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李荼刚离开塔良布城,便有一骑快马飞也似的追上来。原来是安汉城中总管内 政的司徒何安平,接到攻占塔良布的消息后,立即想到需要做安民工作,于是不等 李荼文书到,就派了二十几名粗晓政务的官吏,和数十个起义时俘虏到的俄族平民, 到塔良布来担任地方官员。 以俄人治俄人,就是安定民心的最好方法。二十几名汉官,多数是没有什么文 化的工匠出身,只受过何安平个把月时间的紧急培训。几十名俄官,则都是贫民出 身,在汉军起义时被抓到,目睹了新城安定下来之后并没有搞屠杀,用他们来安抚 族人,那是再恰当不过。他们本是贫民,不死,又能当官,已经是大喜过望,哪里 还在乎什么“俄奸”不“俄奸”的道理!至于起义时俘虏到的贵族并不少,只是信 不过他们,怕他们太过聪明,知道炎汉的国力薄弱,万一逃走了,就贻害无穷! 当然,所任命的俄官家属还是留在安汉,每月有俸禄发放,名为优待,实为人 质。毕竟是异族,不能过于信任、毫不防范。 这也就是为什么要委任贫民的一个原因。俄人贵族的忠孝仁爱思想可比汉人的 士人差远了。要威胁汉人的士人当汉奸,一般来说,扣留他们的家属就是很有效的 办法;俄人就不同了。不但俄人,大致整个西方都是这样,自古以来欠缺伦理观念, 他们的种族起源神话中都有很多儿子杀老子、娶母亲姐妹的,当然也少不了老子生 吃儿子、强纳女儿的是贫民的话,因为一家人同历患难,一年到头同饥共饱、相依 为命,感情就比较深一些;贵族则是不可信任的。何安平对此道理明明白白,培训 官吏时都选用淳朴、诚实的俄民,以后可为炎汉朝廷效力。至于贵族们,留来换取 赎金是唯一的用途,现在只参与劳动,算是补偿伙食费,不白养活。 李荼得到报告,更加放心,再分兵一千,让两名裨将各引一半,分别在塔良布 西北、西南方向数十里外扎寨,作为城池外围的安全保障,同时负责确保后勤。 西路军的兵力实在是不多,再除去一些哨探、巡逻的小队,现在李荼手中就只 有六千余人了,一口气夺下许多的地盘,却难以确保,只能暂时如此安排。 于是这一带防线上捉襟见肘,多有疏漏,但是为了尽快攻下连叶谢伊,也就顾 不得了。如果能够占领连叶谢伊,整个河东就大局已定,到时再分兵拒河而守,防 线就比较巩固。 汉官、俄官们来到塔良布,秩序果然很快安定了下来。这时赵矜还在东线,何 安平代发行政命令,将塔良布改称“塔州”,先任命汉官、俄官各四名作为“从事”, 将来再任命“州官”和“主簿”,作为行政和民事长官,这就必须得赵矜的同意才 能任命了。另一方面,何安平日理万机,“吏、户、礼、兵、刑、工”等诸般事情 都是他在管,还要培训勤劳可靠的中央官员、地方官员郑文初、虞默等极少量的合 格文官也得留在安汉尽力帮忙,暂时没有能够出来担任州官、主簿的人选。 塔州可是大城,现在更聚集了二十万人口,帐篷和临时的木屋、草屋一直搭到 了十几里外。要不是有俄官起到了消除平民恐惧的良好作用,二千守军是很难看住 他们不逃跑的。 再过数日,安汉方面又来了一支车队,运来不少粮草,于塔州北门、西门各开 了一个粥厂,赈济吃不饱的贫苦人。俄族农奴无不欢天喜地,现在就算赶他们,他 们也不跑了。 塔州稳定了下来,但是这时候,李荼正面临严峻的考验。 据探马靠近城池侦察后传回的消息,莫吉廖首都连叶谢伊十分坚固,城高濠深, 里面又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军队,具体不知道多少,但是至少比己方要多,这是无疑 的。 城高濠深?是这样没错。这是因为坦普卢多夫前些年听了伏佐维奇斯诺夫的建 议,把城墙加筑,又利用便利的地理环境,开挖出又深又广的护城河,引来伏尔加 河之水注入,平时可以灌溉城外土地,战时可以作守城屏障,果然一举两得、经济 实惠。 