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即使一路上看到了这么多的景象,对大南部公路上所发生的一切,塞里蒙却 毫无思想准备。一个交通工程师做的最糟的噩梦也不会如此地糟。 在南部郊区的每个交叉路口,塞里蒙和西弗娜所看到的被弃置在街上的车辆 是一咱景象。无疑,很多司机,由于星星的出现使他们恐怖不已,便停下车来, 徒步逃跑,希望找到能躲避天空中突发的光芒的地方。光束的光芒令人惊嚇不已, 势不可挡。 然而,散布在静静的城市住宅区里被遣弃的小车,虽然零乱无序,彼此间却 有一丝空间。在那些地区,车辆在日食爆发时不多,只是上下班的车辆。 而大南部公路情况就不一样了,上面挤满了市际乘车者……灾难降临时,一 定是疯狂一片。 “看哪,”塞里蒙畏怯而惊奇地小声说道,“你看那,西弗娜!” 她惊异地摇着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到处都是小汽车……乱成一遍 地堆积着。宽广的公路几乎完全被他们堵塞,简直就是一堵破烂车辆组成的难以 逾越的高墙。它们面对着四面八方,一些是翻倒的,很多已成了烧焦的骷髅。几 处溢出来的燃料,像小小的湖泊一样金光闪闪。破碎的玻璃给道路披上了一道不 祥的光泽。 到处是废车和驾驶员尸体。 这是迄今为止,他们看到的最可怕的情景。大批的死尸横躺在他们面前。有 在他们汽车急刹车时摔死的尸体,有些尸体挤在两辆相撞的车辆中间,有些尸体 被压在车轮下。而且大批尸体就像可怜的被遗弃的玩具一样,布满了路边,他们 的四肢已僵硬,呈现出死亡的奇形怪状。 西弗娜说道:“也许当星星呈现时,一些司机立马就停了车,而其他司机却 加快了车速,想极力离开公路,赶路回家,然后,便撞在了停下来的车辆上。还 有其他一些人昏头转向得几乎忘了该如何驾驶……瞧,他们正好把车开出了跑道, 而且这里的这一辆,一定是调转了车头,想穿过迎面而来的车辆往回开……” 塞里蒙感到毛骨悚然,一个可怕而巨大的车辆堆。小汽车一下子四面相撞, 飞转起来,翻倒过来,飞过公路,飞到高速路的另一侧。车里的人们逃出来,跑 去找躲避处,被正好到达的其它车辆撞倒。 车辆相撞的方式不下五十种,一切都乱套了。 他苦涩地笑起来。 西弗娜惊讶地问道:“什么东西使你好笑,塞里蒙?” “我仅仅是笑自己的愚蠢。你知道吗,西弗娜,半小时前当我们接近公路的 时候,我心里有一种热望,那就是我们可以坐上某人被弃的小汽车,油料已装满, 准备待发,开车前往阿姆甘多?就那样,太舒服不过了。我一点没有想到路会完 全被堵塞……即使我们能幸运地找到一辆可用的车,我们也开不到50英尺那么远 ……” 看样子沿路步行会非常的困难。 “是的,但是我们必须得这样做。” 他们坚强地踏上了去南部的长途旅程。 下午早些时分,当奥纳斯温暖的光芒照射着大地的时候,他们在公路上成堆 的尸体中,择路而行。爬过扭曲变形的汽车残骸,尽量不去理予那些各种各样的 烧焦尸体,一汪汪干枯的血塘,以及所有一切的恐怖景象。 塞里蒙感到自己突然对此不敏感了,这也许更可怕。不一会儿,他便不再去 注意那些血块,那些鼓出的死人眼睛,以及在这儿发生的巨大灾难。要爬过堆积 成山的破车,从金属堆里挤过非常艰难,而且随时都会出现危险。他需要全神贯 注,没有精力去寻找幸存者,更何况寻找也毫无意义。任何被困在这儿这么多天 的人现在已必死无疑了。 与塞里蒙一样,西弗娜也很快适应了大南部公路噩梦般的情景。她一言不发 地和他一起择路而行,一会停下来,指指划划,策划着从残骸堆里走出去;一会 儿四肢着地,从悬空的废铁下爬过。实际上,他们是这条路的惟一的幸存者。