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永恒的城市 7 月24日,中午 意大利,罗马 下午一点三十四分 还是晚了许多…… 雷切尔看了看表,匆匆穿过教堂前的广场。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用奥古斯 都大帝的名言提醒自己。 Festina lente 。开头不可太急。 然而,奥古斯都大帝可没有一位唠叨不停的母亲。 最后她走到广场尽头,来到自己停在那里的迷你库珀车前。中午的阳光照射 在银白色的车身上,显得非常刺眼。她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她今天的第一次微 笑。车是她的另一个生日礼物,是她送给自己的。人一生只有一个三十岁。虽然 有些奢侈,尤其是把它改成了真皮内饰,又选了敞篷款,但这是她生活的乐趣。 她打开车门,刚要钻进去,挂在腰带上的手机就响了。 怎么回事? 雷切尔打开手机放到耳边,“我是维罗纳警官。”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最疼爱的外甥女,你今天好吗?除了惹恼 了你妈妈?” “维戈尔舅舅?”她笑了。是她的舅舅,他更为人熟知的称谓是维戈尔·维 罗纳蒙席(Monsignor ,音译,指教皇赐封给那些德高望重的神职人员的荣誉头 衔——译者注),他是罗马教皇基督考古学院的院长。不过,这通电话不是从办 公室打来的。 “我给你妈妈打了电话,以为你和她在一起。” “我正在去餐厅的路上。” “我需要你到梵蒂冈来帮我,马上来。我会在圣安妮门给你办通行证。” 她看了一下表,她需要穿过半个罗马城,“我得回局里一趟,跟伦德将军见 个面,还需要处理一个公开审问。” “我已经跟你的领导打好招呼了,他很支持你这次‘远足’。事实上,我需 要你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 “一个星期?” “或者更多。到时我会向你解释一切。”他告诉她见面的地点。她皱起眉头, 但还未等她提出更多的疑问,舅舅就挂断了电话。 “再见,舅舅。” 她摇摇头,上了车。 一星期甚至更多? 看起来一旦梵蒂冈的人开口,连军队都要俯首帖耳。事实上,伦德将军与她 家是世交,上两辈人就是朋友了。他和维戈尔舅舅亲如弟兄。雷切尔能赢得将军 的青睐并被从大学招募进去不是纯粹的偶然。自从她父亲十五年前在一次车祸中 丧生后,舅舅就一直照顾她。 她戴着蓝灰色的雷沃太阳镜,把车开出来,驶向大广场。道路拥挤不堪,只 见她闪转腾挪,如鱼儿般穿梭在排满了汽车的狭窄小巷。她驾车驶出转弯抹角的 路段,来到通往台伯河的大道上。 当驰骋在宽敞的马路上时,她一直注视着周围的车流。若想在罗马的道路上 安全行驶,需要与做战略计划时一样多的谨慎。由于这种特别的注意,雷切尔发 现她的车后有情况。 一辆黑色宝马轿车进入眼帘,它排在她后边的五辆车之后。 是谁在跟踪她?——为什么跟踪她? 下午两点零五分 十五分钟后,雷切尔把车驶入梵蒂冈古城墙外的一个地下停车场。进入停车 场时,她看了一下身后的街道。黑色宝马在她通过台伯河的时候就消失了。现在 已经看不到它的踪影了。 “谢谢,”她对着手机说,“车已经走了。” “你现在安全了吗?”局里的准尉问道。发现自己被跟踪后,她就拨通了他 的电话,并一直处于连线状态。 “看起来是这样。” 她找到一个车位停下,下车,锁上车门。她仍然把手机握在手中。不过,她 更喜欢她的9mm 口径的手枪。 她走出停车场,向圣彼得广场走去。虽然此时她身处世界上最伟大的建筑之 一,但还是警觉地注意周围的道路和小巷。 仍然没有宝马车的踪影。 车主人可能是游客,在这个骄阳似火的中午,他们或许只是在考察这座城市 的路标——不过是乘着豪华的空调车,而不是步行。夏天是罗马的旅游旺季,所 有的游客最后都会到梵蒂冈来。或许是由于这个原因吧,她才会想到被跟踪。不 是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吗? 或者至少是在交通拥挤的情况下,她才作出这种判断。 想法确定后,她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穿过圣彼得广场,向远处走去。 