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多事之夜 扎西对孟文龙道:“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要找的那 朋错喇嘛就在那山洞里。”燕飞奇道:“你说那山洞里住的是人,而且就是我们要 找的朋错喇嘛?”扎西点头道:“不错。”孟文龙问:“你为什么这样肯定?”扎 西解释说:“藏佛教分黄教、黑教等几个教派,每个教派都有自己不同的经典、修 炼方法和偈语,黄教的偈语与汉族佛教的偈语十分相似,是六字真言,念作:”嗡 嘛里白默孟‘,而黑教的偈语是:“嗡哞嘛芝摩依色宗多’,所以从这点来,这洞 里不但有个喇嘛,而且还一个黑教的喇嘛,而在小海子的喇嘛,除了朋错喇嘛以外, 我还没有听到过其他的喇嘛。” 他这样一说,众人又开始兴奋起来,只有燕飞摇头说:“我不太相信我摸到的 那东西是人,因为我摸到的是野兽的皮毛,而且我还摸到一只脚,也是野兽的脚, 试想人的身上怎么会有野兽的皮毛和爪子呢?”孟文龙问:“你能肯定你摸到的一 定是野兽?”燕飞点头道:“这点我能肯定。” 孟文龙朝扎西看了一眼问:“如果是野兽,你估计是什么野兽?”扎西还没有 答话,小朋错已抢着道:“一定是老熊,老熊冬天就钻到洞里睡觉,靠舔自己脚板 上的油过活,所以这冬天打的熊掌是最好的,而等到开春后打到的熊掌就不行了。” 燕飞道:“小朋错的话我相信,因为我摸到的那东西就祥一头熊。”扎西忽道: “会不会朋错喇嘛与熊住在一起?” 小朋错笑道:“怎么可能,那熊就算在睡觉,可看到有人在他身边,也会吃掉 这人的,怎么可能会住在一起呢?”其他三人听了,也摇头说:“人与熊住在一起, 这不太可能。” 燕文想了一下忽对燕飞道:“如果真是熊,它怎么没有伤害大哥你啊。”燕飞 皱眉思索道:“咝,这个嘛……”小朋错道:“哦,这个不用奇怪,老熊呢,是冬 天一直睡觉,睡醒了就舔一下自己的脚板,然后又睡,你大哥去的时候,正碰上老 熊睡觉,而老熊睡觉的时候是不伤人的,所以你大哥他运气好。”孟文龙忽道: “可既然是老熊,那它为什么会说人话?”燕文也道:“是啊,这种情况只有一种 解释。”孟文龙忙问:“什么解释?”燕文道:“这头熊也许是经过了训练,是专 门给朋错喇嘛看门的。”孟文龙摇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只会在小说里出现,现 实生活里是不可能出现的。”燕文忙道:“现实生活中怎么不可能出现,现在那么 多的老虎豹子都还为我们表演呢,那些驯兽的不是专门干这样的事的吗?”孟文龙 摇头道:“朋错喇嘛是喇嘛,不是驯兽师。”说完这话忽道:“不过,对这事我倒 有另一番推测。” 扎西忍不住道:“你说说看。”孟文龙说:“我们还没有到这里的时候,就听 到这朋错喇嘛已苦修了几十年了,已长发过膝,头发上都已经长了草,脸上也已经 长了苔藓,我估计阿飞是摸到了朋错喇嘛的头发或者脸。”燕飞听了这话,忍不住 道:“你别吓人,兽皮和脸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扎西道:“如果真是老孟的 这种猜测,那我们这趟可真的白跑了。” 孟文龙奇道:“为什么?”扎西说:“如果朋错喇嘛的脸上真的已经长了草, 连燕飞也摸成了兽皮,那么一年前从袁青那里买走手镯的人就一定不是朋错喇嘛, 因为从袁青那里买走手镯的人脸上既没有苔藓,头发上也没有长了草,是个正常的 人,而一个正常的人只过一年的话,脸上也不会长苔藓,头发上也不会长草的。而 如果朋错喇嘛并不是那买手镯的人,就算我们找到了朋错喇嘛,又有什么用?” 孟文龙点头说:“扎西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按眼前那岩洞里只怕真的只是 一只熊,跟朋错喇嘛并没有什么联系。”燕飞忙问:“这是这样的话,那里怎么会 有人说话呢?”孟文龙笑道:“一定是当时阿飞吓晕了,脑袋是‘嗡嗡’一阵响, 就以为有人说话,是产生了幻觉。”燕飞摇头道:“不是的,那几句话我是听明白 了的,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幻觉。” 小朋错听到这里道:“不管你们说的是什么觉,总之如果真的是熊,我们就发 财了。”燕文忙问:“发什么财?”小朋错高兴的道:“你们不是带了一只小口径 步枪吗?我们干脆去把这头熊打了,现在一只熊掌要管一千多块钱,还有熊胆、熊 皮都是值钱的东西,你说我们还不发财吗?”燕文一听,果然觉得这事十分好奇与 刺激,便说:“果然是好主意,龙哥,大哥,扎西,你们觉得怎么样?” 