通常来说,就算以十倍之众,围攻一座坚固的城池,都很难攻打得下(只要城 里还有粮食),何况现在的情况是城里的俄军反而比来到城外的汉军更多! 当夜,李荼在帐外仰观星宿,一边寻思该用什么方法破敌。观看星象跟破敌并 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古时汉人的统帅大多喜欢夜观天文。撇开迷信占卜的因素不提, 至少能起到安定心情的作用,头脑更清醒,就更适宜寻思计策。另外,有时候还能 发现天气即将变化的预兆,例如刮风下雨。天气变化对于战况或许会起到影响,在 某些战役中甚至是非常关键的。 静心思索,来回踱了好几圈后,李荼才发现有一个人影不知什么时候起就侍立 在一旁,原来是镇军将军萧銎、偏将军林宓。 李荼把手一背,正要问话,萧、林二人先同声道:“主将可是思索破敌之计?” 李荼答道:“然。”又反问道:“二位贤弟须有主意了?” 三人都是赵矜举事时的二十二骑之一,之前又一起经过了多年患难之交,因此 虽不曾结义,私下里李荼只叫“贤弟”。萧銎、林宓都是知书达礼的人,恭敬不减, 仍呼“主将”。 李荼知道二人机敏,这个样子肯定是已有主意,要来进谏。果然,萧銎道: “末将们这般寻思,不知如何?——坚城难攻,城中之敌难击,不妨以诱敌之计诱 其出城,于野战中歼灭之。” 李荼点头道:“诱敌不差,只是怎生诱法?” 林宓道:“可使敌觇知我军人马不多,令其心怀轻视。我军再以弱示之,使弃 营之计,诱彼来追。” 李荼道:“若彼不来追,却又奈何?” 林宓抬手道:“可弃粮草辎重、金银财物。彼贪,则必来追矣。” 李荼摸摸须髯,沉吟一会儿,赞同道:“好计!” 两将简略说出计谋之后,李荼一下子就明白了。其实他也正考虑着,城堡难攻, 就必须引出敌军来消灭;但是敌军若是胆怯不出,又怎么办?林宓所建议的“使敌 觇知我军人马不多”,是先消除他们的胆怯心理:“再以弱示之,使弃营之计”, 是让他们进一步变得骄傲;然后“可弃粮草辎重、金银财物”,加上利诱,俄人贪 婪成性,就“必来追矣”。 三人达成共识,接着就商量具体如何安排,谈了一个多时辰。 于是次日,李荼、林宓带着主力反而向后退却,只有萧銎带领近两千人马拔营 前进。汉军减少外围游骑的人数,而且取消小队的编制,只单骑警戒。一旦遇到俄 军的哨探,并不上前拦截,而是故意装作看不见或是不敢交战,任由他们来“觇”。 城中,坦普卢多夫大公正亲自在广场教育军民——黄种人是纸老虎,其实没什 么可怕的!不用慌不用逃,要敢于斗争! 这时便有斥候飞报消息:汉军上万人,已经从东北方向杀来! 百姓们听了,许多人吓得面如土色。 大公眉头一皱,上了马,在亲兵的簇拥下赶回宫去,立即召集将军们开会。 他去了以后,广场上的军民轰然而散。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城西渡口滩上便聚 集了几千家想要逃难的本城居民。但是大公有令,再不许人离开,将民船都划到对 岸去了,军船则不许平民使用。 这是因为坦普卢多夫恃着本城物资储备丰富,单是粮食,国家连续两年丰收, 首都大有囤积;如今又没收了许多外人带来的,足以支撑本城军民坚守三年都没问 题!这叫做: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本城的男子当然是不许离开的,打仗打得急时,可以助战。女人也是不可以离 开的,离开了以后就怕男人们分心、缺乏斗志。至于老人和小孩,要离开的则请便 吧!只是若没有男人跟女人,老人和小孩也没法活啊!而且没有船,难道他们能够 游过去吗?伏尔加河这么宽阔,本城又是在下游!因此听到大公的命令,想要逃走 的居民们都绝望了。 只有少量的贵族、富人,可以通过贿赂管渡口的军官,争取船只来载他们过去。 大公刚刚还说,据他的估计,汉军最多不过几千人,不用怕;可是斥候传来的 消息却说有上万人,谁能够不害怕呢? 