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死边缘 但要来的终究要来,这是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观点,同时又仿佛是一个亘古不 变的真理。 第二天早上扎西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却忽听到了门铃声,扎西急忙穿衣起来, 打开门,门外却没人,他又走出楼房,才看见院子里停了一部北京2020新式吉普车, 两轮胎清晰的印在雪地上,车头上还冒着热气,车前后有几路脚印,但没看见人, 估计人都坐在车内。果然看见扎西一出来,有一个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却是孟文 龙,他对扎西笑着说:“真抱歉,让你没睡好觉。”扎西笑着说:“你们起得蛮早 嘛!快进屋坐。” 随后车上陆续走下三个人,两个男的,一个是燕飞,一个是燕文,另外一个女 的个头不高,但长得艳丽妩媚,扎西笑着问:“这位想必就是燕文兄弟的女友林小 妹吧?”燕文点头说:“正是。”说完转头对林若兰介绍道:“阿兰,这位是昨晚 我跟你说的扎西大哥。”林若兰大方的款款一笑说:“幸会。”扎西点头说:“欢 迎到我们山里来耍。”说完又对余下的三人说:“外面太冷,几位快进屋说话。” 孟文龙过去关了车门,然后几人一同进了屋里。孟文龙看到一屋狼籍,笑着说 :“扎西的酒量不摆了(四川方言,意思很好。)昨晚我们兄弟仨都被你灌醉了。” 扎西知道他是在自己找台阶下,当下笑着说:“三位好酒量,昨夜我是醉得扫地的 劲都没有了,你们瞧,还是乱七八糟的,几位先坐下。”孟文龙笑着说:“不用客 气,我来帮你,扫帚呢?”林若兰也说:“还是我来。”扎西笑着说:“你们都坐 下,还是我自己来,哪有客人帮主人扫地的道理?你们这不是故意叫我下不了台么?” 几人闻言笑了一下,便都坐下。扎西才拿了扫帚扫了地,又去洗漱完毕,才对 四人说:“几位初到我们藏区,我扎西没有什么招待的,今儿个就为你们烧一壶酥 油茶,这是我们藏区的风味,就好象成都的名小吃一样,但不知诸位习不习惯?” 孟文龙首先表示同意:“很好,我很早就听到过酥油茶的大名了,不管吃得来吃不 来,我们尝一下味道也好,是不是?”燕飞点头说:“不错,我应听过这酥油茶的 名气,今日正好见识见识。”扎西指着孟文龙说:“你老兄做事说话,当真与我那 老同学刘皿一模一样。”孟文龙奇道:“怎样?”扎西笑着说:“聪明得有点带狡 猾的味道,但令人喜欢。” 不一会儿,扎西已烧好了酥油茶,为四人各自盛了一碗,说:“酥油茶要乘热 喝,凉了就没有味道了。”孟文龙首先端起碗喝了一口,林若兰好奇的看着他问: “龙哥。味道怎么样?”孟文龙咂了咂嘴,才点头微笑着说:“嘿,味道不错。” 接着燕飞与燕文也相继喝了一口,林若兰用胳膊轻轻拐了一下燕文。低声问:“怎 样?好不好喝?”燕文品味了一下口中的余味,过了一会儿才说:“说不上来,嗯, 好喝,不信你喝一口。”扎西笑着说:“既然说不上来,怎么又说好喝?只怕有点 言不由衷吧?”大家都笑了一下,齐目注视着林若兰,林若兰笑了一下,端起茶碗 轻轻抿了一口,燕文马上问:“味道怎样?”林若兰皱眉说:“有股怪味。”扎西 忙说:“若不习惯,不要勉强喝下去,这酥油茶虽是藏区特产,而且很有营养,但 没有习惯的人喝了,会不舒服的。”众人笑了一会儿,孟文龙忽问:“扎西怎么不 喝?”扎西笑着说:“我当然要喝。” 说完扎西给自己倒了一碗,还是习惯的将右手走指伸进茶碗中蘸了一点茶水, 然后将右手抬过头顶,将那茶水向空中弹洒,连续几次。林若兰好奇的问:“扎西 大哥在做什么?”孟文龙与燕飞兄弟也奇怪地看着扎西,仿佛都在等他回答,扎西 笑着说:“这是一个宗教习惯,说穿了是在敬神。”