她充满感激地来到广场尽头,走近建筑群体的五大入口之一的圣安妮门。那 是离她的目的地最近的门。 她走向一个瑞士卫兵(罗马教皇雇用的卫兵——译者注)。按照本地的传统,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制服,白领,戴着黑色贝雷帽。他询问她的名字,检查她的身 份证,并从上到下打量着瘦小的她,好像不相信她是宪兵队的警官。而在身份核 实后,他便爽快地把她带到一侧的梵蒂冈警局,她在那里得到一张通行证。 “务必随时把它带在身上。”警察告诉她。 凭着通行证,她随着游客们进入大门,并走向佩利格里诺。 大多数地方都戒严了。唯一开放的只有圣彼得大教堂、梵蒂冈博物馆以及梵 蒂冈公园。其他地方如果没有特殊允许是不准进入的。 但是有一处地方,除了个别人,其他人是一律严禁进入的。 那就是宗座皇宫——教皇的家。 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到达皇宫之前得先到安全部门,在那里,雷切尔又三次向瑞士卫兵出示了通 行证。这样做的时候,她不禁想,这是否暗示着公鸡啼叫前圣徒彼得对上帝的三 次否认呢。 最后,她被获准进入皇宫。向导在等她——美国神学院的一个学生,叫雅各 布。这个男生二十五岁左右,身材瘦长而结实,金色的头发日渐稀疏,好像马上 就要秃顶了。他穿着黑色的亚麻布休闲裤,一件白衬衫,衣扣全部系着。 “你跟着我,我被指派来带你去见维罗纳蒙席。”他反复看着她的来宾通行 证,样子非常滑稽可笑,似乎很惊讶,随后结结巴巴地说:“维罗纳警官?你… …你是蒙席的亲戚吗?” “他是我舅舅。” 他一边稳定情绪,一边点头,“对不起,我只知道是要迎接宪兵队的一位警 官。”他挥手示意她跟他走。“我是一名学生,是蒙席在格利高里大学的助手。” 她点点头。舅舅的大多数学生对他都很敬畏。他献身于宗教,同时又保持着 强烈的科学观。他甚至在他的大学办公室门上贴了一张布告,这张布告也曾在柏 拉图的门上出现过,即:不懂几何学的人请勿入内。 她不明白为什么舅舅安排在这里与她会面,而不是在他大学的办公室里。难 道发生了盗窃案吗?如果是,为什么不在电话里告诉她呢?她很快想到了梵蒂冈 严厉的“缄默法典”。它被写进教规。宗座知道如何保守秘密。 最后,他们来到很小且很普通的一扇门前。 雅各布为她打开门。 雷切尔走进这个带有卡夫卡式的古怪房间。只有微弱的灯光。 “雷切尔!”她舅舅从一个角落里叫她。他与一位神父站在桌旁,她向他们 招手。“你来得正是时候,亲爱的。哦,我以前和你一起开过车,怎么样,没有 发生意外吧?” 她冲他笑了笑,走向桌子。她发现舅舅没有穿平时的牛仔裤、T 恤衫和开襟 羊毛衫,而是穿得很正式,正符合他的职位——一件紫色有斑点的长袍。他甚至 往他椒盐色的卷发上抹了油,山羊胡子也修饰过。 “这是托里斯神父,”舅舅向她介绍道,“圣骨看守员。” 这位老者站起来,他个子不高,但健壮结实,穿着一身黑色衣服。一抹微笑 幽灵似的闪现在他的脸上,“我更喜欢‘圣骨院长’这个称谓。” 雷切尔仔细打量着堆满文件柜的高高的墙壁。她听说过这个地方——梵蒂冈 圣器室。她打了一个寒战。所有这些橱柜和抽屉里存放的都是圣徒和殉道者的零 散遗物:手指骨、一撮头发、一小瓶骨灰、衣服的一角、木乃伊、剪下的指甲、 血液。 雷切尔一直不理解教会为什么对收集圣骨如此着魔。这只让她战栗,而罗马 却塞满了那些遗骨。在这里可以找到一些最不可思议和非同寻常的东西:抹大拉 的玛丽亚的一只脚、圣安东尼的声带、圣约翰的舌头、圣克莱尔的胆结石。圣彼 得教堂甚至供奉着圣庇护十世的整个遗体,并将其保存在青铜棺材中。然而,最 不可思议的是保存在卡勒卡塔神祠的一件圣物:所谓的耶稣的包皮。 她清清嗓子,说:“是……是这里有东西被偷了吗?” 维戈尔舅舅向雅各布挥了挥手,说:“雅各布,或许你不介意给我们来点儿 卡布其诺吧。” “当然,蒙席。” 维戈尔舅舅等到雅各布走出去,关上门。他注视着雷切尔,“你听说科隆大 屠杀了吗?” “只是通过收音机听说了一些。”她回答。 他点了点头。“教廷在消息被广播之前就接到了情报。八十四人被杀,包括 科隆的大主教。不过,受害者被杀害的方式还没有对外报道。” “你是什么意思呢?” “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是枪击身亡,但大多数人好像是被电死的。” “被电死?” “这只是假设性分析。