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睁开眼他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诺恩在哪里? 他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吉米,有玛丽,有安可洛西儿,有萨沙,他们围在他 身边欢笑歌唱,但最后诺恩的出现却让他们都消失了。诺恩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远 处静静地看着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睛里写满了忧伤。 最后,诺恩也消失了,他醒了,第一句就是:“诺恩在哪里?” 他们嘲笑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一刻都不能离开诺恩。他坦然的面对这个事实。 “出去走走吗?”扬克尔提议,“我带你参观一下基地。” “基地?” “梅尔赛岛,地图上看不到的小岛,Y 国的领土。我们的基地就在这里,它有一 半是隐藏在岛上的人工洞穴中,规模相当于中型航母。” “什么?是军事基地?”塞鲁吃惊。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你放心,基地里全是同伴,而且人不是很多,你很快就能 全认识他们。” 他们说着来到室外。强烈的阳光让塞鲁一下子适应不了,他的眼前一阵晃白,感 到眩晕。 “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他的地理气候跟波特地也岛很像似。” 波特地也岛…… “你看,”扬克尔指着天空中翱翔的两架飞机,说道,“那是司燃和冬马,他们 又在比试飞行技巧了。其实,我的飞行技术也是一流的,绝对赶超王牌飞行员。” 塞鲁抬头看向天空,阳光太强,他不得不眯起眼。但渐渐地,他脸上的表情僵住 了。一架战斗机正向他们这个方向横冲过来。 “快趴下!”扬克尔大叫道把他推倒在地,自己也双手抱头趴在地上。飞机呼啸 着从他们头顶一个抬头直冲上天,周围人紧张地捏了把汗,也不得不为飞行员精彩绝 伦的表演叫好。 扬克尔站起身,冲着天空直挥拳头,骂道:“司燃,你这臭小子,不会开飞机就 别开。” 飞机上扩音喇叭里传来司燃的笑声:“扬克尔,你磕头的姿势还不够标准,我们 再来一次。”说着,飞机又俯身袭来。扬克尔大骂道再次趴下身,周围哄笑声一片。 另一架黑色飞机此时一个漂亮的反转身,挡在司燃驾驶的白色飞机面前,白色飞机机 头一抬,一个360 度回身,避开了黑色飞机。湛蓝的天空中,机尾喷出的白雾划出了 一句问候“早上好”。 一点也不好。扬克尔暗骂,对塞鲁说:“别理他们。我们去别处看看。” 见他们要走,司燃的声音又在空中响起:“扬克尔,你要逃走吗?胆小鬼。” 扬克尔气极,冲着天空竖起中指。 当飞机又一个转身俯冲向他们时,他抓起塞鲁的袖子,撒腿就跑。 “那个疯子……”他边跑边骂。 “那个…”塞鲁叫道,“等一下,扬克尔。” “什么?”他回头。 “怎么没看到诺恩。”逛了一个上午,认识了许多同伴,唯独没有见到诺恩。 “他…他吗?”扬克尔吱唔道:“他不在基地。对的,他不在基地,出去了。有 别的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塞鲁问。 “唔?”扬克尔的眼睛眺向远方,“去…去巡逻了。” “巡逻?那什么时候回来?”塞鲁的直觉告诉他,扬克尔在撒谎。 “这个嘛…我不是很清楚,他一向独来独往。”这倒是实话。 “哦。”塞鲁点了点头,冷不防又冒出一句:“我想见见博士,黑斯庭博士。” “什么?”扬克尔一惊。 “他难道不希望见我吗?” 扬克尔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不,这不可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这个我无能为力。因为现在只有艾娃能跟博士联系。” “为什么?”塞鲁疑惑道。 “因为博士病了,除了艾娃,他不想别人打扰他。” “这样啊。”塞鲁心里有些失望,他对着扬克尔耸耸肩,表示无所谓,“那么, 还有什么人你没介绍给我?