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魔力难敌 那船家一边跳下船来拉船,一边回答说:“昨晚上我胃痛得要命,结果到医院 去检查,医生说是肝硬什么的。”扎西忙问:“是不是肝硬化?”他点了点头说: “好象是肝硬化,医生说这病有点严重,叫我住院,说要花几千块,我一下子哪有 这么多钱。所以还是只有来开船。”扎西摇头说:“肝硬化的确很严重,你还是最 好去医院,钱嘛,不够可以暂借一点,病好了,还怕找不到那一点钱?” 船家苦笑着摇头说:“哎,话是这么说,可是到哪里去借钱?我也听医生说了, 这病只有动手术,但还断不了根,我今年三个娃儿读书,一个读中专,两个读初中, 都在用钱,我如果一动手术,哪里还有钱供他们读书?好在大儿子明年就要参加工 作了,除去了他这负担,到时候就算他不出钱供弟弟妹妹读书,家里至少不用再给 他钱了,那时候再去看病也不迟。” 孟文龙见扎西若有所思,催促道:“上船吧。”扎西点了点头,正准备上船, 忽听背后山路上有人喊:“等一等,我们马上到了。”船家对扎西与孟文龙说: “等一下吧,这船大着呢,十几个人都可以坐的,要是我送了你们过去,那边没有 人过来,他们可要等上半天。” 孟文龙点了点头说:“可以,我们也不忙在这时。” 过了一刻钟时间,几个人已气喘吁吁的来到江边,两个中年妇女,一个年轻小 伙子,满头是汗,看到扎西与孟文龙,忙笑着说:“不好意思,耽搁你们的时间了。” 孟文龙却说:“不要紧,大家都是出门人嘛。” 说话间,大家一起上船,船家解开缆绳,抛上了船,将船朝江中一掀,正想跳 上船来,忽然间脸上一脸痛苦样,双手使劲捂着右腹处弯下腰去,嘴里却还说: “快……快……快把绳子抛过来。”众人见此情况,一齐慌乱,船已顺着江水飘了 一丈多远,孟文龙忙捡起缆绳,正准备朝岸上抛,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船身一 阵急剧的颠簸,他立刻被船颠得摔在船板上。原来那船还在江边漂,船头一下子撞 到了江上的一个礁石,船受到外力的撞击,船身顿时在江中打了一个转,本来江边 的水并不急,水急的地方在江中心,刚才那船被那礁石一撞,船身一转,竟朝江中 漂去,孟文龙这头本来是靠岸的,这下子反而朝向江中,他大惊,挥手就把绳子朝 岸上掷去,谁知就在这时,船速已快,绳子在空中被船一带,便落入水中。 那船家右手依旧按住腹部,两脚已淌入水中,顺着河岸,艰难的朝船走过来, 没有走两步,便痛得趴在江边的岩石上,爬不起来了。这时,船已慢慢漂向江心, 船上五人一齐大惊,两个中年妇女口中直说:“怎么办?怎么办?” 船离渡口已有五十余米,本来这船过河采用的方法是从这边逆水斜上朝江中划。 然后船到中心,顺水往下飘,船家再继续用桨往对岸划。船被冲下,加上船家使劲 划,渐渐脱离了江中的湍急的水流后,再在河对岸的河边逆向朝上划,才慢慢靠岸。 但现在船却一直朝下冲去,扎西心中陡然一惊,莫非几十年前的悲剧今朝要重演? 船还在往下漂,离渡口已有百余米,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扎西忙向孟文龙与那 年轻小伙子说:“你们两人谁会划船?”两人都摇摇头,扎西过去抓起浆递给那小 伙子,大声说:“不会也学。”那小伙子看了扎西一眼,将浆搭在弦柱上,开始划 起来,但却不知怎么划,扎西自己也不会,但扎西还是冲过去,两人一起将浆在水 中搅了半天,幸好两人都是经常渡河的,看见过船家划船,所以过了一阵,居然能 用浆了,船速果然慢了点,但任扎西二人一阵手忙脚乱的乱划,船仍漂出了三百多 米,河道转了一个弯,扎西前面提到的那个峡谷已看得清楚,瀑布溅起的飞雾激起 很高,“轰隆隆”声已越来越清楚。 扎西让那小伙子划浆,自己过来扳艄,但因不会使舵,船始终在江口盘旋,靠 不到岸边,船一点一点朝峡谷漂去,两个妇女更是吓得大叫,一个妇女跪在船中, 口中念念有瓷:“观音菩萨救命,观音菩萨救命。”正在这时,一直在船中观看情 形的孟文龙忽然脱去上衣,扎西一边扳艄一边问道:“老孟。你要干什么?”孟文 龙大声说:“扎西,别扳艄了,快脱衣服,准备跳水保命。”扎西心中一动,但看 两个妇女正绝望的看着他,一个求道:“你千万别跳,快扳艄。”说完“咚”的一 声跪下。 扎西摇了摇头,说:“你跳吧,我再努力一会儿,如果要到峡谷上还扳不过艄, 我再跳。”孟文龙大声说:“别傻了,你不会划船,扳什么艄,快脱衣服跳水才是 办法。”说完他已脱完了衣服,几下胡乱的塞入皮箱中,又快速的脱下鞋子,扎西 矛盾的看了一下两个妇女,一见到它她们绝望的神情,毅然说:“你跳吧,我再尽 最后的努力。” 孟文龙无奈的看了扎西一眼,道:“好,我把皮箱先拿到河岸上,再来救你们。” 