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虽然圣诞夜巿政舞会绑架事件的阴影还没有散去,但仍有不少名流参加了“南方 美人号”上的这场晚宴。晚宴不仅邀请世界名流,同时也以每人票价3000美元对公众 开放,当然3000美元只是参加当晚宴会的入场券,不包括留宿和环球之旅的费用。让 莱特先生不满的是,他的到来原本是本场晚宴的焦点,他把他最珍贵的收藏:价值2000 多万美元的古巴比伦时期的祭祠神石像捐给了A 国国家博特馆,它将成为该馆新的镇 馆之宝。但现在这个全球瞩目的焦点却让他的“侄女”艾娃·沃尔梅特抢去。因为海 英斯集团还留有许多让人无法解开的谜,使得收购它的人一夜之间成为全球的焦点, 成为当晚镁光灯捕获的对象。仍然是圣诞夜在巿政厅出现的三个人,他们在“南方美 人号”的亮相在此刻拥有激动人心的效果,他们让世人看到了一个奇迹,仿若神话一 般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同时拥有财富、美貌和智慧,而且他们又如此的年轻,让 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避开宴会的喧闹,塞鲁一个人站在清静地船尾望着夜空吸烟。“南方美人号”通 明的灯光,让船上的人分不清现在是夜晚还是白昼。几位与他一样不喜热闹的游客也 静默着站在船尾的栏杆边,他们都以同样的姿势望着海平面若有所思。 “你不去吃些东西吗?放心,今晚的食物没有一样是我做的。”塞鲁回头,看见 扬克尔朝自己走来。他穿着一件套头绒衫,蓝色牛仔裤,休闲得就像一名正在度假的 游客。 “真是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想过我这一生能亲眼见到这么多的名人。权势的力量, 真他妈的可怕。”塞鲁说着,朝对方的肩膀轻捶一拳以示友好。 扬克尔也笑了:“那你为什么不去换身衣服参加宴会?像你这样的帅哥肯定会大 受欢迎。” “那你又为什么不去?”塞鲁反问。 “我吗?因为只要一想到那里的食物没有一样是我做的,我就会很伤心。哦,我 真的伤心死了。”他说着故意做着抹眼泪的样子,引得塞鲁哈哈大笑,自己也忍不住 跟着笑了起来。 “我昨天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我是说我打巴特尔的时候。”塞鲁收回笑容,略 微谨慎的问道。 扬克尔拍着他的肩膀,大声说道:“没事儿,伙计。这家伙皮糙肉厚,你伤不了 他,别放在心上。” “我曾经因为一起暴力事件差点被学校开除,是高中时的事了,当时我14岁。” 塞鲁望着海平面说道,“对方是一个有前科的毒贩,我们一语不合就大打出手,要不 是警察及时赶到,说不定他会被我活活打死。”扬克尔知道此时他只能倾听,“我的 身体里潜藏着暴力的种子,而我现在越来越不能控制它了。像那夜我狠命的打了我女 朋友的爸爸一样,当时我已经认不出他是谁,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能力 控制自己的行为,我只知道我要打他,一拳一拳狠狠地打他。后来一次也是这样,我 把那个黑鬼打死了,但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死了,我只是在听了他的话后脑子‘轰 ’地一声像炸开了一样变得一片浑沌,只知道打他,好像我的生命只有战斗、致对方 于死地,要狠,要凶狠得让对方无力还击。”他望着被灯光照得发白的夜空叹了口气 , “我以前有个弟弟,无论我走到哪里他都会跟着我,他劝我求我甚至要挟我不要去 打架。你知道吗?他是我见到过最难缠的人。”说到这里,塞鲁一下子变得沉默不语。 他掏出烟盒,正想抽出第一支烟的时候扬克尔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好了,我听 你唠唠叨叨了半天,你也得陪我去别处走走,我有两张晚餐会的入场券,我们一起去 玩会儿,说不定会有什么艳遇,走吧走吧!”他不由分说,拖着塞鲁离开船尾。 他们调查过塞鲁的过去,他的“弟弟”吉米因吸毒过量暴毙。