他 们不时地看见前方有人朝南移动,甚至有人从南边过来,但却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他们像幽灵一样,不是匆忙地一闪而过消失在残骸中,就是带着极度的紧张和恐 惧,爬上来跳下去,很快地消失在远方。 他们怕什么呢?塞里蒙感到纳闷。是怕我们袭击他们吗?现在,是不是人人 为敌呢? 出发后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他们终于看见一位外表脏兮兮的男人,从一辆车 到另一辆车,把手伸进去摸死者的衣袋,搜掠他们身上的物品。他的背上扛着一 大袋“战利品”,身体在重压之下一晃一晃的。 塞里蒙愤怒地咒骂着并抽出了他的枪。 “瞧那个肮脏的食尸鬼!瞧他有什么下场!” “不,塞里蒙!” 当塞里蒙朝掠夺者开枪时,西弗娜推了一下他的手臂。子弹击中了边上的一 辆小汽车,发出了一阵火花。 “你干吗那样做?”塞里蒙问道,“我仅仅是吓唬他一下他。” “我还以为……你……” 塞里蒙摆摆头。“不会的”他说,“不过还好,他没有伤着,瞧……他跑了!” 掠夺者听到枪声,很快地转过身子,惊讶地以一种疯狂的目光盯着塞里蒙和 西弗娜。他的眼神茫然,从双唇上流下一串唾液。他目瞪口呆地凝视他们一会儿, 然后,丢下他的那袋“战利品”,疯狂而绝望地攀上小汽车顶上飞奔而去,很快 便从视线里消失了。 他们继续赶路。 这是既傲慢又害怕的步行。头顶上高高的路牌在标柱上闪闪发光,表明他们 在公路上的行程实在太短,路牌在它们嘲笑他们的可怜进程。到奥纳斯日落西山 时,他们只走了一里半的路程。 “照这样的速度,”塞里蒙忧郁地说,“要近一年的时间才能到达阿姆甘多。” 一旦我们得到了诀窍,我们会走得快些,西弗娜说,但却没有太多的把握。 如果他们沿着与公路平行的一些街道走,而不是直接在公路上行走的话,对 他们来说一切就会容易很多。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大部分大南部公路是由高架 桥组成,它由巨大的柱子支撑着,跨越大片的林地、沼泽和工业园区,在矿区、 湖泊和溪流上是桥梁。因此大多数路段,他们都毫无选择,只能在高速路上行走, 而且,绕着这些无休止的残骸走,是非常困难的。 他们尽可能地沿着路边走,因为那里破损汽车的稠密度要低些。朝路看去, 他们看到,混乱仍在继续。 房屋烧毁后,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大火仍然在肆虐,正向着地平线方向延 伸。偶尔有一小帮孤独无望的难民,他们神清呆滞,困惑地从满是残砖碎瓦的街 道挣扎而过,准备进行某种无望的、孤注一掷的迁移。有时是较大的团体,一千 多人左右,在空旷地方集体宿营,每个人都孤立地蜷缩着,看上去好像瘫痪了似 的,几乎一动不动,他们的意志力和精力完全丧失了。 西弗娜指着公路对面小山顶上一座被烧毁的教堂,一小群衣衫褴褛的人,正 从倒塌的墙下爬过,用铁锹撬开剩下来的灰色石头,将它们刨松,然后扔进院子 里。 “看来,他们好像正在拆毁它,”她说,“他们干吗要那样做呢?” 塞里蒙说:“因为他们憎恨神,他们为发生的一切而责怪他们。你知道潘瑟 奥吗,森林边上那座大教堂,里面有著名的泰米兰荻壁画?日暮发生一、两天后 我看见过它。它已被烧毁啦……仅剩一遍瓦砾,一切都给毁啦,一个半失去知觉 的牧师从碎瓦堆里伸出头来。现在,我明白不是意外事故将它烧掉的,是有人蓄 意放火。我原来以为纵火者是为了偷法衣,看来,并不是那样,也许仅仅是出于 仇恨。” “可是牧师们并没有造成……” “你这么快就忘记那些教徒了吗?数月以来,蒙迪尔……一直在告诫我们, 即将发生的一切是众神的报仇?