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第二天,我带着抢来的美钞回到了美国的圣迭戈。这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西南 的一个港口城市。中午前,我已在惠泽电子公司的办公室里。我有一间设施完整的 大实验室,前面是一间接待室,雇用了一个不太聪明的女秘书当接待员。总之,我 把工作地点搞得尽可能完满,余下的工作要靠科伊波教授了。 “你知道吗,教授?”我对写着科伊波名字的小黑盒子说。“一切已安排妥当, 只等你开始工作了。”我摇了摇盒子。“将来某一天,你一定得告诉我,如果你不 再存在,或你将不再存在,你是如何把你的记忆保留在这盒子里的。因为‘他’和 他的狂人们已消灭了太空特警队。当然,最好你不必告诉我,如果我能拯救我们的 世界的话。我也实在并不太想知道。”我举起盒子,让它环视了实验室一周。 “我用抢来的钱,租下了最好的实验室和设备,一切先进仪器和工具应有尽有, 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配件。原料可源源不断地供应。各家电子、机械、化学制剂厂的 产品目录是现成的。银行里有足够的存款供你买任何必须的设备和材料。还有语言 录音课程、历史录音课程等等。现在,教授,该看你的了。你可以随意使用我的躯 体。我们两个只能共享一个躯体。” 我背靠沙发,把记忆盒的电线接到我的脖子上,打开了开关。 “发生了什么事?”科伊波问,声音是直接在我脑子里感觉到的,而不是从耳 朵里传进来的。 “发生的事太多了。现在,你活在我的脑袋里,所以要小心,不要做出任何危 险的举动。” “太有意思了。是的,我在你的身躯里。让我动一下右手,你不要动。不过, 你可以走开一会儿,让我好好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想走开。” “那好,我推你走。” “不!”我叫出声来,但无济干事。我眼前一片漆黑,好像向下旋转进人了黑 暗的深渊。我被科伊波教授电磁记忆推走了。 时间 正在 慢慢 消逝 ******** 黑盒子在我的手里,上面写着“科伊波”的名字。我的手指正放在“关”的旋 钮上。 记忆恢复了,我环顾四周,找一把椅子坐下。我神情恍惚,对自己的行动难以 把握,直到我在椅子上坐下来,才开始回过神来。 我离开过我的躯体,另一个人使用了我的躯体。现在,我又回到了自己的躯体, 我能模模糊糊地记起以往做过的事。做了不少事,花了不少时间,几天,也许几周。 手指上有烫伤的痕迹,还起了老茧。手背上有一处新的伤疤。录音磁带转动了—— 录音机上一定有定时器。科伊波教授对我说话了。 “首先,不要再使用我的记忆盒了。不要让我头脑中的记忆再控制你的身躯, 因为我记得一切。我记得,我已不再存在。我将永远只是这个盒子中的头脑。只要 我把盒子的开关关上,我就不存在了。你永远不要再打开记忆盒了。这等于自杀, 而我不想自杀。我警告你,别再打开这记忆盒了。” “我接受你的警告了,我接受了。”我咕哝着关掉了录音机。我倒了杯酒,喝 了几口后,再次打开录音机。 “现在谈正事。我一开始进行调查,就发现为什么这些时空战罪犯选择这一特 定的时代。这个社会正在向科技时代突飞猛进,然而人们的意识还停留在‘黑暗时 代’,即‘愚昧时代’。民族主义——完全是愚蠢的观念;污染——这是犯罪行为; 世界大战——这简直是疯狂!” “别再说教了,教授,谈正事吧!” “当然不必说教。我只是说,在这个时代,制造时间螺线机所需的一切技术都 已具备。社会结构也允许我们掩盖时间旅行的活动。现在,我已制造好了一架时间 螺线机,而且已经调整好。我也造好了一个时间追踪器,测出了那个称之为‘他’ 的人现在所在的时空位置。根据他自己的需要,他现在正在这颗星球的170年之前。 他目前的行动只是设下的一个圈套而已。这个圈套当然是等你去钻。我无法发现他 是否把时间锁定在1805年,所以你不应回到1 805年之前。现在,他正在那儿行动, 我已把时间螺线机调整到1805年和1805年之后的五年内的任何一年。地点是一个名 叫伦敦的城市。下面是你的事了。祝你走运!” 我关上了录音机,又喝了几杯酒。我精神沮丧。我得自己作出选择,回到科学 时代之前的过去与“他”较量。即使我胜利了,那又怎么样呢?我将永远停留在过 去。前景十分暗淡。然而我又不得不去。事实上,我的选择是盲目的。“他”把我 引诱到了1975年,下次“他”也许可以把我置于死地,而不是我找他决斗。我又喝 了几杯,就伸手从书架上拿下第一本书。 科伊波没有浪费时间,他不仅造好了时间螺线机和时间追踪仪,还搜集了不少 书,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小图书馆。有关19世纪初那些年代的历史特别完整。伦敦是 我的目的地。彼时彼地,历史上一个最重要的人物是拿破仑·波拿巴。 拿破仑一世是法国的皇帝,大部分欧洲国家的皇帝,也几乎成了全世界的皇帝。 他狂妄的野心与“他”的野心几乎如出一辙。这绝非是偶然的巧合,其中必定有某 种联系。现在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联系,但我相信不久我就会发现的。我接着读完 了有关那个时代的所有的书,自感了解了一切我应了解的情况。唯一令我高兴的是 英国话与美国话一样,所以我不必再花费时间学语言。 当然还有服装问题,但这不是什么难事。书里有各种插图,再去好莱坞订几套 戏装,一切就解决了。当时的服饰非常漂亮,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宽大的式样还 便于我隐藏我所需用的各种火器和工具。 