满城至少有一半人在颤抖,只有英勇的坦普卢多夫,真不愧是大公,点起了一 万五千兵马,就要杀出城去,跟汉军见个你死我活。 说干就干,整整一万五千兵当即开出了连叶谢伊城。没被选中出战的士兵站满 了东、北两面城墙,望着大公带领人马远去,既庆幸又担忧。庆幸的是,自己不用 跟着去干仗;担忧的是,今晚或者明天若是望见了一堆残兵败将溃逃而来,自己不 知道能不能先抢到一个船位呢? 艳阳底下,下午的干风吹过平原。 两军于平原上相遇,汉军转身的转身,回马的回马,望后便走。 坦普卢多夫指着那不过几百人的寥寥背影,对斥候怒道:“这就是上万人吗?” 几个斥候面面相觑,不敢发一声。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回答:“大公,他们他们肯定有埋伏,我们看到的时候,可 不止这么多!” 其余斥候纷纷点头附和。 坦普卢多夫哼了一声,又骂道:“你们难道不是本国人?!这里都是平原,哪 有什么可埋伏的地方!” 刚才那个答话的不得不又回答道:“我是本国人,他们不是,他们是友邦的。 平原也可以埋伏啊,例如庄稼地里。” 坦普卢多夫又哼一声,把马鞭一挥:“那就追追看!没有的话我没收你的财产! 这样的关头扰乱人心,十分可恶!” 斥候不敢再辩,眼看着大公一马当先追去了。 大公的近卫骑士团,其中也不乏骁勇善战的好汉,看着大公与斥候们说话而汉 军越逃越远,早就狠不得追上去了。于是发一声喊,一齐拍马紧随大公。 一万五千人马,遍布原野,浩浩荡荡地追了上去。那边少得可怜的汉军一见, 逃得更快了。而俄军有不少心怀忐忑,并不敢奋勇穷追。大公自己,也不得不追一 阵停一阵,等待大队人马。毕竟他身为国主,关系重大,不可以单身陷阵。 汉军以骑兵殿后,而且这些骑兵和蒙古人一样善射,一旦靠得太近,他们就纷 纷射来。内中有一白袍将军尤其厉害,一路上先后射杀了八名追得太凶太靠前的俄 军,无一不是正中要害、落马便死。 这样的神箭手,可把俄军给镇住了,但是被大公和将军们催逼无奈,只好继续 追来。 坦普卢多夫在骑士、亲兵们的簇拥之中,吼道:“怕什么!冲上去!包围!杀 死!” 就这样追着追着,天色渐渐黄昏,前面是一大片农田,后面有个村子。 “庄稼地里可以埋伏”的想法占据了不少俄军的脑瓜,追赶的速度顿时放慢。 大公见此情形,怒从心头起,正盘算着要亲手斩掉一两名追赶不力的友邦士兵, 以肃人心忽然!村后响起了一阵鼓声!农田里立即哗啦啦地站起了一片伏兵! 果真有埋伏!坦普卢多夫吃了一惊,出于本能,把马头一拽,来了个漂亮的腾 蹄转身一百八十度,即往后跑。 前头措手不及的俄军,包括一些近卫骑士和亲兵,已经被埋伏的汉军一阵急箭, 射死射伤不少。村中又突出一支打红旗的骑兵,呐喊着冲来。 见此情形,莫吉廖本国与友邦的士兵们无不惊恐,眼看就要大溃!但是坦普卢 多夫真不愧是大公,定一定神,很快就看出了埋伏的汉军数量也并没有多少,于是 大喊道:“不许后退!后退的军法处置!汉猪很少很少!绝对没有一万!快冲过去, 包围!杀死!” 亲兵亲将跟着大声传令。莫吉廖军还算训练有素,很快就收拾队伍,又列成整 整齐齐的几个大方阵。每个大方阵又由若干个小方阵组成,每个小方阵有一名比较 可靠的军官统管。 在莫吉廖军的模范带动之下,友邦军队也不敢擅自撤退了,各自列好阵型。 坦普卢多夫马刀一挥:“进攻!” 一万四千多名俄军便又冲了过去,一边大喊:“进攻!包围!杀死!” 那边的汉军骑兵,纷纷掉转马头逃跑,步兵则在放了那一阵急箭之后早就溜了, 才不等待俄军列队。 白袍将军连珠箭发,他似乎很有作战经验,知道弓箭对于重装骑士的伤害力有 限,于是不射那些穿着全身钢甲的人,只管射穿着链甲或是盔甲不严密的。他的箭 是特制的,箭头小而尖长,由强韧性极高的精铁(在现代来说就是合金钢,通常含 有钨、钛、稀土族等元素,古代不明原理,因此通称精铁)制成,穿透力强,就象 蒙古军西征时专门对付欧洲重骑兵的一类箭手所持箭矢一样。