孟文龙笑着问:“敬神?你也 相信神?”扎西解释说:“其实这是一种信仰,神这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是 一种信仰,有了它,自己做什么事都有了一种希望,仿佛有自己信仰的神在暗中帮 助自己一样,心里多了一点安全感和踏实感。” 燕文听到这里点头说:“其实这也不奇怪,你说资本主义国家那么发达,照样 有什么天主教,基督教,还有什么伊斯兰教,我们国家来说,也有佛教,道教,不 过这东西,要说不奇怪也有奇怪的,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越是文明古国,越盛行 宗教,这也算是个谜吧。” 众人都点头称是,又谈起昨夜喝酒的乐趣笑话,不知不觉已是十点过了,洗过 碗,扎西去请了假,中午时分,他们的车已开在去大河边(地名)的公路上。 公路顺着九龙河一直往南,路上积雪很厚,但因是土路,所以两行轮胎过的路 依然能见黑泥。 燕飞在开车,因不识路,所以扎西做在前排为他指路,孟文龙与燕文和林若兰 则做在后排。车行了一会儿,扎西忽想起昨晚的梦,便对燕飞说:“并非我迷信, 也不是不相信你老兄的技术,但我昨夜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今天下雪路滑,你一 定要小心了,反正时间还早,不妨开慢点。”燕飞笑着回答:“扎西放心,我从十 六岁开始开车,至今已有十来年了,从没出过一次事。” 孟文龙却说:“阿飞,小心一点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燕飞点头说:“好, 我开慢一点。”说完又饶有兴趣的问扎西:“扎西昨夜做了一个什么梦?”扎西于 是将昨夜之梦完完整整的讲了出来,孟文龙想了一会儿才说:“梦在东西说不准的, 扎西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过了一会儿,车开到一个小村,有几户人家,孟文龙问扎西:“这是什么地方?” 扎西说:“这里是扎日,分路进去,有一个林场。”孟文龙点了点头,又问:“昨 夜我们听了扎西的那故事,我还想问一下,你说才那玉镯,究竟是什么模样?我还 想听详细一些。”扎西笑了一下,说:“听说那玉镯是灰色的,上面刻了一些花纹, 而且花纹上面凸出的地方可以剖开玻璃,而那玉镯却完好无损,应那玉镯在水泥地 上一划,水泥地也会被划烂。” 孟文龙沉吟了一下,才说:“你的意思是说这玉镯硬度很高。”“不错”扎西 点头说:“我还听人说,将这玉镯放在水里,水面上会有一层淡淡的光环,借那点 光可以看清玉镯的形状。”孟文龙听到这里,面色一些异样,说:“如此说来,那 东西倒真是一对宝了。”说到这里,忽对燕飞说:“阿飞,可以稍稍开快一点。” 扎西笑了一下说:“你又开始心慌了,你难道没有听过‘人忙活不长,心慌难赚钱 ’这句话?” 也许燕飞也欲急于看到那玉镯,车速开始加快,已到了乃渠乡。扎西说:“今 天早上大家在我那里喝茶,也许不太习惯,所以没吃饱,我们就在这里吃中午,大 家看行不行?”扎西此话一出,众人一齐赞同。 待吃过了饭,扎西忙去结帐,孟文龙却抢在了前面,扎西说:“这怎么行?那 么到了九龙,就应该由我尽地主之谊。”孟文龙说:“扎西如此就不够爽快了,别 说你这次请假出来陪我兄弟几个去找这镯子已很给我兄弟几个面子了,就是平时, 我们朋友之间吃顿饭,谁给钱还不一样?”扎西苦笑,还想再说,孟文龙却说: “扎西,你若当我们是朋友,就不要再说什么主人客人的,瞧你一脸络腮胡子,做 事却象长头发。” 他此话一出,扎西还没说话,林若兰却嘟嘴说道:“龙哥,长头发又怎样?” 孟文龙忙笑着说:“长头发好,没有长头发,哪有短头发?”燕文打趣说:“没有 短头发,也同样没有长头发。”