扎西摇头说:“你们别乱想,熊是国家保护动物,林业上有专门法规进行保护, 我是林业人员,且能让你们公然猎杀?”小朋错摇头说:“扎西别太正经了,现在 打老熊逮獐子哪个不干?就是你们那……”扎西没让他说下去,立即打断他的话头 说:“总之有我在,你们就别想打这头熊的主意。”孟文龙笑着说:“不错,扎西 说得很对,熊是国家保护动物,我们不能随便猎杀,而现在天色已不早了,我们还 是尽快送阿飞回去,准备如何找朋错喇嘛才是正事。” 大家听到他此话,便不好再说什么,由大家轮流背着燕飞回去。大家逐一换了 一圈,便将燕飞背到了他们暂时的宿营地。而此时,林如兰与袁青已将饭菜做好: 有午餐肉,卤鸡和卤鸭,还有豆腐乳,汤是木耳粉丝汤,孟文龙忍不住赞道:“阿 兰好手艺,你嫂子若有你一成手艺,我也就不经常跟她拌嘴了。” 林若兰淡淡笑了一下说:“这是龙哥故意夸奖小妹,小妹这点上不了场的手艺 哪敢跟莉嫂相比?就是与龙哥相比,也差了一大截。”孟文龙摇头说:“阿兰奉承 人的功夫还更高出常人一畴,连我都几乎被你捧进九宵云里了。”扎西听了二人的 话,笑着说:“你们都谦虚了,现在的人自己做对了不敢坚持,别人做错了不敢抵 制,这股歪风必须刹住。”众人听了扎西这几句话,都笑了起来。燕文已找出一块 布,将燕飞的伤口包扎好,大家才开始吃饭。 吃过饭,孟文龙忽叫出小朋错与燕文,扎西见他们几个的神色,知道必定是去 打那只熊的主意。但事已至此,扎西孤掌难鸣,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由得几人去了。 果然扎西猜得不错,一会儿几人进来拿手电筒与小口径步枪,扎西只得说:“你们 几人小心点,我听说熊一枪未打中要害,让它发起狠来,可是很厉害的。” 孟文龙笑着说:“我就知道扎西是老太婆念经—有口无心,你安心在这里等着 晚上吃烤熊肉。”林若兰一听,忙说:“你们要去打熊?我也要去!”燕文劝道: “阿兰,你感冒了,别出去吹风,小心病情加重。” 林若兰往外一瞧,只觉此时虽然下午六点过,但朔风陡起,天空中又黑压压的 下起鹅毛般的大雪来,不由得嘟嘴说:“在成都时,我本不愿进山的,可你花言巧 语说如果进山一切都依我的,如今你便是这样依我的,是不是?”燕文苦笑着说: “阿兰,你怎么耍起现小孩子脾气来了?你瞧外面这么大的雪,现在差不多又是晚 上了,外面看不见,否则怎么会不让你去?再说你又感冒了……”林若兰听到这里, 佯怒说:“你要去便去,说这么多干什么?” 孟文龙见状,拉了一把还委屈站在那里的燕文,说:“你去不去?不去我们可 走了。”燕文看了一眼林若兰,只见林若兰站在那里不理他,嘴角动了动,想说什 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准备去了。袁青忽说:“别忙,我也去。”孟文龙 大量了一下袁青才说:“好,多个人也好。”说罢几个人收拾好电筒,一个转身, 便纷纷消失在风雪之中。扎西在火堆上加了些枯枝,才重新回到岩洞,将燕飞也扶 到火堆边坐下,然后才与林若兰一同围着火堆席地而坐。外面飘着大雪,火光映在 几人的脸上,别有一番气氛。大家就那样坐了一会儿,林若兰忽问:“扎西大哥, 我们这次能找到那朋错喇嘛和那对碧玉镯子吗?”扎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 :“你说呢?” 林若兰手里拿了一根小树棍,不停的拨弄着火堆里红红的火炭,眼睛也盯着火 堆,她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但我……”说到这里,她忽然咳嗽了一阵, 才接着道:“但我好象有一个预感,我们这次进山不会有个好结果。” 扎西奇道:“就算我们找不到那玉镯,但也当进山旅游了一趟,你两位哥佬倌 老孟与老燕有的是钱,怎么谈到什么不会有个好结果?” 林若兰默然无语,又咳了几声,才说:“我原来在警校读书时,身体很好,从 未病过,而这次却忽然病了,飞哥的脚也弄成这样,我担心这以后如果再出一个什 么意外……?”扎西听她此言,忍不住笑道:“林家妹子,你担心过头了,你在校 时身体很好,那是相对你们内地同班的那些娇贵的富家小姐而论,而一到山里,你 的身体比起我们这些中国西部的牛仔来说便差了一截了,何况你只是感冒了,并非 什么了不起不能医治的大病,过不了两天就会好的,你说是不是?又说你飞哥,一 点皮外伤,想来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对不对?”