除了那些机器人外。”基地里的卫生和搬运工作都由机器 人完成,机场的信号员也是由机器人担任的,这让塞鲁大开眼界,好像时间一下子向 后推进了30年,就如科幻小说里写的那样,人类进入了机器人时代。 扬克尔想了想,道:“还有一个人你没见到。薇儿,我们的机修师。”他在说这 话时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但现在你不方便见她,她正忙着呢,忙得焦头烂额,而且 她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坏脾气。” “那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塞鲁的话让扬克尔松了口气。 “模拟室和机修室这些地方就别去了吧,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去那里不合适。” “嗯,好吧。我也觉得累了。”塞鲁说道。刚才的奔跑,使他的伤口隐隐作痛, 现在只觉背上冷汗阵阵。 回到房里,金发美女雷泽希尔端着药盘走进房间。 “你去哪儿了?” “扬克尔带我四处转转,熟悉下环境。”他说,他认出雷泽希尔的脸,他们小时 候经常在一起玩。 “他可真性急。”她说着熟练的解下他身上的绷带和纱布,看到伤口后,她微微 皱起眉头:“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做剧烈运动。你再这么不听话我可就发禁足令了。” “对不起,我忘了。”塞鲁乖巧地回答。他在雷泽希尔的身上看到了玛丽的影子。 雷泽希尔没有再责备他,只是饶有兴趣的询问他今天的所见所闻,他认识了多少 人,感觉怎么样。 塞鲁描绘起司燃驾驶战斗机在天空横冲直撞的情景,她听着直摇头,无奈地叹着 气。 说道某人某人就来了。“我刚才听到我的名字了,你们在说我什么?” “说你真会乱来,把别人都吓坏了。”雷泽希尔说。 “哦?我可不相信扬克尔那么胆小,吓破胆的可能另有其人吧。” 塞鲁明显感觉到他眼中的敌意。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到司燃不欢迎他。 “你在说什么呢?”雷泽希尔暗示他不要胡说。 他视而不见:“有人吓得僵掉了,动都不会动了。”他笑道。 “司燃,你来这里干什么?”雷泽希尔动怒了。 “艾娃让你去一下模拟室,她在那里等你。” “噢,”雷泽希尔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叫道:“说好2 :00跟她来一局的。”她 迅速的包扎完伤口后,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模拟战斗游戏,非常带劲。”司燃做着动作说道,“诺恩也非常喜欢玩这个。 扬克尔告诉你了吗?” “告诉什么?” “诺恩的事呀?” “他不是去巡逻了吗?” “巡逻?他?”司燃觉得好笑,“扬克尔是这么说的?” “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塞鲁警觉的问。他有预感,司燃不是来关心他的。 “他在基地呀。在你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在基地。” 塞鲁想说什么,但在看到司燃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时他的话没有说出口。 “他一直跟他女朋友在一起。” “诺恩的女朋友?”塞鲁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基地里所有女性的面孔。 “是的,诺恩回来后一直跟她在一起。他们的感情好着呢。扬克尔没有跟你说过?” 塞鲁摇头。 司燃笑出了声:“哈,他可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人,怎么不介绍给你?” “是谁?”塞鲁急切的问。 “薇儿,基地的大美人。” 塞鲁记起扬克尔说起过这个人,她很忙,现在不想别人打扰。 他心里有些发酸,心底浮出一股失落感。 “其实有些事你应该知道。”司燃又说。 “知道什么?”不会指诺恩的女朋友薇儿?