆明确道。 图洛克让那片肉消失在了他那黄牙的后面,边嚼着边回答说:“你不能走。 天太晚了。” 基姆抬头看着窗外。即使只是通过那窄小的窗口,也能看出太阳还高高地悬 挂在空中。基姆说:“我没觉得很晚。”图洛克说:“这森林很大的。在黑暗到 来之前你是无法走出去的。而且你不会愿意在那森林中过夜的,相信我吧。”他 从那烤肉上又切下了一块放到了嘴中。“而且那铁架还没满呢。你不会是想……” “……忘恩负义,我知道了。”基姆叹了口气,“当然不了。我再去一趟。” 其实这瞬间他真的很想忘恩负义一把。可能那老头是对的,在这过夜总比在那阴 森恐怖的森林中度过夜晚好得多。 他又走了出去,提着斧子朝那些树干砍了半个多小时,抱着第二拨柴火回到 了屋中。这期间图洛克已经吃掉了那块肉排,开始把一大块水果蛋糕塞进胃中。 基姆放下了柴火,脚不离地地移向了桌旁,一股脑地倒在了那空椅子上。 图洛克垂下叉子,皱着眉头看着基姆。“你还在等什么?” 基姆看着那水果蛋糕咽下了一口口水。“我不太明白……” “铁架还没满,天边还有亮光可以利用。” 图洛克正把一块水果蛋糕吞下去,而基姆吞下了到了嘴边的不是很友好的回 话。“至少让我喝杯水行吗?”基姆问道。 图洛克反感地用头指向了基姆身旁的陶壶。没有杯子,他举起陶壶,喝个痛 快,接着把冷水倒在了头上。那确实舒服多了。 当他再次回来时,图洛克已经靠在火炉旁,悠闲地吐着烟。基姆再次哗啦将 那些柴火卸到铁架上,恶狠狠地盯了图洛克一眼,再继续去取一趟柴火之前,他 又允许自己去喝了口水凉快一下。 四口水,同样他带去了四批柴火和手上的两个破了的水泡,不久陶壶中没有 水了。而图洛克将腿跷在桌子上睡着了。基姆重重地把陶壶放到了地面,响声惊 醒了图洛克。图洛克睁开眼睛,差点跌下了他那小板凳。“你干吗弄这样的响声?” “没水了。”基姆回答说,“但我还渴。” “那你就得自己去泉边去再取一壶过来。”图洛克回答道。 “我?!” “不是你喝光那壶水的吗?”图洛克打了个哈欠,“你得走左面的那条道。 那不是太远。我本来也会自己去取,但那陶壶挺沉的,我的腰不允许我那样做。” “那可能是因为他看着我劈柴累着了吧?”基姆气愤地想到。但他没说出来,而 是捡起了那空陶壶背在了背上,离开了石塔。基姆已经有点了解图洛克了,如果 他说井离那里不远,那至少需一两个小时才能到。 “你用了很长时间嘛。”那老头见他疲惫地回来后唠叨道,“我还以为你迷 路了,或者偷偷地逃跑了哪。那也不会令我吃惊。现在的人都是那么忘恩负义。 人们都只想得到,没有人想付出。” 基姆艰难地支撑了起来,转了过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那老头端来的木盘上 的竟然是他前一顿吃剩的那半碗汤,和那个啃了一半的硬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