塞鲁本人曾一度是 个不良少年,逃课、酗酒、打架,但突然有一天他痛改前非,变成了一个安静得让人 感觉不到他存在的孩子。但是安静并不能掩盖他天才本性的实事。苏理大学曾因他过 去的种种劣迹拒绝收他为特招生,但因为其太优秀和他弟弟吉米带有威胁性的保证而 让他破格的进入苏理大学。可是谁又会想到他的弟弟居然会吸毒,曾经的天才少年, 众人倾羡的对象,就这样自我毁灭了。自我毁灭了……扬克尔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 笑意,极致之后就是毁灭?人类也是如此,自然的法则无人能抗拒。 塞鲁半推半就的与他穿过船舱的甬道,与勿忙的侍者擦身而过。这些英俊的侍者 们的衣服上沾染着食物、名贵香水和高级雪茄的气味,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描绘出了 一个活色生香的浮华世界,而自己,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 “我们不是去参加宴会,我也不喜欢这种场合。”扬克尔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 “我们只是从旁经过,轻轻地经过,不打扰任何人,当然也能看清楚任何人。” “就好像在偷窥?” “偷窥?不,我们是旁观。但你的提议不错,偷窥?”扬克尔像是在玩味这个词, “从暗处观察这些衣冠楚楚的名流,听起来蛮刺激的,应该很有趣。不错的提议,为 什么不尝试一下?”他挑高眉毛看着塞鲁,等待他的答复。 塞鲁后悔自己刚才那句话,他想转移扬克尔的注意力:“你不是期待艳遇吗?躲 在暗处会有姑娘看上你?” 扬克尔闻言认真的衡量起两者的利弊,半晌回答:“你说得有道理。真羡慕诺恩 和司郯,他们现在一定被一群贵妇们团团包围。”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塞鲁心想。 但当他走出甬道,站在金碧辉煌的中央大厅门口时,听到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朝着说话人望去,心里不由一颤。说话人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他倾听着她的话语, 清楚她会在哪里提高音调,会在哪里加重语气,甚至清楚她吸气时呼吸的速度。 玛丽……他愣在原地,感到呼吸停止。 玛丽说话的对象正是诺恩。他的眼睛正透过谈话者的脸直射向他。 “真是巧合,我男朋友也叫诺恩,这是个再大众化不过的名字对吗?你也是沃尔 梅特家族的成员,那边那位红头发的先生也是吗?但是恕我直言,他看起来可比你要 容易亲近。你的眼睛跟我男朋友一样也是紫色的,你不会为此感到困扰吗?我男朋友 最近一直为自己的紫色眼睛感到困忧,他甚至把这个想成某种可怕的特征,我说他是 科幻毒中得太深,他还不承认,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不是吗? ” 塞鲁在后面听她说道,心里一阵酸楚,他能体会到此刻玛丽故作轻松的外表下强 力克制的情感。诺恩并没有在听玛丽说话,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突然出现的塞鲁身上。 玛丽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在身后,她随着诺恩的视线回过头,顿时惊呆了。 他们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彼此看着对方。 “怎么?你们认识?”不知原由的扬克尔附在他耳旁问道,甚至夸张的猜测, “不会是一见钟情吧?” “我的上帝呀!”良久,玛丽发出一声低呼,情不自禁的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塞 鲁。“上帝呀,诺恩,真的是你吗诺恩?老天,我不是在做梦吧?”