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钓鱼 林志云与阿龙各骑了一匹马,并肩走在跑马山上。阿龙沉默了一会儿忽问: “那天在法庭上你怎么不提那张借据上有第三者指纹的事?” 林志云笑着说:“我这是抛长线吊大鱼?” 阿龙皱眉问:“吊什么鱼?” “罪犯的心理虽然各自不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一方面,他们认为自 己的犯罪手段天衣无缝,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会知道。另一方面,他们又怕自己 作案时留下什么线索,让别人抓住,所以心里一直得不到安宁,这就是所谓‘做贼 心虚’的道理,然而他们虽然心虚,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承认自己的罪 行的,幻想能侥幸蒙混过关。” “你说的这些跟我们眼前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林志云笑着说:“关系大着呢。” “愿闻高见。” 林志云分析说:“我们的对手不是张一航,而是鲜正华。所以要把张一航驳倒, 只需要在证人证词上作文章。但鲜正华老奸巨滑,他决不会就此认输的,他说不定 会丢车保帅,弄出两个人当替死鬼,要他们承认抢劫了扎西。” “他有那么傻?”阿龙忍不住问。 “傻?”林志云冷笑了一下才说:“这是他唯一的路了,抢劫五千元,并把人 打了一顿,能判多重的刑?关不了几年就会放的,如果不这样,他怎么解释强迫黎 雪作伪证这件事?如果他容留妇女卖淫,诈骗客户,非法殴打与拘役扎西,还有假 冒公安,又到九龙告扎西,这是诬陷报复,这些罪名一旦成立,他少说也是个十年 以上的有期徒刑。如果再追查他为什么胁迫证人作伪证,说不定就把他贩毒的事也 会弄出来,那时候,他头上纵有十个脑袋也不一并砍下了?” “如果他真的弄两个人去投案自首承认自己抢劫了扎西,我们又该怎么办?” 阿龙问。 “要是鲜正华换成你,你会叫哪两个人去自首?” “当然是那两个假冒公安的人了,这种事,无论是谁当主谋,当然都希望知道 的人越少越好。”阿龙想了一会儿才说。 “那么那两人现在要我们去找,我们能找着吗?” 阿龙摇了摇头,想了想忽说:“不错,等他们投案自首了,我们就可以查查那 借据上的指纹是不是他们的,如果是,我们且不……” “你说得对!这也叫‘引蛇出洞’,如果我们现在说出了那张借据上有第三者 的指纹,鲜正华会上当吗?” 阿龙点头称妙,过了一会儿忽又问:“要是他不按你的推理去干呢?我们又怎 样去对付他?” 林志云悠悠道:“现在阿芝嫫死了,他的证人黎雪也承认了是受了他指使作的 伪证,应该说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如果他连这个办法都想不到的话,他就可以准 备去坐牢了。” “你这么肯定?” “要是他告扎西的罪名不成立,扎西告他的罪名就会成立,因为他们当中只有 一个罪犯。” 阿龙沉吟了一下才说:“你这引蛇出洞的计划固然很好,但只怕到时候蛇虽然 引出来了,可是蛇太大,我们降服不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条蛇不但很大,而且有养蛇的人,如果我们对这条蛇不 利,养蛇的人一定不会答应的。” 阿龙疑道:“谁是养蛇的人?” 林志云沉思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公安局内部有一人跟这鲜正华是把兄弟,这 人不但在我们公安局内部,说不定还是一个领导。所以鲜正华才能次次化险为夷, 一次一次的逃脱法律对他惩罚。不过,这个人很快就会出来了,只要我们在鲜正华 这条蛇背上狠狠的踩一脚,谁的反应最大,谁就是那养蛇的人。” “你不怕这条蛇一口咬上你的脚?” “怕,当然怕,所以我准备去找一根竹竿。” “竹竿?”阿龙对这句话一些不解。 “不错,你没有听说过打蛇要用竹竿吗?” 阿龙苦笑着说:“你就不能说得更明白些?” 林志云郑重的说:“我自认为那天给阿芝嫫做的思想工作还是很成功的,但她 为什么回去后就突然死了呢?如果她要自杀,她一定会把鲜正华所做的事记录下来 给我带来的,如果这样的话,她的最佳选择人是黎雪,因为她与黎雪交情最好。” “你凭什么认为她跟黎雪交情最好?” “上次阿芝嫫受伤后到成都养伤,除了黎雪外谁也不知道,由此断定她们二人 关系最好。” 