我该出发了。武器和工具都已配备妥当。我身体很好,反应灵敏,只是情绪低 落。但必须完成的使命就一定得去完成。我走到秘书办公室。女秘书抬头一见我, 惊得目瞪口呆。 “基普小姐,你可以为自己开一张你四周薪金的支票。” “怎么,我工作得不好吗?” “不,你工作很好。但由于管理不善,公司倒闭了。我得出国躲避一下债主了。” “啊,这太不幸了!” “谢谢你的关心。现在,我可以在支票上签字了,是吗?” 我们握手告别,我送她到门口,房租己多付了一个月,里面的设备也统统留给 房东,他当然非常高兴。但我在时间螺线机上安装了一个自爆器,待我用过后机器 会自动破坏。 我自己给自己穿宇航服很不容易,何况我还要带上不少东西。我负荷沉重,步 履蹒跚地走到控制板前,鼓起勇气,按科伊波教授吩咐的程序操作。我知道我要去 的地点是伦敦。如果他们有探测器,我到达时他们会发现我。我得选择一个离市区 远一点的地方着陆,这样他们不易发现我,但也不能离市区太远,否则乘上落后的 交通工具进行长途旅行可不是太舒服的。我决定在靠近牛津的泰晤士谷着陆。到达 后我可从水路去伦敦,大约是100公里的路程。 这是我选择到达的地点。至于到达的时间,又是另一回事了。我注视着数码盘。 科伊波教授告诉我,他把时间锁定在1805年,我不可能再超前,只可能推后,1805 年显然于我不利。他们已作好迎击我的一切准备。所以我得稍稍迟一点到达,但太 迟又不行,否则他们将干完他们的罪恶勾当。迟两年较为合适——那时才他们还来 不及实现自己的阴谋, 但警惕性也许会放松些。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数码定在 1807年。然后,我按下启动器,就走向时间螺线机的栅栏。 和上次一样,开始我毫无感觉。四周一片闪光,看不清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两 分钟长似两小时。我的手表表明,时间螺线机开始启动只用了15秒钟。上次时间旅 行的不愉快感觉至今记忆犹新,我这次就闭上了眼睛。时间螺线在伸展。我紧张、 激动,而又看不见任何东西。 啊,太好了,时间螺线完全展开,我又到了过去。我感到身体正向下掉。我睁 开眼睛一看,四周是暴风骤风,下面的田野和树木向我冲上来。 我摸索了一阵子。打开了降落伞,下降的速度一下子减缓了。我避开树木,降 落在柔软的草地上。 “着陆完满无缺,吉姆。”我对自己说。“你应该当个杂技演员!” 雨开始小下来了。我环顾四周,杳无人迹。附近的田野里几头奶牛正在吃草, 对我的降落视而不见。这时我才深信,我确实到达了目的地。 “开始工作!”我对自己下达命令。我脱下宇航服,打开我自制的一个折叠箱, 把宇航服和其他暂时不用的东西都放进去。这时,雨停了,太阳透过云层直射下来。 我就来到一棵大树下乘凉。从太阳的高度判断,我估计正是中午时分。夜幕降临前, 我不愁找不到过夜的地方,去那儿呢?往山坡下一看,只见一条牛群踏出的小径通 向前方。这路必通向某个地方。我就走下山坡,越过矮矮的石墙,踏上小径。奶牛 朝我看了看,又顾自吃草了。 小径通向牛棚,牛棚对面是一条乡间小道。这时,我听到一阵叽叽嘎嘎的声音 渐渐靠近。原来路上走来了一匹瘦马拖的双轮木头马车。赶车的是一个衣着不整的 农民。我走到路中央举起了一只手,他一拉缰绳,马和车子都停了下来。看着我一 副有钱人的装束,他谦恭地向我致礼。 “我要去牛津,朋友。”我说。 “什么?”他用一只手仄住耳朵以便听得更清楚些。 “牛津!”我大声说。 “啊,牛津。”他高兴地点点头。“就沿这条路走。”他指了指他背后的路说。 “我去牛津,你可以让我搭车吗?” “我不去那儿。”他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举起来让他看了看,也许他一生也没有赚过这么多钱。 他瞪大了眼睛,立即改口。 “我去牛津,我正要去牛津。” 这种旅行简直是受刑。一路颠簸起伏,人坐在车上只觉得翻肠倒胃,难受极了。 好在路途不长,不久我就看到大学灰色的尖顶。正当我观赏景色时,马车停了下来。 “牛津到了。”赶车人往前一指说。“那是马格德林桥。” 我拿了行李,跳下马车。车夫也不说一声再见,回头赶车就走。对此,我当然 不必介意。我提起行李,好像没有看到桥头站岗的士兵,径直向桥上走去。 士兵拦住我问话,可他的话我听不懂。怪了,难道他是在讲这儿的地方话?问 了几次,那士兵不耐烦起来,抬脚就往我身上踢。我的反应一向比别人灵敏。我身 子往旁边一侧,一拳把他打昏过去,并夺过了他手中的武器。 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间,这时,我见到进城的平民惊讶地看着我,在岗亭里 的士兵举起了枪。这样进城显然太引人注目了,但现在已没有其它办法了。 我头一低往前直冲,躲过了子弹,同时我的枪也开火了,这一枪把那士兵打倒 了。 这时从桥那边冲了更多的士兵,经过一阵激战,我打倒了不少人。然后我扔出 一颗高效快速催眠弹,余下的士兵也一一倒下。 这时城门口已聚集了一大堆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们向我高声欢呼。 “向老爷致敬!狠狠教训一下那些法国佬。” 我一时弄糊涂了。过了好久,我才回忆起读过的历史。再抬头一看,大学的旗 杆上飘着的不是英国的“米”字旗,而是法国的三色旗。 ------------------ 文学殿堂 雪人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