这又有什么? 但司燃的眼神告诉他,不是这件事。还会有什么事?他想道。 “我可不想多舌。”司燃嘴角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个笑容更加坚定了他 刚才的想法:有什么事,他们瞒着他。 司燃走后,塞鲁坐立不安。他回想起扬克尔的话,回想到他说到诺恩和薇儿时的 眼神,他无法克制自己心里的冲动。他要去看看诺恩。 他推开门,见司燃没有离开,站在门口。 “我想你一定会去找他的。”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塞鲁没有说话,径自向外走去。司燃跟在他身后,说:“怎么,你不需要我带路 吗?” 塞鲁停下脚步,等着他走上前。 “跟我走吧,小子。” 塞鲁在后面跟着,“你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只有你这么说。在这里,我可是人见人爱。”他大言不惭道。 塞鲁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如果没有司燃带路,塞鲁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它在基地的下层,极为隐 蔽,并且司燃是凭他的指纹打开这间机修室的大门。 塞鲁心里不解,同样是机修室,为什么这里弄得这么神秘。 第一道门后是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面连接着各种机修设备,地上堆放着许多飞机 和机器人的配件。看到这些,塞鲁心里暗皱眉头,心想基地大美人的工作室怎么如此 零乱不堪。这个房间的后墙上另有一扇大门,这让他心里好奇。 “准备好了吗?”司燃严肃地说,“先做几下深呼吸。” 塞鲁愣了一下,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快?他疑惑。 司燃深吸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说道:“芝麻开门。”他把手掌按在触摸 板上,只见液晶屏亮了起来,清晰的出了他的掌纹,然后“嘀”的一声,门“哗”的 打开了。 这不是一间普通的机修室,它非常大,层高足有十米,吸顶灯的瓦数特意调到低 档,使得整个房间因光线不足而显得灰蒙蒙阴森森的。机修室的中央吊着一个非常大 的机械物,塞鲁隐隐地看到机械物的中心位置有一个人在动,不时的看到火花在她身 边燃起。 “谁?”那个人说话了,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就是薇儿。塞鲁想。 “是我,燃。” “出去,我在工作。”她的声音含着威严。 “我只是来看一下诺恩,这里太暗了,我把瓦数调高些。”不容对方回答,司燃 把灯的瓦数调到最亮。整个房间突然亮了,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顿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让人措手不及。 “你再干什么?”薇儿怒道。 塞鲁看不清她的脸,护目镜遮住了她大半个脸。她坐在一把有4 米高的升降椅上, 手持工具,腰上吊着绳索正在机械前作业。这个机械就像一个外壳,有十几根管线连 接着机械内腔的物体,薇儿修理的就是那个物体。 冬马此时正从楼上的另一个入口进来,看到这番情景,脸色聚变。 塞鲁的眼睛适应了强光后猛然注意到机械内腔的那个被修理物体,那是一个人, 或者不全是。在认出了那个肢体不全浑身连接管线的人后,他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 “诺恩……”所有的一切,包括坐在前面的薇儿他都视而不见,他的眼里只有诺 恩,一个肢体分离,破碎的诺恩。 “不…不…他怎么会这样?你们把他怎么了?把他怎么了……”他歇斯底里的大 叫道,向诺恩冲去。 在塞鲁失去控制冲向机械物的同时,冬马从楼梯上跳下,将他扑倒在地,并死死 地抱住他。 “别过去,你现在不能过去。”他把塞鲁压在身下。 