而牧师们都是众神的化身,不是吗,西弗娜?如 果他们将我们引入歧途的话,那么他们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呃,牧师们自己必 须为星星的呈现负责。或许,人们会这样认为。” “那些教徒!”西弗娜阴郁地说,“我倒希望忘掉他们,你看他们现在在干 什么?” “我想,他们在自己的塔楼里安然无恙地避过了日食。” “是的。他们一定情况良好地度过了那一夜,因为他们对此是有所准备的。 阿尔剃诺尔说过什么来着?他们已在萨罗城北端组成一个政府,是吗?” 塞里蒙忧郁地盯着路对面的被毁教堂,他声音呆板地说:“我能够想像出,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政府。以法施德。奥纳斯升起的每一天,蒙迪尔都会发布新的 道德法规。法律禁止一切形式的娱乐,每周公开处罚有罪的人。”他朝空中吐了 一口痰,“真见鬼!想想看,那晚弗利芒就捏在我手中,我本可以轻易地将他掐 死,却把他给放了……” “塞里蒙!‘”我知道,那又会有什么好处呢?仅仅一个教徒罢了?让他活 命去吧。让他们建立起他们的政府,告诉每一个不幸而生活在萨罗城北部的人做 什么,想什么。我们干吗要在意呢?我们不是在朝南部赶路吗?教徒们做些什么 与我们无关。当要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们将会是五十个对手争吵不休的一个政府, 一个也许5 千人的政府。每一片区将会有自己的独裁者,自己的上司。“塞里蒙 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噢,西弗娜,西弗娜……”她握住他的手,平静地说, “你又在自责了,是不是?”“你怎么知道?” “你太激动了,塞里蒙,我知道你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内疚的!无论你在报纸 上写些什么,这一切都会发生的,你明白吗?一个人能改变这一切吗?这是这个 世界注定要经历的事,是不可避免的,是……” “注定的?”他尖刻地说,“你使用的字眼儿多么怪啊!我的意思是指众神 的报复?” “我并没有提到众神,我的意思仅仅是说卡尔盖什第2 必然会来的。这并不 是众神的差使,而仅仅是由于天文法则,日食必然会发生,还有日暮以及星星… …” “是的,”塞里蒙冷漠地说道,“我想是的。” 他们继续往前走,穿过了一段几乎没有塞车的路。此时,奥纳斯已落了下去, 伴着晚霞,西撒、塔诺和多维姆出来了。一股凉风从西面吹来。一整天他们都没 有吃东西了,现在他们停了下来,宿营在两辆压碎的小汽车间,打开从隐避所带 来的一些干粮。 但是,尽管很饿,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一点胃口,不得不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 咽下食物。那些尸体严肃的面孔从附近的小汽车里面对着他。在赶路时,他能够 无视他们,而现在坐在萨罗省曾经是最好的公路上,无法把他们的样子从脑海里 抹掉。有时他感到是他亲自谋杀了他们。 他们用从碰撞车辆里飞出来的座垫拼了一张床,紧紧地睡在一起。是一种时 醒时睡的睡眠,要是他们睡在硬邦邦的水泥路上,兴许不会这么糟。 整个“夜晚”喊叫声、沙哑的大笑声、唱歌声,不时地从远处传来。一次塞 里蒙醒来,朝高架路的边缘看去,看见下面远处的田地里有营火,离这里往东大 约有20分钟的路程。还有人在屋檐下睡觉吗?或是星星的冲击力太大,他纳闷, 以致于整个世界的人们都从自己家里搬出来,像他和西弗娜一样,在露天,在熟 悉的永恒阳光下宿营呢? 