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没有任何生命可以在7000C 以上的高温中存活哪怕是短短的半秒钟。人类也 是如此! 李健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事实,难道,一个人就这样的消失了?连一点什 么都没有留下来? 要知道,全舰上的官兵,没有一个是他不熟悉的,也没有一个是他所不喜爱 的。 虽然有时候在训练场上,他也会对他们大发脾气,甚至也骂过娘。但在平时, 他绝对是象兄弟一般的爱护他的属下的,有时候,他甚至拿出自己做父亲一般的 爱来关心他们,可如今,他的一个好兄弟却忽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切是那样 的突然和不可知晓,就仿佛他从来就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一样。 在这个能量武器的时代,连战场上的杀戮也变的是那样的迅捷和洁净,再也 没有成河的血流,也没有了濒死者的挣扎。死亡对于死者来说,是件毫无痛苦的 事情,痛苦的感觉在传递到大脑以前,痛苦的感受者却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更准确的说是更改了他的存在形式,由复杂的生命形态转化成了物质的最基本形 态——原子。而死亡对于生者而言,则是莫大的痛苦和悲伤。没有一点可以留下 来的东西,可以让活着的人去怀念和追悼。没有,什么也没有。 一种悲伤或者是情绪在迅速的蔓延着,没有人开口讲话,舱内是死一般的寂 静。 然而,这种寂静并没有维持太久的时间,很快的,激动替代了沉默,愤怒战 胜了悲伤而爆发出来。 “舰长!我们打吧!”站在窗前的丁垒首先说到,“你看!敌人的母舰就在 我们正前方,只要我们开火,就能打中它,为陈浩报仇呀!” “对!我们的185 毫米电磁轨道炮1 分钟可以发射60发炮弹,只要半分钟, 我们就能摧毁它!” “打掉敌人的母舰!我们冲出去!炸掉东方港,让异星杂种们去见鬼吧!” “舰长!我们打吧!快下命令吧!” “都给我闭嘴!”李健吼到。说实在的,连他本人也被自己的吼叫声吓了一 跳。 他心里虽然也感到有种要战斗的欲望,但作为指挥官,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的冲动。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青岛”号是不是已经暴露。 他反复的思考这这个问题。应该没有,否则就不会到现在敌人还没有动静。 是敌人疏忽了吗?也许它们认为只不过是个错觉或者是个非生命体的碎片? “哈哈……”就在这时候,一个极为不和谐的笑声从半空中传来。 那是倪军的笑声。他一直就漂浮在空中,在失重的环境下玩弄一团水质胶泥 ——一种在学校和军队中一度泛滥的无聊玩意儿。这种由一个14岁孩子发明的变 形玩具,自从问世,就风靡了整个星系,成为人们打发时间的好东西。军队中曾 经下令禁止玩这种东西,原因是经常有人将它伪装成门把手之类的东西来搞恶作 剧,但后来这种情况发展到伪装设备开关等,导致了一次严重的事故。但战争爆 发以后,许多原来的禁令也就自行消失了。 周建文斜眼看了一下倪军,“你笑什么?”从一开始,他就不太喜欢这个东 方港的幸存者,总感觉他把陆战队里那种粗俗和玩世不恭的风气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然,这里面也包含了很大的个人恩怨在里面。因为她老婆就是因为和一个陆战 队的军官有了婚外恋,才导致了他的离婚。所以,他对陆战队的人一直不报有好 感。 “呵呵!”倪军在空中翻了个身,把那已经变形成了个骆驼模样的胶泥装进 了盒子。他用手在空中划了两下,落到了周建文面前。 “你看,”倪军指着外面对周建文说,“那么多的敌人,就凭我们?别忘了, 象东方港这么大小的太空城,火力还不是十分强大,异星的舰队还攻了30多分钟, 难道我们能一下子摧毁比东方港大一倍以上,火力强大数倍,而且有众多战舰保 护的异星母舰吗?好好想想吧,别冲动,长官!”倪军故意的拖了个长音。 “你……”周建文虽然被倪军的话呛的满脸通红,却也无话反驳。的确,作 为一名副指挥,他不应该象一名普通战士那样的感情用事,不应该在刚才大家的 冲动中附和。单单凭借他们的一艘轻型战舰,根本就不是敌人的对手,何况这艘 战舰目前还处在“休眠”状态。