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童话——辩才无碍 第三波资讯第一届奇幻文学创作奖得奖作品 楔子 在将领的帷幄中,胜利,是无可比拟的圣名;但,当金铁与杀伐在山谷响应, 盛血的金杯浇奠无边原野的时候,顾全己命的呼喊却成为至大的声音~~那才是, 战场上最高的礼赞。 ——讽喻诗人 梅因·沃特 大气中,尽是上腾的烟气与中人欲呕的血腥,战场的气味就是这样,无论在任 何地方,只要它是座战场,就绝不会让人觉得舒服。从另一个观点来看,这也是个 机运主宰一切的世界,虽然就宏观角度,战役的输赢是可以计算的,但就其中舍生 忘死拼搏的战士们而言,与其说适者生存,倒不如说是幸运者活命。 提米乌斯就是 一个幸运的生存者──在连年烽火中幸运地活下来,进而累积勋功成为将领,是他 这类人在这类时代中,最常见的生存之道。然而,他毕竟还是有着与众不同的特质。 也正由于这样的特质,他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总是多了几分生还的机会;有幸跟 随他踏入这片死生之地的部属,也总在无形中显出了几分强于他们对手的气势。 而这,往往就是胜败的关键。 ※ ※ ※ ※ ※ 这天,又是一个战胜凯旋的日子。庇推尼城外郊野的古战场上,卢姆联盟以三 千名法术士与七万步兵混合编成的部队,漂亮地击败了北方强国歌蒙顿的十万大军。 而在这场众人称颂的伟大胜利中,又以提米乌斯率领的奇袭作战最令人称道,事实 上,如非他这股包括一百名法术士在内的伏兵,于会战中期成功杀入歌蒙顿军法术 士的后方结界,令对方损失惨重的话,最后惨遭包围歼灭的,恐怕就是数目上略居 劣势的卢姆联盟军了。 “经过这场胜利,将军的进一步晋升应该已成定局了。”提米乌斯手下的副官 西比奥,在代替提米乌斯向手下将士们表示慰勉之意后,如此想着。 最荣耀,最能提振士气的胜利演说,提米乌斯为何总派副官代表发言?关于这 点,各界有不少揣测,从提米乌斯的高傲到副官西比奥的显赫家世,都是人们猜测 的范围。然而,真正的原因却很简单。 基本上,提米乌斯本人并不具备发表公开演说的能力。 这件事,乍听起来不可理喻,再怎么不会说话的人,发表几句简短的感言总可 以吧?若说提米乌斯是因为紧张而无法上台,似乎也说不通,一个在战场上面对万 千敌军面不改色的大将之才,怎可能无法克服这种小小的场面?然而,他无法上台 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也有人猜,提米乌斯根本就是个哑巴,这个猜测后来虽被证实是错误的,却与 事实真相十分接近。提米乌斯,这个具有无比战术天才,个人法术与战技亦出神入 化的最佳将领兼魔法战士,有一个绝对无法医好的毛病。 他患的,是一种药石罔效,群医束手的严重口吃。 ※ ※ ※ ※ ※ 一位因口吃而无法以言语发布任何命令的指挥官,居然能够赢得属下的信任, 指挥部队如臂使指,在战场上屡建奇功,的确给人一种奇迹般的感觉。不过,倘若 您亲眼看过提米乌斯部队以旗语指挥时的井井有条,而且亲耳听见副官西比奥的过 人口才的话,相信您对他们的成功,绝不会有丝毫的意外。 西比奥就是这样一个与提米乌斯具有高度互补性的称职副手,从他十八岁那年, 运用贵族世家在这社会中还存留的一点点特权,自愿请调到提米乌斯麾下,直到今 天都是如此。不过,也正由于他是如此地称职,所以更难以得知提米乌斯口吃的原 因──一个称职的副官,对于上级未曾主动提起,也与任务毫无相关的事情,是绝 不会企图旁敲侧击的。不过,西比奥不知道,却不代表这是一个无人可解的谜团, 事实上,提米乌斯的严重口吃,与他过人的特质是息息相关的。众所周知,一个法 术士若想发挥相当程度的能力,极度的专注往往是首要的条件。这点,对于一个承 平时代专门负责淬炼奇异金属的炼金术士,或是一个以配制法术药剂维生的法剂师 而言,并不构成太大的问题;但对一个在战场上面临瞬息万变之险境的法术士来说, 集中精神、无视于外界的刀光剑影而专心施术,却随时可能带来致命的危机。也因 此,他们在战场上虽是最珍贵、最难训练、也最具杀伤力的部队,却也是最脆弱、 最需要保护的一群。 相形之下,持有魔法战士这种称号的人,就更加麻烦了。事实上,在他们的漫 长军旅生涯中,的确时时刻刻面临“是要进深钻研施术技巧,使自己更像一个法术 士呢?或是以面对面作战为锻炼的目标,终其一生以战士为职志呢?”这种极其令 人困扰的两难抉择。至于那些贪多务得,最后变成一个四不像的例子,就更不可胜 数了。 不过,这只是“一般”的情况。真正成功的魔法战士,在这个世界中,绝对是 极其罕见的特例,亦绝非所谓的“一般人”,以一个普通的国家为例,其中魔法战 士的人数用指头都数得出来。不过其数目虽然稀少,甚至少得无法对其进行一般性 的论述,针对少数个案做些归纳,却还是可以的。以卢姆联盟军中,包括西比奥在 内的少数魔法战士为例,我们发现,与一般人的想像不同,这些杰出人士通常并不 擅长具有强大攻击力的法术;反之,诸如能迅速增强肌力的强化术、以法术结界保 护自身的披甲术、让面前敌人产生幻觉的迷魂术……等辅助型法术,才是他们穷毕 生之力追寻的目标;而如何运用战场上的交叉掩护完成施法,并有效地利用魔法效 力未褪以前的有限时间攻击敌人,则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艺术。 然而,提米乌斯,却是一个例外中的例外。辅助型的法术──不,严格说起来, 应该是所有需要吟唱复杂咒文的技巧──他一个也不会。论到他真正会的法术,其 实不超过十种,其中五种甚至还是法术士战技训练中最基本的“一字文”──也就 是只要吟唱一个字即可转化精神力为某些自然现象的初等攻击法术。尽管如此,却 没有人敢不承认,提米乌斯是卢姆联盟军最出类拔萃的魔法战士──尤其是在亲眼 看到他吐出一个“炽”字,面前就出现一阵火海;发出一个“岚”字,十尺开外便 刮起飓风;迸出一个“光”字,就能在歌蒙顿军十名法术士的联合结界上开一个大 洞的时候,更是绝不可能掩藏心底的惊叹与佩服。事实上,西比奥也是因为如此, 才会对他的上司如此服气。 是天才吗?也许。提米乌斯确是有点天份。但要在刀来剑往的同时施展如此强 力的法术,所需要的专注与集中,绝非天才一语可以轻轻带过;欲培养出此等不可 思议的精神强度,是必须付出极大代价的。 凡事必有代价,这就是提米乌斯口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