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 接着沃尔夫开口了:“您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特米施托克勒斯的表情更加阴森。“您想污辱我吗?沃尔夫。” “当然不,请原谅。”沃尔夫回答道。他转身向他的随从点点头。那些士兵 则一声不吭地迅速退了出去。一眨眼的工夫,凯的随从也随后退出。宫殿卫士也 随后退下了。凯和沃尔夫终于将剑插进了剑鞘。 “戈尔克请坐。”特米施托克勒斯说。 巨人倔强地看了他一眼,回到椅子上。只有魔法师仍站着。他眼里气愤的火 光已经变弱,但看上去仍然很生气。他那一向微笑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我想,你知道得很清楚,老头。”凯不敬地答道。他指着基姆,“他。” “小心你的舌头,你这快嘴的混蛋。”戈尔克说,“或者你对特米施托克勒 斯保持应有的尊敬,或者让我来教训你怎么处事。” 凯蔑视地望了巨人一眼。然后奸笑着用嘲讽的口气对着特米施托克勒斯鞠了 一躬。“请原谅,尊敬的幻想与腐朽魔法的大师。”他尖刻地说,“您也许可以 行个善,在我们不得不铲平您的茅屋前将您的客人交给我们。” 戈尔克脸上一下充满了血。他想站起来,但魔法师很快用眼神让他安静。 “我以为恐怕不行。”他冷静地说,“你自己也说了,他是我们的客人。这 样他就作为客人享受保护法。我不能把他交给你们。” “那么……”凯开始愤怒了。 沃尔夫马上举起手,“对不起,特米施托克勒斯。”他说,“我不想不礼貌, 但我也坚持要带走这个年轻人。” 他的声音与好战的凯的声调完全不同,但听上去却更坚决。凯挑衅性的话语 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内心的恐惧,沃尔夫相反表现得很小心。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基姆问,“把我锯开,一人一半?” “我们会达成一致的。”凯带着敌意说道。然后他再次对着特米施托克勒斯 问:“怎么样?” “你知道我会怎么回答,”特米施托克勒斯说,“客人保护法是神圣的。任 何人也不允许践踏。我不能把基姆交给你,也同样不能给您,沃尔夫。” 沃尔夫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我担心您会这样回答,特米施托克勒斯。我 很遗憾。但是我尊重您,尊重这里的一切。但我绝不允许这个年轻人干涉我们的 命运。” “您这是什么意思?”戈尔克焦急地问道。 沃尔夫看都不看巨人,就说:“戈里温是宣誓中立的。”他接着说:“你们 从来不卷入战争,我们也从没有进攻戈里温。你们庇护这个年轻人也就破坏了你 们的规则。我们要求遣送。” “给谁呢?基姆的问题不是没有道理的。你们谁该得到他?” “我们将在适当的时候解决这个问题。”沃尔夫回答道,“请不要逼我们动 用武力。” “为了得到基姆,你们要向我们发起进攻?”特米施托克勒斯摇摇了头, “我不相信,沃尔夫。” “您应该知道。”沃尔夫回答道。他挺了挺身子,声音开始变大了。“如果 到下周日你们还不把他交出来,那么我们就用武力来迎接他。” 当沃尔夫和凯离开以后,宴会也结束了。另一些客人也告辞了。屋里只剩下 基姆和特米施托克勒斯以及斯图尔姆。 基姆等着最后一个侍者按照特米施托克勒斯的示意离开大厅后,转身对特米 施托克勒斯说:“我很抱歉,我并不希望给你们带来危险。” “我们会对付他们的。”特米施托克勒斯接过话说,但他的声调不是那么有 信心。“再说,他们不会进攻我们,他们不敢。” 基姆对此并不确信。但他这会儿不想就这个问题与特米施托克勒斯讨论。 “我为什么重要,特米施托克勒斯?”他问道。 这位年长的魔法师耸了耸肩说,“我也想知道。”这次他的语气听上去很肯 定。“凯是一个狂热的年轻人,这是想像中的,但沃尔夫他……”他摇摇头, “我很早就认识他。他实际上一直很谨慎。” “也许是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斯图尔姆说。基姆带着疑问看着他。他 带着理解的表情继续说道:“你经历了外面发生的一切。人们分成了两个阵营, 除了你,没有人站在中间。你是唯一的一个,既不属于这边也不属于那一边。” “因为他们双方都疯了。”基姆强调道。“但你是唯一认识到这一点的。” 斯图尔姆坚持这么说,“或者这么说吧,整个童话月球被灾难笼罩,而你是 唯一没有被这一影响击垮的人。”魔法师一边沉思一边喃喃地说:“也许就是这 样。” 基姆想了想,“你是说,两座山魔法师怕我?” “因为他不知道,你是怎么能摆脱他的影响的。”特米施托克勒斯进一步说 道,“沃尔夫想的刚好相反,也许他认为有你就能打开胜利之门。” “他赢了吗?”斯图尔姆问。 “我不知道。”特米施托克勒斯叹息着说,“这只是一个想法。也不一定就 对。当人绝望时,他会去抓每一根救命稻草的。”他站了起来,“对不起,我还 有很多问题需要考虑。” 他走了。斯图尔姆留下基姆有话说。他指了指帕克、特维克斯和蜘蛛,“它 们值得信任吗?”“别担心,”蜘蛛说,“你太单薄了。” 看到斯图尔姆茫然的表情,基姆偷偷地笑了笑。他接着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将生命托付给它们。” “那好,”斯图尔姆说,“我必须向你解释。特米施托克勒斯不想让我告诉 你,他肯定也会否认这些,但是……这是我的错。” 