验尸报告还没有出来。官方人员赶到现场时,发现一 些尸体还在冒烟。” “上帝啊,怎么……” “还要等待结果。大教堂内已经挤满了各类调查人员。有来自德国联邦刑事 调查局(BKA )的小组成员、国际刑警组织的反恐专家以及欧洲刑警组织的特工。 由于屠杀是在天主教大教堂这样神圣的地方发生的,梵蒂冈决定援引拒绝作证的 法规。” “缄默法典。” 他嘟囔着表示肯定,“虽然教会正在与德国官方合作,但仍需限制人员进入 大教堂,尽力防止现场变成混乱的马戏团。” 雷切尔摇了摇头,“但是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呢?” “从最初的调查来看,屠杀的动机似乎只有一个。大教堂内摆放的金制圣骨 盒被打开了。” “他们偷走了圣骨盒。” “没有,问题就在这里。他们留下了纯金的盒子,这可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 术品。他们偷走的只是里面的东西——圣徒的遗物。” 托里斯神父突然插嘴说:“那不是别的遗物,正是三圣王的骨头。” “三圣王……就是《圣经》中的那三位圣人吗?”雷切尔的嗓音中透露出难 以掩饰的困惑。“他们偷走了圣骨,却留下了金盒子。可是很显然,在黑市上圣 骨盒能比圣骨卖个更好的价钱。” 维戈尔舅舅叹了口气,“应政府的请求,我来这里判断圣骨的出处。它们有 着辉煌的历史。凭借着圣海伦娜——康斯坦丁大帝的母亲——收集圣徒遗物的杰 出智慧,它们才得以来到欧洲。作为第一位基督徒帝王,康斯坦丁派他的母亲在 朝圣者中收集圣徒遗物。在这些遗物中最为著名的当然要数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了。” 雷切尔曾经去过位于耶路撒冷拉特朗山的圣十字教堂。在教堂的一间密室里, 圣海伦娜收集的著名圣物罩在玻璃后面,它们是: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上的一道横 梁、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一根钉子、不断刺痛他的花冠上的两根荆棘。对于这 些遗物的可信性有许多争议,多数人认为圣海伦娜上当受骗了。 她的舅舅继续说:“但不知道海伦娜女王是否到了比耶路撒冷还远的地方, 总之在经历了神奇的历程之后,她带着一口大石棺回来了,并宣布发现了三圣王 的尸骨。这些遗骨被保存在君士坦丁堡的一座教堂内,但在康斯坦丁大帝死后, 它们就被转移到米兰,并被安葬在一个教堂里。” “但是我记得你说是德国……” 维戈尔舅舅举起手,“在12世纪时,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雷德里克·巴巴罗 萨抢劫了米兰,并且偷走了遗骨。关于这段故事有很多传言,但无论是哪种版本, 当遗骨到达科隆后故事就都结束了。” “直到昨天晚上。”雷切尔补充道。 维戈尔舅舅点了点头。 雷切尔闭上眼。没有人说话,任她一人独自思索。她听见圣器室的门打开了。 但她没有睁开眼,她不希望思路被打断。 “那些凶手,”她说,“他们为什么不在教堂没人的时候来偷呢?他们的行 为表明这是对教会的直接挑衅。圣会上的暴力活动暗示了另外一个动机——报复, 而不仅仅是抢劫。” “非常好。”门口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雷切尔吃惊地睁开眼,她立刻认出了来者所穿的袍子:一件黑色的斗篷式长 袍,红色宽腰带高高系在臀部上方,与之搭配的是红色的无边便帽。她自然也认 出了穿着这套衣服的人,“斯佩拉主教。”她喊道,并向其鞠躬致敬。 他把她扶起来,他那金色的戒指闪闪发光。那个戒指代表着他枢机主教的身 份,但是他在另一只手上也带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这只戒指代表着他作为梵 蒂冈大臣的身份。他温和地笑了一下。“我明白了,维罗纳蒙席,你对你外甥女 的评价没有说错。” 她舅舅划着十字,给了他一个坚实的拥抱,而不是谦卑地亲吻他的某个戒指, “教皇如何处理这件事?” 枢机主教的脸沉了下来,摇了摇头,“早上我们见面后,我联系了圣彼得堡 的枢机主教,他明天早上会乘飞机过来。” 