塞鲁抚住她颤抖 的双肩,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能看着玛丽,听她 哭泣哀求,“诺恩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回来吧,回来吧,我求求你回来吧。” 塞鲁无法回答她的请求,他抬起眼,目光正好与诺恩相对。他感到自己的心在那 刹间被撕碎,痛得他几乎无法直立。诺恩在用眼神哀求他,他能真切的感受到他心里 的悲伤与绝望。 “我刚睁开眼只看到你,诺恩,所以我以为你就是这个世界。” 你就是这个世界…… “你代替了我,我迷失了自己,你打碎了我活下去的信念。” 不,我没有…… “你怎么可能会懂呢? ” 我不懂,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看我?要那样对我?你难道怕……你难道怕 我抛弃你?你怕塞鲁抛弃诺恩? “左边的是诺恩,右边的是塞鲁。” 他看到诺恩动了下嘴唇,他读懂了这简短的两个字:塞鲁。 倾刻间,他仿佛又看到儿时的情景,他与诺恩在野地里嬉笑玩耍,他们生死不离 的在灾难中相依相偎,他看见了那条火龙将他的诺恩吞噬。他的诺恩,这是他的诺恩 …… 我是塞鲁,他是诺恩。 唯一的诺恩,他唯一的诺恩。 “玛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海风中飘乎,“我的名字叫塞鲁,是你不能接受 的人类。”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诺恩?”玛丽无助的望着他。 “我已经不可能回到以前,我不可能变回你心里的诺恩。我,没有资格与你生活 在一起。”塞鲁别开脸,躲避玛丽的目光。他已经下定决心,从玛丽推开他的那个瞬 间起就下定了决心,不能动摇。 “诺恩,诺恩,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她紧抱着塞鲁不放。 塞鲁默不作声。 扬克尔看着眼前的景,心里已大至了然。他走近诺恩,轻声问道:“这就是他原 来的女朋友?” “是的,”诺恩不自然的回答,“她是外贸部长克拉克先生的侄女,也是奥尔西 默尼﹒克拉克将军的女儿。” 扬克尔怜悯地看着玛丽,道:“看来,军方并没有公布克拉克将军的死讯。” “我想是的。”诺恩的声音渐渐回复到原先的冷漠。 “诺恩,看来塞鲁还爱着这个女人,他会回到她的身边吗?”扬克尔的脸上露出 担忧的神色。 诺恩转身离去,冷然地回答:“不知道。” 克鲁托雷急步走进唐的办公室,向其汇报最新收到的情报:“第二分队已经查到 引发磁共振设备的具本地点,在‘天堂美人号’的底舱里,同时还在底舱里发现了一 艘H-157 型潜水艇和一些武器,其中包括新型鱼雷多达十枚。” 唐正在品尝着葡萄酒,他优雅地摇晃着酒杯,看着酒液在杯中展现出柔和的波晕, 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克鲁托雷站在一边静候上司的回应。唐将酒杯放置鼻下嗅了嗅酒味,陶醉了片刻 后将所剩不多的酒液一饮而尽。在回味完美酒的余味后,他缓缓的睁开眼睛,道: “莱特集团这次的收获不小嘛。”莱特集团这次收购莱克斯防务公司的谈判并不顺利,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军火生意。他是打着‘天堂美人号’环游之旅的名目走私军火,把 这批武器贩卖到中东的战事国家,以获暴利。 “听说,他暗地里帮助I 国和E 国训练军队。”克鲁托雷说道。 唐闻言笑了:“这些情报局早就知道了。我们国家的某些财团也有类似的行为。 但我不知道莱特·沃尔梅特是否知道他的船上有一个能改变地球磁场的东西。可能他 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您是说他本人并不知道与他合作的是米拉维亚先生领导的‘白色风暴’?”克 鲁托雷问道。 “他可能还在做着发大财的黄樑美梦,这些商人的眼里只有私利。”唐又为自己 倒了一杯酒,他喝了一口,道:“一个拥有着克隆人技术的恐怖组织足以让人胆战心 惊,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组织的矛头指向A 国,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与其称‘白色 风暴’是恐怖组织,倒不如说他是反人类组织更为贴切。” 