塞鲁拼命的挣扎叫喊,诺恩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安可洛西儿,那个在容器里被切除 了大脑的安可洛西儿,那个实验品安可洛西儿。但诺恩的样子比她更惨,更惨。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把他怎么了?”他疯狂的叫喊、挣扎,冬马在快压制 不住的前提下,一拳打中他的伤口。塞鲁痛得大叫一声,浑身一软,失去抵抗。冬马 把他的脸埋在自己胸前,他的手仍不松懈,紧紧地抱着他,安慰道:“别去看,塞鲁。 不要去看他。”他抬起头,瞪着站在门口的司燃。 司燃正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看到冬马凶恶的瞪着自 己时,他心里的震惊无法言语。他做错吗? 塞鲁的脸被埋在冬马的怀里,他不再叫喊不再挣扎,只是痛哭,在冬马的怀里号 啕大哭。 薇儿被这段插曲弄得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要干什么,还有他在说 什么?什么叫“你们把诺恩怎么了?”她忘了她的工作,只是看着眼前的情景。 冬马把目光从司燃的脸上移开,抬头对她点了下头。她晃过神,重新戴上护目镜, 继续工作。 她的工作对象,诺恩,紧闭着双眼,就像睡着了一样。他对外界的感知全部停止, 他要做的只是等待自己的修复完成。 “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扬克尔揪住司燃的衣领吼道。 司燃挣扎着推开他,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他不是想见诺恩吗?我带他去了,有 错吗?” “燃,这件事不应由你来做。”艾娃说道。 “哦?”司燃挑了下眉毛,反问:“那么谁合适?”他环视着房间,除了薇儿, 人都到齐了,真是重大事件!他心里冷笑,讥嘲道:“我忘了,他也是第一代,那么 还得由第一代的各位去告诉他这个真相?只有第一代才有这个资格?” “住口。”这句话惹怒了艾娃,她想上前给他一巴掌,未想冬马冲在她前面,一 把拎起司燃冲出房门。 众人史料不及,纷纷跟了出去,以为两人要发生一场恶战。冬马扛着司燃走上甲 板,然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包括司燃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他直接把他扔进了海里。 他拍了拍双手,瞅着司燃浮出海面,冷然道:“小子,在这里反省一下吧。” “冬马,你什么意思?想打我就真真切切地跟我干一场,你这又算什么?”司燃 在下面嚷道。他知道,此时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就连他的哥哥司郯也是一样。 这里的气候虽然温暖,但泡在海水里仍让人瑟瑟发抖,司燃丝毫没有爬回去的意 思,只是倔强的抬起头,看着航母高高的护栏杆。 他没有做错,他就是没有做错。 不一会儿,司郯划着皮划艇停在他的身边,他担心地看着弟弟,伸出右手,说: “上来吧。” 司燃纹丝不动。 “别闹性子了,上来吧。” 司燃把目光移到哥哥的脸上,问:“你也认为我做错了?” “你想一下,诺恩会喜欢你这样做吗?” 司燃沉默了。 “诺恩和塞鲁的关系,就像你跟我一样。他们看上去截然不同,但他们是同一个 人造子宫里出生的。他们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对方彼此。燃,假设我是诺恩, 你希望看到我那个样子吗?” 司燃摇摇头。 “所以,燃,这件事除了诺恩自己谁也没有资格向塞鲁揭露。” “这个我知道,但是…但是…萨沙呢?”司燃仍旧不服,“萨沙在‘天堂美人号 ’遇难时失踪了,却没有人提及他。他们的注意力只在塞鲁身上,他们都围着他转, 就因为诺恩的关系大家都关心他,却没有人关心萨沙,他不也是我们的人吗?但却没 人关心他的生死。这不公平。” 这席话让司郯颇感惊讶,他不知道该如何解答他的问题,但是他知道萨沙不属于 他们。从一开始,萨沙就不愿回到他们身边,只是因为那个女人,为了让她苏醒,他 才跟着他们。他只属于那个女人。萨沙太复杂了,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 “你是在为萨沙打抱不平还是在妒嫉塞鲁?”