接近黎明时他终于又打起了瞌睡。但是,当奥纳斯从东方升起,由粉红色变 成金黄色的时候,他从间隔性、可怕的梦中惊醒过来。之后,他几乎再也不能入 睡。 西弗娜早已醒了。她脸色苍白,双眼红肿。他勉强一笑。“你很美。”他对 她说。 “噢,你连人都不会夸,”她说,“你应该看见我已有两周没有洗脸了。” “但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她说,“我明白。” 那天他们走了4 英里,对他们来说这样的步行太艰难,真是举步惟艰啊! “我们需要水。”下午时分开始起风时,西弗娜说,“我们得从下一个斜坡 处的出口处出走,想法找到泉水。” “是的”,他说,“我想必须这样。” 下坡使塞里蒙感到不适,因为从旅行一开始,他们一直走的是公路。现在, 在那些碰撞在一块,变成一片残骸的车辆中,很奇怪,他几乎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下面空旷的田野里一群难民在移动……奇怪,他想,我怎么能把他们叫做难民呢, 好像我自己仅仅是出来度假似的……还说不准他们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呢。 的确,西弗娜说得对,他们得下去弄点水。他们所带的东西几乎没有了。或 许,在他们重新踏上去阿姆甘多的行程之前,他们需要避开这些见鬼的,无休无 止的破烂车辆,避开这些眼睛睁得大大的死尸一段时间。 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块路牌说:“离下一个出口半英里。” “在一小时内,我们该能到达那里。” “或许要不了一小时,”他说,“前面的路看来很畅通。我们得下公路去, 干我们需要干的,速度尽可能快,然后,最好回到这里来睡觉。在两辆汽车间搭 床,这样别人看不见,比冒险在空旷的田野里睡觉要安全得多。” 西弗娜觉得那很有道理。这段路相对来说不太拥塞,他们很快地朝着前面斜 坡出口处走去,速度比以前要快。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下一个路牌处。它告 诉人们下一个出口还有四分之一英里。 可是,接下来他们的前进受到了严重的阻碍,他们发现此处已被一大堆破车 塞住,塞里蒙想,恐怕一时半会无法通过。 这儿一定发生了一连串可怕的撞车事故,与他和西弗娜以往看到的情况相比 显得更可怕。两辆运输大卡车正好在路中央,面对面地撞在一起,就像两只丛林 里博斗的野兽;后面几十辆客车飞速地撞向它们,飞了起来在空中翻转,随后又 落到了后面的车上,把路的两面阻断,形成了一巨大障碍,伸出了路的栏杆外。 压碎的车门及保险杆像刀刃一样尖利,从四面伸出来;散落满地的碎玻璃,起风 时,发出悲哀的奏鸣。 “这儿,”塞里蒙叫道,“我想我找到了一条路……从这上面的口穿过去, 然后翻过左边的那辆卡车……不,不行,那行不通,我们得从下面走……” 西弗娜走上去靠在他身边。他给她讲应注意哪些问题……在远处有一大片翻 倒过来的车,像刃朝上的刀子一样,得特别小心……她点点头。他们从下面,缓 慢地、痛苦地爬过肮脏的玻璃碎片及凝固了的燃料滩。穿过了一半时,停下来休 息,然后再继续穿过远端的大堆障碍物。 塞里蒙第一个钻了出来。 “天啊!”他喃喃自语道,迷惑地看着他眼前的情景,“现在该做什么呢?” 在巨大残骸的另一端大约有50英尺的空路面,空地以外是另一道障碍。然而, 它却是人为地整齐堆砌起来的车门和轮胎,足有八九英尺高。 塞里蒙看见路障前面大约有二十几个人,他们在公路上搭起了营地。