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杀机重重 这夜雪花飘飞,重重叠叠,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黑夜来临后似乎很快就要告 别了。大雪愈下愈猛,似乎要把世界的一切都掩盖起来。大雪过后,稻田博士的身 影出现在“幻种雪山”中,虽然时间还是午夜,可整个“雪山”一片光亮。稻田的 肩膀上还扛着人猫,在诺大的雪山中显得异常渺小,他的脸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花, 使他的肤色,看来异样的惨白。当一个人孤独地立在冰天雪地中,为了从事某种事 业而需要这种孤独,这种孤独也许是崇高的。可是当一个人为了从事属于自己的事 业时的这种孤独,却是倍加的可悲。他们来稻山下,稻田将人猫重重摔下,他仰望 着天空,看着银河并不璀璨的寥寥之星,但那好象他的一生的研究成果那样,那载 入史册的明亮的星星,一群雪烈鸟当头飞过,他眼前一阵昏黑,星光被遮盖住,稻 田当空呐喊,想赶走雪烈鸟,他用手中的枪向天空发出了轰鸣的一枪,雪烈鸟的惨 叫,应声倒地,天空中由透出了点点的星光,稻田敞开大手对天狂笑,转过身,对 着人猫就是一枪:“哈哈,还在死睡,来看看我光辉的事业吧,怎么可能因为你就 让我掉进无望的深渊?哈哈” “啊……”人猫发出惨叫,阵痛使得它身上的镇静剂失去了药性,它慢慢地睁 开了沉重的眼皮,从前闪亮的瞳孔已暗淡无光。 “很痛吗?哈哈哈,你只是一时的痛,我却是一辈子的苦痛,作为一个伟大的 科学家,是容不得丁点污点的,可是你却让我长期地痛苦着!”稻田边说边抚摩着 它的伤口,他脸上的肌肉一直在抽筋,重新举起了枪:“很快,你就将不再痛苦了。” “博士,住手,求您了,别再伤害它!”话音由博士身后传来,小和田搀扶着 麻子披着满身的风雪,跪倒在地上,麻子挪过来抱住稻田的脚:“博士,我们什么 都知道了,恭滕静什么都告诉我们了,请您别再错下去了。” “哼,你们知道什么,走开!”博士不屑一顾地摔开麻子,迅速扣动扳机,小 和田飞奔到人猫面前,扑在它身上,像一堵墙横亘在稻田前面:“要杀它就清您先 对我开枪吧。”小和田的声音在旷野发出掷地有声的回响,显得那么坚定。 “你给我走开,我不想杀害你,你回家做我的好孩子,将来研究所的所长就非 你莫属了。”稻田的眼睛已充满了血丝,他所看到的红色世界里只有因个人成败而 成的恨和怨。 就在这时,恭滕静也从后面扑了上来,她抓住稻田的枪,流着眼泪说:“稻田, 你别再这样了,只要你答应我们放过人猫,我们就马上结婚,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好一副感人的好戏!”身后响起了“啪啪”的掌声,是萨浪带着迪西岛长和 一干人员在他们背后排成了一队。萨浪站在岛长的身边指指点点,露出了叵测的微 笑。并且,他很快地抓起麻子,挟持着搂在身边,岛长指挥手下的防护部队围住了 他们:“稻田先生,请不要激动,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你的未来。” 稻田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里爬满了千只蚂蚁,一直在通往他心脏的地方钻咬,痛 痒难忍,他恼怒成羞地摔掉恭滕静:“我以前就是错听你的,才落得今天的下场, 我决不能放过它。” “要杀,就让我们一起面对吧,我们同年同日生,也求同年同日死。父亲,感 谢你对我们的养育之恩。”说完,小和田和人猫同一姿势坐在地上, 象征两人的 “麦”字烙印像一道剑光反射出来,从稻田的眼前划过。一个人也许在弥留之际的 话才不掺假。这样的话,往往是以他一生的苦难生活作为背景,作为代价,这样的 话往往是极有分量的。 一股黑风吹过,不知从何处吹来了大片的黑树叶,混入人群中,像是要赶快逃 离此地避免一场灾难,又像在嘲笑着这些人类。同时,在整个白色的山皮底下,发 出了“唧唧喳喳”的混重的声音,好象是一群蚂蚁覆盖着大地,在撕咬着彼此,有 一场蚂蚁的自相残杀的大战,众人的心突然往下一沉,这是不详的前兆,他们从考 察的历史资料上分析,蚂蚁的惊叫和互相残杀,很有可能是大地裂变或是厄尔尼诺 -南方涛动的到来。当黑色的风吹过稻田面前时,颤抖的枪声响起:“既然两人兄弟 同心,让我来成全你们。” 小和田倒在了血泊中,他的右大腿中弹了。人猫紧紧抱住小和田,此时的它已 完全明白了事情真相,它突然间清醒过来,拼命地护住了小和田,胸口对着枪口。 麻子对着岛长大喊:“岛长,求您,救救他们。”可是萨浪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等着观虎斗。麻子痛苦地在萨浪怀里挣扎,她趁萨浪不注意,翻手勾出左袖中早已 准备好的匕首,狠狠地用力往后刺中了萨浪的肚子,就在萨浪往后倒之时,她拨开 人群,冲向了稻田:“求你,放过他们。”但是安全人员依然没有向前一步去解决 纠端。当麻子的匕首要到达稻田的脖子的时候,恭滕静却从旁边闪了过来,用自己 的胸口挡住了匕首,麻子本来只想要挟稻田,没想恭滕静却这样倒在了血泊之中, 恭滕静嘴角微微地往上翘,稻田伏下身对着她,可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 那么平静地看着他。麻子举着手惊恐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她面对着稻田博士这位 风烛残年的老人,只觉得一片茫然,不知究竟是怪怨这个总是想尽各种方法来捉弄 人的世界,还是怪怨这个老人。 稻田回过头,仇恨的眼光从他深爱着的女人血泊中射出,他一把手就捏住了麻 子的脖子,咬着牙慢慢地举起她,只见麻子二脚离地,在空中挣扎着快要窒息。 “放开她,我们才是你的恨,跟她无关。”小和田的血已开始染遍周围的沙砾, 它们竟然变成了金黄色,像麦子一样地闪光,与人猫的血相汇融合在一起,那些血 依附着沙砾,就像谁用手把它们一寸寸地堆起来,开始像麦穗中的麦粒一样一颗颗 往上升,一直堆积形成了极大的麦穗,就像当晚的月亮河。 众人看着这种情景,都惊讶万分。麻子被稻田重重地摔在地上,已失去了知觉。 稻田拿着枪抱着恭滕静来到两人的身边,望着小和田是一种心痛,二人猫却不 仅是事业的污点,更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他突然很温柔地笑出了声:“再见了, 孩子。”第三声枪响,人猫倒在了麦穗的月亮河中…… “不……”这一长长的呼啸,破碎了小和田和人猫的点点记忆,也将此情景永 远烙进了脑海中。 小和田在枪点中努力爬出了月牙河,他一边爬躲避着子弹,每一颗子弹代表着 一个记忆,由小到大,然后又随之破灭,他回过头,深情地看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 四个人,在枪林弹雨中打起坐,不到一秒种,只见他头顶凝聚了一团黑云,然后随 着他的呐喊声,形成一股气团直冲向稻田,稻田的枪还未扣动,已被击倒,手中的 枪清脆地打在石头上,那一声,好象耗尽了一个人的一生的沉重的叹气,稻田永远 地倒下,怀里躺着安静的恭滕静。 ——— 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