即使全身钢甲,距离 过近的话都有可能被射杀。 这样的箭,缺点是不容易射准,但是他的箭法真是没得说!这一场追赶下来, 迄今为止,当者立毙! 究竟这位白袍将军是谁?那还用说!赵矜大王的箭法师傅之中坐第一把交椅的 神箭将军——萧銎是也。 炎汉众将之中,李荼、李圭、颜士重、周伯荣等都很擅长弓弩,可称有百步穿 杨之能;齐劲、呼合珥、素迷独、以及暂时算是白身的许妤等,也都不差;但要论 说第一的话,还是非萧銎莫属!他自小苦练箭法,即使身在征途,也从不懈怠,早 晚勤习,精益求精。赵矜要是有他的本事,加上本身的劲道,那可就不得了!想做 一个盖过养由基、李广、黄忠、哲别等等所有历史名将的空前绝后神箭手,绝不是 梦!问题是赵矜又怎肯象萧銎那样专心致志地学习一门技能?看看李荼的枪法好, 想学;齐劲的戟法好,想学;再看看乌达的棒法好,也想学;许妤的刀法好,更想 学!“样样通、样样松”那是明摆的道理,可是赵矜只为兴趣所驱使,苦学真的是 不干的。 萧銎转身、张弓、拉满、凝神、松指的一系列姿势,是多么的帅气!赵矜就这 个姿势学得特别用心,学足九成。例如拉满时左臂保持不动,即使是在马上,也要 伴随着奔驰的节奏,用舒缓腰部的动作来抵消上下震荡,肩膀要能够放上一杯水都 不洒掉(假如真的有人给他放水杯的话)!如此平稳,就确保了瞄准的精确度。可 是赵矜并不会瞄准,只学会了动腰,结果跑马射箭的动作有点象舞蹈,华而不实之 至!如此认真的神情,如此沉着的眼光,姿势标准,犹如舞蹈“嗖!”不中!姿势 标准,犹如舞蹈“嗖!”又不中!姿势越发标准,越发好看“嗖!”越发不中! 看看人家萧銎,不仅好看,而且必中;不仅平时必中,战时也毫不含糊。真不 愧了赵矜的赞叹:“硬是要得!” 就这样,俄军在其威慑之下,硬是不敢逼近,汉军的步卒都得以从容撤退。 一直追到天色朦胧,几名俄军将官害怕再遭埋伏,齐来劝阻大公,暂且扎营, 明日再追。 坦普卢多夫一想,同意了。他倒不是怕埋伏,而是另有打算。 于是次日凌晨二点还不到,俄军就被大公亲兵们的呼喝声惊醒,被催逼着吃过 一点儿干粮,立即继续追赶。 四周围旷野茫茫,黑咕咙咚,这就要追赶?俄兵俄将们老大不情愿,但是大公 的命令不容违抗,于是一万四千多人,后面的人看着前面的人被月光照出的身影, 摸索赶路。原本有些人比较细心,离城时带了火把预备夜行,但是大公传下令来: 严禁使用火把! 就这样老大不容易地赶路,到了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俄军终于望见了目标— —汉军的营寨! 不愧是大公!原来是要突袭!于是俄兵俄将们抖擞精神,冲杀过去。 汉军于昨晚俄军扎营之后,还逃了一阵,因此比较疲倦,现在刚刚煮好饭,还 没来得及吃,看看俄军大队人马冲来,连忙丢锅弃碗,仓惶而逃。 俄军虽然没有追到,但是白捞了一顿饭吃,无不大喜。当下争抢起来,僧多粥 少,不用力抢就没得吃。 却听得坦普卢多夫一声大吼,一抬靴便把一名将官手中的碗踢飞,顺手几鞭, 打在抢饭吃的几名士兵脑袋和脖子上,喝令继续追赶,不许停留! 原来,坦普卢多夫身为大公,对于本国地理当然熟悉,知道前面不远就有一座 要塞,汉军八成会拿来当做进军的据点,如果追赶上去,他们因为一念之差而逃进 要塞的话,四面一包围,就再也跑不了啦。 大公不让吃饭,俄军只好继续追赶。果然,就在快到要塞时追上了汉军,而且 发现,要塞里插着汉军的红旗,应该也驻有兵马。 坦普卢多夫命令部队放慢速度,向两翼展开,成弧形包围之势,步兵当先,向 要塞逼近。 汉军还算识相,不敢硬拼,及时地逃离了要塞。只见人数总和多于先前的两批, 无疑是要塞守军也跟着逃了。 一群俄军冲进要塞,坦普卢多夫随后也在亲兵亲将的簇拥保护下进入。只见要 塞里还有上百车粮食,汉军只来得及解马而逃,把车子给丢下了。