司郯的声音变得冷静。 司燃别扭的转过头。司郯突然从皮划艇上跳进海里,司燃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司郯游上前抱了抱他,温柔的笑道, “燃,别想那么多。我们一起 上去吧。” 司燃愣了一下,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突然不满地嚷道:“跟你说过多少 回,别再戴眼镜了,难看死了。” 在修整完最后一处细节后,薇儿轻轻地舒了口气,把护目镜推至额头。她有着一 双清亮的淡紫色眼睛,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使她看上去犹如圣洁的天使。在完成修复 后,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原先专注严厉眼神里渗透出不忍与伤心,但脸上仍带着微笑。 她关掉了机械左侧的启动按钮,原本亮着的灯在闪了数下后黯淡下去,诺恩睁开了眼。 “你好。”薇儿像平常一样打招呼。 诺恩的脸上显出少有的温情:“你好,薇儿,又麻烦你了。” “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感觉怎么样?” “很好,你是最棒的机修师。”诺恩夸道。他看到薇儿的眼睛里有着藏不住的疲 倦,心里感到内疚。“这次又在我身上砸了几千万美元吧?”他开玩笑。果然惹得她 笑了:“没错。”她眨着双眼,以掩示自己的伤心,但却失败了,眼泪从眼眶里流出, 她控制不住。“我简直不感相信,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太可怕了,诺恩,当时我以为 我要失去你了,太可怕了。” 诺恩伸出还连着管线的手为她拭去泪水,道:“对不起,薇儿,让你担心了。” 他做梦也不曾想到,竟会遇到古利,在索拉里他亲手杀了他,因为他反抗他,被他杀 死了。他记得他死时的样子,睁着双眼,张着嘴巴,像在控诉。他们5 人被困在山洞 里,暗无天日。他饿,饿得发疯,所有人都饿疯了。为了得到食物,为了能活下去, 他们互相残杀,抢夺食物。他是最强的,他杀了另4 人,吃了他们的食物,连尸体他 都没有放过, 但他还是饿。他以为自己真的会饿死在山洞里。他虚脱,奄奄一息,躺 在洞里等待死亡,真是可笑。他怎么可能会饿死?这一切都是仿生人饥饿程序的作用。 他没死,被同伴救了回来,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仿生人。 真是一场恶梦。他想起自己与古利在“天堂美人号”的一战,到死时,这个丑陋 的家伙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第二次死在自己手里。他下意识地握了下右手,活 动着各手指的关节,它又灵活如初。 “当时我应该能抓住那条鞭子的,”他看看右手,说,“但关节突然变得僵硬, 手指不能动了。”当时要是能抓住那条鞭子的话,塞鲁就不会受伤。 “一切都好了,我做了最详细的检察,全部修复完好。”薇儿说道。 诺恩的视线转回到薇儿的脸上:“说吧,让我怎么谢你?” 薇儿不语,凑上脸吻了他,深情道:“我只要你爱我。” “我爱你。”两人拥吻良久后,诺恩想到什么,问:“现在的情况如何?” 刹风景。薇儿略感不满,回答:“这你得去问艾娃。他们新带来一个人,昨天来 过这里,不知为什么一进来就大呼小叫歇斯地里的。” 诺恩心里一惊,立刻挣脱了连接的管线,跳了下来。 “诺恩,发生什么事了?那人是谁?”看到诺恩的反应,薇儿惊道。 “塞鲁,他是塞鲁。”诺恩说着,打开机修室的大门跑了出去。 塞鲁…薇儿一直听诺恩说起过这个名字,但是…她看着敞开的大门,诺恩刚才奔 出去时没有穿衣服……裸奔?真是好风景。她笑了。 艾娃将新收到的卫星拍摄的高清晰照片递给冬马,“非常清楚,不是吗?”她又 接过扬克尔送来的咖啡,道了声谢。 冬马扫了一眼,将照片传给雷泽尔希,“环球网络控制计划进展的也很顺利,所 有国家的军事基地都能被探测到,这太方便了。另外,‘鹰眼号’间谍卫星已经完全 失控,正在坠落中。” “位置正好是C 城。”雷泽尔希接口。 “准确的说正好是C 城的中心博物馆。”