我们见面后……雷切尔终于明白舅舅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了,原来是先前与 梵蒂冈大臣见面了。 斯佩拉主教继续说:“我得安排他与主教大会和枢机主教学院之间正式的会 面。然后我要准备明天的纪念活动,活动将在黄昏进行。” 雷切尔感到很不安。教皇是梵蒂冈的首脑,绝对的君主,同时,国家的实权 也掌握在这同一个人——政府的首相手中。她看到了他眼中流露出来的疲惫,他 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他显然已经筋疲力尽了。 “你这里有什么新发现吗?”主教问。 “有,”维戈尔舅舅严肃地说,“盗贼们并没有获得全部遗骨。” 雷切尔震了一下:“还有遗骨?” 她舅舅转向她,“所以我们来这里确认一下。好像在遗骨被巴巴罗萨抢劫之 后,米兰城几个世纪以来都叫嚣着要把它们收回。为了最终解决这个争端,1906 年有一部分遗骨被送到了米兰的圣欧斯托乔教堂。” “谢天谢地,”斯佩拉主教说,“所以它们没有全部丢失。” 托里斯神父开口了:“我们应该叫他们立刻送过来,在圣器室里好好保护。” “在解决这件事之前,我会让人保护教堂安全,”斯佩拉主教说。他示意维 戈尔舅舅,“从科隆返回途中,你要转道米兰去取回那些遗骨。” 维戈尔舅舅点了点头。 “哦,我可以安排早一点的飞机,”斯佩拉主教说,“直升机会在三小时内 带你们两个到达飞机场。” 两个? “那最好不过了,”维戈尔舅舅转向雷切尔,“看来我们又要让你妈妈失望 了,好像吃不到家庭晚餐了。” “我……我们要去科隆?” “作为梵蒂冈教廷大使。”维戈尔舅舅说。 雷切尔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教廷大使是梵蒂冈派往国外的外交官。 “紧急教廷大使,”斯佩拉主教更正说,“临时的,特别为这个悲剧指派的。 你们的职责就是作为顺从的观察员,代表梵蒂冈的利益,并且及时报告。我需要 的是敏锐的观察力,还需要熟悉文物偷盗的人。”他向雷切尔点了点头,“而且 是要对这些文物有广博知识的人。” “不管怎样,这是我们的借口。”维戈尔舅舅说。 “借口?” 斯佩拉主教皱了一下眉头,警告道:“维戈尔……” 她舅舅转向大臣,“她有权利知道这个,我以为这件事已经决定了。” “你决定吧。”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枢机主教挥挥胳膊,叹了口气,表情温和了许多。 维戈尔舅舅回头对雷切尔说,“任命教廷大使只是一个假象。” “那么我们去……?” 他将真相告诉了她。 下午三点三十五分 雷切尔站在那里,“梵蒂冈间谍?我们要以梵蒂冈间谍的身份去那里?” 维戈尔舅舅抬起头,“你真的那么吃惊吗?梵蒂冈这个拥有主权的国家,是 一直有情报组织的,并且有专职雇员和特工。他们曾经潜入仇恨组织、秘密团伙、 敌对国家等任何可能威胁到梵蒂冈的地方。神父沃尔特·齐赛克化名费拉迪米尔 ·利平斯基,在被捕前与克格勃玩了好几年猫和老鼠的游戏,后来在苏联的一个 监狱里待了二十多年。” “那么我们是被征募到这个组织了?” “是你被征募到这个组织了。我为它服务的年头已经超过十五年了。” “什么?”雷切尔倒吸了口气。 “对于一个特工来说,以一名受人尊敬且学识渊博的考古学家的身份示人, 并且谦卑地效力于梵蒂冈政府,还有什么职业比这更掩人耳目呢?”她舅舅示意 她出门,“走,看看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雷切尔困惑地走在舅舅后边,试图重新认识他。 “我们会与一组美国科学家会面。跟我们一样,他们会秘密调查这次袭击, 他们主要调查死伤原因,留下我们解决遗骨的问题。” “我不明白,”她有意轻描淡写,“为什么找这么多托词?” 她舅舅停下来,把她推入一个小礼拜堂。那是一个比壁橱大不了多少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薰香。 “知情者屈指可数,”他说,“但是,在这次袭击中有一个幸存者。是一个 男孩,目前还在惊吓之中,不过正在慢慢恢复。他现在住在科隆的一家医院里, 处于严密保护之中。” “他目击了这次袭击?” 维戈尔舅舅点头。“他的描述听起来很狂乱,但我们不能忽视它。所有死亡 ——或者说那些被电死的——都发生在刹那之间。