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06新垦殖地区包括许多块领地,它们并入卢恩-塔尼亚王国的时间各有不同, 越往西面,领地就越年轻。基本上,这里的每一块田地,每一个山头,都被国王赏 给了有功劳的部下们。查理四世为了夺取这些地方,采用的手段不尽相同。最初是 用宝石和金子与兽人首领交换,后来聚集了足够的实力,就强行把一些地方攻占下 来。在数十年的漫长岁月里,国王也曾采纳诸位谋臣的意见,挑拨各个兽人部落之 间的关系,或者宠络一方,却对另一方出兵。人类就像一条蚕,一次只吞食一小块 土地,可是五十年来人类的胃口却从未满足过。 这一块领地的中心是古留尼西特镇,它是以第一代领主的名字来命名的。这个 镇约有一万人口,是个大镇,与首都地区的商贸往来很频繁。最初古留尼西特只是 一个小村庄。当世道变得和平,领主也就不愿住在阴森森、冰冷冷的石头城堡里面 了,他搬到村子旁边,建起一座豪宅。于是领主进出他的府邸,前往领地上视察就 方便得多。这样也有助于领地上的发展。领主不断增加投资,小村庄不断发展,人 口也越来越多,终于形成了今天的规模。 旅行者们发现这里的气氛并不欢快,愁云笼罩在人们的头顶,所以大家都是忧 心忡忡、闷闷不乐。克荷林提议说,他们要找一家服务齐全的旅馆,舒舒服服洗一 个澡。女士们十分羡慕阿茜的头发。那真是瀑布似的秀发啊,从来不用认真梳理, 也不会遭受发梢打结的困扰。对了,还有睡觉!大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恋床。在 四处透风的帐篷下,在油腻腻、脏兮兮的毡子里睡了好些夜晚之后,他们真想倒在 鹅毛枕头上睡到明年春暖花开才醒来。 克荷林捉住一个行人问道:“我们是来自首都的旅行者,您可以为我们介绍一 家旅馆吗?” 那人大喜,连忙说:“你们想住店啊,那就跟我来吧,我保证海豚之鳍旅馆是 全城最好的旅馆。” 原来他也不是真正的热心。在他带着大家来到海豚之鳍的大门口时,从窗户后 面传来了中年妇女的大喝声:“汉斯你这小懒鬼,我叫你去市集上买一袋面粉,你 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老板娘,我带回来几位需要住店的客人。”名叫汉斯的年轻人说。 于是店里面骚动了会儿。老板娘挂着白围裙——本来应该是白的——跑出来, 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请进!请进!”她笑吟吟地说,和蔼的面容让人颇有好 感,但是她回过头命令小厮们的时候声音又大不相同了,“卡尔,把你手上的盘子 交给阿伦,你出去买面粉,顺便再买一些五香粉……你少跟我抱怨了,到底你是老 板还是我是老板!阿伦快点上菜,别绕着桌子转圈圈儿啦……七号桌子你帮忙照看 一下……啊,客人,您要的是……嗯,嗯……阿伦,十二号桌子的客人要两份牛排, 你叫厨房的赶快做好……汉斯,别站在那儿发呆,快把客人的驴子牵到马厩里喂食 去。你们跟我来,是不是先吃饭呀?” 大家随着老板娘走进去。看不出来,这一家外表上普普通通的旅馆生意竟是非 常好,一楼餐厅里几乎客满,只有靠近厨房的两张桌子没有人。从厨房里飘出一阵 阵油烟,虽然有些人咳嗽起来,可是昏暗的灯火下,人们都吃得欢畅尽情,可见这 间旅馆的过人之处是在他们的食物上。 贝伦嗅了几下空气,说:“他们的牛排是用一般木柴掺着葡萄枝熏烤的,然后 浇上白兰地酒。不过今天的葡萄枝不够干燥,所以油烟很多。” 老板娘赞许地说:“这位先生的经验真是丰富,您以前一定吃过本店的牛排。” “老板娘,我们还是先洗澡吧。”克荷林看到店里的人太多,决定错开这一段 用餐的时间。 “一些人洗澡,一些人吃饭,还是等你们全都洗完了才吃?” “还是等我们都洗完了再说吧。” “汉斯!”老板娘又放开嗓子喊起来,“你死去哪儿了,汉斯!赶快过来,把 客人们带去澡堂看一看。