阿龙又问:“要是她是被鲜正华杀了的呢?” “这同样与黎雪逃脱不了关系。” 阿龙奇怪的问:“为什么?” 林志云分析说:“那天晚上阿芝嫫答应我到时候出庭作证,所以她一定不会把 这件事告诉鲜正华,但鲜正华又为什么突然想到向她下毒手呢?一定是她回去后拿 不定主意,于是找黎雪商量,而黎雪却把这件事告诉了鲜正华,所以,鲜正华才突 然向阿芝嫫下毒手。” “所以你说的竹竿就是黎雪。” “不错,现在黎雪因为作伪证,已被拘留所拘留起来,我想今天下午单独去找 她,给她做做思想工作,希望她为我们作证,戴罪立功。” 当林志云下午来到拘留所,向工作人员讲明情况后,他顺利的见到了黎雪。黎 雪一脸苍白,正低头坐在拘留所内的简易床上,看见林志云进来,也没有说话。 林志云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伪证罪。” 林志云一愣,他没想到黎雪也知道有个伪证罪,但他马上问了:“那你知不知 道伪证罪要坐几年牢?” “不知道。” “根据刑法148 条规定,犯伪证罪的处以两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 处以两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黎雪抬头看了林志云一眼,低声问。 林志云没有回答她,又问:“你知不知道刑法上的情节严重是什么?” “不知道。”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刑法解释》上的定义,所谓情节严重,是指证人所作的 伪证致使当事人的公民权益受到重大损害,而且在司法机关查明证人所作的证明是 假证伪证的情况下,证人拒绝承认自己所作的是伪证,并且拒绝与司法机关配合, 这就是情节严重。” “可是那天在法庭上我已承认了自己作的是伪证。”黎雪急忙为自己分辨说。 “我知道你是被胁迫作伪证的。” 黎雪听了这话,仿佛溺水者一下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眼中一下透出一丝希望, 忙说:“请林哥帮帮我,我的确是受胁迫了的。” 林志云说:“我倒可以帮你,只上你背叛了鲜老板,只怕他不会放过你。” “我……?!”黎雪欲言又止。 林志云继续说:“阿芝嫫的事,你不会忘吧?” 黎雪一下有些警觉,问:“林哥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也是鲜老板的……。” 说到这里,又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志云淡淡道:“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比我清楚?你如果拒绝与司法机关作配合, 等待你的就是四五年的铁窗生涯,把你送到劳改农场,让你做上几年苦活重活。你 现在还这么漂亮,到那时候会变成什么模样呢?我不说你也知道。然而,你如果与 司法机关配合,供出是鲜正华胁迫你作伪证,你想,鲜正华还会放过你吗?” 黎雪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林哥,你要我怎样做,你直说好了,用不着 这么拐弯磨角的。” “其实我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鲜正华不进监狱,你就要进监狱!他如果不死, 你就要死。” 黎雪听了这话,沉默不语。 “所以说如果不想蹲监狱,不想被他害死,唯一的办法就是与司法机关配合, 检举揭发鲜正华的犯罪事实。如果他进了监狱,少说也是个无期徒刑,那时他在监 狱中,就算想把你我咬来吃了,只怕也没了那个能耐。” 黎雪还是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此时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鲜正华能放过你,但你想想,阿芝嫫不 也一样对鲜正华忠心耿耿的,结果下场如何?” 黎雪依然没有出声。 林志云一下站起身说:“我好话歹话都已给你说完了,没想到你却如此执迷不 悟,好吧,你既然不相信我的话,拒绝与司法机关陪合,那你就等着瞧吧,再见。” 说完准备出门。 黎雪忙说:“林哥,你等一下。”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