克鲁托雷闻言不禁笑了:“上校,我们也属于‘反人类’中的一员,不是吗?” 唐没有回答,只是一口气喝完杯中之物。他站起身,吩咐道:“你向卡卡鲁传达 我的命令,让第二分队继续监视船上的一举一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开展行动。” 他起身披上军大衣,“我们即刻回基地,我要在A-59恭候他们大驾光临。” “是! ”克鲁托雷敬声回应,紧跟在他的身后。他看着唐挺拔的背影,感觉到他 的身体因兴奋而散发出的温度,他在心里对着这个背影发出嘲笑:唐,你是不是很高 兴,能再见到他? 如他所料,“老鼠”还是混进了“猫窝”。碰巧被他窥见。 萨沙的嘴角掠过一丝狰狞的笑意,他的脸刹时阴冷异常。谁都会对这样一艘奢华 神秘的宫殿充满好奇,谁都想扯下他辉煌的外衣一窥里面隐藏极深的秘密。“老鼠” 悄然的溜入底舱,他对周围环境的熟悉让萨沙大感意外。 看来潜入“天堂美人号”也不是一两天的时间。他心想。他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 猫,眯着眼睛,趣味盎然的盯着“猎物。” 他也想看看这艘水上宫殿里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如果他没有脱离“路西法军团,” 那么现在潜入这里做“老鼠”的可能是他。但现在他由“老鼠”变成“猫”,颇具讽 刺意味。 萨沙看见这个矮小的男人灵巧的躲进底舱的一扇门内,他也紧跟其后。这个门里 又出现了一扇紧闭的金属门,这扇门让他想起海英斯研究所地下的那扇金属门,他突 然来了精神,半眯的眼睛里射出精光。里面是什么?难道又是克隆人吗? 那个男人熟练的输入了开门的密码,门开了,他闪了进去。萨沙也急忙跟了进去。 大门随即闭合。里面漆黑一片,由于空间封闭空气变得混浊,并混杂着一股机油味。 真是个鬼地方。萨沙心里暗骂,不由得紧张起来。如果对方配有夜视设备那么他 不就等于暴露了?他心里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好奇真的会害死人。但就在这时,头 顶的灯突然亮了。当一切清晰的呈现在眼前时,他不由愣住了。 如他所料,这里的确是一间仓库。几十口箱子整齐的堆放在地上,有的箱子已经 被打开,里面装的全是军火。 难怪会有一股机油味。他想。但让他愣住的不是这近百箱的新型枪支,而是赫然 出现在眼前的一艘身长近三十米的潜水艇。 “H-157 。”他报出潜艇型号的同时,霍然明白自己此时所处的险境。仓库此刻 静得出奇,他握紧手枪,绷紧着神精不漏过周围的丝毫动静。 突然一个黑影从他前方急速窜过,他忙躲到箱子后面。猫捉老鼠的游戏开始了! 他兴奋起来。 对方手持的是消音手枪,子弹打在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双方一阵枪战之后, 萨沙又显现出他那天才的射杀技能,犹如鬼魅一般近身,然后极准极快的射出一枪将 对方击毙。他松了口气,走近尸体加以查看。这个矮个子男人约莫40岁左右,是个兔 唇。兔唇特工,这倒是第一次遇见。他的额头正中有一个枪眼,血正从那里往外流。 他的眼睛还睁着,看来还没有为自己的死亡做好准备。确定对方真正死亡后,萨沙开 始为另一个问题头痛:他该怎么从这个地方出去?他没有密码,而这里根本就没有手 机信号。真不该莽撞行事。他走到门口查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打开大门,这时,他 看见金属门反射出他的影像和他身后的另一个人。他大吃一惊,急刻回身应战。那个 刚才被他打死的人兔唇特工此时正站在自己的眼前,额头上的枪眼还在流血,而他却 像个没事人似的。萨沙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喉咙口并随时会被吐出,第一次,自己被 恐惧压倒。 “放心,我不会违背团长的命令,萨沙。”