你们要两个房间是不是?” “是。” “要上等房还是一般的房,上等房三个金尼一晚,一般房只要一个。请你们放 心,本店的房间舒适又便宜,包你们满意。” 大家想想这价钱也不贵。而且他们连驴子都被牵走了,似乎也没有另找一家的 可能了。 女士们洗澡总是需要很久的时间。克荷林和贝伦都梳洗干净了,阿茜或许才刚 刚洗上了兴致。阿茜之后才是科莱妮和阿曼达,因为阿茜是一位贵族,而贵族是不 愿和他人泡在同一个浴缸里。当这些女孩子面目焕然一新地回到大厅里,在场所有 的男士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目光,深深地被她们吸引了。她们莫非就是圣泉里的仙 女,圣林里的精灵?就算是高挑的科莱妮,因为平日里保持运动,也把身材锻炼地 相当富有美感。极不平等的待遇令他们强烈地嫉妒起坐在女孩身旁的那两个男人来。 他们吃完了饭也不大愿离开,用一双双眼睛瞪着贝伦和克荷林,好像要把他们俩的 脊背灼穿才甘心。 姑娘们的脸蛋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阿曼达是因为平时经常穿着演出服装的关 系,已经习惯了大胆开放的穿着。她的身上是一件低胸的丝绢上衣,露出一大片雪 白的胸脯来。她的气质就算比起阿茜来也不遑多让。可是坐在对面的克荷林却害羞 得涨红了脸,有点儿受不了这么“可怕”的刺激。 贝伦优雅地喝着茶,脸上保持着微笑,似乎洞悉了一切。克荷林苦笑着,有些 坐立不安。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女士们迫不及待地前往自己的房间,扑向大床尽情 地调打一番。夜色很好,她们睡了一会儿又醒过来,所以又下楼找寻队伍里的男人 们。 贝伦仍然坐在那个地方。他的耐性可真好。克荷林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回来一件 皮甲,正在用自己的工具进行改良。看到她们出现,克荷林就说:“阿曼达,我刚 才到集市上看了看,发现质量好一点的皮甲都是只有男式没有女式。我买了一件回 来改装,也不知道你穿上去是否合身。” 阿茜听了就有些嫉妒。“克荷林,我的皮甲也出了些毛病,你赶快给我看看。” 阿茜说。 “好的,大小姐,正好这件皮甲我也改好了。” 克荷林主要是改良了皮甲上铁环的位置,把护心镜调整了一下,又切下脖子部 位的一些皮革,免得阿曼达的颈部皮肤直接与皮革接触摩擦。阿曼达穿上皮甲试了 试,满意地向克荷林笑了笑。阿茜便更加生气了。正要发火,贝伦就弹起慢板的曲 子来。没人再去怀疑,贝伦怀里的五弦琴是一把魔琴,他的琴声响起,阿茜的怒火 就被浇灭了。阿茜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想到克荷林既然是队伍里唯一的铁匠,他 为伙伴们制作一些武器防具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气啊! 琴声也引得周围的客人注视过来。客人们看到贝伦都高兴起来——吟游诗人真 是走到哪里都受人欢迎啊,除了那些昏庸的或者干尽坏事的国王和领主——纷纷说 :“老兄,你似乎是吟游诗人嘛!你能不能为我们唱一首歌啊?” 现在还坐在店里喝酒的,大部分都是路过此地,想在旅馆里歇歇脚的旅行者。 人们看到这支队伍里既有舞者又有诗人,对他们都特别感兴趣起来。贝伦说:“我 这嗓子已经坏了,唱不了高音,唱低音时也非常难听,所以我已经不唱歌了。” “真是可惜啊。” 贝伦说:“我喜欢收集各地发生的故事。不知诸位先生在旅途上有没有奇妙的 见闻,如果有,请不要吝惜你们的话语,我会用最好的琴声来报答你们。” 有些人托着腮帮子回忆起来。这时老板娘放下抹布走过来。“这位客人,最近 我们这里正好发生了一件怪事呢。” 老板娘叫阿伦去酒窖里打了几大杯黑啤酒来,老板娘说:“讲故事的时候,没 有好酒作陪怎么行。