在穿过 残骸时,他太专注了,没有注意其它事,所以,没有听见从另一端传来的声音。 西弗娜爬出来到了他身边,他听见她惊讶而震惊地叫了一声。。 “把手放在你的枪上,”塞里蒙平静地对她说不要把它抽出来,也不要露出 开枪的神色,“他们人太多。” 六七个陌生人从路上慢步向他们逼近,他们是些外表强壮的男人。塞里蒙一 动不动地看着他们走来,他知道,冤家路窄。他们好不容易才爬过尖刀般锐利的 残骸,要想逃脱,毫无希望。他和西弗娜被困在了两堆路障之间,无退路可寻。 他们只能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希望这些人神志健全。 一位高个子、耷拉着肩头、目光冷漠的男人,不慌不忙地走到塞里蒙跟前, 面对着塞里蒙说道:“喂,伙计。这里是检查站。”他故意将“检查”一词说得 特别响。 “检查站?”塞里蒙冷冷地重复道,“那你们在检查什么呢?” “不要跟我耍小聪明,否则,你会发现刀落到头上是什么滋味。你很明白我 们在检查什么,不要自找麻烦。” 他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他们围拢过来,轻轻地拍打着塞里蒙和西弗娜的衣 服。塞里蒙愤怒地将搜寻的手推开。 “让我们过去。”他强硬地说。 “任何人未经检查不得通过。” “谁的许可?” “我的许可。你们是让我们搜呢,还是要我们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才……” “塞里蒙。”西弗娜不安地小声说道。 他强压怒火,示意她别唐突行事。 理智告诉他抵抗是愚蠢的,他们的人数与力量悬殊太大。如果他们拒绝搜查, 就会遇到麻烦,那高个子男人说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确切地说,这些人看上去不像土匪。高个男人的话语含着官腔,好像这里是 某个边界,说不定是海关。他们搜查什么呢?粮食?武器?这些人会把他们的袖 珍枪夺走吗?塞里蒙告诉自己,最好把所携带的一切都交出去,这样,总比愚蠢 地坚持他们的通行自由,而白白地送命要好得多。 可是像这样受到粗暴的对待……在一条自由公共大路上,被强迫服从……仍 有些…… 可是,怎么能交出袖珍枪和食物呢,到阿姆甘多还有几百里的路程啊。 “我警告你。”高个子男人开腔了。 “我警告你,别碰我。我是萨罗联邦共和国的公民,无论发生过什么事,这 条路仍然自由地向所有的公民开放。你无权命令我。” “他说起话来像个教授,”其中一个说大笑着说道,“在为他的一切权利发 表演讲呢!” 高个儿男人耸耸肩。“我们这里已经有了一位教授,我们不再需要啦。闲话 少说,把他们带过去,进行全面检查,从头到脚。” “放……开……我……” 一只手抓住了塞里蒙的手臂。他很快举起拳头,使劲一下捅某人的筋骨。这 似乎是他的绝招。又一次混战,又一次打斗在等待着他,他决定奉陪到底。一瞬 间,有人击中了他的脸,另一人抓住了他的手肘,他听见西弗娜狂怒而恐怖地大 叫。他极力抽开身,将拳头打出去,不料自己却被击中。他埋着头,冲了过去, 狠狠地揍了那张脸一拳…… “嗨,等一下!”一个新的声音叫道,“住手!布特拉,放开那人!弗雷德 诺尔!塔尔平!放开他!” 声音好熟悉。 可是,是谁呢? 搜查人员向后退去。塞里蒙,摇晃了一下,挣扎着使身体保持平衡,一边打 量起说话的人来。 一个身材瘦长而结实,模样聪明的人正向他露齿而笑,脏兮兮的脸上有一双 炯炯有神的眼睛…… 是他认识的人,对。 “比尼!” “塞里蒙!西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