说到这里,扎西朝燕飞笑了笑, 燕飞点头说:“不错,亏你还是警察,如此多愁善感,将来还有多大指望叫你去制 止犯罪,逮捕犯人?” 林若兰摇头说:“不是的,今天下午以来,我老是想家,我甚至怕……”燕飞 笑着问:“怕什么?怕这密林中突然跳出一只猛虎或豹子把你吃了?”林若兰苦笑 道:“那倒不是,我…我好怕自己如果死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我爹妈不知道有多么 悲伤,他们一向……咳咳……一向是非常疼我的。”扎西劝道:“小小一点感冒, 怎么就说到‘死’字上头?人是那么容易死的么?如果得了个感冒就会死人的话, 那中国的计划生育也用不着搞了对不对?” 二人听扎西这么说,都笑了起来,扎西接着说:“再说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 里,你与燕飞各骑一匹马,明天下午就到了三岩龙,不久就可以回家了,又担心什 么?”林若兰点头说:“扎西大哥的话没错,只是不知怎么的,我现在……咳咳… …心慌得厉害,却不知是为了什么?”扎西听到此话笑着说:“我知道。”林若兰 一听,奇道:“扎西大哥知道?”扎西点了点头,林若兰马上问:“扎西大哥不妨 说一下,我看你猜没猜对。”扎西笑着说:“我可以说出来,但你不许害臊。”林 若兰一听,浅笑道:“我知道扎西大哥一定要说是因为阿文出去了我才心慌,是不 是?” 扎西笑着说:“毕竟一个人心中想的是什么只有自己才最清楚。”林若兰摇头 说:“不错,阿文出去了,这深更半夜的,又是原始森林,又在下雪,但我……” 说到这里一阵剧烈的咳嗽,燕飞忙问:“阿兰,下午的药你吃过了没有?”林若兰 点头说:“吃过了。”燕飞又说:“那把衣服穿厚些,别将病拖严重了。”林若兰 应了一声,起身从行李中取出那件红色皮衣穿在身上,又过来同他们一同烤火。 烤了一会儿,林若兰忽问:“他们出去了这么半天,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燕飞说:“那岩洞离这儿很远,要走一个多钟头才能到达那里,况且他们人多,那 只小口径猎枪又有连发弹匣,估计不会有什么事的。”扎西接过话头说:“还有他 们中间有小朋错这个山里长大的人,应该说不会有什么事。”林若兰听了我与燕飞 的话,看了一下手表,才说:“他们是六点十五分出去的,现在都快要七点半了, 也不知他们找到了那洞没有,现在这么大的雪,咳咳……。” 扎西笑着说:“林小妹别说了,你一说我都开始有些担心起来,不过现在担心 也没有用,唯一的办法就是静下心来在这里等,如果你们觉得时间难熬,我们不妨 把收音机打开,听一下最近有什么新闻。”燕飞表示同意,说:“不错,听一下最 近四川全兴队有什么新动向和新成绩。”扎西摇头说:“会有什么新动向?主场倒 是一场未败,客场却是从未胜过,今年倒不怕降级,但要想把名次往前推,只怕也 不容易。” 说话间,扎西已将燕文带来的袖珍收音机打开,搜寻了一阵,却没有一点球赛 的消息,却听到了中央台正在播放新歌快递,此时放的是一首由屠洪刚演唱的《霸 王别姬》,扎西笑着说:“屠洪刚沉默了好几年,现在又红起来了,不过听这首《 霸王别姬》倒也真不错。”燕飞说:“我听说孙悦为了拍《祝你平安》的MTV 花了 十二万,连哥哥结婚用的钱也借来用了,才有了今天的声名,想屠洪刚拍这首《霸 王别姬》也花了不少吧。” 林若兰点头说:“不错,不过回收也一定很大,否则哪个愿花那么多的钱去拍 MTV ?”扎西也觉得她此话有理,便点了点头,收音机里此时正放出屠洪刚粗犷豪 放的歌声:“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你那一种,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多少 恩爱匆匆葬送……”同到这里,扎西忍不住想起了远方的妻子。正惆怅间,忽同林 若兰奇道:“扎西大哥……咳咳……你们快看。” 扎西听到林若兰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忙抬头一看,只见林若兰指着漆黑的外 面,口中颤抖的说:“你们看见了没有?有个……有个……”说到这里,她却没有 说下去,扎西与燕飞朝她指的那方向看去,只见外面密林中果然有两点绿油油的光 点,仿佛是野兽的眼睛,见扎西与燕飞回头,那绿油油的亮点在黑暗中一闪,便消 失在夜色中,随后雪地里忽传来一阵“朴哧”,“朴哧”的脚步声和树枝被挂到时 发出的“哧哧”声,燕飞与扎西同时对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