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这么样苦求,赵矜无奈,只好先请女人们免礼起身,然后自己闭上眼睛好好 思考一番。 阁楼外传来兵刃格斗声,打斗的人群好象又靠近了。 赵矜不知道,这场战斗是从四座城门开始的,逐步深入,渐渐覆盖了全城。而 这里正是全城中心一带,现在战斗已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守军正在殊死抵抗中。 虽如此,赵矜也想到了,应该趁着双方还在战斗时出城。否则要是一方完全控 制了局面,自己要带女人们出去,那就不太可能了——谁肯放过这些美女呢? 可是,就算趁着混乱,自己也不可能保护这么多人,出城然后回到中土去。这 里究竟是哪里,离中土又有多远?赵矜可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想明白这些以后,赵矜不得不说道:“对不起各位姐姐妹妹啦,我实在是爱莫 能助。刚刚从仙界回来,世事都忘光了,回中土的路,我也不记得了!再说,因为 被师父罚,腾云的本事也没了。其实也就是尘缘未了,要回来重新做人、重新修炼。 大家不要对我抱着太高的期望” 听了这一段半懂不懂的话,女人们只知道赵矜是不打算救她们了,于是又哭起 来。 赵矜只得再安慰说:“别慌,别慌,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想办法的!妳们先 告诉我这个世界啊不,我的意思是,先告诉我这座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再想想看 有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可以把妳们全救出去!” 觉得哭也不是办法,还是那名美妇人说道:“公子,你问吧,妾若晓得,定会 告知公子。” 赵矜便开始询问:“首先,姐姐的名字?” 一开口就问名字,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当然,当然有意思,这位妇人年纪不算 太轻了,却是体态丰盈、风姿绰约,充满了成熟美,对于少男来说是尤其让人动心 的。不过,问她名字,再问她身世,却是为了着手了解这个世界。除此之外的与大 事无关的话题,例如她的三围,赵矜就算有兴趣也不会问的。 原来,美妇人姓柳,名唤蕙娘,本是富户人家的女儿,家住泸州。十六年前蒙 古军队进攻泸州,虽然最后没有得逞,但是一度攻占外城,掠走数千百姓,当时还 是少女的蕙娘也在其中。撤军之后元将答里不花见蕙娘美貌,又略知诗书,便将她 献给皇帝忽必烈。忽必烈当时刚刚登位不久,励精图治,不耽于女色,正要减少后 宫开销,下令将新送到的一批美女又都送了回去。答里不花与降将姜开源交好,于 是后来又将蕙娘转赠给姜开源为妾。再过得数年,姜家因为遭到大汉奸、大军阀张 弘范忌恨,被夺官抄家。蕙娘又被没入官府为奴,再几经转易,最后便万里迢迢地, 被送到这座城中。 其余女子,有的出身于南方的杭州、温州,有的却是来自北方的汴州、大同等。 看来现在正是宋末元初的年代,果然是个乱世,全世界都乱。 那么,这里又是哪里?赵矜着急地询问,想要了解本城与周围地区的一些情况。 但女人们解释得不是很清楚,赵矜连听带猜,才稍微听出了一点点东西。 原来,这座城还没有正式的名称,只叫做“新城”。赵矜自小主科成绩不拔尖, 但是对地理、历史这些偏科却非常爱好,参考了女人们的言语之后,推断出这里竟 是距离中土万里之外、位于乌拉尔河与伏尔加河之间的一片区域。 这个时代,正是蒙古纵横东西方、世界大乱的时代,也是从真正意义上讲第一 次东西方文化大冲突、大融合的时代。 