阴森的笑容出现在兔唇男的脸上,萨 沙感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 这只是鬼把戏,只是鬼把戏……他自我暗示道,以消除心里的恐惧。 兔唇男向他伸出手,他反射性的出手想凭自己的力量将对方拖倒在地。但结果完 全出乎他的意料,对方竟抓住他的手,死死的抓住,力气大的惊人。他一惊,另一只 手挥了出去,一拳结实地打在兔唇男的脸上,打得对方口鼻出血但却毫无反映神色安 然,仿佛他没有痛觉。 怎么会这样?萨沙一下子闷了。 现在他是猎物,兔唇男是猎人。这次他是彻底的被恐惧打败,失去了反抗能力。 兔唇男用力把他甩在地上,他感到自己的内脏要被震出般。恐惧让他忘记了呻吟。再 一次,兔唇男把他提起撞向旁边的大铁箱。他听到沉重的撞击声,眼前一片血红。他 痛苦的转过身,面对着逼近自己的鬼怪。鬼怪脸上的狰狞虽然骇人,但不知何时,鬼 怪身后更为鬼异地站着另一个人。 兔唇男看到地上的另一个影子,就在他转身之际,头被一双大手牢牢的擒住。萨 沙看到他的脸在扭曲,身后的那个高大黝黑的男人不住的加重手掌的力道,不一会儿, 就听见头壳破裂的声音,血从头壳破裂的缝隙间流出,滴在地上。这一次,恐惧出现 在兔唇男的眼里。 萨沙连呼吸都忘了,他就这么看着兔唇男的头被这双大手压破。头颅裂开,被挤 碎地骨屑落到地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裂开的碎块不是骨头而是金属。 金属在重压下破裂,发出刺耳的声音。 兔唇男的头在那双大手最后一次施压下彻底被击碎,暗红的脑浆崩出,暴露出里 面的合成电线和人造的眼球,眼球上的晶体还在转动,仍然是极度恐惧的眼神。最后 连眼球也被捏碎,颈项上只有电线的身体慢慢地停止挣扎,彻底地死去。萨沙看到这 里时,胃里顿时翻滚起来,但恐惧又将他快要翻滚而出的污秽强压回去。 他虚弱地看着那又大手的主人,一个庞大黝黑的男人。他的眼睛被血模糊了,他 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感受到这个身形营造出的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 接下来,他会不会也捏碎他的脑袋。他心想,他的脑袋可比金属的好碎多了。 他听到他犹如野兽般粗重的呼吸声,“巴特鲁。” “什么?”他不解。 “我叫巴特鲁。” 他看到对方的手掌伸向他,覆盖住他的脸。他眼前一黑,便不醒人事。 “天哪,我快受不了了! ”司燃握着刀叉的手在发抖,他在极力忍耐,却忍无可 忍。“她这样阴魂不散,叫我怎么有食欲吃东西。”早餐已经在那个女人幽怨的注视 下强行吃下,没想到午餐还要忍受这种目光。难道整个环游之旅都要在这种气氛下进 行?天哪,这才第二天。 坐在他对面的塞鲁不发一言,低着头缓缓地吃着盘中餐。 “塞鲁,你想想办法,她是针对你来的。”司郯已从扬克尔那里了解到事情的来 龙去脉,心里不禁感叹爱情的魔力。 塞鲁没有回应他的话,但司郯已经感觉到他内心的痛苦和混乱,所以没有再说什 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让他跟她说什么?说‘我们的爱情完了,我们分手了。’你认为她会听吗? 她是一个死脑筋的女人,是个不达目地不罢休的女人。”他说着夸张地推开双手, “简直痴情到不可理喻。” 塞鲁抬起头,瞪着他。 司燃对于他警告的眼神不予理睬,又道:“我有一个好办法,如果我把她父亲已 死的消息告诉她,我想她会立刻起身回去奔丧。这个办法不错吧,我这就去。”说完 他放下刀叉站起身。 “坐下! ”坐在他身边的司郯低声厉喝,“船已经进入公海,你让她怎么回去? 你去开直升机送她?少在这里火上浇油。”司燃耸耸肩无奈的坐回原位。 “你难道你不觉得背脊发冷吗?”他不满地冲塞鲁说道。玛丽此时正幽怨的看着 塞鲁。塞鲁默不作声。突然,一个身影从他身边走过。 “诺恩?”司燃低声惊呼。 塞鲁回头看见诺恩径直走到玛丽对面的位子上坐下,不由一愣。 他要干什么?他站起身。司郯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意示他不要插手。