冬马纠正,两人相视而笑。 一直坐在角落里不发一言的司燃冷言道:“毁坏历史文物是要遭天遣的。” “你说得没错。”破天荒的,这次扬克尔与他战线一致。 “那也比打破核平衡,世界一片荒芜要强。”一旦发生核战争,人类可是连生存 的空间也会失去。 “米拉维亚的召力没有让我们失望,I 国的独力运动可搞得维和军惨痛不堪,4 个联盟国已经宣布撤军,A 国的盟友正在逐渐减少,它快要成孤家寡了。”冬马喝着 咖啡,淡然道,“一旦A 国对I 国的改造计划失败,A 军撤离I 国,那么现在以反西 方组织‘白色风暴’的首领米拉维亚将以共进党主席,军队最高指挥官的身份重登I 国的大宝之位。如果那样的话,I 国马上成为众的之矢,联合国不会承认他建立起的 政权,并会对I 国进行制裁。西方联盟会想尽一切办法推翻他的政权,就像13年前一 样。” 司燃插嘴道:“在那以前,我们就会反客为主。” “没错,我们将以I 国为基地,然后以军事和网络的力量控制周边邻国,把中东 的石油能源牢牢地抓在我们手里。接下来打乱全球的经济方阵,重创全球股巿引发经 济大萧条,不让联合国和西方联盟有机会――哦――”艾娃接下去的话被这夸张的 “哦”代替。她睁圆了眼睛瞪着推门而入之人,嘴巴张成了“O ”型。 “除此之外,博士会通过‘神之眼’监测到世界各地的情况,做出正确的判断以 完美我们的行动。”诺恩的出现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特别是他的装束――被胶带 固定住的防震薄膜。他的手臂、腰腹和腿,都裹着包装着它们的防震薄膜。 “嗨,你休息好了?”冬马问,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诺恩坐到他的旁边,顺势拿走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又抽走雷泽尔希手中的 照片,看了一眼:“很清楚嘛。博士对此有什么预测?” “目前还没有。”艾娃说,“你这是米兰的最新时装吗?” 诺恩抬起脸,对她微笑:“不错,今年时装发布会的主题是‘环保与节约’。” “诺恩,你喝的是我的咖啡,我喝过的咖啡。”冬马提醒道。 “放心,我没有传染病。难道你有吗?” 冬马夸张地耸耸肩,以示投降。 “米拉维亚有我们的人帮他,当然是安全无事。”他又喝了口咖啡,评述着他刚 才听到的话,突然话锋一转,问,“咖啡真的是苦的吗?”所有人神经为之一紧。 冬马回答:“不,这杯里加了奶和糖。”他说着,眼睛瞟向角落里的司燃。 “是吗?”他又喝了口咖啡,做出品尝的样子,叹了口气:“喝不出来。”他平 静的放下杯子,面无表情的问道:“塞鲁怎么会去薇儿的机修室?谁带他去的?” 来了!所有人沉默不语。 “怎么都不说话了?他的伤势如何了,以他的素质,应该已经好了对吗?”诺恩 扫视着同伴们。 冬马打破了僵局:“他的伤口又裂了,但是没事。” 诺恩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目光停留在司燃的身上。 “是我。”司燃忍受不了这种雷厉的眼神,承认了,“是我带他去的。”诺恩会 揍他吧。他心想。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诺恩走到司燃面前,伸出手,司燃本能的闭上眼睛身体向后缩,但诺恩并没有打 他,那只手只是粗鲁地摸着他的头,把他的一头红发拔弄得像一窝稻草。 “谢谢你。”他真诚的说。 司燃愣住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诺恩……他呆呆地看着他。 “他看到我的样子是什么反应?”他垂下眼,问。他不敢把自己的真相告诉塞鲁, 现在司燃替他做了。 “受了很大打击,不过你放心,有司郯陪着。只是到现在为止,一句话也没说过。” 冬马回答。 “一句话也没说吗?”诺恩自语,“就像我刚知道时一样。” “你去看看他吧。”冬马提议。 诺恩点了下头,转身走到门口,被艾娃叫住:“等等,你现在就去?” “是的。” “去展示米兰最新的时尚理念:环保与节约?”艾娃问。 所有人都被逗乐了。诺恩自己也笑了。 被重新送进病房后,塞鲁将整个人封闭起来。