这时的蒙古势力圈极其兴盛,除了元朝以外,还有几大汗国,象默阔帖木儿、 孛拉克、阿巴孩等,现在都是在位的汗国国主,分别控制了从西域(新疆、中亚一 带)到亚洲西部、欧洲东部的广大地区。 新城便是钦察汗国现任汗王默阔帖木儿所建。早在几十年前,成吉思汗的长孙 拔都就曾经征服俄罗斯,建立领土辽阔的钦察汗国。拔都是一个传奇枭雄,不仅威 镇伊斯兰、俄罗斯,而且还有力地支持了忽必烈登上大汗宝座。但是在他死后,蒙 古在西方的势力又减退了。现在,当忽必烈建立元朝、致力于灭亡南宋的时候,默 阔帖木儿也雄心勃勃锐意进取,想要再度扫荡欧洲,而且这次非要整片大陆都扫平 不可,要实现拔都未完成的夙愿! 这时俄族各邦(其实它们在现在还不叫做俄罗斯,融合的俄族也尚未真正形成, 只是习惯将它们并称)已经恢复了独立,默阔帖木儿想要重新控制它们。 新城便是默阔帖木儿特意在欧洲的土地上新建的首都,准备将来作为整个大汗 国的中心。兴建此城是有原因的——在忽必烈定都大都以后,默阔帖木儿经常派使 者去通好,听说大都人口百万、繁华无比,心里非常羡慕。又想,蒙古国威举世无 双,现在要征服欧洲,正该营建一座大城作为自己的首都,才能衬出汗王的气势。 于是默阔帖木儿便调集全汗国的几乎所有能工巧匠,在伏尔加河、乌拉尔河两大河 流之间的肥沃土地上,大举兴建新城,同时计划着发起西征。 忽必烈与默阔帖木儿向来友好,知道西征和迁都的消息后,特意派遣一支蒙古 精兵携带新式武器——大炮前来助战,同时也有征发的色目人、女真人、汉人军队。 但这时默阔帖木儿与南方信奉伊斯兰教的印度诸王朝(也包括阿富汗、塔吉克、吉 尔吉斯等地的大小国家)交恶,准备先消灭它们再来进军欧洲。 于是钦察汗国的主力随同默阔帖木儿进军东南,原本兵力就不多的新城一带, 守备变得更加单薄。这也是因为默阔帖木儿轻视曾被蒙古踩在脚下的俄族各邦,谅 他们不敢攻来。 在这个时候,为了报答钦察汗国对自己的一贯支持,忽必烈又赠送给默阔帖木 儿一笔重礼:上百万匹骏马、骆驼与其它牲畜,几千车武器、盔甲,一大批粮食和 丝绸锦缎、金银财宝等更有两万名工匠、六万名壮丁、三万五千名妇女。元朝一早 便控有金和西夏的大片领土,再打下南宋的花花江山后,掠得的子女金帛不计其数! 由于忽必烈正计划剿灭南宋余部后,再征服陈朝(即越南)、真腊(即柬埔寨)、 暹罗(即泰国)等国,以至于东洋日本;故此无法再给默阔帖木儿助兵,便把财物 和奴隶的馈赠加得特重。 不仅是忽必烈皇帝,阿巴孩汗和孛拉克汗先后都赠送给默阔帖木儿好些礼物, 庆祝新都的营建和宏伟征程的开始。默阔帖木儿自己又把本国原有的奴隶、财物往 新城集中,一时间,新城已经拥有人口近三十万,还没有落成就已经是伦敦、巴黎、 罗马等欧洲名城所望尘莫及。初步完成的城墙,高六丈,方圆一百三十里。蒙古之 强,可见一斑! 至于年代,蕙娘告诉赵矜:“今年是大元至元十五年,若按大宋纪年,则是景 炎四年。” 可是熟知中国历史的赵矜知道,景炎是宋端宗的年号,并没有四年啊!再一想 就明白了——原来蕙娘她们被送来西方之时并不知道端宗已死,现在应该是祥兴一 年才对。也就是西元的1278年。 这么说,明年,也就是1279年的春天,南宋在海边坚持斗争的残部也将被彻底 消灭,大臣陆秀夫背着最后一个小皇帝投海自尽,太妃杨氏、大将张世杰等自杀殉 国,宋朝正式灭亡。 唉,真是可悲可叹,宋朝在北宋的时候,原本是有五都的——中京就是河南府, 即汉唐时的洛阳;西京就是京兆府,即汉唐时的长安;东京就是开封府,也称汴州, 是五都中的首都;北京就是大名府;南京就是应天府,又称金陵。这些举世无匹的 大都会,到了南宋时,却除了南京之外尽数沦陷了。