仓库里,有原本 驻守这里的俄军在逃跑时来不及带走的武器,又还有汉军带来的一批,这下连本带 利赢回来了!甚至还有一车金银!无疑便是汉军的军饷。 坦普卢多夫看见金子、银子,眼睛一亮,但是不愧是大公,眼光长远。于是他 慷慨地对将士们说:“你们分了这些,然后赶紧再跟我追赶!” 俄军喜悦大哗,一帮将军就在那里商讨分赃,然后抓了金子,把银子给手下人 争抢去。拿金子不用抢,既轻松,又体面,这就叫做“骑士风范”。 兵将们得了这番便宜,就不用大公再催促他们了,自发上马的上马、跑步的跑 步,又向着东北方向追去。这一次,士气高涨,追赶得快,因此很快又望见了汉军 的人影。 先后三伙汉军,合在一处,总共也不过一两千人。坦普卢多夫追了一阵,对身 边的一名友邦将军说道:“汉猪肯定没有万人,但是也不止这么多,我估计,三四 千是有的,否则伏佐维奇斯诺夫不至于败退。” 友邦将军连声称是,但又有点疑虑地说道:“连伯爵大人都败退,敌军恐怕不 止三四千吧?” 三四千是坦普卢多夫先前估计的,他当然不能改变自己的话,但好歹得为自己 国家的人维护维护,于是应道:“再好的赛马,跑一百次,肯定有一次落败;再好 的猎犬,扑一百次,肯定有一次失误。” 这句高深的话,只说得身旁的几名将军纷纷点头,再无异议。 再追赶下去,到一座小镇时,前面汉军不入镇子,折道望东而逃。俄军就要跟 着追去,大公却命令包围镇子。俄军遵令行事,果然还没靠近镇子,就见里面又奔 出了两三百名汉军及一批没有武装的民夫,狼狈逃窜。 俄军进入小镇,只见这里因为居民逃散而一片狼藉,却有一条街上横七竖八丢 弃着上百辆辎重车!还有两座大房子里堆积着物资! 俄军大喜,争先恐后进去看有没有油水,两座房子里顿时挤满了人,但是这里 没有金银财宝,只有粮草。前面的人刚失望地走出屋去,后面的人又怀着侥幸的希 望奔进来还是高贵的骑士们不傻,知道粮仓没有什么搜索的价值,却用长矛去把一 辆辆车子上盖着的蜡布掀开。果然,其中有几辆是装满了布匹和丝绸! 这是中国丝绸!自古以来就是享誉西方的贵重物品!以前东罗马帝国为什么那 么富裕?他们把波斯商人倒卖来的中国丝绸,用精密的解纱机进行分解,搀杂了大 量的棉麻等纤维后,重新染色,然后高价出售到北非和西欧!即使意大利人利用和 尚从中国盗来蚕种,从此也学会了养蚕和缫丝;但是原装正宗的中国丝绸,依然是 十分珍贵,万里迢迢运来西方后,简直与黄金等值! 有眼光的骑士们,立即垄断了这些丝绸的分配权,连布匹也不例外。这是中国 布匹!也是一般人家得不到的稀罕物事。 当然,他们没有忘记孝敬伟大的大公,没有他的英明指挥,哪来这些战利品? 因此骑士们拣最好的几匹绸缎献给大公。大公瞪了瞪眼,终于还是觉得不要白不要, 便命一名亲兵收了。这东西端的稀罕,正好给夫人珞蕾佳娃做衣裳穿,必定能让她 在舞会上压倒群媛。 休息一阵之后,俄军呼声动天,继续追赶。前后共四批汉军被驱赶着,没命奔 逃。要不是有那个白袍将军阻挡,士气高涨的俄军一定早就追到了。 一路上,坦普卢多夫不忘教育众将“黄种人是纸老虎”的道理。其实黄种人并 不可怕,关键是不要怕他们,他们往往利用一两次战胜的影响,小股人马就胆敢虚 张声势。要是害怕他们而弃城而走,岂不是自己削弱自己?现在趁他们分散到各地 掳掠,尚未集中兵力之际,正好击破。他们太小看我国了!但是有我坦普卢多夫大 公在,绝不上他们的当!我军不但要保住连叶谢伊,还要收复河东领地,更要“踏 平新城,消灭汉猪”! 大公诲人不倦,众将士受益不浅,追着追着,身体且不说,精神上并不怎么疲 劳。当然,大公的教诲还是其次,之所以会令到精神振奋,更重要的原因是——前 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惊喜?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