他的眼神告 诉他:相信诺恩。塞鲁将信将疑,不安的回头看了眼他们,重新坐下。 “他会把她扔进公海里?”司燃恶意的说,“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司郯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进公海里喂鲨鱼。” 他警告道。 弟弟闻言,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委屈的看着哥哥。司郯没有理他,继续埋头 用餐。 “我不相信! ”突然,玛丽失态的站起身冲着诺恩吼道。塞鲁紧张地回过头,看 见玛丽愤怒的瞪着他。他的心猛得收紧,因为自己跟玛丽认识了三年多,但从未见到 她有过这样的神情。她自知自己失态,脸顿时涨得通红。然后,就像受到羞辱般急急 地离开餐厅。而在她对面的诺恩,居然还在悠闲地喝咖啡。 “可真会装啊,他连咖啡是苦的还是甜的都不知道。”司燃说。这句话从塞鲁的 耳旁飘过,他没有多想。他起身去追玛丽,却被诺恩拉住,拖到他对面的座位,也就 是玛丽刚坐的位置上。塞鲁被他按在座位上不能起身。他瞪着诺恩,质问道:“你对 她说了什么?”他到底说了什么,玛丽会用那个的眼神看他。那种因受到侵害而愤怒 的眼神。 诺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浮现出恶作剧般的笑意:“亲爱的,为什么要让那 个女人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呃……他说什么?塞鲁不敢确定自己刚听到的话,呆呆的看着诺恩。 诺恩注视他的眼睛带着邪性:“我刚才跟那个女人说:你爱我胜过她。”他脸上 的笑意更浓了。 什么?! 听懂对方的话后,塞鲁跳了起来。这…这…这…他气结,无言以对,只 能朝对方干瞪眼。 “哈哈哈哈~ ”诺恩笑得前俯后仰,差点趴倒在地上。 塞鲁不由愣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诺恩在笑。 对面餐桌上,司燃简直不敢信自己的眼睛,惊奇道:“天哪,他也会笑成这样?” 从索拉里回来后,他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他的笑容让他整个人都鲜亮起来,仿 佛被阳光罩照般明亮刺眼,让人不由得被吸引。 他在索拉里所失去的,塞鲁能给他吗?司郯望着笑趴下的诺恩和呆若木鸡的塞鲁 陷入沉思。他所失去的……司郯闭上双眼,回想起那时的情景,被白色床单包裹住的 诺恩…… “郯! ”扬克尔的声音在他耳膜内响起,“萨沙出事了,现在正在2 号特护室。” 他闻言即刻站起身,身旁的司燃莫明地看着他:“你要去哪儿?” “2 号特护室,萨沙在里面。”他疾步离开。 司燃嘴里叼着面包,不明不白的问:“他在那里干什么?”他叼着面包望着司郯 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恍过神:“不会是他出事了吧?”他大叫道,面包随即从嘴里掉 了下来。 萨沙伤得不轻,身上多处软组织受伤,肋骨被折断两根,右手手腕关节脱位,头 部受到重创,血流不止。他正处于昏迷状态下。 司郯进门看到他的这副惨样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弄成这样?” “是巴特鲁送他来的。”扬克尔说。 “巴特鲁?他不是一直在底舱吗?难道萨沙他去了仓库?” 扬克尔点头:“在那里差点被潜入仓库的杀手杀死,幸亏巴特鲁出手。” “能把他伤成这样,看来不是一般的人。被巴特鲁解决了?” “是的。”扬克尔拿出一个密封袋,“你看看这个,巴特鲁拿来的。” 司郯接过,打开一看,顿时全身的血液凝滞,“这…这是…人头?”密封袋里的 是一个被压碎的人头,只有三分之一的完整部分能判断出它曾经是个人头。里面还有 许多金属碎片和眼球。人头内还嵌着许多电线,人头的内部构造为合金。司郯小心的 捏出一个眼球,仔细的查看,眼球做得极逼真,放大的瞳孔透出死者生前的恐惧。 “是巴特鲁杀的?他说什么了吗?”他问道。 “对方的行为就跟真人一样,特别是表情。