而且高宗皇帝赵构还生怕南京 不安全,将首都定在更南的杭州,继续和他的佞臣们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不是有 古诗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汴州”吗? 真是赵家的耻辱啊赵矜向来是这样觉得。 话说赵矜来到异域,意气风发,正要做个好汉,却被现实与历史的问题难倒。 虽然被称作“小仙”,但是腾不得云也驾不得雾,趁着牛皮尚未吹破,还是当 “公子”比较方便。另一方面,毕竟没有“掐指一算,通晓过去未来”的本事,如 果只听女人们含含糊糊的话语,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终究还是有限。如果全按历史知 识来推断,仙女姐姐又说了,这个世界有少许不同。 事实上现在的世界局势,也真是乱。遥远的东方,元朝在四面扩张,那且不提。 就在这边,默阔帖木儿和印度诸王朝正在对垒,却被俄族各国趁其不备,纠合十几 万联合远征军,向新城扑来。 另一边,按约定要出兵巴尔干、配合默阔帖木儿一同扫荡欧洲的另一位蒙古汗 王——伊儿利汗阿巴孩,也遭遇到了强敌。阿巴孩的领地是阿拉伯半岛的大部分和 几乎整个波斯,实力相当不错,但是周围的敌人并不好对付——西北边是大名鼎鼎 的拜占廷帝国,国王米海尔八世英武有为;西南边是西伊斯兰联盟各国,在为首的 马摩克王朝率领下,依然不放弃夺回阿拉伯半岛的努力。蒙古人原本以为,米海尔 八世老了,而马摩克朝的前苏丹(也就是国王)贝把思刚去世,新苏丹巴尔科年纪 还小,正可以趁机向欧非两洲进军。但是,巴尔科虽小,跟随贝把思的老将们还在。 贝把思是传奇般的英雄人物,出身奴隶,少年时便机智过人、英勇亦过人,27岁时 成为苏丹,在位十七年间征战三十八次,屡屡挫败十字军和蒙古军,还计划夺回以 前阿拉伯各国所失去的领土,恢复伊斯兰势力的辉煌。虽然他英年早逝了,曾跟随 他的将领们仍然抱持着这个伟大梦想,在新君即位后便要再次发动“圣战”。不得 已,阿巴孩收回了向欧洲出兵的念头,回头专心对付伊斯兰联军。 这时的欧洲各国,也正在“圣战”的号召之下,继续着十字军东征的行动。但 是欧洲各国之间又有矛盾,英国、法国、神圣罗马帝国(也就是后来的德国)、威 尼斯、热那亚、匈牙利这些国家之间,不时仍有斗争。 相比起来,东欧的俄族各国倒是空前团结。这是因为出了一位强有力的统帅, 说服各国停止自相残杀,联合起来对付蒙古人。这位统帅就是基辅大公国的夏塔尼 耶夫,是基辅大公的叔父。 团结起来的俄族,就不再是数十年前拔都西征时的面貌。以前四分五裂的各公 国、侯国经过秘密协商,暗地里组成联军,趁着蒙古大军南下印度之际,突然袭击 防备空虚的新城一带。 这一天赵矜到来时,正逢俄军已经破城而入,与顽强抵抗的蒙古军展开巷战。 蒙古军虽然强悍,毕竟人数不到俄军的十分之一,死一个便少一个,渐渐不支。 新城中虽然有三十万居民,但真正的自由民很少,大多数为被奴役的奴隶,是 被驱来建设新都的。因为新都尚未完成的缘故,还没有正式移民。营建主要靠的是 奴隶,工匠和壮丁固然是主要的劳力,连女人也有作用,许多女子本是殊色佳丽, 却也被迫做浣衣煮饭、纺布制衣的工作。城中仅有的万余自由民都是蒙古人和色目 人,在蒙古族国家中地位较高,他们原本是因为听说了定居在新城就会有许多好处, 这才迁移过来的,不料,还没有尝到什么好处,首先便遭遇了战争! 赵矜所在的阁楼,其实就是王宫的一部分。这座占地面积广阔的王宫模仿的是 元朝大都的样式,几乎清一色均为汉式建筑,规模宏大,但是尚未完成。尤其是内 宫部分,大多还是空旷待建的地带,已落成的建筑物不多。外廷部分,也就是国主 上朝与文武大臣们议事的地方,则基本上已经完工。整座宫外有高大的围墙,内宫 与外廷之间也有内墙隔着,一切都是依照汉式的宫廷结构。 