基姆不理解他什么意思,问道,“什么?” “这里发生的一切,”基姆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一阵风吹来,将桌子上的 许多蜡烛吹灭。只有火炬还燃烧着。“所有的一切。老年人和年轻人之间的战争?” 基姆吃惊地问。 “不,当然不是指这个。”斯图尔姆答道。 “其它就更算不上什么了。”站在门口的戈尔克补充道。 斯图尔姆吓得转过身,基姆也惊讶地转过头。巨人已经不声不响地进来了,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这让人想到巨人可以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动。 “特米施托克勒斯禁止你胡说是完全是正确的,”巨人继续说道,“即使你 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也不会改变这一切。” “但这的确是我的罪过。”斯图尔姆反抗道。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呀?”基姆问,“什么是他的罪过?” “魔法的消失。”斯图尔姆说,“特米施托克勒斯早就知道童话月球陷入危 险之中。当我一到这里,他就开始担心了。他说得没错,他是最后一个活着的魔 法师。除了我们这间屋里的人。” “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相信魔法力量的人。为了保护童话月球和它的居 民,他做了有史以来任何一个魔法师都很难做到的事:他几乎把他所有的魔力都 聚集在一个玻璃球里,想把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保存起来。” 基姆和戈尔克交换了一个眼神,巨人点点头。“这就是他很特别的原因。特 米施托克勒斯只剩下他魔力的一小部分。他把大部分魔力封存在球里了。” “为了不让魔力落入坏人之手。”特维克斯猜测到,“这是个好想法啊!” “出了什么事呢?”当斯图尔姆和戈尔克目光低垂不再言语时,基姆问道。 “这个玻璃球丢了。”戈尔克说。 “丢了?怎么丢的?” “是我把它弄丢的。”斯图尔姆低声承认。 基姆瞪大了眼睛瞧着他。斯图尔姆继续看着地板,开始用脚在地上来回擦。 过了很久他才继续说道:“我拿着它玩,只是把它当作一个漂亮的玩具。就 这样丢了。” “丢了!”基姆不解地嘟囔着,“但肯定可以找到啊!”他疑惑地望着这个 满脸雀斑的小伙子。“你在哪儿把它弄丢的呢?” “他从我手中滑落。”斯图尔姆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从手上滑落?在哪儿?” “滑过了边缘。”斯图尔姆说道。 基姆叹了口气说,“斯图尔姆,别卖关子了。滑过哪个边缘?” “世界的边缘。”斯图尔姆说。 基姆眨了眨眼,“什么?” “它滑下去越过了世界的边缘。”斯图尔姆轻声地说,“是我太不小心了。” “你又不知道。”戈尔克安慰地说。他弯下腰,俯身靠近一个放着几条咸鱼 的盘子。但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蜘蛛几乎和他同时发现了咸鱼,随着一跳,四 条腿抓起了盘子。戈尔克生气地瞪着眼,然后用另一只手想从中拿出几条鱼。显 然他低估了蜘蛛的力量。它用后面的两条腿支撑起身体,用另外两只腿来抢拽。 戈尔克和蜘蛛各不相让,但两个谁也不能完全占上风。 “这并不重要。”斯图尔姆说道,“玻璃球丢了,这是我的罪过。假如我没 有拿它玩的话,那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假如,如果!”戈尔克站起来,绷紧肌肉想从蜘蛛那里撕下咸鱼。但还是 没成功。整个桌子因为拉扯开始摇晃。“既然已经发生了,你自责也没用。” “为什么你们没有找呢?”基姆好奇地问。 “你没认真听我讲吗?”斯图尔姆说,“球滚走了。它越过了世界的边缘掉 了。没有人能去那里把它捡回来。” “我能。”基姆说,“我曾经去过那里。” 斯图尔姆怀疑地看他,但基姆用力地点了点头,朝正用一只手拽鱼、另一只 手把住桌子加强力量的戈尔克望了望。蜘蛛则用好几根丝线把桌子围住。 “戈尔克可以证明这一点。”基姆继续说道,“我曾经去过那里。” “这不是一回事,”斯图尔姆伤心地说,“特米施托克勒斯曾经告诉过我这 事。但彩虹桥已经消失,影子山和惊魂谷也不见了,你走过的路早就不存在了。 那是一条魔之路。而魔……“ “已经几乎消亡了,”基姆接过话说,“我明白。但总得有另一条路吧?” “放开,你这八条腿的丑陋的家伙!”戈尔克喘着气说,“这应属于我!” “为什么?”蜘蛛耍起了泼,“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吗?” “没有别的路了,”斯图尔姆说,“相信我,我找了很久。假如我找不到, 也不会有人能找到。魔球消失了。” “那也毫无意义。”戈尔克还在喘着。他的脸因为用力而涨红,以至于讲话 都很吃力。“不管这个魔球现在在哪里,都改变不了这场代际战争。” “不一定。”基姆说,“假如特米施托克勒斯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损失的话, 也许他能结束这场战争。” “是啊,也许。”特维克斯尖声说,“可是谁告诉你,他还愿意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