林若兰瞪了燕文一眼,徉怒说:“你讨厌!” 扎西无奈,只好对孟文龙说:“好吧,由得你,反正你是大老板。”孟文龙笑 着过去付了钱,才说:“什么大老板小老板的,大家都是朋友,别说那些见外的话。” 长话短说,且说一行人吃过了饭,又继续出发,扎西介绍说:“过了这乃渠乡, 再过二十公里就到乌拉溪了,我们可以先去看一下龚基台的坟。”燕飞说:“不错, 我们先去看一下那充满神秘色彩的坟究竟是什么个模样。” 燕飞说话间,车速逐渐加快,也许刚吃过饭,忘了头晚的事,扎西便没有阻止 他,笑着说:“那坟已经很旧,已没有坟的……”扎西刚说到这里,下意识的见燕 飞将方向盘急旋了两圈,然后就听到燕飞一声惊呼:“不好!”就在这时,他猛地 踩下刹车,右手也快速抓起手刹,只听“嗤”的一阵,车子一阵颠簸,直向悬崖边 冲去,扎西大惊失色,因他的一边是悬崖,跳又不能跳,,一跳必是葬身谷底!扎 西一阵绝望,下里一片空白,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只听“哐”的一声, 车身往旁边一侧,就停了下来。 扎西忙睁开眼睛,只见车的右边前轮已掉下悬崖,但此时车已被刹住,燕飞一 只手拉着手刹,大声说:“阿龙阿文快下车,用石头垫住外边一方的后轮。”说着 他一把打开车门,一只脚依旧踩着刹车,又说:“快一点!”孟文龙一燕文急忙从 左边一方的车门下车,林若兰已吓得面无人色,呆在那里,被燕文一把拖了出去, 燕飞才对扎西说:“扎西,你也快从后排下去。”扎西急忙下车,此时孟文龙与燕 文已快速在轮胎下垫上了石头,燕飞才将车挂了挡,拉上手刹,松了脚下车,只见 车的右前轮已掉下悬崖,前轮轮轴搭在悬崖边上,挨悬崖一边的后轮只差半尺便也 掉下悬崖,倘若后轮一齐掉下,那今天这车人也必将粉身碎骨! 这时,孟文龙过去看了一下悬崖,只见悬崖高达百余米,悬崖下面是隆隆作响 的河流,一掉下去,那有活命之理!想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声问燕 飞:“怎么回事?”燕飞摇头骂道:“他妈的,这方向盘居然跳了出来,幸好我及 时刹车,但因车速太快,路又滑,这车是滑下去的。” 孟文龙问:“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燕飞说:“路随滑,但路基结了冰,加上 又是在岩石上修起来的,所以很稳固,一时三刻倒没什么,现在最关键的是先把东 西拿出来,以防万一。”孟文龙点了点头,对燕文说:“好,阿文,帮看下东西。” 说完,打开车门,往外下东西。 不一会儿,东西已全下完,孟文龙一问燕飞:“现在又怎样?”燕飞过去看了 一下,才说:“现在唯一的办法是等一车来,用钢绳往后拉,才能将车拉起来。” 孟文龙点了点头,不悦的说道:“无缘无故的,方向盘怎么会跳出来?”燕飞没好 气的说:“我怎么知道?准是销子脱了,但现在这情形,哪个敢去打开查看?” 孟文龙闻言,郁郁不乐,扎西笑着说:“有惊无险,不要紧,这儿离乃渠不远, 这几天虽然因下雪没发木料,但乃渠有我的熟人,我去叫个车来将它拉起来就行了。” 车很快就拉了起来,问题也查出来了,果然是燕飞预测的那样,是方向盘曲轴 的销子脱了。 当我们又坐在车上驱车南下时,已是下午三点过。燕飞边开车边说:“怪事年 年有,今年特别多,这还是新车,方向盘居然跳了出来,不过,总算修好了,我看 它还跳得出来不!”说完使劲在方向盘上拍了几拍。孟文龙默默无语。脸色沉重, 扎西有些奇怪,就问他:“老孟,心里在想啥?”孟文龙闻言一怔,仿佛一下子回 过神来,神色一些不自然,说:“没想什么。”扎西笑着说:“我知道你在想啥。” 孟文龙一听,笑着说:“你知道?说出来听听。”扎西说:“我知道你现在终于有 些害怕了对不对?”“害怕?”