不仅王宫,整座城中的绝大多数建筑都是中原风格,连诸般酒肆茶楼都有,东 方风味十足。 这些情况,以至于世界大势,赵矜还得慢慢去了解,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 个混战中的地方。这座城里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与其空谈,不如实干,亲自出去 看个究竟吧。 原本还以为,来到这个世界后,会落在中国的某个地方,然后见到象是武侠电 视剧中的各色古代人物,那么自己凭着武功,就不妨去抢劫小流氓过活,除暴安良, 说不定还能英雄救美,被哪家的漂亮小姐招为夫婿呢! 但现在没想到是来到了遥远的西方,有美女倒是不假,但是美女太多也就成了 麻烦。外面这么混战,不可能把她们全部带出城去的,但是只带一个的话,应该就 不是什么难事吧? 想清楚之后,赵矜决定只带蕙娘一人,蕙娘却不肯。真是个善良的女人,历尽 苦难,而到现在还总为别人考虑!赵矜抢前一步,一把拖过她的手来:“我不是不 救她们,是一次没法保护那么人啊,因为我还不熟悉这座城,出去要劳妳指点。也 只有咱们先出去了,想好法子,才能回头搭救她们。” 蕙娘一想也是,便不再说什么。于是,好好安慰了一番众女子之后,赵矜将她 们留在原处,拖了柳蕙娘的手,继续下楼。 一层、又一层、再一层,终于到了底层。中国古代建筑可真是巧,居然能用木 材建起多层建筑来!当然,也是因为这里是王宫,由顶级的能工巧匠来造。除了这 里以外,三层以上的房子并不多见。 楼上的嘤嘤哭声听不见了,想想也真可怜,让人心有戚戚焉。但再一想,来到 这个世界就象是做梦一样,反正不是现实!要是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她们还不 是一样?因此不用太介意,在这个世界里,不必象在现实中一样,什么事都瞻前顾 后,受到拘束。 赵矜虽然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但还是有点不忍心。这种感觉比现实中见了被 抛弃的小猫小狗而不去救还要强烈——毕竟是人啊! 出了楼阁去,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开始照射。再转过几道回廊,放眼四周,真 不愧是王宫,瑰丽无比!虽说许多建筑尚未完成,不过只要想象一下由红墙圈起的 这片宽广区域内,完工后会是怎样的景象,就足以让人激动。 各建筑物有些的还处在丈量阶段,有的在打地基,有的正在建设中,有的还缺 油漆和装饰;只有少量的建筑象刚才那座高阁一样,连摆设和布置都已经弄好,富 丽堂皇之至。置身在这些完成与未完成的建筑群中,让人顿时觉得心情舒畅,真想 成为这里的主人! 且慢,现在不是悠闲观望的时候吧?现在要紧的是突围、突围呀! 于是赵矜牵着蕙娘的手,在她的指引下东弯西拐,通过了数不清多少的亭台楼 廊,向南面的红墙正中部分走去。那里有通往外面的大门。通过大门,就是外廷; 外廷之外,同样还有高大的宫墙。宫墙已经全部完成,按理说可以发挥防御作用了, 但是王宫的正门却因为需要巨木的缘故尚未造好,因此俄军并不需要望墙兴叹,轻 易地从正门就可以闯入。 知道王宫不可守,蒙古军的防御重心也就不在这里,而是在位于东北方的校场 一带,那边有已完工的堡垒和军营,负责守备本城的主将亦失哈就驻在那儿。 就要走出内宫了,赵矜忽然担心起自己的能力,虽然听风辨气、腾挪躲闪的本 事已经相当不错,但毕竟从未实战过。只怕有个闪失,保护不了蕙娘,那就糟了。 于是赵矜让蕙娘在一处茂密的花草丛中躲好,自己先去探探究竟、试试拳脚。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