当他们坐在长椅上或者跪在地 上的时候,死亡降临了。那个男孩没有解释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但他确定是谁。” “谁杀了那些教民?” “不是,是谁死掉了,是哪些人在圣会中如此恐怖地死去了。” 雷切尔等待着答案。 “只有那些在圣会中领到圣餐的人被电死了。” “什么?” “是圣饼害了他们。” 一股冷气穿过她全身。圣餐中的圣饼是这次恐怖死亡事件的元凶,如果这个 消息传播出去,会在世界范围内引起强烈震动。整个圣礼将会面临危机。“是圣 餐的圣饼被下了毒,还是莫名其妙地变质了?” “还没有查清楚。但是教廷现在就需要答案,宗座必须在第一时间知道真相。 我们不具备高水平的秘密调查必备资源,尤其是在外国。因此,我已经通过在美 国军事情报处工作的挚友,请了一个年轻人。他会带领一个小组于今晚抵达事发 现场。” 雷切尔只能点头,眼前的变故使她哑口无言。 “雷切尔,我觉得你的猜测是对的。”维戈尔舅舅说,“科隆的这次谋杀是 对教会的直接挑衅。不过,我相信这只是游戏的开始,后面的动作将会更大。然 而这游戏是什么呢?” 雷切尔点了点头,“三圣王的遗骨与此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得好。你去收拾东西,我去一下图书馆和档案室。我已经派了一组学者 细查关于三位圣人的材料。飞机起飞前,关于三圣王的完整档案就会到我手里了。” 维戈尔舅舅走近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说,“现在拒绝还来得及。我关心 的只有你。” 她吻着他的脸颊,“现在走吧。” 她跳上迷你库珀,迅速驶出地下停车场,一个急转弯插入拥挤的车道,引来 身后一阵抱怨。 她穿过台伯河,驶向市中心。由于一直注视着自动驾驶仪,她突然发现不知 什么时候自己又被跟踪上了。它又回来了。 黑色宝马与她保持着五辆车的距离,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道路上车速 缓慢,行人的速度更是慢不可言。她连续几个急转弯,但这一举动看上去与她平 时的鲁莽驾驶没什么区别,因此还不足以警告车后的尾巴。 黑色宝马还在跟踪。 现在她确定了。 该死的。 她在狭窄的小道上杀出一条路。道路非常拥挤,就像是慢动作的汽车追逐。 她在一条人行道旁停下,等待道路畅通起来。在下一个路口一侧有一条便道, 她驶入便道。为了躲避她的汽车,受到惊吓的行人纷纷跳到一旁,卖东西的手推 车七拧八歪地倒在地上,地上的污水也飞溅起来。一个非常气愤的主妇将一根面 包扔到她的后车窗上。 汽车驶上下一条大道,她旧伎重施再次冲进一条便道,随后飞速穿过一个街 区。然后转弯,再转弯。这里是罗马的小巷迷宫,跟踪者不可能追上她。 终于可以腾出一只手来了,她拿出手机,按下帕里奥利警察局电话的快捷键。 她需要后援。 电话打通时,她驶出大道,谨慎起见再次拐进了一条后街小巷。她得罪谁了? 作为文化遗产警察局的一名成员,她有一大批敌人,他们是从事非法偷盗文物的 有组织的犯罪团伙。 电话里传来滴答声和嗡嗡声,她听到的只是忙音。 她按下重拨键。 她一边祷告希望信号能够畅通,一边考虑是否应该回家,最后她决定不回去 了。 在启程去德国之前,留在梵蒂冈会更安全一些。 她终于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 “总服务台。” 还没来得及回话,雷切尔就隐隐约约看到了一辆黑色汽车。 黑色宝马汽车加速来到她的迷你库珀一侧。 在她的另一侧,出现了第二辆车。 也是宝马,不过这是一辆白色的。 不只是一个人跟踪她……而是两个。那辆黑色汽车太显眼了,她一直把注意 力放在它上面,从而忽略了这辆白色的。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两辆车猛烈撞击她的车,把她夹在两车之间,金属和油漆摩擦的声音立刻响 了起来。他们的后窗早已摇了下来,冲锋枪冰冷的枪管伸了出来。 她猛地刹车,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然而,她被紧紧地夹住了, 根本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