哦,对了,还说是个兔唇。”他感到 颇有趣,笑了。 “仿生人。”司郯的脸一沉,手一用力,眼球被捏碎了。 “巴特鲁也这么认为,因为头被捏碎脑浆喷了他一脸。”扬克尔说。这时,萨沙 的身体动了一下,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扬克尔俯下身把耳朵贴近他的嘴唇, “说什么?你说什么? ” “唐…是唐的手下。”萨沙的声音虚弱,他微微的睁开眼,竟把披着一头金色长 发的扬克尔错认为玛丽亚。 “玛丽亚……”他的脸上露出微笑,颤巍巍地伸出手想去摸扬克尔的脸。 扬克尔握住他的手,“我是扬克尔,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没用的,现在他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再说谁让你披头散发的,像个女人。” 司郯趁机嘲笑。 扬克尔没有理睬他,他仍握着萨沙的手,就像是他的依靠和力量一般,“萨沙, 现在没事了,你安全了。” “是唐的手下。”萨沙仍在自语。“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不会放过我的……” “没事的,萨沙。真的,相信我,没人能伤害你。”他安慰道。萨沙再次昏睡过 去。 司郯看着扬克尔握紧萨沙的手,看着他认真又极赋耐心的样子,心里不由一动: “扬克尔,你真的跟他们不一样。” “跟谁? ”扬克尔不解。 司郯笑了:“跟他们。你没有他们的冷漠、愤怒、偏执和癫狂,没有他们那高高 在上不可一视的神情,没有他们寂寞又伤痛的眼神。” “但我一样也做着这些事,不是吗? ”扬克尔笑着反问。 “我始终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不会忘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灾难,不会 忘记我要做的事,要达到的目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接纳失散的同伴。 不,我们一直在寻找他们,对于我们来说,他们的回归就像结束了一场恶梦。” “但你始终跟他们不一样。”司郯坚持。 “因为他们始终想知道答案,想要一个人能来告诉他们‘为什么’,而我,早就 不在乎这个答案。”扬克尔苦笑。为什么他们出生于这个世界却又不被它接受?为什 么他们颠沛于世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归属?他们遭受恐惧,遭受灭顶之灾,却没有人 能帮助他们,这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带给他们的阴霾,永远烙在心里,他们只有铭记。 “打碎一个世界,然后再造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司郯望着扬克尔,“这就是 寻找答案的方法?”他无法体会到这个“答案”带给扬克尔的痛,但他却能理解艾娃 寻找这个“答案”的偏执。 扬克尔低下头看着萨沙的面容,嚅嚅道:“没有人能给我们答案。” 不能再延续这个话题了。司郯转移话题:“他说的唐应该就是路西法军团的团长 吧,不是已经死了?”他们对路西法军团做过调查,知道这是个可怕的军方暗杀团。 “传闻他是个同性恋,行事凶残。” “同性恋?”司郯皱起眉。 “生前一直在追求萨沙,弄得他不厌其烦,就把他给杀了。”扬克尔就像在说一 桩明星绯闻。 “死得好。”司郯赞道,随后表情凝重,“看来他们已经潜伏于‘天堂美人号’, 对这里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而且……” “而且什么?” 司郯提起密封袋,“这个‘路西法’已经不是我们所知的‘路西法’,对手远比 我们想像的要强大。” 仿生人……扬克尔沉吟片刻,道:“我有一个假设。” “什么?” “人能死而复生。”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