他蜷缩在墙角里,低着眉眼,一言 不发,无论是谁与他会谈他都毫无反应,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就像一个被丢弃在 角落里的人偶。司郯于心不忍,他坐在他的身边,与他闲聊,试图打开他的心屝。但 他无论怎么努力,只是徒劳。 “你们真是像极了。”他说,“诺恩第一次得知自己是仿生人后就像你现在一样, 让所有的人都担心。但他最后还是从阴影里走出来了,仿生的只是他的肢体,他还是 诺恩,他仍有这个世界唯一的灵魂,诺恩的灵魂。” 塞鲁的眉毛动了一下,别过脸去以示抗拒。 还是听不进吗?司郯想。他心里叹了口气:真是比诺恩还难对付。他一向对人的 心理洞察入微,心理战更是他的强项,曾经A 国的两名心理学教授在他的劝诱下居然 精神崩溃而自杀,诺恩也是在他的开导下从自闭中走了出来。 “你现在状态既让我们感到愤怒,也让诺恩感到绝望。”他并不气馁,接着说道, “我们从来没有把他看成异类,他也接受了自己是仿生人的事实,而你的做法在说明 什么?表达对他的悲痛还是在抵触他?你这样做会让他重新感到自己的残缺,你在否 认他的灵魂。” 司郯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话对塞鲁产生不小的震动。他抬眼看着司郯,司郯心里一 亮,正要开口,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打断了他与塞鲁心灵的沟通,塞鲁重新垂下了眼,没有动作。 司郯心里暗骂,冲着门不满地喊道:“谁?” 门外的声音极具金属质感:“我,诺恩。” 塞鲁猛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房门。 一听是诺恩,司郯忙起身开门。诺恩穿了件印有玛丽莲·梦露头像的T 恤,下身 一条米黄色沙滩裤,他斜靠在门框上,像个海滨渡假客。看到他这副打扮,司郯一时 无语。 塞鲁在再次看到他的瞬间,所有他们相见的画面涌入脑海,他想起他们说过的每 一句话。 我刚睁开眼只看到你,诺恩,所以我以为你就是这个世界。 你代替了我,我迷失了自己。 胆小鬼,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只是告诉她,你爱我胜过她,哈哈哈…… 那所有的画面都涌入脑海里,一时间,他忘了那些可怕的景像。那是什么?一定 是一场恶梦,诺恩不是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吗?他伸展开四肢站了起来,他的眼睛重 新焕发出光彩,他走向他,伸开双臂拥抱他。 诺恩也伸开双臂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头发:“对不起,让你担心。” “不,不。应该我说对不起,诺恩,愿谅我,愿谅我。”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诺 恩会恨他,为什么他会说出“替代”这样的话。原来他真是个“叛徒”。 “塞鲁,你能活着,是最好的。” 塞鲁的眼睛湿润了。 司郯在一旁看着,确信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事了,他想悄声离开,未想突然冒出个 第四者,一声嗔叫,打破了这份温馨:“你们俩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成何体统!”不知 何时,薇儿已站在门外,她杏眼圆睁,瞪着他们,“又不是同性恋,还要抱这么久。” 她的语气饱含醋意。 诺恩与塞鲁忙分开。诺恩不迭地介绍道:“薇儿,这位就是塞鲁。塞鲁,这位是 机修师薇儿,也是我的女朋友。” 塞鲁点点头,他听司燃说起过。他伸出手,以示友好:“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薇儿只是象征性的碰了碰他的手,冷淡地说:“彼此。”她盯着他,眼神带着批判。 气氛一时变得僵硬和紧张,诺恩在中间尴尬地笑着,他也不知道气氛怎么变得如此怪 异。 塞鲁偷偷地瞄了薇儿一眼,她仍用那种带着戒备眼神看他,就好像…他觉得不解 …就好像在看情敌。 置身事外的司郯在一旁乐得掩嘴偷笑。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