他笑了一下,接着问:“害怕什么?”扎西笑了一 下才说:“当然是害怕那神秘的力量。” 燕文忽然插话说:“哎,不过说到这里,我倒真有点奇怪,看来扎西昨晚做的 那个梦有名堂。”燕飞点头笑着说:“幸好昨晚扎西没被那个黑衣人抱走,否则我 们今天只怕已全摔成了肉饼。”燕文说:“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回想起来,才觉 得有点害怕。”孟文龙忽说:“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有些时候,根本不是人力能 挽回的。”大家听了他的这句话,俱自奇怪,不知道他何以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但谁也没说话。 扎西也沉默不语,因为刚才险些翻车的那一幕他至今还心有余悸。就这样,车 又开了一个多钟头,终于到了乌拉溪乡的偏桥村,扎西见大家因没人说话而昏昏欲 睡,就忽的大声说:“告诉大家一个提神的消息,那恐怖的古墓马上到了!”孟文 龙果然一个激灵,马上问:“到了?”林若兰急忙问:“什么恐怖的古墓?”孟文 龙说:“一个人死后,有人去偷他手上的手镯,他还能将手指忽然伸开的一个古墓。” 林若兰饶有兴趣的问:“龙哥,你们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孟文龙笑 着说:“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说完又对扎西说:“那墓在哪里?”扎西指了指前 方,说:“看到没有?那儿有一座桥,车就可以停在那儿。” 燕飞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车已停在桥边,孟文龙第一个下车,扎西也打开 车门下了车,介绍说:“这个沟叫大火山沟,这里面有一个村,就叫大火山村。” 燕飞也下了车,边脱手上的手套边往山沟里看,问扎西:“这儿离坟还有多远?” 扎西指了指前面说:“不远,就在那山脚下,这路十分钟就到了。”燕飞又问: “那用不用锁车门?”扎西摇头说:“不用,把车门关上就行了,在山里还没有那 么厉害的飞贼敢在白天偷车。” 不一会儿,他们一行五人就到了那已被风蚀成一个土堆的土墓旁边。坟的前面 是大路,因无后人修揖,倘若不知情的人从这里路过,一定认不出那还是一座坟。 扎西指着坟旁边的一个坑介绍说:“据说当初那只玉镯就是从这里挖出来的。”那 坟侧的坑有些大,被挖过的痕迹很明显。 燕飞忽说:“干脆我们趁今天有时间把另一只也挖出来。”扎西忙说:“不行, 现在是白天,如果去挖,是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在我们山里一向都很鄙视偷墓的人。” 燕文也说:“不错,扎西的话有道理,我们还是先到烟袋村找一下已挖出的那一只 玉镯,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对,如果是,再来挖这一只也不迟。”孟文龙点头说 :“不错,再说我们也没有工具,要挖也无从下手。” 众人又看了一会儿,燕文忽说:“我怎的今天鼻子一些塞,也许是感冒了。” 说着使劲挤了一阵鼻涕,并在裤包里取出一叠卫生纸,揩了几下,又将那卫生纸揉 着一团,仍在那坑中。扎西笑着说:“许多人从这里路过,都不知道这里面埋的是 谁,咱们今天这里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的后人提前来扫墓来了。”孟文龙点头 说:“不错,我们在这里的时间别逗留得太长了,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