这种黑啤酒是以前一位矮人旅行者教我酿造的,酒性比一般的 啤酒烈,原料却也普通。你们不妨每个人都尝一杯。” 海豚之鳍旅馆之所以生意兴旺,与这位老板娘的慷慨也有很大关系。远道而来 的人们会记得这家旅馆,以后再途经此地,他们一定会选择这里落脚。 人们品着酒。老板娘在贝伦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说:“在我们领地的西北边, 是盖利爵士的领地。你们大家都知道,新垦殖地区的每一块领地从前都生活着许多 兽人。在我爷爷那一辈的时候,新垦殖地区被人们划分为东兽人领、西兽人领、北 兽人领。那时我们的国王还没有夺取这些地方。盖利爵士的那块地儿,以前是属于 东兽人领。战争期间,国王的军队摧毁了许多兽人村落,杀死了不计其数的兽人。 因为当时缺油,一些尸体没法子焚烧,就让士兵们挖了大坑埋起来。据说兽人那一 方也很看重牺牲了的战士,在全军溃退之前,兽人们为死者修建了很工整的大型墓 穴,把一具具尸体抬进墓穴里埋葬。 “后来我们的军队继续向前推进,把兽人赶到更西更北的地区,直到有一天国 王遵从神谕,才没有把兽人的最后几块领地打下来。兽人战士的墓穴就在人们的村 镇附近。开始人们都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不敢前去盗墓。我们都怀着十分敬畏 的心情看待这些坟墓。几十年来,时有兽人僵尸出没的传闻,领地里的牧师们便组 队前去把它们消灭。牧师们说,僵尸从坟墓里走出来,或许是受到地底下一些魔力 因素的影响,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在盖利爵士和我们的领地交 界处,竟然有大量的僵尸在活动,他们一到晚上就到处游荡,真是太骇人了!我活 了那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那么多僵尸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前天镇子上才死了两个牧 师,据说是在驱魔的时候,被僵尸从背后突然袭击掐死的,早上有人经过那里,才 发现他们的死状非常恐怖。” “这事我们也听附近的人提起过。”有客人说道。 “最多有多少僵尸呢?”克荷林问。 “我是没有见过啦。”老板娘回答,“见过的人肯定都活不了。” 客人们不管是听说过的还是没有听说过,都纷纷议论起来。贝伦陷入沉思中, 由他的表情看来,他暂时还无法为这件事找出一种合理的解释。 老板娘铁青着脸,又说道:“幸亏盖利爵士的领地偏僻,不是交通要道。可是 僵尸们长期作乱下去,很快我们这一带就会衰落下去,人们会搬走,做生意的人不 会过来,我的旅馆也没有办法经营下去了。” “或许是一些魔力特别强大的物品在作怪。”贝伦推测道,“如果一个人手上 拥有这类物品,他只需找到一个僵尸们最容易破土而出的墓穴,把东西扔在那里, 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有许多尸体受到影响。” 阿茜握紧拳头,坚定地说:“克荷林,我们明天早上就去调查墓穴吧。”真不 愧是“快剑”阿茜,想什么、做什么、决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 “阿茜,你不怕这样会耽误你的行程?”克荷林问。 阿茜说:“盖利爵士是我父亲的好朋友,我如果不帮助他,回去以后父亲会责 怪我的。再说,从盖利爵士的领地穿过是一条近路,我如果不帮他的忙,怎么好意 思开口跟他借马。有了坐骑我们不是可以走得更快吗?” “你们真的要调查僵尸?”老板娘问。 大家纷纷点头。 “你们真勇敢!”老板娘夸奖说,“在这条街对面就是本镇的教堂。你们去找 缪杰尔牧师,他可以为你们提供更加详细的情报。”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