话一说完,走到船头就“咚”的一声跳入水中,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扎西知他水 性,要凫过这江水,并不算困难,便不再去管他,安下心专注的扳艄,这时船距峡 谷口最多不超过四百米。 扎西又扳了一会儿,才突然觉得扳艄与倒车一样,想将车尾朝里,却必须将方 向轮朝外打,刚才扎西一心想朝边上靠,便把艄朝边上扳,谁知越来越歪,想到这 里,马上纠正过来,沉着的按自己的想法去扳。扎西之所以能在这时候沉着,并不 是因为他临危不惧,而是因为纵然扳不过艄,趁船没跌下峡谷之前他若跳水,就一 定有能力凫到岸边。 船还在漂,离峡谷越来越近,峡谷的“隆隆”声响已震动着大家的耳膜,冲起 的雾气被风一吹,沾在众人脸上,冷冰冰的,但所幸的是,船已慢慢朝江边靠去, 大家见到,大声呼喊,两个妇女干脆趴在船上用手作浆,拼命划说,帮着使劲,过 了一会儿,船已靠岸,大家忙跳下船,两个妇女爬在沙滩上,一下子瘫在地上哭了 起来,扎西才转身看峡谷,离他们只有八十几米远了,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好 险,差点喂鱼了。” 正在这时,那小伙子对扎西喊:“喂,那看,那是不是你们的那个朋友?”扎 西闻言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将背后约两百米远的江面上有个东西一沉一 沉的往下漂来,再仔细一看,果然是孟文龙,只见他一只手抓住皮箱使劲朝江边划, 但不知怎么的,一直力不从心,已慢慢朝下漂来,扎西忙顺着河边往上跑,边跑边 大声喊:“老孟,快把皮箱丢了。” 扎西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倒并不是因为他觉得皮箱中有那只镯子,那只附有 神秘魔力的镯子,而是他已清楚看到,因为皮箱轻。而且由于密封性能好,所以一 直没有进水而浮在水面上,然而江面水流湍急,想要横渡,只有一只手划水是相当 困难的。相反,那皮箱却顺着湍急的江水往下漂,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拉力。 孟文龙的身体越漂越远,扎西大声道:“快,快把皮箱丢了。”但不知是他没 听到还是不愿意,总之皮箱还在他手里,一步步以顺江漂下。扎西大急,连忙脱去 衣裤,当扎西脱下袜子,再站起来准备跳下水去时,江上已没有了孟文龙的影子, 江面上只有那皮箱顺江漂下,因此时的皮箱与孟文龙分开,所以皮箱漂得更快,不 一会儿,那只皮箱已顺流漂进了峡谷。 扎西用目光焦急的在江面上搜索,然而过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孟文龙的影子。 扎西忙几步跑到这边几人站的沙滩上,问那小伙子:“我那朋友你们看见怎样了?” 他指了指江上说:“他凫到那里,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手上的皮箱也放了,我以为 他终于放了箱子,哪晓得等了半天他还是没有起来。”扎西看了看他说的那地方, 一下子跳入水中。江水冷得刺骨,扎西还没凫到他说的那地方,浑身已冷得快要使 不力气了。扎西想潜水查看一下江底,看他是不是被石头夹住了,谁知这时,扎西 猛然觉得他掉下去的地方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扎西的身子也渐渐滑了过去。在雅砻 江边长大的扎西一下子警觉,那是一个可怕的漩涡! 扎西忙转声奋力游了回来,勉强爬上沙滩,牙齿冷得“格格”直响。 扎西蹲在沙滩上,虽然烈日当空,却忍不住瑟瑟发抖,扎西指着自己的衣服对 那小伙子说:“你……你去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不一会儿,那小伙子已拿来了衣服,扎西颤抖着接过衣服穿好,那小伙子问: “怎么样?你过去看了一下,发觉什么没有?”扎西摇头说:“那有个漩涡。”另 外两个妇女忙摇头说:“天哪,太可惜了,刚才还活生生的,他不要跳船就好了。” 扎西坐了一会儿,才对那小伙子道:“你去通知这船老板家,叫他们来这里拴 船。”那小伙子听了扎西的话,转头看了一眼两个妇女,那两个妇女说:“不要紧, 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那小伙子点了点头,朝河上游走去。 扎西呆呆地坐在沙滩上,身子是稍稍暖和了些,但他的心却冰冷,他怎样去面 对这个现实?他怎样把这个结果带给倒在病床上的燕飞?江水还在不停的流,而扎 西的思维却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再丑的媳妇,最终也要见公婆,扎西毅然抬起头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