即使是可以对着异星的母舰开上那么几炮,但异 星的战舰几乎是立刻就可以把他们连同东方港一起从太空中抹掉,连一点残渣都 不会剩下。 “军士!请注意你和军官说话时的语气!”李健不仅皱了皱眉,对倪军说到。 “是,长官!”倪军立即回答到,于是便不再说话。不管怎么样,军队里面 的规矩他还是知晓的。 安装在高处的监视器,象是个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间谍,偷窥着外面的一切。 它那球型的复眼图象感受器,不断的旋转着,把360 度范围内的1700多个动 态画面,源源不断的送回“青岛”号,送到天智的图象处理器里面。 “好了,大家都不要吵了。”李健用稍微缓和的语调说,“建文,通知个单 位军官,到这里开会,大家研究一下下一步对策。通知个单位加强戒备,随时准 备战斗,切不可麻痹大意。”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让大家摘除头盔把,这 样方便说话,但太空服绝对不可以脱。” “是!”周建文出去通知各处了。李健回过头,对倪军说:“军士,一会的 会议你也参加吧。虽然你不是舰上的人,但你是这里唯一和敌人正面交锋的人, 我想,你对敌人情况比较熟悉,一定会有好主义的。” “好的长官!”倪军本来打算回去休息,听到李健这样说,便留了下来。李 健虽然也有点厌烦他身上那种“兵油子”气,但他总觉得,这个长着一条再生腿 的陆战队军士,绝对是个优秀的军人。至少,从他一车独战敌人五辆战车来看, 他是个有勇有谋的人。 人很快就到齐了,除了李健、周建文他们几个外,参加会议的还有武器系统 运行军士李奇和工程师马克——他是德国人,舰上唯一的白人乘员。这在当时一 点也不奇怪,就象中世纪那样,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加入自己仰慕的军队,而不会 受到过多的国家界限。因为在那个时代,国家的界限已经变的相当模糊,甚至各 国的军队都快成了虚设,其中威慑的作用远远大于防御和战争作用。已经有一个 多世纪没有爆发象模象样的战争了,军队和警察的作用已相差无几。任何一个国 家的战舰和飞行器只要经过简单通报,就可以进入别的国家停靠,军人则可以象 普通公民一样在各国自由往来。这完全要归功于星际大开发,因为你很难区分一 个距离地球9 亿公里外的归属于德国的太空城,连同它周围半径10万公里的空间, 是不是真正属于德国。或许第二天,这个太空城就会变更它的归属。 大家或站或漂在空中。李健环视一下大家,说:“各位,关于我们目前的处 境,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次敌人的目的,显 然是要俘获东方港。但糟糕的是,我们恰好闯入其中。所以,在这里,我想知道 各位对于我们如何脱身有什么见解?天智,请打开显示器。” 全息图象立刻就显示在整个指挥舱内,仿佛大家正置身于东方港的外部,环 顾四周,随处可以看到异星的战舰。 只沉默了一小会儿,李奇首先说到:“依我看,不妨等异星战舰将东方港运 走的时候,我们向敌人母舰底部集中火力射击,然后利用敌人顾及母舰的时机, 全力冲出包围。至于敌人舰队,我想可以引爆东方港上已经安放好的核弹,对其 进行阻断,并摧毁敌人的母舰。天智,请演示一下过程。” 画面上,敌人的舰队正在航行。突然,它的底部被什么力量猛的冲了开来, 一艘地球的战舰飞了出去,后面是疯狂追击的异星舰队。一道耀眼的火光过后, 敌人的母舰变成了无数的碎片,向茫茫太空飞散开来。 “攻击成功率98% ,我方生还可能7.2%. ”天智用一种坚定的男中音报告着 演示结果。 “大家对于这此还有什么看法和建议?”李健用征询的目光扫了一圈。 “我来说一下,”马克发言到,“我同意这个计划,但我认为,发起攻击的 时间应该选择在敌人舰队到达目的地时,而不是航行途中。”马克看看大家,接 着说,“我认为,我们应该跟随敌人的舰队,直到它们返回基地,我们就在敌人 的内部发动攻击,我们在敌人基地内,发射所有的核弹和导弹。这样,就可以引 起敌人更大的混乱,对它们造成最大的损伤,甚至可以对敌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当然,这样做对于我们来说,将是十分危险的,但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作为军 人,我想,应该完全把个人的安危置之度外。” “攻击成功率99% ,我方生还可能,低于1%. ”天智依然进行着它的推算。 “闭嘴!你着长舌头的娘们!”马克对天智骂到。 天智发出了一种类似小狗被踢中的呜咽声,以示自己的委屈。 “我不太同意二位的计划。”技术官丁垒反驳到,“虽然作为军人,我们不 必要过分关心我们个人的安危,但是,我认为,单纯的摧毁敌人的一两艘战舰, 甚至是一个基地,将失去一个绝佳的机会。虽然这次我们属于误闯敌人内部,但 没有任何一支地球军队如此的接近敌人。大家都知道,目前整个地球军队对敌人 的情况知之甚少,我想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进入敌人内部,进行一次出其不 意的侦察,如果有可能,我们将截获一艘敌人的战舰,将它驶回。这样,我们就 可以对敌人有一个详细的了解。如果我们成功,那么即使是我们放弃掉' 青岛' 号,都是值得的。” “哦?”李健眼睛忽然一亮。原来,丁垒的计划和他不谋而合,“说说你的 具体计划。” “目前我还没有相信的计划,但我想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进入敌人的母舰,占 领它们的舰船,抓获敌人。对于敌人的操作系统,我想天智是完全可以掌握的, 是吧? 天智。“ “应该没有问题,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天智回答到。 “这不可能!”李奇立刻反驳到,“谁都知道,我们根本无法抓获它们作为 俘虏,因为它们是一群疯子,它们根本就不畏惧死亡!它们会破坏系统,然后自 杀的。” 大家都沉默不语了。的确,从以往的战斗中看,敌人确实是这样的,没有一 艘战舰被截获,也没有一个外星人被俘虏过。 “错了,它们也象我们一样,对死亡充满恐惧。”一个声音,仿佛是来自天 外。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说话的人身上,仿佛他就是个外星人一样。 又是倪军。他用一种慢吞吞但十分肯定的语调继续说到:“是的,这说起来 也许大家不相信,但它们的确也象我们一样,对死亡充满恐惧。” “哦?是吗?你怎么知道?”周建文一直就感觉到这家伙总爱吹牛,说话不 太着边际。 倪军没有理睬他。继续说到:“我在东方港养伤的时候,和我同住一间病房 的陆战队上尉对我讲过这样一件事情:那是战争刚爆发不久,他当时是在天王星 上进行守卫。他在战斗中指挥一辆‘天狮’步行坦克阻挡敌人进攻,敌人的能量 射线击中的他的坦克,他的坦克歪到在了地上。他打开底舱舱门爬了出来,躲在 一个弹坑里面。不一会,一辆异星鬼子的‘鸵鸟’冲了上来,被基地的防御炮火 击中了一个步行器。那战车头向下扎到了地面上,险些把我那朋友砸在下面。他 看见,战车的舱盖打开了,一个矮小的鬼子爬了出来。大概那家伙也看到了那个 弹坑,连滚带爬的跳了进来,正好落在他的面前。当那家伙看清楚顶在它脑门上 的管子是一支34KW激光枪的时候,立刻就吓傻了。又有两个异星鬼子跳了进来, 正好也落在我那朋友面前。我朋友一看这么多人,怕对付不了,一着急,顺手摸 出来个撞击手雷(注),拔掉保险,举在面前。那三个家伙看到手雷上面闪烁的 红灯,也知道那玩意是能要命的,吓的抱在一起。说真的,我那朋友当时也没有 想到它们为什么会吓成那样。 就这样坚持了几分钟,后来,有个家伙坚持不住了,掉头就跑,后面的两个 跟着也跑。我那朋友于是就顺便送它们上天了。“倪军说完,便默不做声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照你这么说,它们并不想我们想象的那样顽强?”李健问。 “我想是的!也许这是个特例,但我认为既然是生命体,那么就有弱点,就 会感到恐惧。” “军士,我想问一下,这并非是你亲眼所见,是吗?”周建文问。 “是的长官,我并没有看到。” “呵呵,你怎么知道这一定就是真的呢?”周建文用一种嘲讽的口气问到。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它是真的。”倪军仍然很平静的回答到。 “感觉?难道你相信感觉?难道……”周建文还要说些什么,但李健打断了 他的话语,“好了,不要讨论这个的真实性了。我个人认为,应该支持丁垒的计 划,我是这样想的……” 还没等李健说完,一道耀眼的白光便照亮了整个指挥舱,那光是那样的强烈, 就象是超新星突然的爆发了一样,让人感到晕眩。 -------- 科幻天空